就这样写着,或许会引来日后的其他说道,想必读者会有点格局去辨识的,有道是:不错一丈不走大样么。它不就是海拔1700至1800米之间的一个山头,顶上还有一个被风雨冲刷的不成形状的夯土台子。至于土台子何年何月筑的?谁张罗出资筑的?是用来做什么用的?多半都说不大清楚,有的也只能靠传说加推理了解个大概。山下就近的人说:听他的爷爷的爷爷说起......好像就有了那个土台子。据当地文化爱好者考:最远也就是明清时期的产物吧,因为那台子是当地人或者戍边民团什么的组织所筑,肯定不是单家小户能弄起来的东东。靠谱的传说是:用来盗取蒙地散养马匹用的。台上适时放火,起灯塔之效,为使盗马者不至于迷路。烟墩山以南丘陵沟壑,重峦叠嶂,长城蜿蜒而过。
白露过后,时有云雾缭绕之景象,蔚为壮观;烟墩山向北是十多公里的缓坡,再往北几乎一马平川了,后来大片土地被沙漠吞噬,间有草原湿地分布其间,看上去五颜六色,一片苍茫,就被统称为毛乌素沙地了。根据传说,大致猜测当地汉民族,也不排除有蒙人的协助,午后出发往北而去,日落之后,可抵达鄂托、乌审蒙人散放牛马的牧场。
月黑风高,盗得马匹,便望着烟墩山高台上燃起熊熊篝火的一丁点光亮,快速地回返。然后,把盗回来的马匹藏到长城内南部沟壑圈马石壳里,让追寻者查找无望,便算完成了一趟使命。至于谁的使命?如何组织?何种目的?已无法细考了。那大概就是烟墩山顶夯土墩台唯一的作用。
上世纪90年代,笔者因所担工作需要,需选择一个县城就近的制高点,建一座覆盖全县广电信号的微波站,便跟着主管副县长,带了两个同事,拿着铁锹,坐上政府的帆布吉普车,向南向上,沿着一段简易的驴拉车道,一边修路,一边直达烟墩山山顶的夯土台子旁边。
沿路半坡上散见萎靡的灌木柠条,在一块凹陷的沙湾处,可见稀疏的杨柳枯枝随风晃动,大片光秃秃的、又被朔风切割的、造型各异的土墩上抖落着一缕缕的沙尘,似乎都在诉说着往日的兴衰苦难。我们一行人将微波站址就选在了烟墩山顶土台子后的一块地方,坐北向南,怀抱土台。还设想着利用土台子的高点,节约开支竖一座铁塔,更高更远地辐射广电信号,造福于民。在一个风尘尘不动的夏日,开工的震动惊悚了一对黑色的蝴蝶飞舞,翅膀轻轻地煽动起未来难以预料的效应。微波站按照程序,建设顺利进行,凝结了相关人员的智慧和汗水,也受到了相关方的支持和关注。生活工作的小院子建成了;200多亩的网框大园子,也在干部职工一年一度春季植树中完成了;随后铁塔却避开了土墩台,在小院子里高高耸立,按规划种植的松柏树也顽强地生长了起来。尤难忘的是缆线建设的带头人,满嘴的血泡、蓬头垢面的实干形象,充分体现了改开初期广电人吃苦耐劳、艰苦创业的优良传统和奋斗精神!至今想起,心潮难以平复。对比当今之现状,蓦然有了情绪扭曲的伤感,唏嘘不止。微波站顺利完工后,笔者主导择优打印了一册《烟墩山》专刊,收录了一批相关文学爱好者的赞美文章、回忆传说、诗词歌赋,也算是对横亘在县城西南山头的首肯和宣扬。事前事后所做得努力,又能为烟墩山滋润多大点美色?只有天知道。烟墩山因微波站而改变着,但山顶的土台子依然孤寂地沉睡在那里。依然在夜风中,每每发出凄厉的嘶吼,令胆小的值守员工心悸不已。那时候笔者就思考着,怎样把那个幽怨、颓废的土台子重新恢复起来,可登高望远,浮想联翩,说不定未来成为一个可供人们游览的新景点。可叹单位囊中羞涩,缺少能力。那年月,全面追求经济利益的红火日子,膨胀了太多的机缘,没想到让烟墩山碰上的,却成了一个导引热议的拐点。待笔者换了个工作位置,就有了机会把那个破土台子,作为一个“烽火台”,列入县级文物保护单位名录,申报政府得以正式命名。为的是日后争取政府的资金,去维护和管理。想想尽管出于事业的善意,又觉得有点滑稽。一个出了长城塞外十几公里,在外域的地盘上也能筑起个烽火台?似乎少了连起三月家书的倦游情怀,多了子弟比父强、他人地上能盖房的豪强。再说了年代久远的物件就是文物,破土台子也与烽火有缘,就叫烽火台好了,总不能有失风雅、伤及民族情感,叫成盗马放火台吧。但后来又想,叫成此名,也未必不可。当争取政府投资维护的时候,一波三折。都懂得舍得舍得,不舍难得。本应按当时价一百几十万勉强能修复的工程,政府掐掐扭扭只给了四十多万,或许是看在多年对文化文物未曾投入的份上,或者真的是出于为文物维护能起示范作用的效果上,这个项目总算是立了项,拔付了修缮资金。对于主管部门来说,喜忧参半,坦率地说:如忌猪腥的族民,半道上拾了个猪蹄子,吃了不是,扔了可惜。那就走程序吧,毕竟是争取了多次的大好事情,并通过招投标单位确定建筑公司开工建设。主管部门委派人协调管理,施工进行得较快。由此感怀对任何事物,却不要低估了人性的险恶,也不要高估了人性的善良!有一句流行话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初期的运作是:紧钱吃面,因陋就简,由县内设计单位设计,先做成夯土造型,后用红砖垒砌,水泥勾缝,两层垒台,城墙垛口,可算宏伟壮观了。四面墩墙镶嵌题字,赋予新的意义。笔者邀请了靖边籍高官、著名书法大家题字。原中宣部副部长,后任海南、河北省委书记白克明先生题了“正朔”两字;原国家司法部纪检组长韩恒林先生题了“惠南”两字;原榆林市政协工委主任许浚先生题了“夏安”两字;还赋诗一首:“红柳滩、烟墩山,阳春美景映三边。宾客云集友谊深,各领风骚数百年。”并给予此项事业极大的鼓励、赞扬和关注。原榆林市文联主席王亦群先生写了“崇阳”两字。王亦群先生更是积极支持,亲笔撰书了碑文:“修复烟墩山古燧台碑记:烟墩山踞蟠龙岭之北侧,海拔千七百馀米。北控沙海水泽,南障涧豁风口,西极塘马古道,东通绥川延津,实吾县邑古今居要览胜之地。上有古燧台遗址,据考乃明末清初所建,然年久失修,几近坍塌,岌岌危矣。丁亥仲秋,鉴于各界人士之吁请,经文体局实地考查,备文禀报,由县府议,准列重点项目,并拨专款四十馀万元,令该局筹办其事,庀材聚匠,动土兴工,依旧修葺,定期告竣。奉示照行,所葺古燧台新为砖混结构,以固台基,周长百有六米,高十有六米,四壁嵌榜题云云,肇建毕工,历时三月馀。盖靖边古之塞冲,民风淳厚,朴直尚勇,遇战可兵,报吾国族,世代有继。况今国运恒昌之际,回溯历史,追怀圣哲,创造事业,繁荣文化,兴此保护文物之工,惠及桑梓,恢弘人文,启智化愚,如此良图美举,洵足赞也,岂守旧不为者可比耳!于斯台试看旧迹新观,市井郊野,兀增气象,惟期文化旅业之兴盛焉哉,时余在故里,应李局长炅旻之邀,作文泐石,是为记。二00七年十一月十二日”。并赋诗一首:“烟墩山即兴:荒台路转翠影遮,绝顶盘桓日西斜。此处诗心同啼鸟,何时禅味独野花。一天风去沙世界,万树云来海人家。笑指下方秋气壮,烟霞堆里尽桑麻。”主管部门为此选择外地最好的石材,勒石备用。远不足以表达感谢老领导们、大书法家们的无私奉献、对桑梓助力关怀之意!好事情似乎从来就没有一帆风顺的。由于修建中对设计方先成型后砌砖的施工方法有误,填土砌砖同时进行,到最后阶段,墙体出现臌胀,虽及时进行了补救,却拖延了完工。屋漏偏逢连夜雨,系统内有个别不同意见者,以此借助媒体、多次反映到省市文物局,国家文物局。当时,省文物局的专家、西北大的某客座教授,也认为长城外设立烽火台是存在的。炒作大了之后,经一位主管文物的国务委员批示,省市两级主要领导批示。国家文物局派一名司长带队前来调查,笔者随主管副县长陪调查组实地考察,组长看见半山顶上被风吹成的一个个沙丘墩子,停车查看,怀疑也是烽火台。好家伙,一时间烽火台在烟墩山扎堆了,引发了许多系统内外人士,亦真亦幻地滋长了曼达拉现象心理。随即魃风骤起,小工程被迫终止。原因不外乎:一是媒体曝光、大领导批示;二是少了拥有古建资质的设计单位设计、少了拥有古建资质的公司施工。这难道是资金投入少惹的祸?墩台处在阳光下,就会有阴影,当墩台没阴影的时候,不是黑夜,就是阴天。虽然此维护的是县级文物保护单位,县上有权处置。但毕竟有了缺陷,也成为本世纪初小事捅天的遗憾故事,由此可创作出大文章,与后人娓娓讲述。烟墩山顶上未曾全面完善的烽火台,突兀地矗立着,懒散出并不沮丧的样子,是一种安逸,还是一种期待?笔者因它曾随时任县长前往省文物局座谈汇报过;省文物局因它作为全省文物保护案例之一讨论过;省委宣传部雇用的宣传直升机顺航线围绕它拍摄过;从国务院到省市官员也因它批示过;不少的媒体无冕之王以及猎奇者因它亲历探索过......烟墩山想不出名都难啊!怎么还是混了个这般模样?有人说:烟墩山这个地方有玄学的诡异,常常惦记、关注的人所寄予的各种影响,似乎得用上半个世纪才能体现。微波站外围、网框林内的地,和微波站的地同期征用,也是广电员工个人承包的土地。园子里树木根深叶茂地长了起来,形成了一片翠绿的小树林。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的人总是有的,用不着去理会,假如是脚户从四十里长涧一路吆喝过来,就会知道烟墩山下就是顺天游的故乡。白驹过隙,就连烽火台顶上也长出了几株壮实的树木,根须顺着裂缝扎进大地,享受着汲取的惬意;或者是粗壮的根须撑开了裂缝,显现出征服的快感。墩台没有了过去深夜的凄苦嘶吼,但也没少了四季暗夜的悠悠箫吟,都是风惹得祸?而风却使遍山竖起的风电叶轮悠悠地旋转开了一片亮丽的景观。时间可以带走一切?却未必能抹去历史的真相。人性、道义、格局、担当,都没赢得了时间。倒是烟墩山满山的树木密密丛丛,彰显出勃勃生机,仿佛使时间变得随和而漫长。每年四月的柠条花在半坡上绽放出一片金黄,似有点哀思的浓浓味道?山腰东坡的墓园坟茔有了拓展的规模。
距山下7.5公里的国道边上,一排排公司的厂房楼宇初具雏型。县城向西的拓展,竟对着烟墩山根露出亲昵之相。呵呵,算是一片人鬼情未了的接触与争诉。
在这物欲横流的当下,又欣闻坊间有人设想着,在烟墩山顶的园子里修建一处,供欣赏此地的艺术家们休闲创作养生的场所,也不知会不会是空想?它未来会长成个什么样子,谁又能说得清楚?从那个土墩台修整停滞没过两年,烟墩山烽火台,又被命名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了,卯不住还有更理想的级别等着。谁说赖汉不能娶花枝?谁说二流子不能当富翁?谁说土匪不能当将军......何况她也算得上是黄土高原关塞的大家闺秀,怎么就委屈成了一尊剩女悍妇?这可曾是损害故事者的蓄意亵渎?还是烟墩山海拔高度积蓄的体香外溢?只有后人进一步去考证体会了。
烟墩山,它本身就有故事,再加上岁月滋润了更多的情节,一个跌宕起伏的、对着山和人又不能不讲的故事。喜欢的、不喜欢的,听听也好!
2024.9.9于红枫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