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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和国成立75周年
腾 飞 的 乡 村（长篇小说）
博爱人
《腾飞的乡村》故事梗概
作品完整展示第一书记，团结带领村两委一班人，在上级党委的领导下，经过艰难困苦的奋斗，如期打赢脱贫攻坚战，成功转入乡村振兴战略的全过程。作品语言故事性强，通俗易懂，颇具幽默感，在幽默中隐含些许忧伤，更饱含着对农村、土地、农民的深情眷恋。作品既有对创业失败的惋惜，也有对农民小农意识的批判；既有对腾村艰难历史的回顾，也有对腾村孜孜以求的现实描绘；既有对乡村干部违纪问题的揭露，更多的是对乡村干部的艰辛和开拓精神的颂扬和鼓励；既有对乡村现实的不满，更有对美丽乡村建设、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热烈向往。
第九章 一骑红尘妃子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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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第七章开头时候，谭懋功一家要到鸭儿江玩漂流，支书唐理尤说到屋背山摘妃子笑荔枝，因此说“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现在，唐理尤发来微信，该说一说妃子笑这一枝了。
谭懋功一如既往地慢慢踩着充气鸭形游艇，悠闲地欣赏着鸭儿江两岸美丽的风景，手机“嘟嘟嘟”响个不停。他掏出手机看，原来是唐理尤发来的图片，总共有二三十张。都是他爬荔枝树摘妃子笑、跟管护荔枝的贫困户坐在一起吃妃子笑。看这些图片，虽然绝大多数妃子笑还是青色一片，混在荔枝叶里分辨不清楚，但也偶尔有一两颗荔枝，肩头上透出一抹淡红来。妃子笑不同于其他品种的荔枝，果壳还青色时候就很清甜了，等到像别的品种，完全变红色，那就熟过头啦。去年秋冬季，雨水很足，几个负责管护的贫困户，给妃子笑施了很多鸡粪肥。今年妃子笑结了很多果，又遇到三四月份少雨晴天，阳光普照，妃子笑就熟得比往年稍早一些。
唐理尤专门挑少女脸蛋的妃子笑，所谓少女脸蛋，就是妃子笑果端显出一抹淡淡红晕，像女孩子的脸蛋。每棵树上都有几颗少女脸蛋，他们就一颗一颗摘，而不是成熟时候一嘟噜一嘟噜摘。他们已经摘了满满一个蛇皮袋，足有五六十斤。他说，要摘给谭书记，给大宝二宝吃，老子栽树儿吃果。谭懋功被他逗得“扑哧”笑。
“有什么好笑？”李燕带着花色太阳帽问。
“支书说，摘妃子笑给你儿子吃，”谭懋功把手机递给老婆，让她自己看图片。“他还说，叫我们去摘荔枝，我们偏要玩漂流。漂流什么时候都可以来玩，妃子笑季节一阵子就过去了。”
李燕聚精会神看图片，也看得心痒痒的，要流口水的样子，但她不愿承认玩漂流是失误。
“他摘回来给我们吃更好，我们就不用爬树了。”其实她也很乐意爬树摘果的玩法，可以照很多相片。“就是不知道他摘这么多妃子笑，我得付他多少钱。”
又想玩得痛快，又疼惜钱包，这是小地方工薪阶层女人们的通病。李燕不停地翻看照片，其中有一张，荔枝园上方，有十几个大牌子，写着一行“诗歌”：一抹红尘妃子笑，免费品尝荔枝来。
“好像原诗不是这样的呢？”还没等丈夫回答，李燕疑惑道，“原诗是‘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不记得是哪个朝代的诗人写的，是写杨贵妃的。”
“也是唐朝人，杜牧的诗歌。”谭懋功笑着解析道，“原诗是‘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说杨贵妃深得皇帝宠爱，皇帝命人从杨贵妃家乡容县飞马快递荔枝，一路红尘滚滚，但别人不知道是啥，只有杨贵妃知道。她看到家乡的荔枝来了，就嫣然一笑。后来两广就把这种荔枝称为‘妃子笑’。我们这个荔枝就是从容县嫁接的妃子笑，我改了一下诗歌，吸引更多人来腾村。”
“改得不伦不类，把本来的诗意都变成铜臭味啦。”李燕鄙夷道。
“我们的妃子笑没有铜臭味啊，摘荔枝不要钱，免费的，到开园时节，对谁都免费。”谭懋功笑着说道，“免费摘荔枝，免费吃荔枝，就是不准带走。”
“哎呀，你早不说，我们可以先摘荔枝再漂流的。”听到老公说免费吃妃子笑，她立刻就后悔。
“实在要带走，一颗妃子笑十元钱！”谁知老公又补一句。
“十元钱一颗，比市场上卖的不知贵多少倍呐！”李燕惊叫起来，“那一斤妃子笑岂不要两三百块钱啦？”
“当初建设荔枝免费采摘园，就是要吸引人们来腾村，”谭懋功解析道。“不准带走，就想让更多的人有机会品尝妃子笑，吸引让更多的人来腾村，宣传腾村，所以就定了一颗十元钱，游客嫌贵，就不带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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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接妃子笑，完全是歪打正着。
谭懋功不是问村委干部，腾村有什么产业吗？当时，村干部回答说，没有。又说，村里曾种过荔枝、茉莉花、烤烟、茶叶、木薯、水稻，养过木薯蚕，等等，但没有一样发展成产业。要说勉强算得上产业的，可能就是水稻了。千百年来，都靠水稻吃饱肚子，也仅仅是吃饱肚子，有时候还吃不饱呢。
谭懋功就想，荔枝是岭南佳果，怎么就成不了产业呢？他抽个时间，与支书唐选泽，到腾村屋背山看荔枝。时候正是盛夏，太阳热烈，他们爬上屋背山的路上，热得汗流夹背，才爬上一个陡坎，白色衬衣就湿漉漉粘贴在身上了。站在山坡上，回头望腾村，像站在屋檐上看天井。不过，这个天井却很大，足有五六千亩，都种着水稻，现在翻着绿色的波浪。天井北面，鸭儿江自西北向东南流去。天井东面，是一溜山岭，郁郁葱葱，围园岭也在其中。西面，是抛子岭、神仙泉，也是苍山翠色。在兴旺县，目光所及，就只有这里还残留一些松树，其他地方全是种速丰桉树。就连县里的国有林场、神仙泉所在的山梁，也都是速丰桉树。村民们说，桉树是抽水机，是美国人的计谋，让你种桉树，把土地种贫，把土地种板结，不能保水。你就只能忍受越来越严重的干旱和地质灾害。正南面，是一架大山，石头山，也就是石灰石山。大山有三个高耸挺拔的山头，很像一个巨大的笔架，腾村人叫做笔架山。据说，风水先生站在屋背山上，说腾村出读书人，因为正对着笔架山。
荔枝树种在冲锋岭东侧的缓坡上，七八十亩，密不透风的一片。荔枝树上，结了很多果实，密密麻麻，火红一片，披在绿色的荔枝叶上，像翠绿色的连衣裙上戴着红色的帽子。这些荔枝树，是生产队时候种下的，后来生产队解散，把荔枝树分给个人，当时每户都可以分几棵树。接下来，爷爷把树又分给儿子，一户一两棵了。儿子又把树分给孙子，到现在，腾村的荔枝树，几户人家才拥有一棵。这还怎么管理啊？加上生产队当年种的是黑叶荔，果核很大，果实偏酸，卖不出价钱。所以，三十多年来，也就没人管理了，既不施肥，也不打药，更不会除草松土。这荔枝就变成野生状态，看似火红一片，十分诱人，其实果端的果肉，已经被害虫蛀吃成黑色的粉末。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荔枝必须嫁接换种，”谭懋功对唐选泽说。“嫁接一些优良品种，就能卖上好价钱。”
“谁愿意嫁接？”唐选泽回答道，“几户人共有一棵荔枝树，即使嫁接成功，也分不到几个钱啊！”
他们钻进树荫底下，像躲进一把巨大的绿色雨伞。头上枝枝叶叶，还有累累果实，把强烈的太阳光完全遮挡了，树下透不进来一丝阳光，十分阴凉。荔枝树的枝枝杈杈，互相纠缠，你的枝杈伸过来，我的枝杈伸过去，你的树叶挡着我的脸，我的树叶遮住你的脸，都分不清这些枝枝杈杈是哪棵树的了。地上因为见不着阳光，几乎不长杂草，铺着一层厚厚的枯枝败叶，上面点缀着几颗掉落的荔枝果，红得残忍。两人一边仔细地挑拣着品相稍好的荔枝，一边闲扯着农事。谭懋功伸手摘下一颗熟透的荔枝，小心地剥开荔枝壳，一颗乳白色的果肉呈现出来。他正要丢进嘴里，唐选泽阻止他，并示范他再剥开果端处。果然，果端处立刻就掉落一些黑色的粉末，还可看见两条牙签头大小的白色虫子在蠕动！
“荔枝果怎么会有虫子？”谭懋功大惑不解，“我以前买荔枝，都没有注意啊，可能也吃过虫子！”
他把乳白色的荔枝肉丢在脚下。
“不打药杀虫，肯定是这样的呢。”唐选泽解析，“人家有荔枝卖的，会比较尽心管理，会打药杀虫。像我们这里，没人打理，就会有很多虫子。”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谭懋功终于拣到一颗没有虫子的荔枝，“我记得两句诗，不记得谁写的，总之是唐朝人写的吧。没想到，今天吃姓唐人的荔枝，一点都没有唐朝人的兴致。”
“如果能嫁接妃子笑，我看倒是能卖好价钱！”唐选泽笑着说，“我们姓唐人的祖先很浪漫啊。”
“切！你们姓唐人的祖先！”谭懋功笑得差点吐出口中的荔枝，“你知道唐朝是哪姓人建立的？”
“姓唐人呀！”这回轮到唐选泽疑惑了，“唐太宗不是姓唐的？”
“呵呵，姓唐人建立唐朝，唐太宗姓唐！”谭懋功嘲笑道，“依你说，汉朝是姓汉人建立的？宋朝是姓宋人建立的？清朝是姓清人建立的？”
唐选泽被他笑得没了主意，傻傻地看着他。
“我告诉你，清朝是少数民族建立的，姓什么我不记得了，好几个字的。”谭懋功给年老的支书讲历史，“宋朝是姓赵人建立，汉朝是姓刘人建立，你们姓唐人，没人当过皇帝。”
“哦，你讲起，我记得了，汉朝是刘邦建立的。”唐选泽腆着老脸，“不管唐朝是哪姓人建立的，反正我们姓唐人总沾着一点边，他总是我们的祖先嘛。”
“人家李姓人沾边，唐姓人不沾边。”谭懋功没听出唐选泽的画外音，笑着说，“唐朝是李姓建立的，唐太宗李世民，你这是畸形的祖宗崇拜，认错祖先啦。”
按照唐选泽的本意，夏商周秦汉三国两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宋元明清的人，都是中华民族的祖先，只不过他记不得这么多朝代名称。所以，现在无论是谁，都应该为中华民族祖先创造的文化感到骄傲自豪。他当然为唐朝感到骄傲自豪，为自己是中华民族的子孙感到骄傲自豪。
他们互相嘲笑，互相争论，并没有把荔枝树嫁接真当回事。因为，几户人共有一课荔枝树，要他们全都同意嫁接，实在不好开展工作。然而，妃子笑却骑着红尘，奔着腾村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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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谁偷听了他们的谈话，也不知道是谁透漏的消息，说，谭书记与支书唐选泽想给荔枝树嫁接妃子笑，怕大家不同意，才议了一阵子就放弃了。在村群里，大家议论纷纷。全村每户人家，都有人在群里，也就是说，每户都参与关于妃子笑的讨论，大家各抒己见，不亦乐乎。
“妃子笑早熟，没等别的荔枝上市，妃子笑早卖光啦！”
“嫁接？腾村谁懂嫁接？”
“我无所谓，几户一课荔枝树，嫁不嫁接随大流。”
“我不想嫁接，嫁接后还不知道谁吃荔枝呢，白出嫁接钱。”
“就是，二十几年里我就没吃过我家那棵树的荔枝。”
“关键是要找到妃子笑的枝芽，如果有，我倒想试试看是什么味道。”
“绝对美味！杨贵妃都流口水，如果不好，妃子笑能传几千年？”
“什么几千年，妃子笑就是从杨贵妃时候开始有的，顶多一千几百年。”
“杨贵妃不是几千年前的美人？”
像这样海阔天空的议论，持续了十天半月。谁都可以上来说一句两句，说完就被其他人的发言淹没了。要找到某人的发言，要爬很高的楼梯才有可能翻到。谭懋功开始时候，抱着跟大家打成一片的主意，也加入村群，也偶尔发表一两次议论。但久而久之，村群里多是些陈芝麻烂绿豆的扯淡空话，或是世上千奇百怪的视频，他觉得索然无味，便不再参与讨论。一般每周进群看一会，算是收集舆情吧。一个晚上，他一边看央视“每日农经”、“致富经”，一边进村群看村民们议论什么，又是关于荔枝的讨论。
“明天是夏至节，狗肉荔枝酒，喝起！”
“我们的荔枝很多虫子，吃不了。”
“荔枝虫酒，正宗绿色有机的壮腰健肾丸。”
“如果是妃子笑就好了，那个甜。”
“谭书记不是说要嫁接妃子笑吗？”
“你嫁给谭书记差不多，谭书记给你嫁接妃子笑，想得美，笑话！”
谭懋功知道，在群里经常发表高见的，就是十来个男人。他们竟然建议男人嫁给自己！本来不想参与这种无聊乏味的群聊，但看到群里越来越放肆，玩笑开得越来越过火，讲话越来越离谱，就忍不住发表议论。
“大家好，群里发表意见，请文明用语。”
他一出现，不得了，大家又一起“攻击”他。
“谭书记终于冒头啦。”
“谭书记潜水功夫了得，一个月才冒头换气。”
“我们都是文明村民，文明用语，谭书记，狗肉荔枝酒，喝起。”
“嫁接妃子笑，谭书记，明年就可以吃啦。”
“我们只是随便说说，没有嫁接计划。”谭懋功回复。
“谭书记说的话，不是随便说说的，是认认真真的，书记能随便说吗？嫁接妃子笑。”
谭懋功后悔不迭，“书记”还真不能随便说说！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参与讨论。他把话说得死一些，好让他们没有机会整蛊。
“嫁接可以，荔枝树要统一收回村里管理，谁家的还是谁家的，但村里没钱支付。嫁接后头六年归村里，用于支付嫁接钱、管护费用。第七年后又交回各家。怎么样？”
谭懋功根本没有和唐选泽他们村干部商议过此事，完全是他杜撰的，本想着用“无偿收归村里”，塞住这帮人的嘴巴，末尾，他还挑衅性的问“怎么样”？
“六年？我们几十年没有花过一分荔枝钱，还不是照样过来啦。六年就六年，只要嫁接妃子笑。”
大伙纷纷点赞。谭懋功却吓得出了一身热汗，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竟不记得央视“致富经”啦。
——未完待续——
文/博爱人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博爱人，本名唐海干，男，生于1965年12月26日。广西兴业县人，大学毕业。熟悉热爱农村，长期在农村工作生活，现供职于广西兴业县经贸科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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