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圃寓言

                    毋东汉

         （90）鸡立鹤群

       从前，有一位贩鸡的山民，专门给山口镇饭店供应肉鸡。笼内有一只不下蛋的白母鸡，长得细高腿、长脖子、短冠、秃尾巴，瘦，饭店老板弹嫌它太骨感，把它退回鸡笼，白给也不要。贩鸡人只好带着白母鸡回家去。

        回家路过一座山岭，贩鸡人偶发奇想，把白母鸡从笼里掏出来，放到路旁一棵小松树上。白母鸡很安宁，乖乖棲在松枝上。恰好有旅游的人见了，问贩鸡人：“这是什么鸟？是鹤吧？”贩鸡人说：“就是鹤！”旅游的人争相与白母鸡合影，纷纷议论：“这是《松年鹤寿图》，合影吉祥！”

        贩鸡人趁机搞有偿服务，用游客手机拍照，每逢人与《松年鹤寿图》照相一次，他收费一元，结果，比卖鸡挣的钱还多得多。

        白母鸡见这么多人跟自己合影，就骄傲起来了，忘了自己是谁，扯长脖子学公鸡打鸣：“咯咯咯——！”说完，将身一跃，飞向另一棵大松树，不肯下来。贩鸡人只好挑起空鸡笼回家了。

        白母鸡听大家说自己是鹤，也就以为自己真是鹤了。它从大松树飞到更高的大松树，步步高升，最后超过云层，来到山顶松树上。

       山顶松树是个平顶，棲着十七、八只美丽的丹顶鹤，其中有一位是鹤王。白母鸡的到来令大家惊讶，视为特殊鹤。有的丹顶鹤就伸出长嘴啄白母鸡，鹤王制止暴行，亲切地问白母鸡：“你怎么长成这样子？你与众不同？别怕。有我保护你的安宁。”白母鸡说：“我从西天边‘鹤立鸡群大学’毕业归来，所以与你们不一样。”大家羡慕不已。

       鹤们纷纷向鹤王说：“咱们要向这位有洋文凭、见过世面的鹤看齐！”鹤王拗不过大家，只好点头黙认了。白母鸡得寸进尺，他走向鹤王，十分放肆地说：“你不要墨守成规，不要固执！西天边的鹤们，都像我这样子，你也要考虑你的形象！”其他鹤也都禀告鹤王：“请大王三思啊！”

       鹤王左右为难，其他鹤纷纷效法白母鸡，把自己身上的毛拔了一根又一根，拔过毛的鹤，看起来小了许多，比白母鸡还瘦小些。白母鸡站在鹤群里，倒显得高大了，甚至和鹤王差不多，可以比肩了。众鹤纷纷给白母鸡贡献食物，都巴结她。

        鸡立鹤群的现象没维持多久，狂风吹来了，暴雨也来了。鹤王展翅高飞致远，其他鹤飞不太远，落在树丛中棲枝避雨。白母鸡淋成落汤鸡，跌落在树底下，冷得发抖，落荒而逃，跌跌撞撞。恰好被采蘑菇的贩鸡人拣到了，他提住鸡腿，边走边拔鸡毛，自言自语般地数落着白母鸡：“别人把你误当作鹤，你真以为你就是只鹤了！你站在松树上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你和蘑菇炖在一起只是一道菜！”

        站位的提升改变不了鸡的本质属性。

                2024-10-29-于樵仙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