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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水
张秋宪
小时候，家里没有自来水，每当收集在水窖里的雨水吃、用完了之后，家人就要去七八里外的阳峪村水井拉水。
拉水前，先把大水桶装入架子车车厢，为防止水桶往下滑落，就把车厢挡板两端紧紧地绑在车厢两端的木架上，阳峪村虽然离我们只有七八里路，但去时下坡路多，且大水桶空着，回来时水桶装满水，载重量大，拉车非常吃力。所以拉水时，一般都是两三个人去，一个人在前面驾辕，两个人在车子后头掀。
一天下午，父母都去了地里，哥哥见水窖里的水吊不上来，就带着我和弟弟去阳峪三叉路口拉水。一出门，哥哥驾起辕，我和弟弟在架子车后面使劲掀，我们一路小跑，很快到了三叉路口，可水井门房锁着，放水的人还没来，等了一个多小时，还不见放水的人来。为了早点把水拉回家，我们就到水井周围居住的村民家打问放水的人在哪？大家都说不知道，只知道他是阳峪一队的。于是，哥哥让弟弟在水井旁看架子车，他带着我一路飞跑到阳峪一队，打问到了那个放水人的家。一进门，只见一个小孩正在弯腰低头扫院，我们跑到那个小孩跟前，不约而同地问“你家谁放水？放水人在不在家？”
“我爸放水哩！我爸去地里了”，小孩头也不抬地回答。
“地在哪？”哥哥满头大汗地张着嘴、皱着眉头，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个小孩，急切地问。
“地多得很，我也不知道我爸到哪个地里去了”，小孩停下手中的扫帚，看了我和哥哥一眼，低下头不紧不慢地说。
“啥时去的？去的时间大小呢？你知道啥时回来吗？”哥哥的眉头没有舒展，他用右手从额头向下抹了一把汗水问道。
“你能不能给咱把你爸寻回来？我家急着吃水哩！”哥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放慢语速、放低声调，平静地和小孩商量，言语里满是期待。
“我还烧水做饭哩！”小孩没有抬头，带着极不情愿地语气答道。
听了小孩的回答，哥哥双眉紧锁，一言不发，他目光呆滞地转过身，失落、无奈地慢慢走了出去。
“没人放水，咋办？要不咱先回，我尾随哥哥出来，对他说。
“胡说啥呢！回去没水，饭咋做？喝啥呢？”哥哥转过脸，怒视着我，发泄似地反问我。
我不说话了，哥哥也静了下来，我们坐在放水人的家门口等。
天快黑的时候，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边看我们，边走了过来，他走到我们跟前问我们：“你们弄啥呢？”
“拉水哩！”我和哥哥站起来不约而同地回答。
“没水，水泵坏咧！还没修哩！”那人边走边说。
“那咋办？那咋办？我家没水咧！做饭都成了问题咧！”哥哥急切地问道。
“你到八队的井上看去。”
“八队在哪？从哪儿走？”
“走到西兰公路，端给南走，走到梁山路口再端给西走。”
我和哥哥一路飞跑，回到刚来的那个水井旁，拉起车子，叫上弟弟，边走边问，终于赶到八队水井旁。
天黑了，八队水井旁一片漆黑，只有过往的车偶尔发出一丝光亮。怎么办呢？回去吧，今天下午就前功尽弃，白白浪费了一下午时间不说，肯定还会挨父母的骂。不回去吧，这放水人又不在井上，他家在哪儿呢？他在家吗？到哪儿寻他呢？哥哥哀声叹气地来回踱着步子，弟弟坐在架子车左侧一言不发。
“走，咱寻放水的人走，这人的家肯定离这不远，这么等下去，天更黑咧！”我沉思后果断地对哥哥说。
“走、走、走……”哥哥迈开步子，走入周围的村庄，我随即跟了上去。
“你原给咱看车子”，哥哥走了一段路后，突然转身，对尾随他和我的弟弟说。
几经周折，我们终于找到了放水人的家，进屋说明我们的来意。
“你们这时候拉水，我刚从井上回来时间不大，劳累了一天，我乏得很！”那个约莫七十岁左右的老头坐在炕头、背靠墙壁、眯着眼睛说。
“好爷哩！我家在北咀，离这儿远得很！家里没水吃咧！为拉水跑了一下午，就麻烦你一下，给我们放桶水吧！”哥哥哀求着，我在一旁帮腔。
听了我们的话，那个老汉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看了我们几眼，就很快从炕头下来，从墙上的铁钉取下一串钥匙，然后边往出走边对我们说：“快走、快走。”
装满水，哥哥驾辕，我和弟弟在车子后面推，下坡、平路我们不是说笑，就是唱歌，上坡路我们齐心协力拉车、推车，很快，我们就到了家里。
我们又渴又饿，父母让我们吃了晚饭再把水倒进瓮里。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汗水浸湿，站在厨房，透过灯光，我看到哥哥、弟弟的额头上也布满了晶莹的汗珠。
文/张秋宪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张秋宪，陕西省乾县阳峪祝家堡小学，爱好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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