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故里乌桕红
◎湖北文学大伽 刘益善
我第一次到大悟是三十年前，为了写开国大将徐海东的一本书，来将军的故里大悟县新城镇体验生活。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看到这里的乡村，有些贫穷又有些破败，人们穿得简陋单薄。山是荒芜的，杂草灌木丛生，没有生气。村里的房屋，陈年的旧瓦上搭拉着去冬枯萎的衰草，窗户上替代玻璃的塑料布在风里抖动着寒凉。
徐海东1900年出生在这里，他家六代窑工，烧坛子瓦罐卖，代代受穷。徐海东是第七代窑工，不愿受穷，参加共产党，带领乡亲闹革命。为了让乡亲们能过好日子，他出生入死，抛头颅洒热血，后来带领着红二十五军长征，最早到达陕北。他是毛泽东主席赞扬的“对中国革命有大功的人”、“是工人阶级的一面旗帜”、“中央红军之向导”。
大悟是徐海东将军的家乡，是老苏区。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全县只有28万人，却有16万人参加闹革命，有7万儿女牺牲。从大悟走出了37位共和国的将军，是全国著名的将军县之一。而大将徐海东的徐家兄弟和亲属，一共有66人在革命中牺牲。
那些天，我在老百姓家里，听乡亲们说徐海东，看他们穿着露出棉花的破棉袄，旧瓷碗里装着白开水，白开水下还有几撮草木灰，吃的还是咸菜和红薯煮杂粮，我的心一直在紧缩着，老区的人民日子还很苦啊！
我第二次到大悟，是2016年，采访省委扶贫工作队在大悟对口扶贫的事迹。我到的村子是新城镇金岭村，与徐海东的故居紧邻着。扶持帮助老区人民走出贫困，是党和政府的责任。省委扶贫工作队着眼金岭村的长远发展，挖掘金岭村的红色文化、民俗文化，发挥本地自然的优势，制定了以乡村旅游统领金岭村建设与发展的规划。我看到党和政府与老区人民齐心协力，他们要把将军故里建设成一个美丽的乡村，在大别山里，张开温暖的怀抱，迎接四方游客的到来。
我行走参观了当时快要竣工的乌桕广场、小张湾鄂北民居展示区、黄金沟非遗展馆、帐篷酒店等项目，这些项目旁紧依着正在建设的徐海东故居、徐海东与亲属烈士纪念馆，形成了一个红色文化与美丽乡村的旅游圈。这个红色文化与美丽乡村旅游圈的设计规划，让我见到老区人民和扶贫工作队一起，为老区脱贫乡村振兴所付出的辛劳、智慧和苦心，我看到了将军故里未来的一片光明与美好。
我在金岭村的乌桕广场看到了无数棵乌桕树，山坡上，田畴边，房前屋后和湾头湾尾，那些茁壮朴实静静伫立的乌桕树，它们在信心十足地注视着我们，似乎在说，你们到那时候来吧，我们就会一身红艳地迎接你们。我在小张湾的村前，看到一棵有四百多年树龄的乌桕树，这是金岒村的乌桕树王。乌桕树王主干中部有一凹洞，凹洞的另一面凸起如孕妇之肚，形象奇特，如女性图腾之状。只是乌桕树王肚里孕育的是什么？几百年的世事沧桑，几百年的日精月华，几百年的山川河流变化，乌桕树王孕育的是希望，正等待着分娩么？
大悟县的县树是乌桕，每年的十月底十一月初，乌桕树叶红之时，大别山红叶节就在大悟举行，从2011年开始，已经举办了多届。国内外几百万人参加红叶节，来到大悟，进入五彩斑斓、红叶如霞的梦幻世界。金岭村的乌桕树，也一身盛装，姹紫嫣红地欢度自己的节日。
金岭村共有十三个村民小组，十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有一万多棵乌桕树。乌桕树有腊子树、皂角树、虹树等十余种叫法，属色叶树种，春秋季叶色红艳夺目，不下丹枫。乌桕树的根、皮、叶能入药，可杀虫，解毐，利尿，通便，还可治血吸虫病、毐蛇咬伤，外用治疔疮、鸡眼、乳腺炎、跌打损伤、湿疹皮炎。乌桕树的经济价值也很高，其籽油可制高级香皂、蜡纸蜡烛、油漆油墨，还可提炼制作巧克力的原料。乌桕树的适应性很强，在各种土壤里都可生长。大别山人，大悟人，新城人，金岭人大量栽种这种树，意蕴着这里的人能抗贫瘠风雨，品格坚强，有大用。
我第三次到大悟，是今年的11月，与第一次到大悟隔了30年，与第二次到大悟隔了7年。我仍然怀着虔诚和敬仰而来。这次我首先参观了徐海东故居，然后瞻仰了徐海东亲属烈士陵园和纪念馆。从纪念馆出来，我看到在蓝天下之，纪念碑旁，青山怀抱的是一座徐海东骑马腾飞的花岗石雕像。陵园苍松翠柏，瞻仰将军的游人簇拥流连。我在瞻仰完纪念馆和雕像广场后，向纪念馆负责人献上了我30年前写成出版的《窑工虎将---徐海东将军在鄂豫皖》一书，以留下一个后辈的心意与崇敬。
从徐海东纪念馆出来，我们放眼望去，所见漫山皆红叶，这是乌桕树叶正红的时节，将军故里，游人如织。
我找到了当年扶贫工作队与乡亲们打造的金岭村小张湾，这里已是颜回书院了。跨进门廊，见那一排排房屋古色古香，青砖青瓦，小径通幽。在一处讲堂里，有童声郎朗的读书声。小张湾始建于明朝中晚期，村民九成以上姓颜，多为颜回的后代。打造一个颜回书院，把国学引向乡村，读书从孩子抓起，的确是富国强民的根本。在这里，我知道了一个奇迹。2022年7月9日，中国空间站神十四乘组三位航天员，在太空中展示革命老区新发展新面貌的6张图片，其中就有一张孩子们在颜回书院读书的《留守儿童国学经典》照片。
我在小张湾，在小张湾附近的村子，再也看不到破房漏屋了，乡村旅游与多种经济的发展，已经使老区人民脱贫，将军故里是一派乡村振兴的新景象。
我接着到达的是金岭村的乌桕广场，我看到，乌桕枝干或盘曲或挺拔或奓煞，披挂一树红叶，在村头村尾田间地畔山坡上，燃起的是一支支火炬，点起的是一根根蜡烛，举起的是一束束盛开的鲜花，传达的是老区人民的赤诚、热情、亮丽的生活和轰轰烈烈精神。乌桕广场是红色的广场，是热情的广场。我伫立在乌桕广场上，我看到金岭的土地上那一万多棵盛展红叶的乌桕树，变成了大悟山的儿子徐海东当年烧窑时点起的腾腾窑火，带领窑工造反时手中高举的梭标和大刀上的红缨，赤卫队与敌人拚杀时流下的热血，红军军帽上的五星和军服上的红领章，还有徐海东带领着红二十五军长征路上夜行的火把。
将军故里的脱贫致富，将军故里的乌桕红叶，我从这里看到了许多许多。游人们，你们在将军的故里，你们在金岭村的乌桕广场看到了乌桕红叶，你们体会理解了乌桕红叶的深层寓意吗？将军故里的乌桕红叶，那是一代代革命人的理想与追求啊！
要离开将军故里了，要离开金岭村了，我到小张湾前告别那棵四百年的乌桕树王。树王举着一柄巨大的红伞，她的腰部的凹洞，凹洞的另一面凸起如孕妇的肚子，7年前，我曾追问她肚子里孕育的是什么？它将要分娩的是什么？
现在我得到了答案了：乌桕树王它孕育的是将军故里的脱贫愿望，它分娩的是将军故里致富后的振兴！
在百度上搜一搜，将军故里金岭村，仅国家级称号就有全国文明村、全国乡村旅游重点村、中国美丽休闲乡村、全国乡村治理示范村、国家森林乡村，省级称号就更多了。
将军故里的乌桕树，举起的那一片鲜艳的红色，是老区人民的的日子。
刘益善 : 湖北文学大伽，曾任湖北作协副主席，《长江文艺》 主编、社长。
发表文学作品六百余万字，出版小说、散文、诗歌各类作品三十余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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