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桦｜革命要诗与学问

柏桦｜革命要诗与学问精华热点

24-10-16 10:12 12289阅读

关注

曲光辉画

另一种传统

戴笠的特工训练营，

设立在南京洪公祠。

多年后，我常去那里

见识春秋天的古风。

王晓鹰犹在？下午，

他还提着个小木椅？

军统从浙江中部山区

嵊县招来了众打手，

上海许多帮会分子

和诈骗犯都来自那里。

杀气重的文人兼官员

胡兰成也来自那里。

注释一：南京市白下区三元巷洪公祠1号，现在为南京市公安局所在地，出入境管理处亦在此处。1990-1997，我常去那里，因办理护照事，最后一次去那里是2002年春天。

注释二：王晓鹰，一个很有趣的南京人，极富喜感，给我留下难忘的印象。

注释三：为何非得在嵊县招打手？且看胡兰成对自己以及嵊县人的剖析：

弟生长山乡，岩危水急，地瘠民悍，自读书至做事，极喜任侠与人斗。中日战争时在沦陷区，亦与周佛海、李士群及汪精卫先生及日军之将官斗，凡斗皆胜，迨诸人既死，余者为囚，……（薛仁明主编；杜至伟，顾文豪笺注：《天下事，犹未晚——胡兰成致唐君毅书八十七封》，尔雅出版社，2011，第39页。）

我自问很宽和，但其实很喜欢杀伐，老子说的天地不仁，就是这种清坚决绝，使人精神都好起来。（同上，第53页。）

2010年岁末

某人的今生今世

一种美五常如数学，王气杂兵气；一种美我不是宋儒，是六朝荡子。

——前记

年轻时，你走着走着，

就脱口说出一个杀字。

年轻时，你们还共同

“点杀”过一个女人——

那晚在莫愁湖，宾馆萧条

安静得出奇，你颓废地

听见她大方地说：

“我要回乡，没有路费……”

三寸刀疤，绘事后素

一种尴尬的想像吐露着思……

看，人人都只是画龙，

眼睛到底要由你来点：

“我在西湖玉泉寺，

见池里养的大鱼一匹一匹

像猪群的堆堆挤挤……”

吓人吧，你还说了什么……

“西洋人只有性

与生育的炽热。”

这话哪里当得了真

我知道你又开始乱说

百年短而寸阴长呀

当人的精神有了一种空虚

人世便可以好到

如步步金莲。

再看看上海的夏天

那写完白金女体塑像的人

是个立身先须谨重，

文章且须放荡的人吗？

浴后轻衫，人意如新

那深潭一直晒不着太阳，

过龙华寺，令你害怕

还是令我？

2011年5月7日

谁害怕胡说了什么

一

有个男人说：

科学孤立，宗教弯曲。

有个女人说：

阅读使人细腻。

佛说：世界皆幻。

禅说：世界皆机。

年轻的基督徒孙文说了，

吾承汤武周公孔孟而来。

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

天下人明白这道理吗？

数来数去，看来看去

道理还是由你来说：

人无完人，但人对敌人

也要有一个美字！

二

现在你再说：

魂是虚的，命是实的

虚虚实实之问题意识

亦真亦幻、真假莫辨

所以，丽娘可以还魂

耶稣可以复活

灵童可以转世

所以，吾有一烧饼

可分与三千人吃

也可给你一人吃

2013年2月13日

行道还是要以风……

佛陀静，禅者动，

基督恶之花；

而“行道还是要以风，

要以文学。”

易经天行健，

行健即诗的物理；

离骚多缠绵，

缠绵即理论的娇羞；

而“行道还是要以风，

要以文学。”

欢喜的事，

对神是一个“如”字；

对人则是人间随喜；

而“行道还是要以风，

要以文学。”

小人沾沾自喜

大人跌宕自喜

美人顾影自喜

而“行道还是要以风，

要以文学。”

2013年2月13日

胡说

我们总是离路很近，

走上去，路活了；

我们总是离风很近，

迎上去，风来了。

我们总是在空山

听到声音，不可应答；

我们总是在深夜

听到声音，不可应答。

你说梅归隐，马如龙，

书是姿不是法；

你说花是思的风韵，

文章是人的疾病。

你说贱人习艺，

而桃之夭夭只是个兴；

你说衣食艰难，

但周礼为世界开风景。

2013年2月22日

四方风动

风即是乐，即是仁，也是元。

——题记

一、北伐风

春风化雨的时代

铁脚班班是风

北伐革命是风

打倒土豪劣绅是风

二、金瓶风

金瓶风缺梅如何？

金诗只有个元好问如何？

兵气风斩妖气风

贵气风连仙气风

三、唐风

说唐人之风吹

说瓦岗之风吹

说单雄信的名字真好

它卷起了雄风

四、快哉此风

登高山，望远海

快哉此风，楚王！

咏春的拳形，孩子王

作者相貌好，文章王

注释一：“快哉此风，楚王！”见宋玉《风赋》。

2013年5月31日

以妩媚的左肩聆听

“花心水心女人心”

你说这些不外是说

一种婀娜多姿的生活……

风过水面

风儿托起了微波

陈辞吗？该由你来陈辞……

南斗注生，北斗注死

你说日本无男性

一切皆女性

你说人不分男女，因信任

而跌宕自喜。因游戏

而让人解脱

在东京，在清水，偶尔

我们契阔谈宴，你侧过身

以妩媚的左肩聆听

注释一：听，可以用身体的任何部位去听。所以胡兰成在日本东京或清水，以妩媚的左肩听。听，还可以用肩胛骨去听，这是本尼·安徒生的观点（见其诗歌《把持面具》，《如果这是世上最后一首诗：另一个安徒生的诗集》，京不特译，金城出版社，2014）。甚至读，也可以用脊椎骨去读（纳博科夫的观点，见其《优秀读者与优秀作家》，《文学讲稿》，三联书店，1991，第26页）。

2013年6月3日

某人的今生与来世

——并记胡兰成亡命途中

酒吃惊，酒压惊，

不佞做人只有今生？

（“佞”不一定奸，

但是一个漂亮相宜的人）

世间阔，知音少，

1949，我还在温州亡命

夏天难熬呀，暑夜漫长，

我写来纳凉诗：

明月亦辛苦，瓯江有安澜。

百年岂云短，急弦不可弹。

且与邻妇话，灼灼双金环。

小院风露下，助其收罗衫。

可能吗，3049年，

另一个崭新的夏日

晨来薄阴无雨，

那另一个亡命人呀

他在看另一个

风露下漂亮的小院

晨风吹拂着她的耳环，

也吹拂着细绳上的衣衫

2013年6月6日

吃蕈油面后作

——因胡兰成而写并涉及范秀美、朱钦运

“有不速之客三人来，敬之则吉”

——《周易·需第五》

渡汉水，离虹口，转杭州，入瓯江

出亡是件大事，整整五年（1945-1950）

就我一个人、一个包袱、一两金子

亡命无论东西，越危险就越年轻

身手不分古今，越果敢就越英俊

悬崖上的树向风试探，我边走边看

岁月奔走，惊于赌气、惊于撒娇、

惊于范秀美的相伴、惊于宽窄之间

我命途的惊险。这谁又会料到呢？

2013年虞山下，改革开放多年后

有个老师叫朱钦运，他专程从苏州

大学来到兴福寺，吃罢一碗蕈油面

2013年6月10日

如画兰成

江山如画处回首梦亦非

书势天气里逍遥八大洲

在日本，你画了中国梦：

寿梅幽兰如画

观月怀人如画

凤鸣朝阳如画

和静清寂如画

天地之始如画

天外游龙如画

人之精神如画

玉带金鱼如画

忧愁风雨如画

蛾眉乃伐性之斧

亦如画？兰成

2013年7月19日

革命要诗与学问

革命行动是《诗经》的所谓兴。

——胡兰成

若是没有了革命，就没有学问。

——孙中山

革命人永远是年轻。

——一首革命老歌

革命要抗拒严寒

砍伐森林、运输木材

革命也要植树造林、修建水库

在人海里洗一个风沙澡（卞之琳）

革命当然不是请客吃饭（毛泽东）

是从每户人家入手

打扫卫生、消灭害虫

开展扫盲、破除迷信

树受革命的感染吗？

至少十月革命期间

栗树不受革命的触动

但在中国，无论南北

古老的树木也卷入革命——

身上挂满裙裾般的烂布条

为造反的穷人祈福、消灾

除百病、保平安、求发财

好，中国小雅捣寒衣

中国大雅北伐革命

那音乐可以救国吗？当然！

“送君送到大路旁”

我们有音乐救国的传统

唱毕业歌“同学们大家起来”

“整个抗战八年和中共革命

都是唱出来的”（李欧梵）

苏维埃是什么东西？

是一套需要学习的新理论

——康拜因，好先进！

革命高潮和电力有关

低潮和冷冻机有关

革命是悲剧，是庆典

是诗，是马雅可夫斯基的锤子

是把心交给时代去炸裂

“革命者生活在人民中

应当如同鱼在水中一样”（毛泽东）

自古军民鱼水情

今朝也应作如是观

伞笠与雨雪游戏（兰成）

易经与革命游戏（兰成）

革命开始鱼贯而入

革命使人人宾至如归

革命也使“我不会做

极简单极平常的琐事。

我一直是依傍着我的亲人”（瞿秋白）

“革命有一种孤独感，

也许和爱情有关。”（蒋勋）

别担心，二位文人

革命暴动同时柔情似水

你们自然是水做的革命诗人

“青春是一场报应。”

易卜生的娜拉已经出走了

革命加恋爱这个套路

适合西方人吗？不适合

尤其在欧共体内部

连葡萄牙人也感觉自己

是可怜的孤儿，懒得革命

更别说那保守的挪威人了

奈保尔，伊朗革命

“革出了古怪的孩子”

帕慕克，“红”是土耳其

神秘革命的名字

英格兰呢，工业革命有何遗产？

渔夫爱国王，不爱革命

匈牙利的理发师最想革命吗？

你得去问裴多菲

如今牛虻还值不值得说

它总引来一串革命词汇嘴上过——

斗争、信仰、牺牲……

如今还有什么在等着！

那《铁嘴》在等着——

意大利一家革命刊物

它不重观念，同样重词汇——

专政、示威、游行、打倒……

纽伦堡的铁处女啊！

你要时时刻刻注意东方

那边的革命从一个人的手展开

——列宁的手

持一种前驱的姿势

手有手法、说有说法、斗有斗法

而使徒各行其事有目的

而天才各行其是无目的

山河岁月的胡兰成

有什么目的，什么斗法？

请注意他革命的小动作吧

有时他思念朋友

就是思念朋友的一个小动作

有时他走路就念出一个“杀”字

有时他在树下打拳只注意手指

此外，他也在观察别人

有些人喝茶好看

他见过喝茶好看的汪精卫

有些人读诗好看

他见过读诗好看的路易士（纪弦）

他虽讲不清他们哪点好看

归根结底，他清楚

一个人只要革命

只要写诗，就好看

2013年8月4日

天涯道路

天涯道路1947，

那赶路人爱惜起眼前人来

瞿时媚吗？不对！

他是古宁波的晚唐刺史

那你到底从永嘉的报纸识得哪些名字？

让我来一个个数：

刘景晨、张红薇、吴天五、夏瞿禅……

温州小旅馆，五月之晨

庄子打开在桌上

风景中有一个绝美

人类中有一个绝美

那赶路人身负量子论、相对论、政治论——

动乎险中！

“生死边缘甚宽，足容游戏耳”

天地不仁，人心不古

那赶路人想起了孙逸仙

一个春晚，《建国大纲》宜于在曹娥旅馆读

七月流火，苦闷的象征

厨川白村的书呢

正好在雁荡山上

有一份消夏的人家等着

2013年8月5日

温州之恋——兰成与秀美

窦妇桥畔，徐家台门，灶间泥地，

外婆走走路，像个小孩儿，

外婆笑嘻嘻，哭瞎了一只眼睛，

外婆迎门招呼归家的女儿和女婿

我们坐下来，“看看倒是落位。”

可总有什么在消失，今生今世？

午后心静则灵，尤在隆冬时节

男女感激以身相许，也在冬天

我俩刚刚安排好了生活——

一年用一两金子；先买米……

世上人家终有这份俭省和平实

可总有什么在消失，吾国吾民？

长凳一条，椅子一把，砖块垫桌腿

桌子用途广（吃饭、梳妆、写字）

温州晚餐，此刻你我共桌而食：

一碟豆芽，一碟吹虾，一碟麻蛤，一碟炒鸡蛋

可总有什么在消失，山河岁月？

连同我们这昏黑长形的侧屋在消失……

2013年11月14日

东京1950年秋

有日本男子的美，这种美完全可以没有岁月和故事。

——《天下事，犹未晚——胡兰成致唐君毅书八十七封》，尔雅出版社，2011，第49页。

一

亚洲乃沧海一粟

更何况区区日本

东京劫后如南京

阴雨中鲜明透晴

日本轻是谁说的

我们应该怎样理解

男子老而美者也

二

中饭夜饭，十年

八年，转眼一天

山河里真有人了

我想到你们夫妇

各种细小的动作

却忘了我自己这颗

露珠要献出来的

注释一：“我想到你们夫妇”，这件事是说胡兰成刚亡命至日本时想念远在香港的唐君毅夫妇。为进一步理解诗中本事，在此，我特别引来胡兰成给唐君毅两封书信中的片断：

1950年9月28日，胡兰成初抵东京，便致信香港唐君毅：“……我是荷叶里的一颗露珠，可以捧了走到人前，要献给世人的。……我自己好像是没有一定的性别的。……我思念朋友，都只是思念一些小的动作。”

1950年10月21日，胡兰成致唐君毅另信：“……儿时一天的光阴非常长，现在却顷刻之间又吃中饭、夜饭，如此短蹙，虽过十年、二十年，亦不能等于儿时之一天，思之慨然。”

2015年8月8日

学孟子行文如诗经

悟空来自释迦；徒然传去日本

何时利见大人，何时聚众讲学

何时人身不落因果，不昧因果

从来革命不革性，改乐不改制

从来术业有专攻，各人有匹配……

早稻田的安静在中国，也在日本

在日本，各有规矩，处处有礼——

酒礼，政治礼，鞠躬礼，成人礼

太太去购物，女儿洗衣裳是礼

写信也是礼，这不，来信一律

回复，我如风起舞，随物宛转

我乐意把我一直写到筋疲力尽：

想象雾重庆从民国澡堂里出来……

想象彼时诸人的身世与华夏消息——

想象日本此时隆冬低徊于晚景

想象人生实难，有愁也有欢喜

想象儒者不分彼此，“大让如慢

小让如伪”，学孟子行文如诗经

注释一：“想象彼时诸人的身世与华夏消息”，见黎华标编录，朱天文主编，《意有未尽：胡兰成书信集》，新经典图文传播有限公司，2011，第145页。

注释二：“儒者大让如慢，小让如伪”，见《礼记·儒行》。

2015年8月12日

谁信

汪精卫是个漂亮的鼓吹人

日本人为之神魂颠倒。

胡兰成推崇梅干菜烧五花肉

这道菜也有股日本古精神。

“海上五百人，同日死田横”

无产者来革命，像武士道？

每一天都有许多任务呀

人一生究竟要完成多少任务？

这个问题让池田笃纪来回答

他一贯有紧迫感，1945年

在淮阴，他趁着酒劲连夜翻译

《论共产党员的修养》——

“提倡正气，反对邪气”，谁信？

痛苦的人信，幸福的人不信

注释一：有关此诗中汪精卫、胡兰成、池田笃纪的故事，可参见台湾印刻文学生活杂志，2010年4月号（胡兰成专号），第33-41页。

2015年8月13日

无所归止

你的童年除了难捱，还有什么？

躺着呼吸好玩，看肚子起起伏伏……

看某人做了弓箭到处射来射去……

（可惜安徒生编童话却不造玩具）

长大后数电杆一根根数了过去。

咖啡匙量咖啡一匙匙量了过去

嗨，“达摩西来是无风起浪”……

那上海冒险家的乐园存不存在？

关心病人就是关心他的鼻子啊

因濒死人的鼻子是先瘪下去的

你还发现了什么，习王羲之法帖

不仅为了记账、也为了写日记……

循环如此，年年元旦我们溢出

除夕我们解脱，哪来无所归止？

注释一：“看某人做了弓箭到处射来射去”，参见胡兰成：《无所归止：胡兰成集外集》，中国长安出版社，2016，第132页。

2016年2月5日

继续无所归止

群众小笼包是有趣的

英雄热带鱼同样有趣

糖醋排骨是广州的好

粉蒸肉一定来自苏州

南京城漂亮，看多了

也如萝卜白菜清一色

我婆婆妈妈的昼与夜

我兄弟姐妹的上下半身

但烦的不是身，是思

那就换一个思想好了

三三！我们来革学问的

命：数学物理化学

注释一：群众小笼包，英雄热带鱼都不过是趣味，这是胡兰成的一个观点。参见胡兰成《无所归止》，中国长安出版社，2016，第36页。

注释二：从胡兰成《无所归止》，中国长安出版社，2016，第183页，读到：“苏州少女油光发亮如粉蒸肉，广东姑娘瘦黑爱娇似糖醋排骨。”

注释三：何谓随心所欲不逾矩，且看胡兰成对台湾三三的寄语：“今我们三三在学问上有两件事要做，一是把物理学及数学来一次革命。……”（见胡兰成《文明皇后》，中国长安出版社，2016，第166页）幸好这个寄语好像没有把三三搞疯。不过也未可知。

2016年3月4日

胡论书法

五年写一点

十年写一横

二十年写一竖

三十年写一撇

四十年写一捺

五十年写一折

六十年写一弯

七十年写一勾

八十年写一永

写永字八法人

写到哪一法死？

2019年8月6日

柏桦杨典2011年夏摄于西南交大柏桦住所

柏桦，1956年1月生于重庆。现为西南交通大学人文学院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出版诗集及学术著作多种:《望气的人》、《左边:毛泽东时代的抒情诗人》、《风在说》(英文诗集)、《在清朝》(法语诗集);《惟有旧日子带给我们幸福》(诗集，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7年版)、《蜡灯红》(随笔集，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年版)。《白小集》(随笔集，安徽教育出版社，2018年版)。《竹笑》(诗集，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9年版)。《夏天还很远》 (诗集，北岳文艺出版社，2020年版)。曾获安高(Anne Kao)诗歌奖、《上海文学》诗歌奖、柔刚诗歌奖、第五届“红岩文学奖”。2016年4月，获羊城晚报“花地文学奖”。获第九届四川文学奖。获首届东吴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