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海燕诗四首
大漠的风
辽阔的荒漠,是风的牧场
它用鞭子驱赶着暴雨式的马蹄
把飞沙走石写成穹庐世界的宣言
每一场风,都叠起三百六十五天
我八年细长的影子,与风搏斗
不是你死我活,而是恒长持久,没有胜负
它撕破我的衣服,咬破我的手,吃我脸上的青春
我用有力的钢钳,剪断风的腿蹄,埋在地下
减缓它的风速,在残酷的日子里
将自己的歌举上天空
风,冰冷的感情,也长出思想
埋在地下的风,生出西去的路碑
走向拉萨的枕木
是陪伴它的最极致的精灵
大漠里没有诗
风,继续撒野吧,让我扭住一缕
我就会炼成诗句
今夜在德令哈
今夜在德令哈
我不找海子。我年龄比他大
他学历比我高
诗观不在一个频道
我要找贵如、泽群
敞开心,说别后的生活
谈观察事物和对眼下的看法
不找高级饭店,在火车站
安徽人开的小馆里
就一盘牦牛肉,一盘花生米
喝青海白酒
忆死去的朋友与活着的旧事
然后,踩着冷嗖嗖少人的大街
议论德令哈的月亮
为什么总让人崇拜
伟大的圣迹
日本桥梁学家田川中树所著的《现代悬索桥历史》一书,对世界悬索桥进行寻根探源。他研究发现,中国西藏的阿斯柯村的一座悬索桥,竟是世界最早的悬索桥。
这桥,在世界屋脊
爬上一条大河的胸脯
那时,人学着蜘蛛织网的样子
用藤条编一座桥,追赶雄鹰的背影
脚步插上鸟翼,在天险飞渡
柔韧的藤条,相遇人手
变得高远、开阔,飞出光一样的追求
发育完备的意志
在蹂躏道路的河上
一丝不胁迫河流
烙下脚印,让众水仰视
西藏的山水,令人畏惧
先民的智慧,让山水产生畏惧
博大的河,被撕开一个口子
悬索桥之祖诞生于此
是创造,是奇迹,是自然力,是结构力
不可测度的山水,不仅可以测度
还谱出悬索桥繁衍的主旋律
万山之祖的绝域
一座悬索桥,向黑夜举起第一个黎明
其后之其后,再高再险
所有路,所有桥,随着它的身影
肃然向前、远去
高原八日
题记:离开高原多年,很想念那里的山山水水。常常梦回昆仑。不久前,我重返高原,在那里待了八天,对那里的一切又有了新的认识。这八天,虽然高原缺氧,但那里的神山圣水,仍然让我乐而忘返。
哦,桑榆之年,我想穿越时光
回到青春的花园,反照的事物
会让我乐而忘返
我的花园,在昆仑的怀抱
那里有雪莲,有寒风
有理想的玫瑰,有我的思念
年轻时孤独的影像,已化成孤独的大山
高原留着我的口音
希冀时光再次循环
于是,迎着白色的飞雪走去
张开双臂,搂着玉珠峰
一遍遍亲吻,像吻着母亲
扑在五千米的不冻泉
一杯杯痛饮,身心浣尽聚积的迷津
格拉丹冬的雪水
一路东下,孕育出长江
和一百八十万平方公里的春天
万山之祖的昆仑,顶天立地
喂养风雪,喂养我的诗篇
高原,摆好盛宴
让我在最高的天空,体验漫溢而来的事物
多么好啊,在独一无二的王国
享受这世界的静穆、旷远
当年不该离你而去
只有你,才能背负我理想深处的重载
离开这个充实的世界
人生成为一个黑色的单词
写出的文字,有些贫血
少了几分风骨,也少了与众不同的丰仪
玉珠峰轮镐,不冻泉挥汗
那里,有我人生的方向盘
重返高原
短暂的八天
凋零的晚年,充满年轻时扮演的角色
纸上,种植的文字和我气味相投
摘去豪言的面具,与我偎依再偎依
每一口呼吸都是我的呼吸
免我四处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我将晚年,交给昆仑
将它的风骨眷顾博取
流向长江、流向东海
即便劳累,即便病痛
也不后悔,这些都是人生的真谛
百度图片 在此致谢
朱海燕,安徽利辛人,1976年入伍,在铁道兵七师任排长、副指导员、师政治部文化干事。1983年调《铁道兵》报,1984年2月调《人民铁道》报,任记者、首席记者、主任记者。1998年任《中国铁道建筑报》总编辑、社长兼总编辑,高级记者。2010年3月调铁道部工程管理中心任正局级副主任,专司铁路建设报告文学的写作。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系中国作协会员。
责任编辑 李汪源
文字校对 张 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