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饼往事
作者:张书成
昨晚上与几个朋友相聚,大家一同品茶论道,主人还摆上月饼水果,让大家边吃边聊,聊着聊着,我却记起了小时候的关于月饼的往事,于是讲给朋友们听。
小时候,我不知道月饼是什么样子,什么味道。那时候过八月十五,最奢望的是母亲烙的坨坨馍,手心大小,里边垫的是黑糖、芝麻、核桃仁,有时候刚烙出锅,我便急不可待地拿上就咬,灼热的黑糖汁流出来滴在手上,烫的直唏流,可还是往嘴里送。坨坨馍白白的,散发着麦面的清香,母亲烙的有大有小,大的叫月亮,小的叫星星,上面点了桃红,很漂亮的。我们吃着星星,看着月亮,那种兴奋和激动,真是难以言表。
八月十五过后,我们去上学的时候,兜里装几个星星,不见人时赶紧拧一点享受一下美味,有时候装在兜里时间长了,星星干得象骨头,拧不下来,偷偷地拿出来狠狠地啃一口,那“咯嘣”的声音很悦耳,很动听,不亚于听老师弹琴的声音。有的孩子舍不得吃,装在兜里饿了拿出来闻闻,又装进去,其中一个叫富安的邻居孩子,有一回装了个坨坨馍,在学校里装了一星期,等吃的时候一看,里边竟钻了好多虱子,可他掰开弹了弹,还是吃了馍馍——因为那时候没啥吃,肚子饿的不行啊!
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那年八月十五,父亲的一个学生来看望父亲,拿了一包月饼——其实是一包白皮点心。那晚,母亲破例地分给我们姊妹一人一个,我拿在手里,左端祥,右端祥,舍不得吃,但肚里痒痒,象虫子撕咬似的,无奈咬了一口,甜甜的,又带着香气,看看,里边有青红丝,冰糖,核桃仁,非常好吃,我小心翼翼地舔舔,不一会儿就吃完了,又把手心里的碎沫儿倒进嘴里,然后咂咂嘴,还想吃,但那儿还有呢?心里突发奇想——什么时候有钱了,一定把月饼吃个够,看看是什么滋味?那晚上做梦,梦见面前有好多月饼,可我够不着,急的乱蹦……
从此,月饼的滋味便深深地烙在我的心里,老想着那甜甜的味道。和我一样的还有邻村的表哥,他大我五岁,我上小学时,他正上初中。我们感情极深,互视为骨肉弟兄,有什么好吃的,总要给留一份。遗憾的是他家里也清贫,很难遇到什么美味。有一次,我到姨家去,他拿出了一小包麻纸裹着的东西,神秘地打开一看,嗬,原来是两块月饼,圆圆的,外皮金黄色,很诱人的。他拿起一块让我吃,我说“一人一块吧!你吃那块,我吃这块!”他朝外边看了看,确定无人来,这才眨眨眼睛告诉我:“这是亲戚来拿的,一共七块,原来想你吃四块,我吃三块,谁知我吃了两块后,想吃的不行,自己告诫自己,再吃一块,坚决再不吃了,于是吃了一块,只剩四块了,可第二天割草回来,肚里饥的不行,忍不住又吃了一块,并且自己心里暗暗说,再不能吃了一定要管住嘴,到了晚上,肚里饥的难受,忍不住又吃了一块……唉,现在只剩下这两块了,真的觉得对不起你啦!”
这话说得真诚又坦白,我慢慢地嚼着月饼,心里感到温暖又感动,我把另一块放在他的手里,要他一定吃下去,他再三拒绝,最后还是拗不过我,一点一点地吃完了手里的月饼……
几十年后,每当中秋节的时候,面对着各式各样的月饼,我都会想起那年弟兄俩吃月饼的情景,也更加珍惜彼此之间的感情,那圆圆的月饼永久地珍藏在我沧桑的记忆里,象一团火,永远地燃烧在心里,暖暖的。
现在过中秋节,家里有好多月饼,大部分是买的,也有亲戚送的,各式各样,非常漂亮,但是吃起来,却吃不出当年的月饼味道,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物以稀为贵”吧?或者是“饿饭好吃”?反正说不清楚。有时候想想,真是好笑——肚子饿了,东西就好吃了,是不是啊?

张书成,男,生于1956年12月,陕西省丹凤县棣花镇人。中共党员,大学文化,政府公务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商洛市作家协会会员,市诗歌学会会员,丹凤县作协理事。从上世纪 90年代开始业余文学创作,先后发表小说、报告文学、诗歌、散文数百篇(首)。《万湾农家乐》、《旅游遐想》等获丹江旅游征文二等奖。部分散文、诗歌被收入《采芝商山》、《丹凤文学》丛书。出版有散文集《棣花细语》、《棣花纪事》,诗集《棣花清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