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是腊月二十九,我又骑着自行车上县进药。我们村到县里是八十多里路,一般速度要骑将近三个小时。骑了一上午到达县药材公司,然后紧张的选货、结帐、包装,办完了快到中午十二点了。急忙吃点便餐就上路,自行车驮了一百来斤货。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晚上四点左右就能到家,可是一上勃利北大岭,突然刮起了大北风并卷着雪花。那时正是数九寒天,别说骑行,人走都费劲,而且还带着一百来斤药材。没办法,只能一步一步往前挪。下北大岭多少还能骑几步,下完坡只能艰难的前行。由于连急带累丝毫没觉得冷,反而倒走得一身汗。
好不容易走到大四站,还没有一半路程,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可是大风丝毫没减,我咬咬牙继续硬着头皮往前走。
又走了两个多小时,到了双兴大岭,看看手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艰难的翻过了大岭,因为始终是在公路上,不时有车来往,倒没有害怕。可是当走到治安路口时,下了公路我就开始紧张了。路也没有个正经路,天又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路上还有积雪,不小心直摔跟头。
尤其是走到靠河大甸子里根本找不到路,这时虽然风已经停了,但是更惊险的一幕发生了!隐约中我突然发现有两个黑影紧随我的后边。我快它也快,我慢它也慢。这时我的头发几乎都竖了起来,心想,这是什么东西啊!是不是狼呢?越想越害怕,腿直打哆嗦。积雪的地面凹凸不平,根本骑不了车子。只能硬着头皮,战战兢兢的往前走。
大约又走了二里多路,回头瞅瞅那两个黑影还在后面。我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这时突然发现前面有几个人影,并有手电筒光亮向我迎面走来。我松了一口气,原来是靠河村一户人家的猪跑丢了,出来找猪的。
他们问我看没看到,我赶忙指了指后边不远处的两个黑影说:“你们看看那两个东西是不是?已经跟了我半天了”。他们用手电筒照了一下,高兴的喊:“是咱家的猪!”我借着光亮才看清,一大一小,一黑一花两头猪。颤声说:“可吓死我了,我以为是狼呢”!他们都笑了问我往哪去,我说上长太大队。他们指了指前边说:“快了,还有四、五里地”。
于是我又抬腿向前走去,腿也不抖了,速度也快了。不一会儿进了村子,这时有的人家已经开始放鞭炮。因为是除夕夜,要接神过年了。到家里一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全家人见我都大吃一惊,母亲一个劲儿的埋怨我,说咋这时候才回来呢,我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情况,便一头栽到炕上,再也没有起来。直到第二天早上八九点钟才清醒过来。那时才刚刚十九岁。后来在日记中写道:
辛丑牛年大除夕,进药骑行到勃利。
回返突遇大风雪,艰难步行八十里。
黑灯瞎火难寻路,担惊受怕心没底。
前程难料多风浪,感悟人生不容易。
(三),造反战士
一九六六年,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革命开始了。我记得当时村子里由合江地区派驻的社会主义教育四清工作队,有三、四个人,领队的姓张。结合四清工作发动农村文化大革命。首先发动村子里的贫下中农和回乡知识青年揭发检举大队和生产队干部们的政治、经济和走资本主义道路问题。然后把揭发出的问题用旧报纸写出来,粘贴在大队办公室的屋里屋外。这时我可有了用武之地,一我是回乡知识青年,二我会写毛笔字,工作队就让我专门写大字报。这样我自然而然就成了造反派。
1966年6月人民日报社论《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提出“破除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的口号;明确规定“破四旧”、“立四新”是文革的重要目标。由首都红卫兵首先倡议,走上街头破旧俗,扫"四旧”。 一时间,给街道、工厂、公社、商店、学校等都改成革命的红色名称。那时把吉兴人民公社改为东方红人民公社。揪斗“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和“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
这股潮流迅速席卷全国,各地红卫兵纷纷走向社会,冲击一切旧的东西。那时记得有一次各公社、大队、学校等派代表到县里参加造反活动,全县几千人集中在县剧团门前,把从各单位和各家各户搜来的旧书、字画、家谱、香炉、烛台等,还有从剧团、戏院抄来的戏服、道具等集中在马路上,浇上汽油,然后用火点着焚烧。
只从县里搞了那次破“四旧”运动后,各公社、各单位、各大队也纷纷行动。我们大队在"四清"工作组的指挥下,由红卫兵到各家各户搜查“四旧"。农村多数都是祭奉祖先的家谱、香炉、旧挂画等,还有老头、老太太用的老式马褂、毡帽头,小脚鞋等。搜来以后都集中在大队部院子里统一烧毁。(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