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的颜色（长篇小说第二章）

作者.陈社昌

一个医院，开取方提成都到了与药贩子讨价还价的地步，这些医生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这个社会到底有多恐怖就可想而知了。

有人说，如果一个国家，教师靠在学生身上赚钱了，医生靠在病人身上赚钱了。这个国家就没有救了。没有这么可怕，但也不能不说，这是警世之言呀！有人说，这是药贩子带坏了社会风气，这样说的话，就显得不公平了。

医生不贪，领导不贪，药贩子又怎么舍得把口袋里的钱拿出去呢？你看哪个人会大大方方到把自己的钱拿来随便送人的？就算给父母亲，如果大方到这种程度，绝对是一个大孝子。当然，我又不得不承认，为了赚钱，药贩子确实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再说，那些各条战线上的贪官污吏，大官大贪小官小贪，又怎么去理解呢？那些矿产资源局，国家土地管理局的领导。改革开放再怎么喊，你不给他一点甜头，你又怎么能拿到开采证呢？那些开发商，如果你还像六十年代，连根烟都不递，我看你怎么拿到土地！不仅如此，作为笔者，话说浅了，不痛不痒。话说真了，就是给社会主义抹黑。不能深挖呀！无论怎么样，整个社会，主流是好的。这样说，并不是为药贩子开脱，只是想告诉大家一件事情，药贩子也不容易。他们不去推荐，市场难以充实，既然存在了，他们也要吃饭，也要穿衣。也需要成本。

当然，因为药贩子，这些医生，各级领导多多少少会受到影响。你想想，药贩子是傻子吗？无缘无故的把钱晒出去。说到底，他们也叫被动行贿。不行贿，工作还做得动吗？恐怕你连医院的大门都进不去。就算你进去了，不按时按点到位，前面的工作都白做了。这叫前功尽弃。

药贩子与医生，与医院的人就是这样形成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的。他们在互相促进，互相理解又互相关心。

医生用了你的产品，总是要结账的吧，于是，你就得去找药剂科主任核对数字，找会计找院长亲字，难道他们不辛苦吗？他有一千种理由让你寸步难行，你以为这是他们工作范围内的事情，真是笑话。他们不帮助你，又不会死人。再说，他们休息一会儿又能怎么样呢？推迟给你结账又能怎么样呢？你敢说他半个不字么？那是自找死路。所以，改变不了别人就改变自己。人都是自私的。所谓改变自己，就是从自己的口袋里把钱拿出来，伸手不打笑脸人嘛。这一招，真的很凑效。问题很快就解决了。不然的话，他们就拖，一天又一天的拖，拖到年底，拖你两年三年，不拖死你才怪呢。好多做药的，就是这样被拖死的。几万几十万都成了死账，比比皆是。拖死你又不犯法。反正你不做生意了，有的是人接手。

所以说，做药的过程，也是黄鼠狼捉蛇的过程。

什么叫做黄鼠狼捉蛇呢？大凡在农村待久了，你就会知道，也就是说，黄鼠狼抓到蛇后，所有见到的，包括其他动物，包括人看到了，它们都会给你留一份，管你要与不要，这叫见者有份。所不同的是，医院的人，不管看到了或者没有看到，你必须按职务大小公平分配。不然的话，你的日子就熬到头了。不要看这些人，他们不会做声，但心里都有一杆秤。院长几个点，财务科长几个点，药剂科几个点，全靠药贩子聪明的大脑，万一哪一项不到位，或者谁少了点什么，你的产品就会受阻，他们有千条理由万条理由等着你。你就得卷铺盖走人。难怪医院里，那些医生对药贩子，又戏称是某某院长。因为这些人在医院活动，他们最怕陷阱，就自己先做个好人，不要让任何人有意见，面面俱到。生意做大了，时间久了。就干脆造个花名册。像发工资一样的，每个月都有。

这笔开支绝对小不了。这样做的话有几个好处，首先是笼络人心，反对你的人越少越好。其次就是，一些新手想插进来的，对你的操作太陌生了。就像你建一栋房子，基础打好了，再大的风浪都不怕。

除了他们应得的，黄天亮还是一个非常感恩的人。时不时的进行感情投资。如果他们有意无意的捞点好处。他都会一一满足。特别是院长主任之类的领导，他们最知道要钱了，又最懂得矜持。他们会当作你的面或者带着你去哪些高档消费场所，看一款豪华的汽车或者欣赏一套别墅，他当然不会买。这个时候，人者见人，智者见智，你必须懂事。人家都这样明里暗里的提示了，这就说明关系不一般了，你就得按照人家的思路，把人家的身份证复印好，车子房子登记在人家名下。这就是真正的铺路！

当然，药贩子也会权衡利弊，送多少出去，收获多少，颗粒无收的情况也会有，倾家荡产的情况也会有。于是乎，就有了放长线钓大鱼的说法，今年不行，看来年嘛。这就需要药贩子锐利的眼光。能够送出去一部几百万的豪车，一栋几千万的别墅，只要套中了，一切都值了！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

说到底，聪明的领导，他们通常也是看菜下饭，他不可能，让你赚一百块钱，却要你一千块钱的礼品。那样做也是给自己设障碍，挖坟墓。把自己的路堵死了。将心比心，药贩子也是人，他无路可走了，活不下去了，狠下心来，就会把平时偷偷拍下的照片或者聊天记录拿出来，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到时候同归于尽，鱼死网破。所以，人防虎虎防人，也是一种自然法则，领导也须要懂得量体裁衣。

还打个比方，南方人就喜欢养鹭鸶，他们养鹭鸶的目的是为了到河里去抓鱼。抓鱼就是给主人增加收入的，还可以改善生活。可是，如果它很快就吃饱了，它们就会偷懒。主人为了抑制这种现象的发生，就会设障碍，小鱼可以吞进去，大鱼则堵在喉咙上面。鸟儿没办法了，吞不进去了，只有把大鱼交给主人。这个比喻有点牵强，好说不好听。但确实是这么回事。院长就是鹭鸶的主人，药贩子就是鹭鸶。

鹭鸶虽然吃的是剩余的，可医院吞吐量这么大，就算给你吐百分之一或者千分之一，也是一个人庞大的几何数字！

可是，这些心知肚明的话，谁又能说出去呢？这才是真正的行贿呀！只能烂在肚子里了，只能硬着头皮挺下去了。反正，要么不出事，出了事。左右都是死。看守所里有句话叫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吃过苦头的人，记在心里的话却是另外一种意思：坦白从宽，牢底坐穿。当然，也不是说所有挺下去的，都一片光明。后浪推前浪，死在沙滩上。

黄天亮眯着眼睛，看来，自己是会有一段时间休息了。他想的最多的是，死就死吧。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

说到底，做药以来，外面的人只知道他活得多么潇洒，活得光鲜亮丽。却没有人知道他活得有多苦多累。除了行贿受贿，没事的时候，为了与这些人打成一片，每天不是喝酒就是唱歌，成年累月的，都喝出脂肪肝来了。好好的身体，几年下来，钱没赚到，却赚出了一身的毛病。但是，这些又有谁知道呢？

不管怎么样，他也不想坐牢。他更知道，行贿受贿是个连体婴儿，扯出萝卜带出泥。就算不这样，他也有做人的原则。于是，他大抱大揽，把责任全部揽了下来，好汉当场死，将军阵上亡。这样做，至少还能得到同行业内人士的好印象。

他在派出所待了两天，问题就升级了，很快就由看守所的警察带走了。

看来，问题真的没有这么简单。

不论是在派出所还是在看守所，不讲实话，肯定不行！这些人有一双锐厉的眼睛，你还没有撩屁股，他就知道你屙什么屎。所以，不能随便开口，一是要负法律责任，二是要承担法律责任。这两条都会要了你的命。所以，不得不谨慎啊。慢慢想慢慢熬吧。反正有的是时间。

现在，他一点也不急了，既然已经关到里面来了，就由不得你了。不像开始进来的时候，铁门一关，那种失去自由的感觉，瞬间就把人击垮了、崩溃了。说实在的，把他抓进来，这些警察也不是吃干饭的，不可能没有掌握一点线索就抓他。肯定得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必须认真对待。

是啊！派出所的口供是怎么写的？必须回忆一下。千篇一律，前前后后的口供相符，才不会吃亏，如果甲不对乙，就有你好受的了，不信你就等着瞧。

当警察再次带他出来，告诉他：“年轻人，交代问题，千万不要像挤牙膏一样的，耍什么小聪明哦。”

黄天亮一面是是是的回答，一面把自己的真实情况作了全面汇报。

只是，在交代问题的时候，大都是避重就轻，或者一揽子全包了。他说都是自己的问题，与医院的院长，药剂科主任，绝对没有任何关系的，这些到嘴皮子上的话，他马上又全部咽回肚子里去了。吓了一跳，这不是叫做不打自招吗？

可能是黄天亮在这个行业待得不久吧，还没有造成太大的恶劣影响。几天后，警察又让他带路去了一趟他居住的地方。看来，确实没有赚到什么钱，不然的话，不可能租一个十平的房子，连厨房厕所都是共用的，除了几套好一点的衣服，真的什么也没有。就连起码的代步工具都没有。

临走的时候，警察看到屋中间摆着的行李箱，就问：“这箱子放在屋中间，是用来干什么的呢？”

“这是行李箱，也是我的餐桌。”

“你自己做饭？”

“是啊！总比饿肚子强吧。”

如此简陋的日子，估计榨不出什么油水来了。两个警察商量了一下，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就把他放了。

作者简介：陈社昌，男，农民，现居长沙。网络作家，2022年《当代作家》第九期封面人物。陈社昌最善于写散文，诗歌。其中现代诗约有三千余首，古诗词也有数百首。是个现实主义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