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韩星   

      寥落的星灯流连地从西方茫茫的天际中退去，北风呼啸着席卷了大地。虽然还没有正式立冬，但寒流已经逼近。天还没有大亮，隐隐约约就能看见稀疏的人影在晃动，不一会儿人影中夹杂着渐渐多起来的各种车辆，他们几乎都朝村子东边的一个方向涌去。

      那是1997年深秋，一大早，砖厂门口就停了三辆大卡车。厂里的存砖场地已是车头接车尾依次排满了，每辆卡车的周围衣着各异的青年男女正在忙活装车。一辆紧接一辆，这一辆刚开走那一辆紧跟过来。

      瞧，就在砖窑附近一辆卡车的旁边，六七个青年男女在靠近砖鼎的一侧车门刚放下，好几双手同时就把夹捏着的砖块立即甩到了车盘边沿。这时又有两个人从车盘边沿迅速接起揣在胸前递往车前摆砖的人。前面的人刚把砖块取走，后边的人很快就填补了留下的空缺，身手敏捷，传递神速，就这样不计其数轮番着装满了车厢。每个人的呼吸是那么急促，头上的汗珠浸湿了衣服。

      此时，天已大亮。一栋大烟囱高高地矗立在砖窑中心上空，烟囱下方是一座椭圆形呈南北形状的窑身，它的两侧分别设有八个一人多高的半圆形窑门，南北两头又各设一个。运坯三轮车突突地从窑洞中开进开出，往返不断。在窑东边的场地，横排在架台上的土坯，犹如一条条“黄色巨龙”，直伸远方。砖窑西南的砖厂门口建有会计办公室、机修房及工人的厨房。

      咚、咚、咚，突然间远处的柴油机鸣了起来，工友们开始了一天的劳作，几辆平车替换着运送泥土，四五把铁锹上下挥舞，从三面将泥土倾到机口。机前的人员迅速地把一条条切好的土坯推上台板装上平车，一阵阵忙得他们个个腰酸背疼，瞬间的休息又使自己感到身心轻松，感觉时间的宝贵。有时舒畅了，吭一小曲，偶尔说几个笑话，逗大家欢笑解闷，霎时又把刚才的劳累抛到了九霄云外。

      记得有一次在我们一班人停下休息的时候，柴油机刚停止呻吟就有两个名叫“文龙”和“民晋”的年轻小伙子叫苦连天：“真是活受罪，整天就钻在这一鬼地方，面朝黄土背朝天。”“唉，哟哟。”突然，一位年轻的少妇开腔了:“五尺多的个头，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也敢叫苦喊累？年长的人还为了子女拼老命，难道你们只顾整天赚个肚圆想着混饭吃？家里的生活开支怎么办？嘴里要抽烟，孩子要花钱，年纪轻轻的不劳动挣钱好好过日子，难道让老婆孩子喝西北风去？”顿时，他俩被她的尖嘴利舌训斥得哑口无言，只能忍气吞声。有一个稍有点儿学问的青年想辩驳几句：“如今的世道看着心里有些不平衡，你看有的人，整天不干活，手持‘大哥大’，要钱有钱，要车有车，活得那么自在，令人羡慕，为什么我们要这么辛苦。”此时，又一位中年妇女插嘴了:“你羡慕人家，你以为人家是不出力得来的？若不是人家有文化、有才能，他有今天吗？现在的社会就是要淘汰一些‘懒虫’和‘草包’，有能力、有本事和勤劳能干的人就能好活、好过。我们村当农民的不也有富裕人家吗？要知今日何必当初，要怪就怪自己小时候为什么不听大人的话，没有好好学习，现在后悔了，可惜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如今你能找点儿活干，按时领到不少工资，已经很不错啦，还怨天尤人，我看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年轻人，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一位中老年人说话了。“十几年前，这里的条件哪有现在这么好。一片荒芜的土地上堆着两座“炮楼”似的土窑。也只是四五个工人，每天从早到晚，几个人用土方法，费上好多功夫工序，一天也仅能做出三四千块毛坯，效率极低。现在有了先进的设备，效率翻倍。更是因为大批砖块的快速销售，供不应求，才给我们带来这么多的收入和机会呀！以前为什么不盖楼房，那是因为咱们国家穷呀！如今国家有了能力，引进先进技术设施和外资，才使我们的经济发展起来。提起当年的效率与技术设备，简直与现在无法相比，是什么原因使我们仅仅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就改变了很多，年轻人好好反思反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