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阳光
——致敬曾经的孤勇者 文/北河
夜色如网一样悄悄地袭来，把这个大山深处的村落笼罩得严严实实。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开始闪烁，活像是一双双充满强烈渴求的眼睛。
我匆匆地在一条山路上走着，这是外界和山村保持联系的唯一通道。虽然这时候天气冷得可怕，可是我早已毫无感觉。近似麻木的手里还紧攥着一张自考课程合格证书，一张本属于丫丫的合格证书。我知道丫丫再也见不到它了，可是我仍然不能丢弃。因 为只有我才最清楚:为了它，一个山里的女娃付出了太多的泪水、汗水和血水……
我是这个村子里唯一的一位小学教师，也是自愿放弃城市生活，将自己“下放”到这个贫困地方的头一个大学生，没想到一待就是五年。在这期间我认识了丫丫，—个很不幸却又很有志气的女娃子。她两岁时在山上跌掉了左边的胳膊，一只空空的袖管伴随她走过了整整十八年的人生。丫丫的个性很要强，成绩也一直优秀，却在上高中的时候辍学了。原因是家里再也负担不起她继续求学的费用。那天她哭着从县里的中学回来，像一只受伤的小鸟一样，在我的办公室里呆呆地发愣。
“老师，难道我就要这样过一辈子么?我不甘心!”她边说边哭。
“老师，我是个废人，现在没有人看得起。老师，我没有别的出路吗？”
丫丫的话像针锥一样刺痛着我的心,我深深理解一个渴望上学的残疾孩子的心情。
“丫丫，你可以自学，自学照样可以成材! ”我给她打气，“有什么困难我来帮你!”
“谢谢老师!”丫丫的表情略微有些缓和，她站起身，向我深深鞠了个躬，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从此，在我任教的这个村里多了一个小卖铺，里面有一个拿着书本卖货的女孩。我还常常看见她背着货包、拿着课本从县城进货归来。在落日的映照下，在大山的怀抱中，丫丫和村子一起组成了一幅美丽而又动人的画面。
“可怜的女娃子!”村里人感叹着。
“可爱的女娃子!”我在心里赞叹着。
一晃三年过去了，丫丫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她已经通过了《汉语言文学》专业的九门课程，希望在向她招手。
“老师，这回我报了四科,感觉考得还可以。”丫丫自信地对我说，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
我也着实为她高兴，就在我们还沉浸在虚幻中的胜利时，悲剧发生了。丫丫昨天在县城被车撞倒，血流了一地，虽被及时送到医院，可仍然没有抢救过来。
这本是一位老乡传的口信,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我又分明见到丫丫娘哭得死去活来。
前天我听丫丫讲过这两天考试成绩就要下来的事情，她准是去看分数的。一时间我匆匆地安排了一下课程，一大早就来到了县招办，在众多的成绩合格证里，我果然发现了丫丫的名字，四科真的都通过了，《写作》还得了89分，刹那间我的眼睛变得湿润起来。 当我终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学校，已经深夜十一点了。在办公室的桌角上竟然还留有丫丫的一个笔记本，准是忘记拿走了。我随手打开，一首小诗映入了眼帘，《你是我的阳光：自考有感》。我不由地读道：
你是我的阳光
当满树的枝桠在暗夜中萎枯
你是我的牵引
当生命的车轮在淖泥中沦落
你是我的瑰梦
当窒闷的空气将鲜花囚禁
你是我的翅膀
当痛苦之人沿着悬崖踽踽而行……
不知什么时候，一种热乎乎的东西从我的眼中又跌落下来。我拿出火柴，点着了这首小诗，随着火苗不断地跳跃，丫丫仿佛又出现在面前，她在大声地向我喊着:“老师，我不要走，我还想当大学生。老师，我不要走，我还想多学些知识，让咱山里人都过上好日子!”火光渐渐地熄灭，我才发现笔记本已被我一页一页地烧成了灰烬。一阵清风从窗子里吹来，这些纸灰竟然开始满屋飞舞,突然间变成了千百只蝴蝶。这些黑色的精灵不断地盘旋，上升，降落，继而又开始盘旋，降落，上升,好像在寻找着它们的归宿。
我默默地走到屋外，天已经大亮了，有很多孩子又都来上学了。我抬起头，有缕缕阳光正从天上照射下来，把这个小山村暖得开始发烫。 作者简介：北河，原名吴新强。宁晋县作协理事，凤来仪诗社会员，邢台市诗词协会会员。曾在《诗刊》《中华诗词导刊》《北国作家》《诗词月刊》《燕赵诗词》《燕赵文学》《绝对文学》《塞北文学》《河北自学考试》《宁晋读书人》等发表作品，与朋友合著文集《七叶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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