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海燕诗四首
以锡铁山为背景
那三年,它把脸钻进我的照片
成为背景,献给八千里外的爹娘
锡铁山,一列静穆、冷峻、狰狞的物象
与我絮语,垒起大山从未有的恐怖
牵挂我的她,揪心的泪,长年在梦中涌动
它无情的手切割我一寸一寸时光
没有一丝春色的形骸,有时似冰、像铁、如火
乌云漫过,变脸、变样,是它的语言
这尊睁着眼睛,等待吃人的狮子
用传神的兽语与我说话
我胆怯而敬畏地翻过岁月的栏杆
空茫而无助地过着日子
后来,在星辰的照耀下
我登上这个残酷的高岭
踩着岩石,抱着风枪,内心的火
泼在冰冷的山岗,也认识了神秘的事物
冲破它的逻辑和脾气,从心脏插入一条道路
它的阴冷、凶险,也会被道路的歌吟唱红
锡铁山,慢慢升高我的理想
以照片的背景,延伸我,照耀我
我也被延伸到山的骨髓里
姓铁,有了铁的意志与性格
开心岭
两山相对,像一对同胞兄弟
形体像桃,石头弥漫着一种甜蜜
生命禁区,“开心岭”这个名字
让人想到,这里是一部哲学的地理
那年,它被慕生忠的目光发现
形象逼真的名字,滚进地图的怀里
人们用稀薄的氧气,把它勾兑成诗歌
在旅藏的文字里,它成为一面响锣
扛路上天,没完没了的忍受与劳累
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开心的滋味
看到两山开心的动人景像
疲惫的身体,洗浴整形,想在此扎根
开心,让疲劳拎着酒瓶子高歌
让缺氧的天空,喝饱氧气
让缠扰的疾病去追赶野驴
把一切高反的恐惧,扔给北风
开心,是没忘记自己的存在
乐观与美,就在身边的事物里
搬下一身所有的重负
迈向前方,手上会生出更多的奇迹
最后一组轨排
是一幅神品收笔,落下款后的鲜红印章
最后一组轨排落地,成为西藏日愈幸福的永存
那是四千里长路的最后一个脚印
那是五十年岁月,圆梦的最终时间
那里有,从慕生忠蓝图跳下的第一口呼吸
那里有,杨连第身后的战友留下的汗水
我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酷似一粒石子,与轨排绑缚在一起
理想地睡在里边,躺在拉萨的大地,
虽然平躺,甘心情愿,更加隶属于永恒
你走了五十年,我跟着跑三十年
你是我青春生活中温柔的港湾
是我欢乐泪水中入心入骨的怀念
三十年的长夜,我翻车,毒气中毒,抛锚唐古拉
你记录我漫长的胆怯和偶尔的勇敢
见证西行的步伐和后来的东返
我用坚硬的汉字砸进你的枕木
用我吐血的岁月,隆重地踏着你的脚步西行
我,必将在未来的光阴中被忘记
西藏,踏着最后的一组轨排
走进历史的好时期
乘车走天路
我在黄河源之西
巴颜喀拉山看我,需十倍的目光
列车飞在昆仑的额头
它的头颅不大,十二步直径
留着慕生忠清晰的脚印
一个小脑袋,怎么享受万山之祖的荣光
长江源留下车轮的喧响
流走的朝代如浪花,这里雪深,只有野狼丈量
如今,千年不死的枯草开始泛青
眼睛不眨地望着彩虹穿梭来往
乘车飞上唐古拉
碾碎“死神把手拉”的神话
雄鹰不能兑现的理想
一瞬间,《天路》在白雪覆盖的山顶回荡
列车一路奔向拉萨
原有的山川、地理都在寻找新的词根
因一条天路,对天的认识
缩短多少倍直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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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海燕,安徽利辛人,1976年入伍,在铁道兵七师任排长、副指导员、师政治部文化干事。1983年调《铁道兵》报,1984年2月调《人民铁道》报,任记者、首席记者、主任记者。1998年任《中国铁道建筑报》总编辑、社长兼总编辑,高级记者。2010年3月调铁道部工程管理中心任正局级副主任,专司铁路建设报告文学的写作。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系中国作协会员。
责任编辑 李汪源
文字校对 張 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