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苑小说散文专刊
(第54期)
目 录
散文
苟利国家生死以 李占明
我的故乡 王春林
我的奶奶 陈荣桃
小说(长篇连载)
脑语者(28—30) 李玉岿
苟利国家生死以
李占明
“屯垦天山下”,这是中央电视台中文国际频道(CCTV-4)“国家记忆”栏目播出的一期节目的标题。
看这期节目连播时,我刚好集中全力在读定宜庄的《中国知青史·初澜》、刘小萌的《中国知青史·大潮》(两部书洋洋洒洒95万余言)和法国学者潘鸣啸的《失落的一代》。读的书和电视节目内容有所关联,引人联想,发人深思。尽管叙事角度不同,评说视角有异,但都关涉一个凸显的中心:繁华城市与苍凉边鄙的联结,奉献与索取中形形色色的人生展示。
节目与书交织,引发了我许多感慨。
我是一边看节目,一边回顾比对写知青史的作者们,怀疑他们对知青上山下乡这段历史的记述有偏颇之见和短视的功过之见。这场运动,似乎不能放在一个短时间的历史瞬间去评定,功过的评判似乎不可以个体人的悲喜利害去作定论标准;具有历史性的社会现象,看待它的成败似乎应以国家民族利益为标准。林则徐所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这诗句所出正是林则徐那首以“赴戍登程”为题的诗作。一个“戍”字,悲凉尽在其中。当然,倘自找理由,有人可能就会说:不能人人都达到林则徐的境界吧,是不可能都达到那种境界,但得知道人是不能缺失了艰苦奋斗的精神的。所以我对他们尤其是潘鸣啸之流的史识、史观,还有有人所谓的“历史学的境界”是十分怀疑的。讲人性,说人道,论是非,说到底,我觉得只有两个词可作标准:奉献与索取。
随节目内容叙议。
1950年,中国人民解放军十万大军进疆,新疆和平解放。解放和田后,中央一纸命令,第十五团留驻夏尔德浪(维吾尔语:黑色的戈壁滩),于是继承着南泥湾大生产运动传统的“屯垦”在荒凉的漫漫大漠拉开了序幕。屯垦的深远意义大概首先是“戍边”吧,我们首先得对很久以来我们的先辈们传承下来的这份“家国情怀”肃然起敬。
而令人始料未及的是,这支有1800多名战士的部队从此便永远留在了新疆。
这是拓荒,一切从零做起,他们不是想着依赖谁。首要的是得先开垦土地,种粮种菜,解决吃穿生存的问题。
开垦土地,没有牲畜、更没有机具,四个人拉一张犁,什么都没有,建设者们只有不屈不挠的精神,只有坚韧不折的筋骨,只有一腔激情与热血。后来被采访的老战士戏说,那是真正的“耕地不用牛”。
新开垦出的土地,土壤要排碱排盐,灌水后的土地,全靠人工铁锹挖、箩筐挑,脱皮掉肉,挖出的土石方,可从帕米尔高原——东海再筑一条万里长城。
之后,一片一片的土地开垦改造成功。
吃苦耐劳的精神令后辈们汗颜啊。每个屯垦战士用自己种出的粮食养活了自己。
1950年开建引孔雀河到吾瓦荒原水渠工程,没有什么铲车、挖机,连个小四轮也没有,全靠人工;1951年,渠成,整个库尔勒地区再不是干涸之原。随后陆续建成胜利渠、和平渠、哈密红星一渠、焉耆解放一渠、红雁池水库、玛纳河灌溉枢纽工程。打下了戍边屯垦的坚实的水利基础。
塔里木河水利开发。英雄事迹可歌可泣,功勋卓著。
在这伟大的创业中,先辈们的奉献情怀是空前绝后无与伦比的。这不是修秦始皇陵,也不是修武则天墓。他们胸怀的是国家人民。
崔兆充,20岁出头,只有中专水平,全靠自学,边学边干,十几年中,都是每天最多睡五六个小时。为培养农垦人才,建成了塔河农大,继承发扬的是延安抗大的精神。
改造后的土地上要种棉花,访问苏联的王震从苏联只带回了一小包棉花籽种,交到了陈顺理手上,千叮咛万嘱咐,殚精竭诚,一心只在国家利益。先辈们奠基创业荜路褴褛,他们的人生才真值得我们永世不忘。
陈顺理与其妻马环从30岁开始研究长绒棉种植,种植成功后,为边疆战士的穿衣及新疆的轻纺工业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
从那时至今,新疆棉产一直占全国六分之一。
陈学庚,一直从事棉植机具研究,大大地解放了劳动力。
徐春棠,与弟子戴玖勤,研究从法国引进的薰衣草种植,19岁进疆,十年试种,1971年成功。从1964--2014,坚持不懈努力50年。薰衣草种植、出口,是新疆开发史中重墨浓彩的一笔。
屯垦戍边的第一座城是石河子。
此城之建,1950年7月开始考察,1952年第一批建筑竣工。工程用品采买的品类很少(如玻璃等),其它包括水泥、油漆等大部分材料,都是就地取材,就地制造。
城区绿化英雄王效英,20岁进疆,伴随着新疆的城市成长。到1971年,共建成11座军垦新城。这些城市是承放精神世界的家园,是拓荒文明史的写照。写到这里,我就想到六七十年代知青为了“回城”那些打脑子拼命、闹事、静坐、卧轨的人,还有那些已安排了工作又要挑城市换好工作的人,当然,北大荒的开发,红旗渠的修建等等也同时在脑际一涌而现。
城市是可以造的,自古以来,故乡,是用自己的血汗垒筑的!文明进步不过只是艰苦奋斗之子!
1950年,驻疆部队男女比例为300:1,平均年龄是30岁。1950年到1954年,共招4万多女青年入疆入伍。他(她)们结婚,许多都是住地窝子。
1953-1958年政策又动员10万妇女入疆。自已的国家国土,自己守,如果不这样,新疆166万平方公里,与8个国家比邻的2000公里边界线,谁来守。
1963-1966年,10万上海知青赴疆,为什么是上海对新疆?
我理解,这是最繁华与最荒凉的搭配。
上海知青杨永青(女)扎根边疆34年,投身农耕技术,1998年退休回到上海。新世纪里组织知青天山下聚会,满怀眷恋。
1957年,乌鲁木齐——库尔勒公路开建,1958年通车。“冰峰五姑娘”是巾帼英雄,青年楷模。
1954年10月,驻疆第二军,第五军、第六军大部,22兵团全部,集体就地转业,脱离国防部序列,组建中国人民解放军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使命是劳武结合,屯垦戍边,共175000人,摇身一变成了军垦战士,再也未回到梦魂牵绕的故乡。
这是青春到华发的坚守。
后来,有很多知青的“表现”与此迥然。
镜头里,新疆某城,七、八个年至耄耋的老人在夕阳下空旷的街边上蹒跚行走,他们是谁?他们是曾经的大城市里的青春少年吗?他们的美丽风华已然融化入了新疆河山的秀美中。我心里升起一股复杂的敬意与凄凉。
哈巴河县,边防农场,马军武与妻子,是1962年走来的军垦二代。辽远的边境、稀有人烟,种植、放牧,偌大一片区域,只有他们夫妻俩。他们说,我们什么困难也没有,也不怕,最大的困难就是:寂寞。
“兵团的知识分子,命运大多和土地连在了一起,他们和土地一样默默无闻,他们的事业关乎着国计民生。”(节目里的解说词)
王震、张仲瀚,1993年,骨灰撒落天山。这是天山事业奠基者的眷恋、深情。我忽然觉得,这与胡耀邦安葬在共青城一样,属同曲同工的意味深长的政治艺术品。
史俱往矣,我们只愿穿越千山万水,拥抱他们的灵魂。
美丽多彩的晚霞光芒中,乌鲁木齐人民大剧院楼顶部,无论那是洋葱头还是天山雪莲造型建筑上的琉璃瓦熠熠生辉,然而楼座的已经长满了绿苔刻满岁月痕迹的基石圈,依然那样默然、稳当。
我是饱含敬佩深情,饱含反复涌出又倒回的泪水一集挨一集看完这个纪录片的。
最后想提个问题:写知青史的作者们,大多有一个观点说“知青上山下乡运动改变了一个人甚至一代人的命运”,不知哪位大神能具体化一下“改变了的命运”和“不被改变的命运”各是什么样子。
2023年冬
我的故乡
王春林
我的故乡海流树,这里并不富饶,处在滩川边上,四面群山环抱,属丘陵地带,十年九旱,靠天吃饭。
我出生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缺吃少穿,常常挨饿受冻。家里八口人,父母亲为了供我们上学,省吃俭用,一辈子辛勤劳作,从没出过远门。
由于贫穷,大山里孩子们都盼望走出去出人投地,置换身份。早年,村里有两个教书先生,我上一、二年级就在村里的土窝窝教室里念书,学的《百家姓》、《三字经》和珠算,等到上三年级,大队在几个生产队的中心位置建起一所小学,有5名民办教师,开设课程有语文、算术、美术、写字、体育等,早上九点上学,下午三点放学,当地人称“一出坡”。那时师资缺乏,老师除了教书还要种地,所以只好这样。语文老师苏文英,对国学很有研究,对汉字解释通俗易懂,如“休”字,一个人靠在树边,就是休息,又如“旦”字,太阳露出地平线,表示日出。可惜当了三十多年民办未能转正,还害了一场大病,含冤而离世。美术老师郭文其,画图惟妙惟肖,十分逼真,他画的鱼活灵活现,村里当年画。不仅画的好,还写的一笔好字,村里人过年写对子,大都是他写的。那时不写财呀、富呀,都写毛主席诗词:春风扬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高天滚滚寒流急,大地微微暖气吹。郭老师干了十来年民办老师,就转行当了阴阳先生,因他家是祖传阴阳,在前山一带远近闻名。
村里种着五谷杂粮,有小麦、莜麦、荞麦、糜黍、胡麻、山药等。过罢二月二,人们就开始送糞,有时天空还飘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往往未经落地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庄户人讲究按节令种庄稼,一场春雨过后,大地复苏,小草偷偷地从地里钻出来,远远望去一片浅绿,大黄风也随之而来,穿过树林,扑向原野,杂草满天飞舞。沙尘暴和龙卷风时有发生,有春风吹烂琉璃瓦的说法。
学校离家四、五里,每天步行上学,遇上大黄风,嘴里、耳朵里全都尘沙,有时刮的让人挣不眼。夏季一到,那满梁满洼绿油油的庄稼,犹如七彩大地,仿佛是一幅幅油画,黄橙橙菜籽花,蓝莹莹的胡麻花,令人赏心悦目。
我们小朋友常结伴上山放风,刁扎蒙、打樱桃,挖野菜,其乐融融。
七十年代初,大队办起了带帽初中,我们就地上学。那时为了扫除青壮年文盲,几乎每个大队都有一所初中,而民办老师占大多数,只有一、二个公派教师,也是来去匆匆。学校经常参加生产劳动,搞批林批孔大会,所谓又红又专。
秋收是庄户人最忙的时候,人们把各种庄稼收割完一车车运回场面,根据天气变化,经过晾晒碾场,随着呦喝声,石滚子翻腾,一片尘土飞扬。随着风向风速的转换,扬场的老把式把木锨高高举起又慢慢落下,犹如天女散花。我们小朋友们常去捣乱捉迷藏,有时遭队长的喊骂。那时是靠挣工分吃口粮,多劳多得,但人们的地位平等。
再穷也不能穷了教育,一声惊雷传遍全国,“四人帮”粉碎了,学校基本走上正规,我被推荐上了高中,离家三十多里地,七八人住一盘土炕,学校食堂通常吃玉米面窝头和白菜土豆汤,偶尔也吃一顿白面馍。当地的老教师和老三届留校的学长是我们的老师,他们有:刘兴、刘德、王楼、郝生华、康文裕、张来柱、高埃喜、杜占年等,这些老师工资不高,但爱岗敬业。
恢复高考第二年,我高中毕业如愿考取中等师范学校,实现了人生的转折,终于走出了大山,走上教书育人之道,一干就是三十多年。现在虽然退休了,常常想起生我养我的故乡,想起教我的老师们……
故乡,是永不失效的身份证,无论你走多远,官多大,它永远是心中永恒的歌,像一壶老酒,愈久愈醇,更是放飞梦想的起点。
作者简介:王春林,1960年生于新建海流树,1981年包头师范毕业,中学高级教师。
我的奶奶
陈荣桃
一
从我能记事起,我的奶奶便是一个老太太,一个操一口陕西方言的小脚老太太。
她瘦削的脸庞堆满皱纹,眼睛小而有神,眼神十分锐利;说话从不拖泥带水,总是掷地有声;一双小脚,却走路很快,这也许就是我对她的全部印象了。
我们家有一个大院,据说是爷爷奶奶走西口到了固阳后,落户在当地,队里给分的。大院里住着四户人家,分别为爷爷奶奶一家、大爹一家、二爹一家,我们一家(父亲排行老三)。
在我四岁的时候,我的爷爷因病去世,此后,奶奶一直独居。
在我六岁那年,我随着父母到了外地—--父亲工作的地方,从此与奶奶鲜少见面,回大院的时间也不多,所以对奶奶的印象日渐模糊。而留在奶奶身边的哥哥,一直由奶奶照顾着。
转眼间,五年过去了,我将要步入初中了。父亲为了让我接受更好一点的教育,我们举家迁回,依然住在我们之前的老房子里,依然和奶奶、大爹、二爹住在一个院子里。
我回去的时候,听说大爹生病了,是很严重的白血病,已经无药可治。
二
我一直是一个懵懵懂懂、不谙世事的“傻孩子”,每天关注的重点,无非是一个“吃”。
因为我和奶奶分开的时间较长,感情不是很深,再加上奶奶有“重男轻女”情结,所以,我和奶奶,基本上是“相看两厌”的状态。
奶奶有一个板箱,里面放着许许多多我未知的“好吃的”,可经常是“铁将军”把门。我常常可以看到奶奶打开板箱,从里面拿出桃酥、冰糖之类的“好吃的”,悄悄地塞给在板箱边等候的哥哥。
那个场面,被我从奶奶的门缝里,瞧见好多次,所以我一直记忆犹新:只见奶奶颤巍巍地从裤子上缠的布带子(腰带)边上取下一把钥匙,打开板箱的锁子,掀开板箱,露出一个缝,宽度仅容一条瘦弱的胳膊伸进去。摸索一会儿之后,奶奶手里便拿着一个或者一把“好吃的”。她警惕地朝门外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便将吃的一股脑儿放在哥哥张开的双手里,并低声安顿哥哥“不要声张,吃完再走......”。
有一天,天空中飘着闲散的几片白云,似有轻微的风轻轻吹过,我一个人在这样的好天气里跳皮筋。这个时候,我看见哥哥向奶奶的屋里走去。
我有些饿了,更是被馋虫“勾引”地忍无可忍了,于是跟着哥哥躲在奶奶的门缝处。当我看到哥哥心满意足地大嚼糖果的时候,我突然从门缝处将脑袋移出来,探在门边向奶奶喊道“奶奶,我也要”。奶奶听到声音,先是吃了一惊,随后便笑容可掬地问“把你馋的,哪颗牙想吃了?”。最后,我也得到一颗水果糖,奶奶边给我边和我说:“没了,最后的一块了”。当时的我,很是兴奋了一阵,我能从奶奶手里得到“好吃的”,是比登天还难的。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场景:我慢吞吞地“蹭”到奶奶屋里的地下,看着奶奶说,我想吃“好吃的”。奶奶义正辞严地告诉我,女孩子不能太馋,不然长大就跟上人走了。
我哪里能听得懂这些话,缠着她要,她边撵我边说:“没有了,再买回来的”。此时的我,一脸委屈,一腔不满,一肚子抱怨。于是,我故意将奶奶的家门大敞开,朝院里走去。小脚的奶奶一边向家门的方向挪步,一边喊我关门。我才不管呢,我的答复是“不给我好吃的,我就不关门”。遂,扬长而去。
童年的我,真是一个无理取闹、不分皂白的“混”女子。
三
之后发生的一件事,让我对奶奶既痛惜又不能理解。
大爹的病日渐严重,直到已经病入膏肓了。
有一天,我踩着轻快地步伐,一弹一弹地放学回来。天阴沉沉地,好像要下雨。我抬头看了一眼,乌云密布,那些黑云,仿佛要压下来,“砸”在我头顶似得。那些云,“行走”得极快,飞似得向一个方向蹿去。
到了院里,我刚踏上岩台,便看见三姐夫背着大爹,从大门口走进来。我好奇地站在门前的岩台上张望,奶奶也急匆匆从屋里跌跌撞撞地出来,和我并排站在一起,而且还呼哧带喘的。
此时的大爹,脸色煞白,气若游丝,眼睛无力地闭着,脑袋靠在三姐夫的背上,微微颤动。我不知道怎样形容当时的心情,既害怕又心疼,想哭又不敢哭,想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傻傻地盯着大爹从我们面前经过。
突然,我想起了奶奶,于是我扭头看了一眼奶奶。只见奶奶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看着自己将不久于人世的儿子,看着大爹已经脱相的脸庞。奶奶心里也许波澜起伏、痛彻心扉,但是表面上看起来却没有太多异样,依然风轻云淡、面无表情。
大爹被背回他自己的屋里后,我看见奶奶托着墙,想迈步回屋,但是脚丫明显抬不起来。她定定地站在那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才颤悠悠地抬起小脚、挪开小碎步,扶着门框蹭回屋里。
自始至终,我没见奶奶说一句话,没流一滴泪。谁的孩子不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谁的孩子生病娘会不心疼?奶奶心里承受的巨大的苦与绞心的痛,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也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来。
四
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妈妈领着我和哥哥去别人家看电视(我家没有电视)。当时月黑风高,天上仅有几颗星星,稀稀拉拉地挂在天上,像值班似得。我拉紧妈妈的手,一步赶着一步往家走。到了大门口,我看见邻居奶奶站在大门口张望,我们疑惑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心里“咯噔”一下,一定是大爹出事了。
回到院里,我听见奶奶屋里传出姑姑的哭声,我们赶紧跑进去,只见奶奶已经停放在门板上,身穿寿衣,安详地“长眠”了。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奶奶会先大爹而去......
姑姑边哭边告诉我们,下午的时候,奶奶在铁钵里捣东西,姑姑问她在捣什么,她说白矾,姑姑没有在意,就去看大爹了。
等姑姑回来以后,奶奶已经穿好寿衣,平平地躺在床上,眼睛紧闭,尚有一口气息。
姑姑赶紧抱起奶奶,奶奶睁开双眼,慢悠悠地说:“我不能让他‘走’在我的前面,我受不了”。
姑姑慌慌张张想去叫人,准备送奶奶到医院,奶奶拒绝了。她让姑姑不要动她,她服用的药,剂量很大,别再折腾她了......
之后的不久,奶奶永远地离我们而去,与世长辞了。
原来,奶奶从见到大爹回来以后,就暗暗在为服用安眠药准备着。去世当天,她白天捣药,晚上服药,吐了以后,继续服用更大量的药(有吐过的痕迹)。
直至被发现,她拒绝任何形式的抢救,最后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奶奶去世后,我们不敢发出任何动静,怕大爹听到心里难过。三天后,大爹溘然长逝。
院子里,并排摆放着他们母子的灵柩,谁都不会想到,身体硬朗,精神矍铄的奶奶,会走这一步路!
当我终于可以放声大哭的时候,却没有了眼泪,总有一团浓得化不开的疑云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奶奶呀!你为什么?
如今,我已为人母,终于,我懂了......
个人简介:姓名:陈荣桃(陈荣涛)内蒙古包头市的一名文学爱好者,目前在职。从事与文学写作无关的工作。喜欢用自己的拙笔,记录身边的点滴;评论影视剧作,偶写书籍读后;游历名胜古迹,点评大好河山;抒发个人的情感,感受生活的美好。常写小文,自娱自乐;笔耕不辍,期许田沃。拙作散见于《九原文艺》、《北国文苑》、《阿拉善文学》、《驼铃》等文学平台。
草原深处《脑语者》
上部二十八,不和谐的声音
金矿的高层管理者,五一一号和二号放假两天。工人们是轮休。张跃麟也要从金矿回到县里,和机械厂几个厂长和工程师合计淘金设备方面的一些事情。
张跃麟平时在金矿的时候,除了给大大小小的一些带班的工长,下达一个个生产指令和安全指令之外,就是计划生产目标。除此他就是在思考如何能够更进一步的提高生产效率的事情。而提高生产效率不用说,主要就是如何提高生产设备的问题。
他常常站在某一套淘金设备旁边,盯着某个运行设备一动不动的看一个多小时,琢磨着某个环节,如何能够更进一步的省时省力而淘到更多的金子。
还有一些易损设备,他也在思考如何用另外一套运行环节,把这个环节彻底的取代了。
张跃麟他们之前参观那些地方的淘金设备,包括两年前他们淘金的溜槽,宽度和长度差不多都是那么一套标准的尺寸。张跃麟在想,把溜槽的长度放的再长一些,宽度可以在现有的基础上加大三五倍甚至更宽,这样效率不是更高,被尾沙带出的金子不是更少吗?
实际上县机械厂去年重新给他们生产的淘金设备,长度和宽度分别都已经加长加宽了。但是张跃麟认为还不够,应该加的再长再宽。
负责淘金方面的工长以及机械厂的工程师技术员不得不承认,加长溜槽,确实能适当的把被尾沙带走的一些细碎的毛金,在末尾的溜槽牙子里锁住,但是溜槽过长必然要增大水流量,也得增加震动设备。这样功效方面的优势并不明显。
而加宽溜槽,效率高是显而易见的,但是并列的是需要增加和增大振动设备,增厚溜槽的厚度。最主要存在的一个问题是:需要大量的水流,再就是上游上料供不上。如果要是满足这种大型溜槽上料的问题,需要的工人在现有的基础上要增加好几倍。
张跃麟给人们提出了这么一个思路:在淘金设备旁做一个简易而又能防渗漏的水池,尽可能的利用循环水。
上游上料方面,可以采买若干个今年春天刚上市的东方红小四轮拖拉机,然后把小四轮拖拉机改装一下,弄成一个小型的推土机,然后用这种改装后的机器,大量的代替人工给输送带推着上料。这样就把人们担心的问题解决了。
人们说可行是可行,但是总是担心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某天,趁着林海涛来金矿勘察的机会,张跃麟在帐篷办公室里,专门把他的这个思路给林海涛说了一遍。
当时林海涛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说:“思路非常不错,实施的过程中可能会出现这样那样的一些不完美,但是可以试尝。如果一些具体的环节都考虑周到,做到尽善尽美的话,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虽然张跃麟只有小学文化水平,相比林海涛他就是一个文盲,可是这以后连林海涛都说,在淘金设备的设计和改造方面,事实上张跃麟已经成为了半拉工程师。因为他完全站在一个淘金者如何能够更加省时省力,又高效的淘金这个角度上,给生产和改进淘金设备提的那些意见和建议,在林海涛和机械厂那些人认为,都是非常高明而符合机械原理的。
就是说张跃麟不懂书本上的知识,但是他懂得生活和工作中一些基本原理。为此这以后在淘金设备方面,更进一步的如何改进,如何生产方面,主要是以张跃麟的宏观思想为核心和为主导思路。
三十号这天下午,张跃麟就和刘振武他们几个弟兄,坐着黄金办的212汽车回到了县里。张跃麟让212汽车直接就开到了县机械厂,他要留在这里和这里的厂长和工程师,合计重新设计和生产淘金设备的事情。
张跃麟给刘振武.侯东明.李耀华和张跃堂他们嘱咐了几件事情,然后让212汽车拉着他们四个离开了机械厂。
在机械厂一个小会议室,张跃麟给靳解放厂长,还有几个副厂长和工程师技术员,说了他的思路。
这些人都是搞机械的,是内行中的内行,张跃麟一张口说了他的思路,人家就基本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随即这些人都轮番议论了一番他说的这一套思路的优缺点,以及最终是否可行的话语。
总的来说大家认为,如果按照他的这套思路重新设计和生产淘金设备,效率是显而易见的,每套设备肯定比之前的效率要高出好几倍。但是相应的电力啊,电线啊,电机啊,输送带都要重新设计配套。
李四壕金矿几年前就有一趟电力专线,而且当地的供电所已经临时把在公社的办公地搬到了金矿,有供电人员专门二十四小时在巡查和维护线路,供电没有一点问题。这是硬件设施。
张跃麟认为,以上的这个硬件设施没有问题,其他的相对来说都好办。他的思路也可行。
不过靳解放厂长显得有些言辞闪烁,好像一派欲言又止的模样。这人四十五六岁的年纪,没有太多的文化,但是对机械加工这一行方方面面都非常内行,属于那种无师自通的土专家,也是一个精明强干的实干家。
在张跃麟的询问下,最后靳解放厂长不得不给他吐露了真情。他们现在按照他的这一套思路重新设计和生产淘金设备,包括匹配,方方面面都没有一点问题。问题是他们担心县物资局给他们提供不了所需的各种材料,比如厚度不同的钢板啊,还有轴承和各种原材料。
靳解放厂长给张跃麟说,之前他们生产淘金设备用到的钢板,都是最常用最普通的大众化钢板,但是按照张队长的思路,要加宽加长溜槽,钢板的厚度,肯定要根据情况的不同,在原来的基础上有所增加,用到的型号就要增加好几种。现在物资局有些什么样的材料,他们一清二楚。物资局重新再给调配这些原材料,一来二区,他估计至少要耽误两三个月的时间。
张跃麟总是感觉到靳解放厂长在说这些方面内容的时候,有些言辞闪烁。凭着他的敏感和聪明,他感觉到靳解放厂长话里有话。
张跃麟示意大家在这里先随便议论一下,然后他请靳解放厂长去旁边的办公室说几句话。
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关起门来,不用张跃麟追问,靳解放厂长就如同竹筒倒豆子,给他说开了刚才没有说透的意思。
县物资局去年从市里刚调来一位副局z叫谭柏伟,听说人家在省里有很扛硬的关系,所以自从他来到物资局之后,之前的局z逐渐被他架空了,现在他是物资局一声喝到底的大红人,没人敢触他的霉头,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
谭柏伟的一个亲戚在市里开了机械厂,今年在县里也开了机械加工厂。县里的这家机械加工厂也正在筹备生产淘金设备。而市里的大本营,在这方面已经在轰轰烈烈的大干着了。
他们私下里获得的消息是,这位副局z并不希望他们县机械厂做得更大更强,当然在没有权力干涉这里的情况下,最近这二十多天,他们这边和物资局购买各种各样钢材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物资局不像之前那么敞开了给他们供应钢材,要什么材料就给他们出售什么材料,即使物资局没有的材料,也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给他们调回来。
当地需要的钢材木材等等生产资料,几乎都是从当地的物资局调配。再就是从当地供销社下属的一些机构采买。国家统购统销了多少年,人们已经习惯了这样做。尽管已经改革开放了,个体户也冒出了不少,但是至少在这个时候,当地还没有冒出专门供应钢材和木材以及其他机械设备的各种商店。似乎人们压根就没敢想这些方面的事情,还是习惯于在上述那些机构采买他们所需要的一切。
张跃麟说:“你的意思是说,这人私下里其实在阻挠我们的生产?而他这样做的目的,很可能是为了在我们自己生产的这些淘金设备,严重影响了我们生产的时候,被动的采买他们的淘金设备?”
靳解放厂长说:“到现在我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这个情况,但是凭着各方面我知道的蛛丝马迹分析判断,就应该是这么个情况。这人听说市里关系很扛硬,在物资局也打得很硬,所以那会儿我都不便于在公开的场合说这个情况,怕传出去人家对我进行打击报复。”
这倒是一个新情况。张跃麟还真没想到有这种情况。
张跃麟说:“如果咱们机械厂确实忙乎生产不过来了,人家生产的淘金设备价格又低质量又好,完全能够满足我们的要求,人又好打交道,是那种公开公平的交易,我们淘金队也不是不可以采买人家的淘金设备。当然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是不会轻易这么做的,因为毕竟机械厂是县办企业,不管赚多赚少钱,除了能保证工人的开支,保住这个企业,多赚来的钱又都上交给了县财政。在某种程度上我们这是把左手的钱倒到右手的一种结果。”
靳解放厂长重重地点着头。
张跃麟继续说:“在这种情况下,他再要用这种让我们感觉到极其不舒服,甚至是强买强卖的做法想给我们推销他的淘金设备,估计我们更不会采买吧?”
“但是人家不痛痛快快的给我们供应那些材料,我们该怎么办呢?”是啊,难怪靳解放厂长说出这样的话,当时人们的思维确实已经被局限了,尤其是正规企业的这些人们的思维。
张跃麟笑了一下说:“如果说三四年前他这样做,我们还真没有一点办法,可是现在什么年代了?何况他们给我们提供各种原材料,又不是白送我们,我们一分钱都不能少人家。哈……国家绝大多数的采购和供销,差不多都敞开了。虽然钢材和木材好像现在还没有明确的规定放开供销方面的事情,但是我想没有明确的规定不等于在实际操作中人们没有这样做。况且我认为放开也是早晚的事情。”
靳解放厂长用探寻的眼神在望着张跃麟。
张跃麟继续说:“原来我认为我们从物资局购买各种材料,和金矿从你们机械厂购买淘金设备的道理是一样的,肥水不流外人田,那就是不管怎么说,都是县办的机构,都是左手钱倒右手的性质。但是既然现在人家卡脖子不怎么愿意给我们供应那些原材料,正好让我们找到了撇开他们从外面采买原材料的机会。这样不用说,我们的淘金设备在原来成本的基础上,还能降低好多。到时候他就是磕头捣蒜让我们继续从物资局采买他们的材料,我们也不会了。只用这一招,就把他对付了。”
张跃麟当时没有说出的意思是,在县里市里那些重要领导,都眼盯着金矿多快好省尽快的多出黄金的时候,还会冒出这么不合时宜的人和不合时宜的事情,真可笑。这不是鸡蛋碰碌碡吗?
靳解放厂长用那一双又惊又喜的眼神在望着张跃麟。
不过为了稳妥而稳妥,也为了不要无谓的树敌,无形中给县里的一些领导找麻烦,张跃麟还是给靳解放厂长交代说:“你们赶紧按照我的那一套思路设计图纸,完善一下各方面思路,等你们把这个工作尽快做完以后,我和林主r最后再合计一下。确认没有问题,你们就赶紧给物资局报一下你们需要的材料。”
靳解放厂长说:“我是不是可以略微把需要材料的时间往前提一下?再给他们说的紧迫一些,规定的死一些?让他们一定要在半月二十天内,把需要的材料都给备回来?”
张跃麟笑了一下。这是一个聪明的厂长啊,这些话也只能从靳解放厂长口里说出来,他张跃麟不方便说出来。
张跃麟说:“如果你猜测的要是真的话,物资局肯定不能按时给你们提供那些原材料,而这个期间其实我们也压根不指望等待他们给我们提供。我和林主r提前就去市里甚至省里找一些相关部门,联系采买这些原材料,只要物资局那边到时候不能给你们提供材料,我们就会在第一时间把你们所需要的所有原材料,一次性都给你们拉回到机械厂。”
靳解放厂长高兴得跳起来一拍大腿说:“张队长,你真是一个做大事儿的人啊!你小小年纪,我没想到你把事情考虑得这么周全!这太好了,没问题,我们就照这么办!”
张跃麟给靳解放厂长叮嘱,刚才他们两个人的谈话内容,仅限于他们两个人知道,决不能给第三人传出去。
靳解放厂长一边重重地点着头,一边严肃地说:“放心,透露出半个字,我头朝下走三年!”
从县机械厂出来,张跃麟当然第一时间就要去见林海涛了。他必须赶紧把刚才靳解放厂长给他说的这个意想不到的新情况,给林海涛汇报一下,看看如何应对一下。
林海涛依然不在办公室。其实这以后他多一半时间都不在办公室,而是下县里好多金矿勘察去了。
张跃麟给办公室主r苗齐交代说,他现在要回自己住的地方去了,只要林主r回来,第一时间就去通知他一下。
苗齐说没问题,放心。并且还说要骑自行车送他。
张跃麟谢绝了苗齐,就一个人溜达着去往了刘银柱居住的那个大院。那里是他吃住的地方,也可以理解为他在县城里临时的家。当时屁大的一个小县城,整个转一圈也没有多远的距离。他临时的这个家,距离黄金办无非也就是十几分钟的时间。
两年多前,张跃麟在淘金经常回到县城落脚的时候,好多的时候吃住就是刘银柱他们家。这是一种农村人说的“一家人情两家难的事情”。本来从张跃麟内心里来说,不想这么频繁的麻烦人家,可是偏偏刘银柱这小子和表姐还不干,多次正儿八经又非常严肃的给张跃麟说,除非他不回到县城里,只要回到县城里,必须要到家里吃住。即使带着朋友也要这样,不然他们听到会生气的。
按照这两口子给张跃麟的真情流露,他帮着他们入股淘金赚取到的钱,不知道比他来这里吃喝的那点钱多出了多少倍,所以让他不要想那么多,尽管来家里吃喝好了。
好吧,既然他想不这样做也不行,后来好多次只要是内部的那几个弟兄,张跃麟也就不客气,直接把他们领到刘银柱家里吃喝了。
当然他们每次去也都不空手,都买着各种各样吃吃喝喝的东西。他们想,即使再怎么采买那些东西,其实要是算经济账的话,连在外面饭馆吃饭三分之一的钱都花不了,那么与其把这个钱花在外面,还不如去表姐家,反正他们也不嫌人多,表姐一家子,包括那几个读书的人也都能一起吃,大家一起吃喝还热闹。
至于说晚上睡觉吗?房东韩根发这个大院有的是房子,挨着刘银柱他们住的那间南房左右,都有空房。还有好几间正房也空着呢。
后来张跃麟和刘银柱说,反正他们在哪也是吃住,干脆把这个院子空余的几间正房还有一溜南房全部租下算了。然后把几间正房按照餐厅那样装修一下,以后他需要外面请客和人家吃吃喝喝,他干脆不在外面吃喝了,就让表姐在这里给做。然后在之前给表姐挣工资的基础上,再给表姐加一点工资。
至于说那一溜南房吗?都改造成像街上的宾馆或者旅店那样的格局。因为经常有乡下那些亲戚朋友来找他办各种各样的事情,让他们住宾馆,他们舍不得花钱;不给他们安排住宿的问题,很可能他们还要在汽车站或者烂大车马店蹲着。
张跃麟的这个思路,这两口子认为不错。符合他的身份,也有人情味。这么做是很合理的安排。
但是这两口子还是说,房子不要租,想用就用。做饭不用再给加工钱了,以前给挣工钱,他们还感觉到难受呢,挣自家人的钱总感觉到不是事。
但是张跃麟懂得人情世故。再好的关系,三天两天白用人家的房子可以,长期白用绝不可以。雇佣表姐也是一样的道理。
张跃麟将这方面的道理给这两口子解释得清清楚楚,而且按照他的意思,不仅要给人家租赁费,相对来说还要比县城普遍的租赁费高一些呢。再就是表姐的工资一定要给增加。
最后,不管这两口子同意不同意,就按照张跃麟的思路这么做了。房东韩根发当然喜不自禁。
后来张跃麟出事之后,张国虎他们几个人只要来到县城,也就是在这里吃住,所以之前租赁的正房和南房,始终没有退房。
草原深处《脑语者》
上部二十九,宵夜
张跃麟回到韩根发大院,看到表姐和房东嫂子,正在正房忙忙乱乱,在准备着晚饭的事情。
两个人看到张跃麟以后,都临时停住手中的活计,上来和他热情不已的打招呼问好。
张跃麟赶紧给她们说着辛苦啊谢谢啊之类的客气话。
房东嫂子是一个精明强干的女人,也是一个热心肠女人。她的心里大概是感觉到人家一次性把他们院里的空房都租了,而且还给了一个好价钱,心存感激呢。再加上感觉到张跃麟确实是一个憨厚朴实的好后生,值得交往,所以总是以那一份感激之情作为原动力,在热情不已的帮着他们做这做那。
那两年多前包括这次重新淘金之后,只要张跃麟和弟兄们来这边吃住,但凡她手里的活计能够放一放,她就一定要帮着表姐给他们做饭。每当这个时候,他就要对这位嫂子说,让他们家里就不要做饭了,好坏都在一起吃喝吧。
表姐给张跃麟说,那会儿跃堂他们四个人回到这里的时候,除了给采买回来了各种各样吃吃喝喝的东西,还在不远处的屠宰场订购了一只大活羊。羊肉估计一会儿就送来了。
表姐还给张跃麟说,那几个闺女差不多再过一个小时也下班了,下班以后她们肯定也都过来了,这都是她们以前就合计好了的。
表姐口里所说的“那几个闺女”,就是赵美华.郝丽娟和刘静芳。还有其他几个同学。这几个姑娘租住在他们这个大院不远处的另一个大院里。刘静芳还是继续学她的中医,另外几个姑娘都是跟着胡老师家的亲戚,上会计出纳学习班呢。
几天前,姐夫刘银柱从这里去了金矿以后,给张跃麟捎话说,这三个姑娘看看他们几个人五一有没有时间,如果有时间的话,想和他们聚一聚。
当时听到刘银柱的这一番话,张跃麟略有些狐疑的望望他。按照他的分析判断,即使几个姑娘想和他们聚,也不会专门给他们捎话的。何况实际上这以后尽管他们多数的时间是待在金矿,但是回县里的时间毕竟也不少,而每次回到县里,回到韩根发大院,至少刘振武他们三个人十有八九也要和这三个姑娘见面。在这种情况下三个姑娘更不会轻易给他捎话了。
这是为什么?张跃麟感觉到这其中有蹊跷。
好吧,想聚就聚一聚吧,他和弟兄们每天都扑在淘金方面,实际上张跃麟这个带头羊并没有给那三个小子和姑娘,创造多少让人家约会和见面的机会。何况难道说自己不需要给自己,创造一个和那位美少女见面的机会吗?
直到今天,那个含苞怒放的美少女带着孩子般的一颦一笑,时时刻刻在张跃麟的心中荡漾。那么青春靓丽,那么富有朝气,虽然偶尔他龌龊的想逮个机会把这位美少女一把揽到怀里亲吻的时候,不免有一种犯罪感,可是再想想这是那位美少女主动给他示好,并不是自己用龌龊的手段要祸害青苗,他的心里或多或少的就释然了一些。
但是不管怎么说,直到今天张跃麟都不敢在那几个小子面前,流露一点点这方面的事情。他是一个几年前就进入社会,似乎已经饱经风霜的大老爷们了。而兰黛佳,怎么想也是一个刚不吃奶没有几天的黄毛丫头。何况人家现在还是一个初中生!他与兰黛佳完全不同的境况,包括他们的年龄差距,让张跃麟总感觉到他和兰黛佳似乎隔着辈分。
当身边的这些人要是知道这个还没有长成的小姑娘,要是被他这个大老爷们搂搂抱抱,张跃麟确定,在绝大多数人们的心目中,那是一件非常恶心的事情,让人们感觉到他就是一个强奸犯和下流货色的综合体。
在他与兰黛佳的事情上,张跃麟隐隐的有种犯罪和偷吃的负疚感。可是那个青春漂亮的小姑娘又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
在“聚一聚”这件事情上,刘银柱给他捎话之后,随后张跃麟就考虑了一番。当时的这个年代,仅仅是他们几个小伙子和几个姑娘在一起吃喝热闹,是会让他们各自都感觉到别扭,也会招致来一些流言蜚语的。
那么为了将“聚一聚”这件事情搞得大家都开心,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他就想了一个万全之策:把胡雪芬老师也请过来,明着是学生和老师聚会,实际上私下里是为了男女沟通与约会。这是他和那三个小子明面上能说的话,也是可以给三个姑娘意会的情况。
但是私下里,张跃麟还有他不便于给弟兄们说的小九九。
正因为考虑好了以上这些事情,那会儿212汽车将他放到县机械厂以后,他就安排让司机魏大虎拉着刘振武他们四个小子,上街采买一些东西,除了给表姐这里留一些晚上吃喝需要的,另外让他们坐着212汽车,拉着一些吃喝回村里看望一下他们几个人的亲人,同时让他们去胡雪芬老师家,把胡老师两口子请到县里来。
如果要不是因为三十那天晚上,他亲眼看到母亲的那个身影去了胡老师家,不是因为兰黛佳将一颗少女火热的心交给了他,张跃麟不会这样做的。他最多也就是完任务似的和胡老师聚会而已。
但是那两个情况的出现,现在他对胡老师就是另外一种感觉了。
四五十分钟以后,大概也就是六点半左右,赵美华来到了韩根发大院。看到赵美华的那一刻,张跃麟的心里不由得在想,不要说在村里了,就是在县城里,赵美华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她高挑的个子,白皙的皮肤,妖娆的步态,再加上她说话的声音和不经意间的那个优雅的动作……暂且不说其他的,这种女人就是能多看几眼都是一种享受。他不由得把兰黛佳和赵美华放在一起比较了一下。
兰黛佳最大的特点是清纯靓丽有朝气,再就是还有一点精灵古怪。赵美华是成熟大方,女人味十足。这种女人味儿是一种当时张跃麟还说不出来的感觉。多年以后他才知道那个专用名字叫性感。对性感,就是让人看一眼不由自主的就有一种冲动的那种性感。
张跃麟和赵美华站在院里的一棵杏树下说话。张跃麟想从赵美华的口里落实一件他正在猜测的事情。
按照张跃麟几句非常巧妙的引导式的询问,赵美华就给他说,前几天的一个晚上,兰黛佳到她们出租屋里看望她们去了。当时她和她们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对她们几个姑娘说,真想和她们吃喝聚聚啊。正月初六那天在她家吃喝热闹聚会,直到现在她都记忆犹新,让她开心不已。
赵美华说:“当时兰黛佳说,当然要是跃麟哥他们几个大哥哥放假回来,一起聚一聚,热闹热闹,那才开心啊!”
好了,有赵美华的这句话,让张跃麟之前狐疑的内容一清二楚了:这个情窦初开的黄毛丫头想见他,但是又没有理由和借口,就抽空来这边和几个姑娘见面说一些事情,而她根本的目的是要在不经意间,撺掇几个姑娘组织聚会,那样的话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加入他们的聚会,更重要的是能够见到他张跃麟。
唉,想想这个丫头片子喜欢他而如此的煞费苦心,让张跃麟既感动又幸福。
张跃麟在恍惚中想着这个丫头片子的时候,赵美华给他说,另外几个学会计出纳的同学,这会儿还在她们的出租屋里稍有一点儿事,忙完以后,郝丽娟和那几个姑娘就过来帮着做饭了。刘静芳估计再有四五十分钟也从诊所过来了。
张跃麟拐了个弯儿,委婉的说到了她和刘振武的事情,他极力想在赵美华面前飘扬刘振武几句。
让他略感意外的是,他隐隐的从赵美华的口气中听出来,她对刘振武并不是百分之百满意。甚至赵美华说话的口气里,还有其他方面的意思。
张跃麟明明感觉到她的眼神里有种复杂的.让他骤然心跳的意味,可是他又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单独和赵美华接触过,所以他也从来没有从赵美华的眼神中看出某种意思。
张跃麟在心里胡思乱想的同时,赶紧找借口结束了与赵美华的谈话。朋友妻不可欺的这个道理他懂的,有些底线无论如何是不可突破的,哪怕诱惑再大也是如此!
大约傍晚七点半,212汽车回来了。
听到大门口汽车的响动,张跃麟和男男女女的同学们,都轰的一下涌到大门口。
按照张跃麟的分析判断,胡雪芬老师两口子应该肯定是被接来了。
果然车上除了刘振武他们四个人之外,邀请来了胡雪芬老师和兰兴华两位老师。212汽车虽然除了司机的座位,只有四个座位,但是这不要紧,当时既没有交警查超载这一说,坐车的人也不存在怕挤的事情。刘振武坐在侯东明的怀里,挤在前面的座位上。
后座上,张跃堂坐在李耀华的怀里,而胡雪芬老师两口子各自的座位,反倒是显得松松垮垮了。这四个前不久还是以骡车马车甚至牛车毛驴车代步的小子,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能坐在212汽车里,挤与不挤,对他们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甚至之前有过几次,人实在太多坐不下,这四个小子其中有两个还在后面憋屈的后备箱里蜷缩过。
两位老师见到张跃麟的那一刻,都不约而同对他说了感谢的话语。
兰兴华老师是一个不善言谈的人,百分之九十的话,还是胡雪芬老师代他说了。
胡老师说:“今天早晨一起来,门前的那一棵大杨树上,就有几只喜鹊叫个不停。当时我就想,今天要有喜事儿。可是一整天没有一件喜事儿,我还在想,难道说我的感觉错了吗?没想到太阳快落了,学校门口开来一辆212汽车。这几个小子和我一说了你的意思,我当时就想,原来这就是我一天盼望的喜事儿,真是太高兴了,没想到啊!”
张跃麟与同学们一边和这两口子寒暄着,一边赶紧把他们请到了大院里。
正房让座,端茶倒水,彼此寒暄了三五分钟之后,张跃麟就代表同学们,把今天请两位老师来这里的中心议题,给他们简要的汇报了一遍:趁着明天和后天放假的机会,同学们准备和老师一起在县城还有周边一些地方,玩一玩乐一乐。
今天晚上的吃喝热闹,就相当于是明天和后天两天红火热热闹闹的宵夜。
胡雪芬老师显得很高兴。她说:“太好了,真让人高兴!”不过随即她就换了另外一种神情和口气说:“张跃麟我问你,那么这也算是从正月初六到现在我们再一次师生之间的聚会吧,那么这个聚会是谁出钱呢?应该是大家都出点钱吧,包括老师也应该出点钱吧?”
还没等张跃麟说话,刘振武就争抢着说,只要老师能来,同学们能参与就可以了,所有的费用都由他们几个淘金的人来负责。
关于这方面的内容,在此之前张跃麟和几个弟兄们压根就没考虑过,因为说句心里话,这点费用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毛毛雨,不值一提。而刘振武这么说出来,恰到好处。
张跃麟点头微笑了一下。张跃堂.侯东明和李耀华也赶紧说出了刘振武的这么一番话语。
几个女同学都说,虽然她们现在不挣钱,但是也不能白吃白喝,都要适当出一点。
胡雪芬二话不说,蹭的一下从随手拿的一个包里,拿出十张十元钱,共计一百元钱放到桌子上,对身边的几个学生说:“这是我们两个人这两天的份子钱,你们赶紧收起来,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公派老师,每人每个月都有几十块钱的工资。我们一年四季大多数的时间都住在村里,根本花不了几个钱。老白吃白喝你们的不叫事。自己拿点钱,吃喝得也舒心和开心,你们以后再举行这样的项目,我们也有脸来参加。”
张跃麟代表所有的同学们赶紧对胡雪芬老师说,请胡老师千万把钱装起来,这是他们几个同学们请老师和其他同学们吃喝热闹,不存在摊派的事情。况且对于他们几个人来说,现在聚会吃喝热闹花这点钱也没有什么负担。
胡雪芬望着张跃麟,用那种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说:“你真的要让老师把钱揣起来吗?”
张跃麟重重的点着头。
胡雪芬用那种不友好的声音对张跃麟说:“知道你小子现在有钱。可是你不给老师一个花钱买面子的机会!那么你选择吧,要不老师现在把一百块钱装起来掉头就走,现在以后也再不参加你们的聚会。要么,你就留五十块钱我拿起五十。以后你们除非不聚会,只要聚会就把老师请到,我们师生之间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聚会。你选择吧。”
摊上这种又刚强又不轻易给别人面子,在张跃麟的印象中就像阿庆嫂的老师,他能说什么呢?为此张跃麟二话不说,把五十块钱揣到兜里,然后说:“一言为定!”
胡雪芬一边往起装着剩余的五十块钱,一边阴转晴笑呵呵的对张跃麟说:“有你小子给我们组织这次聚会,我和兰兴华就非常开心了。从我的内心里来说,你们给组织一下就可以了,所有的费用都应该由我和兰兴华来出,这也算是对于你和几个淘金的同学的感谢。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上次回到家里把金矿所有情况已经给我们说过了。他们刚一上班,你就分别提拔他们为带班的小班长,工资福利普遍比老工人都要高不说,前段时间他们分别又都被提拔为了管生产技术那一块的中队长。他们的工资在之前的基础上有提高了不少不说,还不用受苦。张跃麟谢谢你啊!”
张跃麟赶忙给说着不客气,都是他应该做的之类的话语。
胡雪芬继续说:“两个小子现在的工资,远高于我和他爸,这本身就让我们非常高兴和踏实,更主要的是原来在我们认为两个整天不学无术,到处乱逛的混混,现在居然忽然收了心,热爱上了淘金这份工作。他们说,以后什么也不干了,就要跟着你干。跟着你干太有前途了!他们还特别喜欢乡下那种集体劳动,住集体帐篷的生活。要是这样的话,以后他们娶媳妇盖房还用我们担心吗?这才是让我们更加高兴和放心的啊!这是一件需要我们好好感谢你的事情啊!”
兰兴华也说出了如此这般的几句感谢话语。
张跃麟依然给说着刚才那一番谦虚的话语。当然他没忘记给这两位老师说这么一句让他们更加开心快乐的话:“他们两个人将来娶媳妇盖房,你们就不要担心了,最多三四年,一切该有的都会有的。这方面我会帮助他们的。”
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张跃麟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光。他在心里说,你老婆还不知道在哪国,胡雪芬又是一个曾经的老妖婆,你倒把两个不一定就能成为你大舅哥的小子的所有事都大包大揽了,你小子真下血本啊!
胡雪芬和兰兴华老师,因为张跃麟的这一番话,已经笑逐颜开了。胡雪芬干脆抓住张跃麟的胳膊还摇晃了几下说:“好小子,你说得好,谢谢!将来我会报答你的!”
几个女同学,赶紧和两位老师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忙着做饭去了。
张跃麟给胡雪芬老师两口子说,他的六弟张跃前,还有沈勇他们四个小子,大概要八点以后回来。要不把兰展基和兰黛佳兄妹俩也叫过来,晚上一起吃喝,一起热闹热闹。另外也能让他们一家人见见面团圆团圆。
胡雪芬和兰兴华老师一边对张跃麟说着感谢的话语,一边说,主要是他们怕给他找麻烦。如果他这里要是方便的话,把他们两个孩子叫过来当然太好了。
张跃麟赶忙说:“方便,太方便了,有什么不方便的!”
刘振武他们几个小子赶忙说,他们去两个孩子就读的二中通知他们吧。
但是兰兴华老师说:“不用。孩子在哪个班级你们也不知道。我对二中熟悉,还是我去通知一下吧。”
三两分钟之后,兰兴华刚骑了一辆自行车离开大院,胡雪芬就对着他的背影白了一眼,然后用那种略带一点埋怨和阴阳怪气的腔调说:“哼,这个借口找的好!在老娘眼皮底下还要有所动作,哼!”
直到几年以后,张跃麟才知道胡雪芬说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
在张跃麟他们这些同学们的印象中,胡雪芬一直以来就是这种说话直来直去,似乎从来也不会掩饰自己内心世界的一个略显刁钻刻薄的女人,所以这会儿她说出这句话,同学们也就见怪不怪了。
何况到此为止,之前张跃麟考虑着让胡雪芬来给当个大电灯泡,而营造出一片灯下黑的情景,让几个男女同学可以名正言顺的谈情说爱,也让他能够和那个精灵古怪的小美女公开见面的这盘棋,到此已经下得非常完美。为此他更不在意胡雪芬刚才说的那一番话。
将近一个小时以后,兰兴华和一儿一女来到韩根发大院的时候,张跃麟能够明显的从兰黛佳的神情动态上看出来,由于意想不到的惊喜,她的脸上整个都是红扑扑的。
应该说所有人都以为兰黛佳是今天意想不到,突然能够见到爸妈而激动得有些受不了。但是唯独张跃麟知道她今天的激动是为了谁。
两三个月不见,张跃麟似乎感觉到这个小美女又长高了,长大了,当然长得越发漂亮了。
兰黛佳的那一双清澈无比的大眼睛,快要将张跃麟融化了。他的心里不由自主的想,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难道说就是将来自己的老婆吗?他真有些不敢想啊,因为兰黛佳实在是太清纯了。
草原深处《脑语者》上部三十,鸡蛋碰碌碡
本身同学们在有胡雪芬老师加入的聚会就非常热闹开心,而兰黛佳到来的那一刻,一下子又让这个韩根发大院变得欢声笑语充满了快乐。这个机灵古怪的小丫头,太活跃太会调节气氛了。她和所有人都要单独打招呼,都能说非常恰当的话语。
正房一间大客厅。当时兰黛佳落落大方甚至还略显亲昵的对张跃麟说:“哥,你真是我妈的好学生啊,感觉你像我的亲哥,干脆从此以后我就把你当亲哥看了!”
当时说完这番话语之后,兰黛佳居然上去拽着张跃麟的胳膊还摇晃了好几下,摆出一副撒娇卖萌的动作,“哥,我的亲哥,你是我们大家的好表率,是咱们张家沟,不,是咱们那一带的一个代表!虽然似乎听到你自我埋汰的说,你没有文化差不多是一个文盲,你这个所谓的文盲却做出了那些大学生这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听我大哥和二哥说,你对淘金设备和机械设计方面,不是一般的那些工程师技术员能比的;你在管理方面也是一个少有的奇才。你有许许多多奇思妙想的金点子。你现在已经成为了我大哥和二哥的榜样。也是我的榜样,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就要认你当做亲哥了!”
所有人都本能的认为,这是一个聪明又会说话的小女生,代表着父母和全家对张跃麟的恭维和感谢。只有张跃麟的心中明白,这个美少女说的一番话,是对他表露着另外一番只有他们两个人心中清楚的火热之情。
兰黛佳说完那一番话语之后,一边不住地对着众人眨巴着眼睛,一边还用那种调侃而调皮的神情望着张跃麟,似乎是问他:你还认不认这个妹妹?
张跃麟只好打马虎眼道:“你说的有些过了,太过了……真拿你没办法啊,随你便,我没有意见。”
张跃麟的这句“我没有意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只有兰黛佳心里明白,为此他能够从兰黛佳的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看到,她一刹那激动的神情。
兰黛佳似乎在不经意间和大家说,她不知道下一步该考初中中专呢,还是考大学呢?
张跃麟也似乎非常不经意间说:“既然你在学校学习那么好,不要说是班里了,听说你在全年级也是前几名,何必要考中专呢?好好的冲刺一下,将来考大学啊。”
兰黛佳立刻兴奋不已的抓着张跃麟的臂膀,还摇晃了好几下说:“哥,你真是这样认为的吗?”
“当然!”
兰黛佳在地下蹦蹦跳跳兴奋不已地说:“好勒,有你们大家的期望,有我哥的期望,再好的中专我也不考,我一定要考大学,而且还给你们考一个让你们意想不到的好大学!”
兰黛佳除了和大家热热闹闹的说话,与张跃麟的妹妹张丽华的亲近就更不要说了。
张丽华感觉到兰黛佳对她的友好和热情,还包含着另外一层非常关爱的亲情在其中。这是为什么?她的心里不免或多或少的有些疑惑。但是她不敢想,也不能往其他方面想。
总之胡雪芬和兰兴华老师,还有兰黛佳对她这么好,让张丽华的心里感觉到很幸福。人家这一家人虽然住在他们张家沟村里,表面上似乎也是他们村里的人,事实上人家都是吃公家粮的,是市民的身份,从而在张丽华以及村里所有人都认为,人家全家人本质上是另外一个层次的人,比他们高端了不知道多少倍,是需要他们这些普通农民巴结和仰视的。
可是现在看样子两位老师对五哥那么好,兰黛佳他们兄妹俩也和五哥那么亲近,还不住地对他说着感激的话。似乎五哥在他们一家子的心目中,具有着非同一般的身份地位。这是一件让张丽华心里特别开心和受用的事情。
沈勇.马宇鹏.杨柳旺和石宝柱他们四个小子,包括张跃前回来以后,学生与学生之间互相的话题,更是今晚的一道大餐。
加之今天晚上的饭菜本身就非常丰富,又是炖羊肉手把肉,炖鱼.炖鸡肉和猪排骨等,在当时县城里最高端丰富的吃喝,今晚的宴席中差不多都端上来了,从而在开席不久之后,很快的让所有人就达到了一种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地步。
在他们吃喝的过程中,如果从外面进来一个陌生人不知道胡雪芬是这些学生的老师,那么这个人会认为胡雪芬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媒婆。
今晚有三对谈恋爱方面的情况,胡雪芬当然知道。张跃麟安排请他们两口子来赴宴,参加同学聚会的根本目的是什么?想必胡雪芬也有所猜测。
为此她非常巧妙的抬高了这些女学生的身份地位。她说,虽然几个姑娘没有城市户口,没有正式工作,可是她们都聪明漂亮有头脑,谁娶了她们都是福分。按照她亲戚的说法,这两年国家改革开放,放开了许多以前不让私人涉足的领域。
而且从目前来看,这个放开还仅仅是一个开始,往后还要开放更多的领域。而国家为了宏观经济方面的调控和税收政策的完善,好多私人企业和合资企业,即使你不想用会计出纳也不行,国家会硬性规定你必须有健全的账目,懂财务制度的会计和出纳。
张跃麟在心里说,不管她是胡诌也好,发自内心也好,她的亲戚真的说了这样的话也好,反正他认为确实就是这么回事。为此他的心里不得不高看胡雪芬一眼。
胡雪芬继续说:“所以下一步需要大量的会计出纳。这些女学生们现在学了会计出纳的知识,下一步走到任何地方给充当会计出纳的角色,身份地位和挣的工资,都不比城里正式上班的那些姑娘差。你们相信老师说的话,将来肯定是这样的情况!”
张跃麟带头为胡雪芬说的这一番话鼓起了掌。其他同学也有样学样。
得到了学生的认可和鼓励,胡雪芬似乎更加来了兴头,她话锋一转,更是把刘振武.侯东明和李耀华这三个小子天花乱坠的飘扬了一番,说他们有能力,有眼光,有干劲。在国家宏观政策还没有大张旗鼓实施之前,他们个人已经有了大动作,走在了国家宏观政策的前面,真是不简单不一般啊。“这种精神是值得所有年轻人学习的,也是让老师非常佩服的!”
这会儿张跃麟的心里突然想,是啊,这哪是一个老师,这就是能宏观把控大方向的好媒婆啊。人家懂得在这种特殊的场合下该说哪些话,该抬高谁拔高谁。虽然不用说大家心里都明白他张跃麟是这些同学中的头,他更应该得到飘扬,但是人家知道这里几个女同学没有他的菜,所以也就把飘扬他的节目省略了。
当然人家还没忘记中途有好几次,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在望着张跃麟和张跃堂哥俩,言下之意就是说,抱歉对不起。飘扬你们两个小子也没用,所以老师也就省略了。
刘振武.侯东明和李耀华,还有赵美华郝丽娟和刘静芳这三对,相比之下,李耀华和刘静芳彼此之间是最中意的。
郝丽娟对侯东明,似乎还在考察和犹豫阶段。并没有百分之百的确定下来。
刘振武对赵美华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至少身边这些弟兄们是非常清楚的。不过凭着张跃麟的聪明和敏感,下午那会儿他在杏树下站着和赵美华说了几句话,包括今天晚上在酒宴进行的过程中,赵美华非常不经意间的几句话和几个眼神,他隐隐地感觉到,虽然赵美华有传闻中的黑历史,可是她对刘振武也并不是百分之百那么满意。似乎总有一种游离和骑驴找马的感觉。
当然张跃麟的这种感觉到此为止,没有和任何人说出来,他也不准备轻易给别人说。他确信别人也未必就能感觉到。
若干年以后,事实证明当时他的这种认知是准确的。
不管怎么说,当天晚上在酒宴中,胡雪芬老师恰到好处,又画龙点睛的那一句句话语,对于这三对来说,都是非常受用和熨贴的。
酒宴进行到后半场的时候,胡雪芬老师提议说,明天后天活动的安排,她有另外一番想法,不知道同学们能不能采纳。
大家示意她赶紧说出来。
胡雪芬老师说,边塞县屁大的县城,闭着眼睛她都知道哪是哪,没有什么可转的。周围同样荒郊野岭,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值得去寻觅。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原本就是一个大美女,在不发疯训斥人的时候,给人一种很优雅的知识女性的高雅的感觉。再加上她从事的工作不一样,现在又是在她的学生面前,加之今天晚上吃喝得开心快乐,这会儿她说起这一番话来的时候,让这些学生们不由得对她行开了注目礼。
胡雪芬说:“老师和学生聚会光吃吃喝喝有什么意思?其实老师对你们现在的工作环境和下一步的发展,才是最关心的。何况我的两个儿子还在金矿上班,还有你们几个人的同学,我的几个学生,不是今年过年以后也去金矿上班了吗?你们高层几个大股东放假了,可是他们还没有放假,最多也是在淘金的地方轮休一下。我想,张跃麟你们如果方便的话,明天我们实地去淘金的地方看一看你们工作的环境和生产情况,看看他们,晚上赶回到县里。”
边塞县原本就是个西北偏远落后的小县城,周围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文景观可供大家转悠的。何况这是八十年代初期,过去这里多多少少存在的那些人文景观,这时还没有开始发掘。人造景观的风气还没有开始,所以事实上县城周围完全不存在旅游景点不景点的事情。
张跃麟说:“方便,太方便了。县里确实就是巴掌大的小县城,没有什么看的。县城周围除了农田就是荒郊野岭,哈,这不,原本我们不是怕慢待了老师,才说出要在这里逛逛那里看看的话语吗?”
听张跃麟这么说,胡雪芬一言九鼎挥斥方遒一般的说:“好,就这么定了,明天去金矿!”
尤其是几个女同学,更是高兴得快要跳起来,她们激动地说,太想去金矿看一看了。
兰黛佳也开心不已地说,去去去,她也想去,一定要去!
接下来胡雪芬又说:“后天,如果同学们有时间的话,我想和同学们一起和我那个亲戚见见面,好好的给他嘱咐一下,让他一心一意教几个学生学会计出纳的知识,让学生们把他那一套知识全部学到手,尽快的出来工作,赚钱。他要是不把这方面的工作给我做好,我首先就和他不干!”
很好,胡雪芬的第二个建议也没有人反对,大家一致叫好。
第二天早晨,张跃麟早早的就醒来,考虑今天如何安排胡雪芬两口子,还有那些女同学们去金矿的事情。
昨天晚上顺着胡雪芬的话语,张跃麟一出溜答应了今天安排人家去金矿,可是事实上他最多也就是能指挥和安排魏大虎开着的那辆汽车。问题是这么多人,剩余的人怎么去?总不能让林海涛再给安排汽车吧?况且整个乡镇企业局和黄金办,再没有第二辆汽车啊。
七点出头,张跃麟正要从正房的炕上爬起来考虑如何安排这件事情的时候,黄金办办公室主r苗齐骑着自行车来通知他说,昨天晚上两点多林主r回到了他的办公室。他洗漱睡下的时候就两点四五十了。
“当时时间那么晚,我当然没法给你通知了。今天早晨就早早的来给你通知。”
张跃麟二话不说,赶紧洗了一把脸,出大门跳上苗齐的自行车后座,就赶往了黄金办。
等他们两个人来到黄金办的时候,没想到林海涛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已经开始办公了。他前面的桌子上摊了一大堆手写的资料。
苗齐麻溜的给他们两个人每人沏了一杯茶水之后,就带门躲了出去。
俩人坐在办公室的茶几旁边,三五句寒暄之后,张跃麟就将昨天回来到机械厂的所有情况,简略而突出重点的给林海涛说了一遍。包括他和靳解放厂长最后说的那一番话,也原样给林海涛说了一遍。
张跃麟在给林海涛说的过程中,他能够明显地看出来林海涛脸上,阴晴不定的变换了好几次神色。不过等他说完之后,林海涛并没有发怒,而是冷哼了一声说:“真没想到,什么时候了,还有这种人和这种事?”
张跃麟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他将情况已经给人家说清楚了,毕竟在人家面前,无论年龄学历职务还是阅历等等,人家都在他之上,所以在人家没有明确的表态之前,他不便于随便说什么。
林海涛略加思考之后说:“你认为靳解放厂长说的这些事情是真的吗?可信程度有多高?”
张跃麟说:“凭我个人的感觉,首先靳解放厂长不会给咱们撒谎,他说的每一句话绝对是真实的。至于说他的感觉是否有误,我想需要咱们赶紧落实一下要更加稳妥。”
林海涛一边点着头一边笑望着张跃麟说:“你说的太好了,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们两个人最后说的那番话也非常好。那么我想听听接下来,你要如何操作处理这件事情呢?”
张跃麟露出一个憨憨的,明显是不想在他面前显摆或者喧宾夺主的神情。
林海涛说:“跃麟,你太客气了,我们之间不要说现在,就是两年前都没必要那么多客气。你心里怎么想的,对于外人可以隐藏,但是我们之间不必要。说吧。”
张跃麟看出来,林海涛对他说的这一番话是发自内心的,再加上他们两个人非同一般的关系,为此他也就不客气了,一股脑儿给林海涛和盘托出了接下来,他想如何应对这件事情的想法。
林海涛没有说话,站起来在张跃麟的肩膀头上重重地拍了一下,然后激动的说:“我的好兄弟,你想的太高明了。就照你的这一套思路办。一两天我把手头的这些重要事情安排一下,正好最近这段时间我勘探下面好多地质情况的一些资料,需要给上面汇报一下。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市里,甚至去省里来办你说的这件事情。到最后他这个鸡蛋磕碎,他也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赖不着我们。因为他这明显是和县里市里唱反调。鸡蛋和碌碡碰的一种做法!”
最后,林海涛一边不住地赞叹和夸奖着张跃麟,一边说了一些细节方面需要更加完善的建议。
好了,张跃麟心里说,林海涛说的这一番细节方面的建议,让他那一套思路会更加完善饱满,应该是攻无不破战无不胜。
林海涛是个白面书生,张跃麟刚与他认识的时候,他感觉林海涛在政治方面极不成熟,听到这样的事情,十有八九要跳起来拍着桌子怒发冲冠一通臭骂,紧接着可能就要采取一些不理智的办法。
但是,在他与林海涛后来的交往中,他逐渐发现林海涛变了不少。尤其是他们两个人吃了一年半牢狱之灾之后,张跃麟感觉到现在的林海涛在政治方面,比以前整个不知道成熟了多少倍。
现在面对这样的事情,林海涛能够理智的思考问题和处理问题。这让张跃麟对林海涛很是高看一眼。也对他以后的前途命运整个的放心了。
李玉岿(网名,草原深处),1966年生,内蒙古包头市人固阳县人,包头师院中文系八九级毕业。经营私人企业,曾任私企老总多年。对西部草原文化有着深入透彻的了解,对乡村草原有一种痴迷的向往。所描写的草原场景带着浓郁的草原气息。著述过大量带有浓郁草原风情的小说和散文。
已完成312万字的都市长篇小说《龙行兵王》,与喜马拉雅签约,目前由著名演播思有为演播,喜马拉雅正在热播中,点击下载量已经超过三百万,好评一片。宏大,纵横,舍我其谁(一度进入喜马拉雅畅销榜第45名)。
另外一部300万字的长篇小说《地平线国界桩》(龙行兵王的姊妹篇)在《龙行兵王》演播完毕,就会在喜马拉雅重磅推出。
此外还著有300万字长篇历史传奇小说《漠上风云》,《李玉岿散文集》,165万字的历史传奇小说《最后的党项》和300万字的都市逆袭小说《脑语者》。
由懿红演播的《最后的党项》目前已经在喜马拉雅投放,好评如潮,精彩纷呈,具有着浓郁的草原特色(一度冲入喜马拉雅畅销榜第13名,而且持久的霸榜,直到九月份,还在榜单内)。
由懿红演播的《漠上风云》也已经在喜马拉雅顺利的推出,好评和点击量都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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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至目前为止,著有1650万字小说和散文。自诩码字快手,日更一万字。
作者微信Liyukui5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