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嗔怒（外三首）

文/姜飞

雨下累了

把脚步放慢

然后停下来

坐在云端看人间

父亲挖沟排水时石头砸破了腿

雨水和洪水轮番洗刷

血红的蚂蝗从体内汩汩爬出

我一声不吭地顺着山洪去村外

回家时

父亲湿漉漉地坐在堂屋

脸色如天

我把刚买的云南白药粉撒在伤口上

血止住了

父亲嗫嚅着——

是说你么这么不懂事

这大洪水

一个人走得不见了

我抬头发现

父亲的天空有雨过天晴的迹象

五月初四日回故乡

河水从故乡出发后，就一直不曾回头

离故乡越来越远的，越来越多

五月初四的雨，与我们狭路相逢

故乡的路越来越窄，我们都是侧身而过

选择这个日子进村，除了心怀鸡鸣狗吠，

一切都屏声静气。

雨脚被杂草缠裹，或者落在发梢

而明天已毫无意义，在逼仄的故乡，河水无舟

无粽叶飘香，无烟火气，无手拄锄头的农夫

农夫不知楚大夫，家徒四壁的故园，尘满室

蛛网做旧了一切，零落的记忆，附网而动

如果有人突然出现在身后，定会满身杀气

我们羞愧满面，像入侵者，侵入了别人的家园

回故乡，草草了事，趁着夜色，仓皇而逃

舒家湾的杂姓

最红红火火的时候

必然是人口最多的时候

那时的舒家湾比现在的一个村还大

舒家湾何时有了两家杂姓

一听就是外来人口

像舒家湾的麦地

也像舒家湾的稻田

能够容忍野麦的葱茏

和稗草的葳蕤

他们坚信一家是杨家将的后代

一家是姜子牙的后裔

舒家湾越来越小

舒家湾的田地越来越贫瘠

舒家湾依旧不只是姓舒

三国鼎立的局势

依旧相安无事

老屋

把钥匙交给邻居

就是把一座空屋寄养给人家

嘱咐邻居三五天开一次门

那些囚禁的空气

会不会夺门而出

穿堂的风

会不会撞翻空了经年的花瓶

那些叮叮当当的声音

学着我们的语调

会不会吓坏墙角沉睡的蜘蛛

新尘压旧尘

灶台的油渍包裹的烟火气

会不会等不及一场炊烟

老鼠掠过横梁

半阙呢喃旧时燕

找不到半幅巢窠

会不会流落他乡寻旧主

作者简介：

      姜飞，英山人，黄石市作家协会会员，现在黄石东楚集团任职。文学爱好者，户外爱好者，作品散见《小说月报》《杂文》《黄石日报》《东楚晚报》《打工》（知音系列）《南叶》《黄冈日报》《鄂东晚报》《楚天声屏报》《大别山》《山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