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匠 人
●文/安焱
家在农村,常年奔走干乡活的老杨去年在幸福院工地当匠人,我并不看好他。干砌墙,粉刷的粗活他还行。干切地砖,切墙砖等细活,他老出问题,所以,他老人家在我心里的职称算不上个高级匠人。
再加上前几年,他干乡话,把脚歪了,落下走路地盘不稳,一摇一晃的病根,工地的一些高空活,重累活为了安全起见,因他腿脚和能力受限,不敢叫他去干。
但我今年却大胆甪了他,因为我发现他干活很卖力,人虽年纪大了,近七十岁。身体也没多大力气,可他进工地日日把仅有的力气,全部用光用尽,放在工作上。他活到老,干到老,把老年全部的光和热,贡献出去,这种到老奋斗不息的精神,我很欣赏,也受到极大鼓舞。
今年工地地面的零活,我基本上安排他都干了。他今年借钱给大儿结了婚,他说他以前没事去麻将馆打麻将,现在不敢去了。他老婆是呼噜爷,一看他哪天没去干活,就发脾气,甚至给他停火。可他牌气极好,尤其在工地里,出了错,不管领导怎么批评,他一点也不生气,而是心平气和地虚心接受,并认真去返工。他还说:“批评是让人进步。”
前几天,他给我家老屋七个砌踏步砌石材。供他的小工老安背过他给我说:“这是细致话,老杨说他没弄过,弄不了。你出一样的工钱,另寻个人,会更省心些。”
我毫不犹豫地说:“临阵换将,不是好兆头。”
于是我继续让老杨干,并鼓励他能干好。踏步按照程序,从下往上砌石材。他不听小工老安的,偏偏从上往下砌,砌了半天切不咋活,他又叫我看咋砌。我说:“听人劝,吃饱饭,现在只有从下往上砌。”
老杨从下往上砌了二台,又出现新问题。去年提前安装的不锈钢护栏底部斜杆占了砌石材的位置,石材放不下去。他提出的解决方案要么割断不锈钢,要么给石材上切豁口。他的粗放型的两种方案,我都没采纳。我说:“我们破坏一个东西,去成就另一东西,这样的弄法跟不弄有啥区别。你先下班,让我晚上再琢磨琢磨,想一想,明早你来给你一个完美的管复。”
次日清早,老杨来上班,我让他用电锤把混凝土踏步,往薄整一公分。这样做,一没伤到石材,二没伤到不锈钢栏杆,只是费些事和时间把混凝土踏步往薄整一整,这样石材就放下去了。这样的建议,岂不是两全其美。他说他没想到我竟然是个细祥人。
谁料,他把只有3公分厚混凝土踏步板,不小心打穿,打出两个窟窿……
老杨七个踏步切了一天石材,还没切完。第二天,他好不容易砌完。我又检查出他之前切的走廊的白地砖有一块,脚一踩,地砖在晃动,还发出响声。
这块地砖我熟悉,是走廊连接七个踏步最近的那块。我想,也许是他使用电锤受震所致,应该不是他的技术问题。
这块地砖,当初他砌时,我一直在现场盯着。他用他那把见过水,生绣发黄不仔细看,看不清尺寸破旧钢卷尺,去量了地方,砖大空间小,他决定杀地砖。他杀砖后,砖还是放不下,原因是地方一头大,一头小。他杀的砖两头一样大的长方形,而地方是一头大一头小的梯形。只测量了一头砖的他判断失误,认识两头一样大。他又第二次杀砖,结果这次他杀的过狠,把大头又杀的小了一公分。砖放进去缝隙太大,看上去很难看。我要求他另拿一块好地砖重新杀。
满头大汗的他把走廊最后那块白地砖切好后,干别的活去了,没想到它会动。
拆动砖,补新砖的那天,我再一次亲临现场,亲眼看着老杨用斧头把那块会动的地砖敲碎,再用电锤击破混凝土厚度3~5公分……
我不由得说了一句:“切好的砖,再补很麻烦。”
他不紧不慢地说:“在西安补个块砖二百。”我听罢,起身走了。是不是,他嫌我给他开的工价少了,故意在搞破坏。我开的工价是农村匠人最高的工价。
没走一会儿,我又重回现场,看到他准备杀砖。我再三提醒老扬,一定要两头测量,一定把尺寸看好,不要杀错了。
手拉铁铲守在一旁看不惯的小工老安说:这回老杨总算干了个人活,没看出老杨能切地砖么!”
老杨被老安冷嘲热讽表扬给兴糊涂了。他在用皮捶敲打补好的那块砖时,手下不小心用力过猛,“咔”的一声,砖又被敲碎了。
他怎么干活老是出问题,前段日子,让他去给幸福院门口荷花池边的艺术性水龙头下切底座,我交待他切两块60x60的整砖,他却杀了砖。
妈呀!遇上这么蛮干不用心,不听话的匠人,我真是无语了。
当我注意到他慌张的怕我再训他的表情,看了看他穿的那双划出破口子,鞋面粘满水泥的旧布鞋,看了看他汗水渗湿了短袖的背。看了看他……
我还是选择再次原凉了他。 其实,一个成功健康的人生路大多数就是不断经受自己犯错误,看着别人犯错误的历练,体验那种被已磨,被人磨的考验过程。这个过程,你可以认为痛苦煎熬,你可以识为是快乐享受。总之,这完全取决于自己的心量与胸怀,或者说自己的境界与格局。
于是, 我笑了笑,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