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罗维开
建国初的农民一代人吃了数代人的苦
在我记忆深处,当年农村农民几乎没有义务工概念,打扫屋前屋后卫生,他们视作是份内事,一天到晚面对泥土背朝天劳作,是他们生存需要,也是他们本份。
要说真正的义务工,当年农民印象最深的恐怕是农村办教育——当时学校办到村里,为减轻国家负担,以农养教,学校自己建,部分教师由乡村发报酬,简称''队聘''教师或民办教师。记得在建造学校时,家家须出劳力,运砖搬瓦,不亦乐乎。学校建成,家家孩子能入学,谁还计较出工的报酬?农民当年这一举动,为国家省下了天量的经费,现在想来,这种义务工在农民心里只是福泽桑梓的善行。
以上是当年农民完全意义的义务工,其实建国后前三十年农民对国家和社会的更大贡献,更在于以下一种——''出大工''。
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我们家乡农民把造水库、挖河道,参与国防、交通、工业基地和学校的基础建设、围垦海涂造等,称作''出大工''(全国各地叫法不一样)。望文生义:大工者,一是''大'',指为国家和社会,即超出生产队劳动范围的劳动,都冠以''大'';二是''工'',就是体力付出。凡出''大工'',农民们认为天经地义,从来没有向国家要报酬的想法。他们仅仅在生产队的工分簿上记几个工分,谁都清楚这些工分稀释的是自己有限土地里的收益,国家其实没有向自己付以任何形式的报酬,但农民们都无怨无悔。
有人把建国后三十年内农民这方面的巨大贡献也称之为既为自己,也为国家做义务工,但我认为用''义务工''三个字来称颂农民的这项功劳,已经远远概括不了其伟大的社会意义。
有农民算过,一个生产队,如没有''大工'',则每工是一元的话,出了''大工'',每工就降为0.7元了,因为每年的''大工''数量很大,稀释工分值是惊人的——世界上有这样的义务工吗?
农民用''出大工''方式,三十年间硬是在祖国大地上造出了大大小小近九万个大中小型水库,开凿、浚疏了纵横交错千千万万条(数百万公里)河渠,围垦出数十万亩海涂田,替共和国夯实了改革开放的自然基础,为八十年代后的农业灌溉抗旱排涝、工业和城市用水和用电、交通旅游业、养殖业的腾飞准备好了各种原始条件——世界上有这样的义务工吗?
当年农民的''出大工'',不仅仅是兴修水利和围垦,也包括交通建设、城市发展等方面。那个时候国家根本没有成规模的大型基建公司,许多项目在基建时基本都是动用农民工完成前期土建。国内的公路、铁路,开挖或填筑路基之时,就是农民''出大工''之日。路基成型后,才交由专门工程队进入路面工程的安装。待工程竣工时,喧天的锣鼓似乎已与农民工没有多大关系,因为,他们的''大工'',已经在生产队的记工簿上成了''工分'',农民很满足,也为国家的发展由衷地高兴——世界上有这样的义务工吗?
到目前为止,很多细心人能发现,国内的普通铁路,路基都高出地面数米,都是人工堆出来的,路基旁都有一条相应的''河'',这些是当年农民挖土堆路基留下的见证。成千上万的农民工,长年累月,一锹一锹,一担一担,堆成绵延万里的中国铁路的''基''。有了这个''基'',铁路工程队才能在上面铺轨。中国的农民,也应该算作是国家铁路事业的奠基人——世界上有这样的义务工吗?
有人作过大致估算,当年的农民,各种义务工或''出大工'',每年约占每个人总出工日的四分之一,即每年约90天左右,有的更多,约占全年出工日一半。不少农民除了三个农忙季节回生产队参加劳动外,其余时间都在水利工地或其它基础建设工地劳动,只在年底才回家团聚。如果按我们对义务工习惯性理解,义务工就是义务劳动,它仅仅是指爱国卫生日到来之前大家放弃休息突出打扫一下环境卫生,或接受某种教育而去体验性地劳动,时间少则一天,长则数天,那么,对当年的农民,短则90天长则半年的劳动——世界上有这样的义务工吗?
某位农民,建国时正值成年,至七十年代末的三十年,年年出约90天''大工'',连续三十年从未间断,共计2700天,折合八年。三十年内为建设祖国的基础建设,出八年''大工''——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义务工?
结论只能是:''义务工''三字已经无法涵盖当年农民的付出精神了,他们的这种境界和伟大创举,只能从最深䆳精神内涵去挖掘:为了泽披后代,他们一代人吃了数代人的苦!
挖河流
围海塘
垦出的涂田
五六十年代的铁路土方路基工程图示
五六十年代农民工堆出来的铁路路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