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海滨
山东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担任中央电视台电影频道纪录片导演。文章散见于《中国作家》《儿童文学》《少年文艺》等。出版《北京人》《朝花夕拾1990》《神奇的小院》等。
温润童年的原始记忆
《闹玩意儿》缘起一个梦境。那个梦醒来就忘了,某一天却突然出现在脑海里,让我一下子泪流满面。
我出生在大运河边鲁西北平原的一个村子里,春节“闹玩意儿”扭秧歌是多年的习俗。文中描述的几位已经故去的人物和几件事儿,完全是他们在我记忆中的样子。那些人和事儿温润了我的童年,启蒙了我的艺术追求。
我们这一代人,从记事起就在各种离别与迁徙中,或跟着家人,或独行,似乎没有故乡,也没有乡愁。关于故乡的记忆都与这点滴习俗有关。这些人物的日常琐事、嬉笑怒骂,夹杂在他们各自的命运里,构成有关故乡的所有含义,使乡愁在我的眼前具象和明朗。
我希望用笔挽留这些记忆,守护记忆中的故乡和故人,于是开始动笔写一个系列“70后的阿勒泰”,《闹玩意儿》就是其中之一。
有声
Literature
悦读

闹玩意儿(节选)作者/王海滨 朗读/靖雯
闹玩意儿(节选)
文/王海滨
《胶东文学》2024年第6期

老高是这里唯一会用木头和高粱秆扎牛扎马的,他嘿嘿一乐,回家就爬到家中的枣树上劈树枝,准备重新做一副跑驴架,可能是心急,也可能是上了岁数,一个不留神摔下来,折了脚脖子,倒在炕上唉声叹气。
“今年的玩意儿算让我给耽误了,哎——”
刘媒婆的儿子听说后,连夜自己鼓捣了大半宿,修正了跑驴坐处,端端正正地坐到了驴背上,第二天驾着跑驴来见老高,老高一看,咧着嘴乐了:
“行,放心了。”
老高摔断了腿,大家都惦记着,这家送一碗饺子——专门包的,那家送一块腊肉。你送几个馍馍——几乎没有人家可以常年吃馍馍,一般都是玉米面饼子,所以馍馍很珍贵。我送一碗大酱——自家做的,用料各异,做法一致,味道也就大同小异,齁咸。德清叔坐在老高的炕边,先是用手风琴拉了一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老高摇摇头:
“来段咱们的。”
德清叔急忙颠颠儿地跑回家又取来二胡,拉了一段《二泉映月》,拉得七零八落,老高却连连说好,吩咐家里人:
“把长腿送来的那半瓶高粱大曲拿来……”
第二年,刘媒婆的大儿子去当兵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愿意骑驴。“刘海砍樵”就没出现在玩意儿队里。
我们这儿总共不到三百口人,斜眼儿老金对每家每户都熟悉得很,在锣鼓打得喧天的时候,他抱着几大捆彩纸提着一兜子蜡烛挨家挨户地送。
“初五就‘会灯’啊,赶紧的——”
扭秧歌的要举花灯,花灯得自己扎:用木头扎一个高四十五厘米、宽二十厘米左右的梯形灯罩,有把手,四面糊上白粉莲纸。几乎所有人都会在纸上贴上喜庆的剪纸图案:喜鹊登枝、双蝠送喜、花开富贵、年年有鱼等,即便手再笨拙的,也会剪两个红灯笼图案贴上去;灯罩里面有一根铁钉,供插蜡烛;罩子上捆绑几根树枝,树枝上系各式各样五彩缤纷的纸花——等到蜡烛点燃,灯火摇曳,杂花生树,就“乱花渐欲迷人眼”了。
我们胡同里的三奶奶手巧,会扎花,大姑娘小媳妇都来求她扎花。三奶奶放下家里的所有事儿,盘腿儿坐在炕头上,不急不躁。一整天下来,她轻声喊儿媳妇:
“快来搀我一把,直不起腰来了……”
不用到大年初五,初三下午,歪脖槐树下的锣鼓就响起来了,伴随着铿锵的锣鼓声,扭秧歌的纷纷举着各自精心设计扎制的花灯,打伞的举着崭新的伞盖——每年都是新布料缝制,三三两两地聚集过来,这时候队长会出现,他抄着手站在那儿,看人聚集得不少了,就高喊:
“咱走起来吧——”
人们就“走”起来,谁该站在什么地方,谁该打头阵,都约定俗成。
天上飘起了雪,刮起了风,使得严冬的寒更加浓重,嘴里呼出的热气在胡茬上、在眉毛上凝成了白,这些都阻挡不了人们的心气儿,欢声笑语和锣鼓点把隆冬赶到了穷途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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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选自胶东文学微信公众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