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苑小说散文专刊
(第49期)
目 录
散文
老婆 郭振刚
温饱 李占明
究竟死去了些什么 张立东
小说(长篇连载)
脑语者 李玉岿
老 婆
郭振刚
小时候老师问:“长大后的理想是什么?”同学们都踊跃回答,当医生、警察、解放军、科学家等等。老师问我,慌乱之中我面红心跳,蹦出一句“娶老婆”,引得全班哄堂大笑。
有过几次不成功的恋爱,在提倡晚婚晚育的年代,25岁的我大浪淘沙娶到了老婆。我老婆个子高高的,80年代还梳着两根黑油油的大辫子,兴致来时还会把两根辫子编成一根。从后面看,辫子拧出的辫花比乌干达黑人的辫花还好看。额头上不经意飘下些许头发,遮挡住“奔儿喽”,后来才知那叫“留海儿”。
她骑着凭票供应的弯梁大链盒飞鸽牌自行车,好一个飒爽英姿。
刚认识我时,她中午不睡觉,自行车后衣架上驮了一麻袋单位分的西瓜,直接拐到我家,“咕咚”放在红砖铺的地上。我赶紧“骨碌骨碌”推到单人床底下,吃时扒拉出一颗。
把西瓜收拾好,我说,没见你穿过高跟鞋。她说,穿高跟鞋能给你驮西瓜吗?他爸是单位领导,思想保守,不让她穿高跟鞋,怕沾染了小资产阶级坏习惯。夏天也不让露胳膊,就是凉鞋,也得穿上袜子。我说你爸要是在阿拉伯国家肯定能当个好酋长。她嫣然一笑。
目送她轻盈地从自行车弯梁翩起腿撩上自行车,背后那根大辫子随着不平的路面一甩一甩宛若天仙,刹那间燃起我的激情。
她长我一岁,东北满族人讲究“女大一岁好活一辈;女大一抱金砖。”
我老婆初中没毕业就被突击招工上了班。她心灵手巧,工作上看啥会啥,家务也是无师自通。不论是织毛活儿还是裁剪服装,样样拿手。缝纫机踩得那叫一个绝,哒哒的节奏比肖邦奏鸣曲还悦耳。芊芊玉指在布料间翻动,时而似浪花,时而如花瓣,令我眼花缭乱。
老婆很自信,也很固执。过去的手艺人就是这样子。
刚结婚时我还能颐指气使,但争吵了几次后,我觉得我这个文学家越来越吵不过她,便赶紧躲出去上班,没想到神女天降般的她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仿佛我身上被她放了定位器,我去哪她去哪,大有今天就陪我到白头之势。
从此,我改变了对她的认知,甘拜下风。
孩子长大后,老婆是“千年的媳妇熬成婆”,把自己的地位飙升到新的高度,于是,开始挑剔我的诸多不是——吃饭吧嗒嘴了,吐痰不用纸了,睡觉不洗脚了,三天不洗头了,走亲戚辈分翻不清了……我说一句她就有三句乃至几十句在恭候着我。她如果说相声接下音绝对是把好手。我读的书在她面前一文不值,说的话都一无是处。我开始对她小心翼翼防不胜防。
除了打麻将,她还有很多的爱好。成天被跳舞群、微商群、狗友群、无息贷款群、花卉群等等包围着。那天,我一晚上没睡好,天刚亮她就非拽着我去听养生保命讲座,为的有赠品。那个讲座听得我浑身冒汗,想等讲座结束后赶紧领个炒菜锅走人。好不容易听口若悬河的主讲“工字不出头,干才能出头”的话音告一段落,却被告知至少要买2万块钱的巴西蜂胶,才能把炒锅拿走。我的妈呀!昏昏沉沉饿了一早上,老婆却不知中了哪门子邪,非命令我把明天到期的定期存款马上取出来买巴西蜂胶,说这种蜂胶喝了会保我再活五百年。我这回真急了。“忘了你参加零付费的香港游?走时我一再告诫你,啥也不能买,啥也不能要,便宜一点也别占,就是看景照相。你答应着,结果相一张没照,景点一个也没记住,却被忽悠买了3千块钱的学习卡。你说那卡和国际接轨,去牛津、剑桥必读。回来却连个插口也对不上。”这才惊醒梦中人,老婆在我面前第一次哑口无言。
古话有“捉鳖不在水深浅,就怕遇到手跟前。老鳖捉怕了,小鳖长大了。”今年,老婆又被人拉入一个推销纳米、微米的直销群。那天,又缠着我去体验。用他们那个机器过滤后的水非常神奇,同样的蔬菜水果鸡蛋食品被纳米微米水一浸泡,立马营养倍增,口感香甜。我把水果蔬菜鸡蛋比对着吃了个半饱,也没感觉出什么不同来。我要求看看那个仿佛来自太空的设备,他们扭捏半天拿出来,我一看就是一个喷头被镀了一层金。我问多少钱?他说2000,给你1300。我说,确实高科技,卖我2000也不贵。说声我回家拿钱去,甩下老婆逃之夭夭。
老婆是个善良之人。秋天去固阳马鞍山,下山就天黑了,山内旅游车接最后一班人出山。车是敞篷车,凉风飕飕的。中午进山没穿厚衣服,把我们冻得瑟瑟发抖。车跑了几公里快出山时,车上一位女士才发现同来的一对情侣没上车,不知哪里去了,非闹着让大家陪她回去找。我老婆也悲天悯人,好像忘了自己的孙儿冻得发抖,非要司机返回去找。
人们常调侃说“与老婆睡觉是自己人闹自己人。”生活中与老婆相处久了,也是左手摸右手。人的一生中会100次产生与老婆或老公离婚的念头,气头上会有100次掐晕对方的冲动。理智些的终因孩子、家庭、财产而割舍不下。有识之士说:部分家庭都是凑合型的。古人云:“穿衣见父母,脱衣见夫君。”老婆老公组成了家庭 ,繁衍了后代。酱从哪咸,醋打哪酸,孰是孰非谁能说清楚?
老婆啊,想说爱你不容易!
这不,正写在兴头上,那边老婆河东狮吼:“你还吃饭不了?刀笨得连豆腐也切不动了。每天抱个破手机比你老婆还亲!”不写了,艰难困苦玉汝于成,老婆的吼也许会成就一个文学家……赶紧买磨刀石去!
温 饱(散文)
李占明
中国是农业古国,旱蝗水灾、民不聊生、冻馁而死的历史年份,太多太多。翻看史书,那些惨象残景,因为遥远,仿佛并无切肤之痛感。20世纪60年代初,三年,老天作孽,算是小小一段。如我这年龄那时还奶饭各半的娃娃人,自然记不起是怎么挨饿受冻的了,可父辈们讲那段饿史,吃草籽炒面,吃荞麦秸秆面、吃榆树皮榆钱以致吃观音土,饿声喧嚣,真是撼天动地。一个五八尺大男人,重体力劳动者,日进肚口粮以两计,许多人都饿到全身浮肿。吃尚此境,穿且可知。一食一衣,维持生命也艰难,要以为是温饱那也是勉强。
怎么理解饱暖,怎么算饱暖?有自己的和自己记忆的故事。
60年代末,我八、九岁,上小学二、三年级吧。一次,学校通知次日上午来校集合,师生准备共赴公社所在地的学校参加运动会。第二天一早起来,喝了一碗莜麦圪生糊糊,吃了一块玉米面窩头,兴致勃勃去学校。妈从吊在屋顶上的那个篮子里,取了一次,又取了一次,给我书包里放进了五片儿干馍,那是走一整天的全部饭食,背着没感觉份量,但心里头沉重,五片儿呢。平日里要吃到一片儿也是异想天开。竟然一次有了五片干馍,于是更加兴致勃勃。一路去学校,心里颇有底气,仿佛我是天下首富。
学校就在本村,一会儿就到了。
去到学校集合后,天却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老师说,等着吧,雨停了再行动,说完就在办公室和村里闲转到老师那里的棋友下起棋来。我们就挤进老师的办公室,竖在地下呆呆地等。
……
直到午后,雨住了,老师依然下棋,头也未抬说,迟了,不去了,你们回吧。
雨后斜阳复照大地,四野一片清新,我踏着泥泞往回走,一摸书包,空空瘪瘪,干馍已没有一片儿了,才想起是等在那里大半天,居然不知不觉把干馍片儿一小块一小块地捏摸着吃光了。于是心里一阵恐慌,额上也出来了汗珠。一路心里忐忑,我成了穷光蛋了。回到家,妈一听说没去开运动会,又一听说干馍片儿已吃光了了,于是劈头盖脑数落了我一顿,说是不懂事、不争气的娃子,斥罢,又自己叹气、抹泪。
半大小子大半天里吃了二两,能饱不能饱,算饱不算饱,如此“吃货”多省食呢。
五片儿干馍,三二两重,我是个小孩,我真不知它有多么珍重。大概是,那时弟妹们更小,家里再没有比馍片儿更好吃的东西,所以它异常地贵重,也就不是我该说吃掉便吃掉的了。
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的六、七年间,家乡的主要种植是“三麦一蛋”(小麦莜麦荞麦山药蛋),可口粮却主要是玉米。真是那句山曲唱的“不种他妈的豌豆喝他妈的烧酒”,我们那里是不种玉米的,却天天吃那黄金粒儿。那是返销粮。一日三餐,早上玉米粗碴子酸粥,中午没油水的烩酸菜、玉米面发糕,有的懒婆娘不发就蒸,半稠的玉米面糊一勺一个扣在笼屉布上,蒸熟了那就是块顶瓷的牛粪片子,晚上玉米面发糕、玉米细碴子糊。上初中跑校,中午不回家,带的午饭竟是一只冻萝卜。冬天里夜长,孩子们晚上饿得实在不行时,就常在火炉下烧山药吃。据美食家们说,玉米饭有营养诸多好,可我的体验是,难嚼不想咽,呕酸胃常疼,天长体无力,日久面肌黄,只有一点好处,就是拉厕通顺。于是常常早上盼中午,中午侯晚上,总想吃顿面条之类缓缓胃。可是,一年四季吃面条吃馒头的次数板着指头就能数见。吃玉米都有断顿的时候,就记着在一次大雪天,我端盆带称去借玉米面,掉在雪掩了的一个废旧土豆窖里。记得那时候,吃国家的救济粮品种里,还有红薯干,棉仁饼,豆渣饼。那些饼儿干儿,其实就是些马料,是说什么也做不成饭的,那些饿极也顾不得脸面的小孩们,手里举一块,到处跑,一口一口啃着吃,那麻生(油菜籽榨油后的渣)饼里尽是扎嘴的秸秆渣呢。不隔几天,村里就传,谁家的孩子拉不下去了,肚子憋得疼,用铁丝掏屁眼呢,又说谁家的孩子喝了几口素油就通了。
不吃不得一饱,得一饱而又遭此罪,孩子伤肚大人伤心上头的干部们伤眼啊。
那时候,这样饭食,无论你是在家,还是走亲戚,还是住单位,还是住学校,仿佛是同一位厨娘跟着你,用同一样物料同一样手艺为你烹制。直至八十年代初,这样生活才算告一段落,虽然不是过到肥酒大肉的日子,但总算可得人食以果腹。
桩桩件件想起来,那时确实是饱受了饥饿之苦之痛,觉得我们是饿大的一茬人。但,作为一种经历,都走过来了,想想有时还竟有种自豪感。红军过草地,要有那饼儿干儿,还真是美食,哪能死那么多人;如果把那些饼儿干儿给了当年抗日的杨靖宇吃,一定狼吞虎咽,弄个肚饱力足,还许不给日寇捉到呢。
对比之下,我们能可着量吃那饼儿干儿,也是饱。
温,我理解是热水温水凉水三者对比下温水的那个温那种温,是讲适中的。也不单单指暖,否则,冬无裘尚着单衫,夏无衫依然棉袄,不能算作温。具体说温,自然是穿衣住房。我们那地儿,地处高寒,土房为多,不甚好看,倒还固实,一盘顺山过火大炕,冬天里只要屋里生个火炉,也不致受冻,乡谚曰“家暖一爿炕”。那时,家家户户做饭、取暖的燃料尽是干柴草牛马粪,一日三餐,饭也熟了,炕也热了,虽不比如今暖气空调,但也冷不到哪儿去。当然,无法比拟现在楼房里二十几度的恒温这样暖法。只是那时煤炭未有如今开发得翻天覆地,村里一辆马车不停拉运,每户人家都以每趟分得一二百斤为限,质量又次,人们省着烧,因此太阳一出,火炉便熄,屋里坐着也不得不仍穿着皮袄。尤其早上起床,冰窖里的感觉,穿衣服像把冰片子搭在了身上,体温反成了衣裳的暖裘,是用身子把衣服暖过来的。
穿衣就比较受苦受罪了。数九寒天,白毛旋风,滴水成冰,可出门、上学走在外,并没有棉鞋,一双毛袜,一对实纳钵子牛鼻子单鞋,走在雪地上,一步两鞋钵子雪,雪在鞋里又化成水,脚冻得要掉;要么,毛袜上套两只雨鞋。这穿戴,到地儿了,恨不得把脚伸在火炉里面烤,结果把鞋子烤抽了。哪里有穿着衬衫秋衣毛衣再套上大棉袄的,一件衬衫单褂套个大皮袄,内里空落,到处钻风,那感觉,就如赤身披裹着个被子走在寒风中。那时的冬天是真冻啊,可现在却又气候变暖了。我们也是冻大了的一茬人。
好不容易熬过严冬,春天来了。
我们这里,春天不是文学作品里描绘的春天,它是寒冬的后续,依然很冷,像大蟒蛇的尾巴,很有劲。比如春节时,许多人家的孩子,能有一件新的单裤,一件新的单褂和衬衫,就一簇新气象了,夜里跑大年,初几转亲戚,因为爱新,常常就穿新的单裤褂,里面再加个单裤衫,在屋犹可,一到外面,冻得只打哆嗦。我和小伙伴夜晚一起跑大年放单鞭,在院里自己领略过这种哆嗦,进屋后大家互相看见过这种哆嗦。
春节之后,天气渐暖,但春寒料峭乍暖还寒,“早穿皮袄午穿纱,抱住火炉吃西瓜”就是讲我们这里春秋季节典型的气候特征。这时的多数人都要经历一个考验,因为没有随天气变化而换穿的什么秋裤绒裤薄线衣厚毛衣之类,只能脱掉棉裤便直接穿单裤,不穿单褂就仍然穿棉袄。早上穿棉袄一直干活到中午,就得享受棉袄里汗蒸的澡热,热时穿件单裤或单褂出去干活,冷起来了不能回去换棉衣,那就颤颤抖抖地熬。一件衣服,一日之内,同时经历冬夏两季,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叫人难忍难说之“温”。
往昔“温饱”,刻骨铭心。
究竟死去了些什么
张立东
东野圭吾的小说《从前死去的那个家》里说,每个人都有一个从前死去的家庭。然而我觉得我没有,我只有一个从前死去的自己。
不知道作者是不是有一个不幸的童年,还是因为他小说里的主人公的视角而言,才产生了这个“惊世骇俗”的论断。而我从前的那个家随着时间的更迭却越来越鲜活起来。
我父亲给我创造的童年刚刚好。即不骄宠肆意也不贫寒苦楚。因为在同样的境遇中,我总是有一丝优越感。
父亲年轻的时候一直在乡下教书。我的童年随着他在各个乡转来转去。他生活的群体中他算是为数不多的吃囯家“皇粮”之一 了,所以我总感觉到的优越感多一些。回到爷爷奶奶家,穿的装束在当时来说更是“奇装异服”,在人们异样的眼神中自信心暴棚。幸福是什么呢?幸福就是你感到优越的时候。所以我被幸福包围着。
那个物资奇缺的年代,父亲总是时不时地拿回一些用塑料筒装的白酒或是当时时兴的“大前门”。记得那时的塑料筒是方扁形的,筒壁很厚,上面写着3斤5斤10斤,由于筒用的时间长了,几乎分辨不出筒的本来就颜色。人们大部分用5斤装的,因为小的装不了多的东西,大的又没有那么多东西可装。这个筒即可以装油,也可以装酒,还可以装醋酱油,全能的,一顶好几用。
记得有一次快过年的时候,父亲急匆匆地回来:“赶急腾个筒,说好点白酒到货了”。于是我们把塑料筒中仅剩的一点胡油倒在盆里,用碎石子把那筒摇来晃去洗了个不想洗,赶紧盛那些精贵的酒。还有一天父亲拿回一个蓝色标签上画着骆驼的一瓶子酒,说是二锅头,父亲志得意满的招乎人品尝二锅头。就因为这二锅头这几个字他们讨论了一下午,而且还稍带的把塑料筒中那些白酒也都喝完了。他们那么神圣的样子,我更是对二锅头是什么百思不得其解,总感到和父亲单位修桌凳的二毛头有某种联系。过了很多年才知道,二锅头是第二锅流酒时的头一轮。至于什么是第二锅流酒第一轮,那是又过了好多年才知道。
还有一年到了年三十吃中午饭的时候了还不见父亲回来。往年,这个时候他总是坐在正席,面对着那些并不丰盛但是也算花样繁多的饭桌指挥我们倒酒倒茶。可是这天看的到饭点了,也不见他回来。不一会看到了他兴冲冲的身影,双手捧着的帽子中有许多白糖。他说和供销社主任说好的,如果年三十关门的时候还有富余就卖给我们,于是父亲一直等到年三十中午供销社下班关门。
父亲一张国字脸,浓密而黝黑的头发偏分向后背着,鼻直口朗、浓眉大眼,挺拔的身板儿突显一副打蓝球的身材,刚一见他觉得很严肃的样子,接触时间长了就知道他很随和。他也是个思想超前派,无论从飞鸽自行车,双卡录音机,彩色电视机添置都算是当时屈指可数的。我记得在我上小学的时候,他托人从广州捎回一个卡带式录音机,我总以为是电影放映机呢,因为和我露天看电影时机器差不多。放进卡带,一个从未听过的绵软的声音出现了。可是怎么也不出人影,我以为旁边一个大的旋纽是镜头,觉得镜头被盖子盖住,使劲儿往下拽,不是父亲急时制止,我就会把调节声音的旋纽拽下来。
我上班没几年父亲病了。从来不生病的父亲,一病就是大病。就在那一年他去逝了,我看着他消瘦的皮包骨头的身体抱着我闺女的照片,我每看一次哭一次。他总算是见到他的下下一代了吧。父亲就在他快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离开了我们。
我可能遗传了父亲潇洒的基因了吧,总觉得在我事业有成的时候好好孝敬父亲。可是什么是事业有成啊。我刚上班,那时在家吃饭的时候很少,总觉的在为事业发展而应酬。过年连陪父亲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尽管每每想起这些来我痛心疾首。但我仍然古道热心,从善如流。直到被这个社会撞的头破血流。我在想,怎么了?善良不能生存了吗!其实不然,不是这个世界没有善良了,只是善恶观变了。他们说我的善良已不是善良了,只是一种软弱。于是我不得不死掉一个从前的我自己。可是我多么不舍得死掉那个从前的我。自从从前的我死掉后,我的生活失去了很多色彩。
草原深处《脑语者》
上部十三,军帽
这一天,张跃麟他们又整整的在电影院泡了一天,看了一天连场电影。就是中午饭也是出外面买干货解决的。直到傍晚的时候才从电影院出来。
这一天他们看的是《第二次握手》和《红牡丹》。昨天少半天的时间加一晚上,包括今天一白天,他们这四场电影看的实在是太过瘾了。按照他们的计划,今天晚上再在电影院里泡一晚上,明天早晨好坏也得离开这里去办正事去了。
他们刚从电影院出来下了台阶,准备去吃饭的时候,忽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冲过来几辆风驰电掣的自行车,猛然自行车上的人探出手,就把他们好几个人的军帽抢走了。
当然惊诧之余,有两个蹬自行车的小子,被刘振武和张跃麟从自行车上拽了下来。看样子两个小子摔得也不轻,但是他们几个同学又把两个小子拽起来一通耳光。
实际上不要说他们出手了,仅仅是他们拽得把人家摔倒这个情况,就惹恼了他们的同伙。前面已经冲出去老远的那几个小子,立刻调转自行车,怒目圆睁的就要修理张跃麟他们。
如果要不是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尤其是不在这些同学们面前,仅仅是张跃麟自己,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目的,也许他会任由人家把军帽抢走,压根就不会出手或者还手。可是在他们完全在理的情况下,又当着这么多弟兄,张跃麟无论如何不能无动于衷。
刘振武更是一声咆哮,他捏着其中一个小子的脖子,高声喝喊道:“我草拟妈,你们谁要敢上来,爷爷一把就把他的脖子捏断了!”
侯东明和李耀华也不示弱,也类似刘振武那样的神情和口气。
沈勇他们四个书生,恼怒是肯定的,但是更多的是惊惧。
张跃堂的神情动态没有太大的变化,好像这件事情对他的触动不是很大似的。
这时的张跃麟心里想到了好多。出来这段时间他逐渐明白,县里市里,初出茅庐不想后果的这种混混很多。可能他们根本就没有过多的考虑,一时间不理智任何事情都可以干得出来。其实最好还是不要惹事,但是在人家欺负到头上的时候,又不能退缩。
怎么办?
返回来的那些小子,把自行车扔在地下,其中有好几个小子,甚至一下子就从后腰上抽出了砍刀啊,斧子之类的工具。
眼看着一场血光之灾就在眼前。
张跃麟赶紧站出来对涌上来的那些小子们说:“是你们抢我们的军帽在前,我们也是无意中拽了一下让他们倒地的。你们何必这样呢?你们如果实在想戴军帽,明说,我们就送你们几个,何必要抢呢?”
对方看样子是两个带头的小子,一边往上涌着,一边破口大骂着。按照他们的说法,第一赶紧把他们的弟兄们放了;第二必须要给他们赔一百元钱,不然的话他们就要动手了。
刘振武也毫不示弱,他怒骂道,对方要是再敢往前跨一步,他就要把手里的那个小子弄死。他身旁的侯东明和李耀华也扭着他们手中的猎物,像他一样怒骂着。
一时间这里就变成了一个火药桶,有一触即发的可能。
就在这时,忽然从侧面冲上来十几个骑自行车的小子,他们冲到这里的时候,其中一个猛地一声暴喝。这人刚喊完一嗓子,无意中扫视了一下大家,就和张跃麟的双眼碰撞在了一起。
“跃麟!”
“二哥!”
原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刘银柱的二弟刘铁柱。而对方那帮人当看明白来人是何许人也之后,立刻要抱头鼠窜了。
想必对这种场景见的太多了,不用询问结果,刘铁柱一眼就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他厉声喝问那几个小子,是不是抢军帽了?
对方带头的那个小子耷拉着脑袋,低声嘟囔着承认了事实。
刘铁柱怒骂道:“我草拟妈,你们知道你们抢的是谁吗?啊?这是我的亲戚!赶紧把军帽还给他们,不然的话看爷怎么收拾你们!还有,我告诉你们,从此以后你们谁要敢动动他们,就是和爷作对,爷非把你们都弄死不可!”
围拢在刘铁柱身边的几个看样子属于那种铁哥们的弟兄,还要上去修理对方,但是看他的脸色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为此也像刘铁柱一样怒骂着对方,但是没有动手。
刚才被抢走的军帽都纷纷给还回来。那两个被张跃麟他们这边作为人质的小子也被放走了。那些灰头土面的小子们离开这里的时候,又被刘铁柱在背后一通臭骂。
一场危机就这么化解了。
张跃麟赶紧再一次上去和刘铁柱打招呼问好,谢了他,并且用最简短的语言给他说了一下刚才的情况。还给他介绍了一下身边的几个弟兄。
张跃堂和弟兄们也赶紧和刘铁柱打招呼问好。
刘铁柱一边和这些弟兄们同样问着好,一边对身边的那些弟兄们说,让他们该看电影就看电影去吧。今天晚上他是不能看了,这是他哥的小舅子,对他哥他嫂有恩,对他们家有恩,是他的好弟弟。他要陪他们去家里。
当时张跃麟谢着刘铁柱,谦让说,太晚了就不要去家了。但是刘铁柱说不行,必须要去家!哪怕要是感觉到去他家不方便,就去大哥家,总之或者他家或者大哥家,必须要去。
最后在刘铁柱如此这般的热情招呼下,张跃麟只好答应他去姐姐姐夫家。
多数弟兄们随后就看电影去了,但是还是有两个看样子和刘铁柱非常铁的弟兄,说他们也不看了,要和他一起陪着这些弟兄们。
离开这里的一路上,刘铁柱又简单的询问了一下他们这次来县城的情况之后,就有些责怪地说,既然昨天上午就来了县里,为什么不去他哥家?
“跃麟,不是二哥说你,这是你的不对!我哥我嫂这以后经常在念叨着你们弟兄俩!他们可是没把你们当外人,可是我感觉到你们却不把他们当亲戚看待!”
张跃麟赶紧给解释了原因:要是他们两个人来到县城,不用说第一站肯定是要去姐姐姐夫家,可是这不,还有这么多哥们。领着大家去姐姐姐夫家,总感觉到不太方便。况且姐姐姐夫住的房,也不是他们的,是亲戚的。
刘铁柱说:“看样子你和这几个同学哥们儿的关系非常不错,要是关系不好你也不会领着他们出来。你的哥们儿弟兄也是我哥的哥们弟兄,你可是太见外了!”随即刘铁柱又撇着嘴给张跃麟解释说,虽然哥嫂是住在亲戚家的房里,可是和住在自己家里没有什么两样。要知道那个亲戚过去和他哥一起下煤窑,当时遇到了塌方,亲戚被废土废料埋在了塌方里,所有人都跑了,还是他哥留下来,不要命的从塌方里把亲戚挖出来。要知道当时他一边挖塌方,四周的废土废料一边还往下塌着,当时的情况非常危险,也许他随时随地就被那些塌方埋住了。最后等到他哥把亲戚从塌方里背出来的时候,整个那一片全部塌陷了。所以亲戚一直对他哥感恩戴德,根本就不是一般的普通亲戚关系。
刘铁柱还对张跃麟说,这以后大哥大嫂经常念叨他们,说跃麟是一个聪明懂事的后生,又认亲,把钱看得很淡,将来一定能成就一番大业。说完以上这番话之后,刘铁柱话锋一转,凑到张跃麟身边,低声对他说,前段时间,他哥的仇人总算是找到了。他们弟兄几个把对付他哥的那几个小子收拾了。
张跃麟一惊。
刘铁柱说,对方被他们收拾得很惨,都是腿断胳膊断的结果。最后在他们的逼迫下,把如何对付他哥的事情都给倒出来了,还给他哥赔了五百块钱。
刘铁柱给张跃麟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只字没有提他。根据张跃麟的分析判断,应该是从始至终,刘银柱就没有给他的几个弟兄,说起他张跃麟给传递消息的事情。问题是,难道说对方真的是将他哥推下洞子的人吗?这是怎么回事?一时间他有些搞不明白了。
其实这个时候,张跃麟压根儿就不想跟着刘铁柱去他哥家了。但是他又想,听到人家说这一番话他突然打了退堂鼓,就会让对方有想法,为此他只好硬着头皮,一边听着刘铁柱如此这般的话语,一边往他哥家走着。
看到他们的到来,刘银柱两口子非常惊喜。两个人跳起来热情地招呼他们。这时候,刘银柱的拐杖也不用拄了,只是走起路来一条腿还略有些不利索。
这两口子立刻就要弄好酒好菜招待他们。
刘铁柱表功一般给哥嫂说,他刚才已经让两个兄弟买活羊去了,估计一会儿就买回来了。
刘银柱两口子都高兴地说太好了。刘铁柱凑上去低声对哥嫂说,不用他们考虑,就算他请了。
刘银柱把弟弟白了一眼,用不客气的话语说:“你小子想请还轮不到你呢!要请也是明天后天的事情了,今天晚上必须我请!”他媳妇儿随后也说出了这么一番大同小异的话语,同时赶忙给大家沏茶倒水,让大家赶紧落座。
这间南房并不大,实际上这会儿他们涌进这么一片人,地下已经没有地方了。刘银柱干脆也不把大家当外人,随手拽着张跃麟和另外两个弟兄就跳上炕。
剩余几个哥们,在地下随便坐到了几个大小凳子上。
乱混混中,张跃麟赶紧介绍身边的七个同学加好哥们儿,与表姐和表姐夫认识。
实际上这其中至少刘振武.侯东明和李耀华他们三个人和表姐两口子见过几次面,也算是半拉熟人。几个小子赶忙和这两口子打招呼问好。
这两口子对这些弟兄们非常热情,让他们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随后,张跃麟的表姐,按照刘银柱的吩咐,赶紧出外面买烟买酒和各种东西去了。
不待张跃麟给刘银柱说什么,他弟弟就将刚才碰到的和一路上听到的,连珠炮一般给刘银柱叙说了一遍。
刘银柱一下子暴怒了。他怒目圆睁地对刘铁柱说:“你小子就是一个饭桶。遇到这种事情你还能忍住?还不上去把那些小子好好的给我修理一通?!”
刘铁柱想给大哥解释什么,但是嘴角抽动了几次都没有说出口。
张跃麟赶忙给刘铁柱解围,说了二哥当时的英勇表现,主要是他们这边不想惹事,不是二哥不给他们出头露面。
基本听明白了这些事情之后刘银柱才消了点气。他用那种命令式的口气对刘铁柱说:“老二,哥告诉你,以后不管是跃麟和跃堂,还是他们这些弟兄们,在县城里只要遇到大小事,你必须要给哥当咱们家的事来处理。你要做不到这一点,哥就要提着你的领口修理你!”
刘铁柱赶紧给刘银柱表态说,让哥放心好了,他知道了,跃麟他们几个人的事,就是他的事!
正在这时,刘铁柱那两个小弟就用自行车驮着一只大活羊回来了。刘铁柱赶忙出去招呼,将院里的院灯拉着,三个人就在院子里大呼小叫的开始杀羊。
刚跳上炕不久的刘振武说,让姐夫和张跃麟在这边说话,他们坐着也是坐着,就出去外面看帮着干点什么事吧。说话间,这小子就往地下跳。另外两个弟兄也像他一样往地下跳着。
刘银柱说:“你们几个小子给我听好了,既然你们跟着跃麟和跃堂来到姐夫这里,就像是回到家了,你们谁要是给姐夫客气,从此以后我就不认你们!”
既然刘银柱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弟兄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即使在此之前他们来到这里有一些拘束,现在忽然之间也坦然了。大家都一边对刘银柱说着感谢的话,一边笑呵呵的说,不客气不客气,要是客气就不来姐夫这里了。
地下其他几个小子,也轰的一下站起来跟着刘振武出外面给帮忙去了。
眨眼之间,这间房里就剩下坐在炕上的张跃麟和刘银柱两个人。
张跃麟以为接下来刘银柱就要给他说,刚才回来的路上刘铁柱和他说的那一番话语。但是刘银柱干脆只字未提。
张跃麟在心里想,是他有意的不提?还是没往那方面想呢?
刘银柱随口问开了他们昨天来到县城到现在的一些情况,以及这次来这里的目的。期间,刘银柱像刘铁柱一样,多次用那种非常不客气的口气在责怪着张跃麟,说昨天十一点多来到县城,为什么不来家吃饭,要在外面吃饭?
张跃麟只好给他解释了之前给刘铁柱说过的一番客观原因。
刘银柱说:“你们想的太多了,与其在外面花钱,拿那些钱在咱们自己家吃喝,差不多吃三顿也够了,姐夫这里又不怕人多。你以后千万就不要这么客气了。”
张跃麟一边重重地点着头一边说,下次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到假期帮着弟兄们打工赚点钱的事情,刘银柱说:“这简单啊,工地上,砖厂,哪也能干,一句话的问题!明天就能解决。”
说到转学的事情,刘银柱略加思考说,学校方面,暂时还真没有关系不错的人。不过他话锋一转说,人投人能滚动天地,不急,这不离开学还早吗?从明天开始他就撒出人马找这方面的关系,保证到时候给他办的妥妥的。
这一刻,张跃麟忽然感觉到这个人原来不像他表面那么恶啊,虽然他是一个混星子,不着调的货色,可是在对人方面却是少有的真诚和热情。张跃麟想,要是这样的话,以后他还真需要把这个姐夫好好的招呼一下。
不到四十分钟,一盘盘爆炒羊肉就好了。这是一个县里相关部门批了宅基地,人们自盖的那种大院。当时这种宅基地,普遍差不多有一亩半大。除了盖了一溜正房之后就是一溜南房,空余的院子还很大。主人就是种了很多各种蔬菜的情况下,还有很多空地。刘银柱提议,弟兄们干脆就在院子里一处空地,垫了各种垫子席地而坐开吃开喝。
不久,一盘盘手把肉也端了上来。
房东,也就是刘银柱曾经救过的那个亲戚,十二点多下夜班回来,自然就加入他们的酒宴之中。这人名叫韩根发,三十四五岁年纪,满脸憨朴之相。他的加入,更是将酒宴不断的推向高潮。酒酣耳热之际,韩根发涕泪横流的给弟兄们说,刘银柱就是他一生一世的恩人,如果没有刘银柱,他现在的骨头也化白了。这人给这些弟兄们说,只要是刘银柱的亲戚朋友,就是他的亲戚朋友,让他们尽管在这边吃住不要考虑其他的。
这一顿酒宴,直吃喝到东方泛白,大家才收场。
草原深处《脑语者》上部十四,砖瓦厂
第二天下午,张跃麟他们九个人,在刘铁柱和三弟刘喜柱的带领下,就去了县城东南方向的砖厂。
刘铁柱在县里的建筑队上班,三弟刘喜柱在县里的砖瓦厂上班。这两个企业都是县办企业,他们两个人都属于那种“长期合同工”性质的工人。昨天晚上吃喝的时候,刘银柱他们弟兄俩,着重就是在探讨接下来让张跃麟他们九个人去这两个地方干活去呢,还是去其他几个厂子干活。
当时一个县城满打满算也就十来家企业,还没有一家私人企业,都是县里办的,可供选择临时干活的地方少而又少。而刚包产到户,绝大多数的农民一下子从土地中解脱了出来,他们有充分的自由和时间安排,好多农民都想趁着农闲的一个短暂的时间内,把地里的活计安排好,来县里干几天活,挣几个零花钱。所以当时的用工情况和往后多少年是恰恰相反的。当时是干活的地方选择工人,而不是工人选择干活的地方。
他们弟兄俩合计来合计去,认为四弟上班的水泥厂和五弟所在的冰棍厂,不适合他们九个人。水泥厂的活太重不说,水泥的粉尘呛得人受不了。冰棍厂不一定需要人手不说,活儿又太清闲,干脆赚不了几个钱。
弟兄俩最后考虑,还是让他们九个人去建筑队或者砖瓦厂干活吧。接下来他们就说到了这两个地方安全方面的事情。
建筑队,相对来说要轻松一些,但是工地上乱哄哄,一会儿在高空,一会儿又下到地面,卷扬机啊,还有那些高高的架子啊……都存在安全方面的隐患。之前也出过不少事。另外赚钱也不多。
砖瓦厂相对来说不存在安全方面的事情,但是活也不轻,主要是大夏天砖窑里烤得人受不了。当然它的优势是,相比其他地方赚的钱要多。
对于张跃麟他们九个年轻气盛朝气蓬勃的小伙子来说,活轻重好像压根就不存在问题。只要能赚钱没有安全方面的隐患,他们就愿意干!
后半夜,从砖厂下班以后的刘喜柱加入酒宴以后,只三言五语,就确定了第二天去他们砖厂干活的事情。
刘喜柱是砖瓦厂其中一个班上带班的小班长。还属于是那种半脱产性质的小干部。本来这段时间市农闲又是学生放假的时候,从县城周围乡下涌到城里打工受苦的农民和学生很多,他们这里实际上这段时间处于人满为患的地步。可是他提前就连一个招呼也不打的情况下,就直接领来他们几个人干活!
张跃麟他们九个人刚来到工地,听人们和刘喜柱的几句言谈就知道了这个情况。
原来这个受苦的地方也是需要人情和面子的啊。而通过昨天晚上到今天与刘喜柱的接触,张跃麟他们几个人感觉到,他和大哥二哥都是一样的人,脾气火爆,直来直去,对人非常热情。
这三个小子的言行做派让他们感觉到有些好笑,他们看上去压根就不是三个亲弟兄,而是三个意气相投的江湖哥们儿,而刘银柱就是他们的老大。实际上包括他们的另两个兄弟,据张跃麟所知,也都是这种情况。
交涉,和管事的认识,出一块砖多少钱,如何结算,领安全帽和工衣……接下来就是干活了。
在靠近砖窑的那一刻,他们九个人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干活可不是请客送礼,其实来砖窑上干活的辛苦,比他们预期的不知道要辛苦多少倍。
像刘喜柱他们那种长期合同工,实际上就相当于砖瓦厂的正式工,相对来说他们干的都是砖瓦厂一些最轻松,有一定技术性质的活计。比如烧砖啊,管水泵啊,电工啊,销售啊,维修机器啊,清点装窑和出砖的数量啊等等。最苦的活计,都是雇佣他们这类临时工。
一窑烧透的砖,根据季节和冷却的情况不同,一般来说熄火三到五天以后开始出砖。对于砖厂来说,这个时间已经延长到了极限,因为再往下推,损失的就是真金白银。可是对于工人来说,不要说进入砖窑里面了,就是靠近砖窑都被烤得受不了。那么最好的甚至也是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大夏天也要从头到脚尽可能捂得严严的。
尽管如此,如果他们三两个人能有一辆手推车还算不错,可是事实上砖瓦厂的手推车是非常有限的,都是按时按段,僧多粥少的给大家分配。为此,事实上他们主要还是依靠从砖窑里用人工往外面的砖厂背砖。
又是大夏天,砖窑里和砖块的温度又那么高,其中的苦累就可想而知了。为了不要烫着后背,当然也为了不要让砖硌着后背,所有人的后背都是背着一个厚厚的棉垫子。
张跃麟他们九个人也不例外,可是事实上当他们武装着这样的穿戴进入窑里,没有背砖的时候,全身已经湿透了。
整整一下午到大半晚上,只有傍晚吃饭的时候才歇了半个多小时,可是他们九个人算了一下,每个人才挣了大约两块钱。也就说,这个工种照他们这样干下来,一个月能赚六十多元。
张跃麟和张跃堂不用用语言交流,仅仅是中途干活的过程中,几个眼神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哪是人干的营生!虽然说淘金非常辛苦,可是淘金相比这边的活计,就是在天堂享福了。再说了,淘金即使再不济,十天八天只要一两天开张,也比这边挣的不知道多多少倍吧。何况他们那一窝金子淘住,十年二十年不动弹也比这边挣得多啊!
不得不说,刘振武他们七个人也认为砖窑出砖是一个辛苦活,尤其是沈勇.马宇鹏.杨柳旺和石宝柱他们四个人,实际上这一下午大半晚上都是咬牙在坚持着。当然,说到能赚两块钱,其实他们认为还是可以的,因为按照刘喜柱中途多少次过来,在爱莫能助的情况下给他们说的一些希望话语,主要是他们第一天来干活不适应,所以又感觉到辛苦,其实出的砖还并不多。要是人家那些老工人,一个人至少干他们三个人的活儿,人家还并没有感觉到像他们这么累。
经刘喜柱这么一说,这些弟兄们算计了一下,要是那样的话,一个月不是能赚一百五六十元以上吗?
在张跃麟和张跃堂多次要打退堂鼓的时候,这七个小子反倒是来了劲儿,说他们想干!家里实在是太穷了,太缺钱了。
难怪啊,刘振武.侯东明和李耀华他们三个小子到现在娶媳妇的房没有,因为家里穷的连根毛也没有,村里和周围的姑娘没有一个愿意考虑嫁给他们的。
而沈勇他们四个人,由于准备下一步来县城读书,而县城读书相比在乡下读书的费用,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这是当下摆在他们面前的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为此,在中途干活的时候,四个人多次小声嘀咕着给对方打气说,只要不死在这里,他们就要咬牙坚持,一定要干下去,给开学攒足了费用。人家答应是人家的答应,但是他们不能死猪躺在案板上,就看人家怎么给他们费用的事情吧。
好吧,既然人家七个人愿意在这里干活,张跃麟和张跃堂又能说什么呢?何况这段时间淘金的地方不是被黄金办和公a局封闭了,不让外人淘金吗?即使他们淘金再有把握也无能为力啊。
果然三天以后,他们逐渐的熟练了,也打熬下来了一些。这个时候他们九个人平均的出砖量,能够达到这里三十多岁那些壮劳力最能出砖的七成左右。这个成绩比他们刚来了整整提高了一倍以上,从而大大的鼓舞了他们的信心和勇气。
不过,出砖真的是个辛苦活啊,他们每天全身都是湿淋淋的不说,后背连热带烫带砖硌,红肿一片,每人后背的好多地方,还不同程度出了皮,流出了血水,甚至给人一种血肉模糊一般的感觉。
刘喜柱和两个哥哥多次劝说他们,要是受不了就不要干了,再给他们寻找一个清闲一点的营生吧。
但是几个各怀着不同理想的年轻人都能咬牙挺下来,他们心中都有这样一声呐喊:只要死不了,就要咬牙坚持。若干年以后这九个人有的成为了主政一方的大员,有的成为了富甲一方的老总,当他们多少次说起今天在砖窑上的事情,都唏嘘不已,感慨万端。
事实上因为在砖窑上干过这一段时间,从而让他们的人生更精彩,因为他们更加懂得了什么是人生,懂得了生活的艰辛。当然,由于他们吃过这样的苦,受过这样的罪,往后人生的道路上,好像再也没有任何一样苦能够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二十天,他们也就这么挺下来了。到这个时候,他们出砖的数量已经达到了之前老工人的近九成。
这天上午,正在他们出砖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苏满金和他们村里的几个人,赶着几辆骡车来这里拉砖。苏满金还是他,不管是之前淘金还是家里还是此刻,都是一身灰不溜秋的衣服,没有太大的变化。可是当苏满金看到他们九个人的时候却大吃一惊。首先他们这一身行头让苏满金感觉到吃惊,其次他们满头大汗满脸灰尘的模样,也让他不可置信。
九个人停下手中的活计,上来和苏满金打招呼拉家常。几句聊天之后,苏满金才知道他们九个人来这边的情况。而他给他们的说法是,本来准备两三年以后才盖房,可是村里有几家盖房,让他有些眼热,就提前开始盖房了。但是……唉,淘的那点金子,补了一些之前塌下的窟窿,其实现在盖房主要的砖和椽檩都还没有着落。这不,吆喝了村里几辆骡车来帮着他拉砖,可是……
根据苏满金絮絮叨叨的一番叙说,九个人总算是听明白了:看到别人烧死人,他也想插一腿,可是现在手头没有钱,来这里拉砖还是准备赊欠!可是事实上砖窑上的砖根本就不赊欠。
张跃堂在心里诅咒着苏满金的爹娘老子说,你是什么意思?没准备好钱就敢成车大马来这里赊砖,你这不是诚心要为难我们吗?
就在张跃堂心里骂这些话语的时候,苏满金居然大言不惭的和他们两个人道出了他的小九九:看能不能把他们的工资给他先垫付着,让他把砖拉回去。
张跃堂不言语。他既做不了弟兄们的主,同时他的心里也不乐意。这么辛苦挣两个钱,就要这么轻飘飘的被别人借走,无论如何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苏满金这个死人口既然张出来了,张跃麟要是驳回去,又感觉有些不合适。为此张跃麟把苏满金拽到一旁说,他们两个人的工钱没问题,全部给他垫付了都可以。人家其他那些弟兄们,这么辛苦赚两个零花钱……
问题是按照苏满金的说法,光他们两个人的工钱杯水车薪,还差得很多啊。
他们在这边鼓捣的时候,刘振武就代表其他六个同学上来说,既然姐夫的骡车已经赶过来了,哪能放空呢。刚才弟兄几个都表态了,愿意把现在赚下的所有工钱,包括往后一段时间的工钱,都给姐夫垫付了。
还没等张跃麟和张跃堂再说什么,苏满金就对几个年轻人说着感恩戴德的话语。
完了。在这个时候,纵然张跃麟和张跃堂非常不愿意另外七个弟兄给苏满金垫付工钱,可是也不好说什么了。这个时候两个人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的诅咒着苏满金的爹娘老子。
这天,苏满金甚至还大喇喇的找到了刘喜柱,想让他出面赊欠一部分砖,但是刘喜柱冷冰冰地说,他没有这个能力,这里的砖是概不赊的。
在随后苏满金装砖的时候,刘喜柱公开对张跃麟和张跃堂他们几个哥们儿说:“你们几个兄弟记住了,你们任何一个人家里想盖房,没钱想赊砖的话,尽管来找哥,多不敢说,你们盖三两间房子的砖,我一句话就都能给赊出去。哥要是给你们吹牛,我就头朝下走三年,出去外面就让车把我撞死。但是他这种人,我连一块砖也都不会给他赊欠的。太自私了,没有一点人情往来,都是那种关起门来吃闭住门拉的人,让人看着就讨厌。”
没办法,私下里张跃堂只好给弟兄们表态说,如果在他们开学的时候姐夫不能把这个钱给他们归还回来,就照他说好了,无论如何弟兄们这么辛苦赚的钱,不能这么轻飘飘的打了水漂。
又过了十多天,因为连着下了两天雨,砖瓦厂暂时停了两天工。正好这个时候苏满金又叫了村里两辆骡车来砖厂周围捡烂砖头。他说死说活让张跃麟和张跃堂喊上其他几个弟兄,去给他家帮两天忙。他当时说的可怜巴巴还伸出一双满是老茧的手给他们看,还说:“这段时间,把老姐夫快受死了,把你姐也厥得快趴下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去给老姐夫帮两天忙吧。如果你们实在忙,最多帮三天忙就可以了。”
……
他们一行九个人去苏满金家给帮忙到第三天傍晚的时候,这个村里之前的一帮淘金人鼓捣说,这段时间在李四壕周围的一些小沟小汊,人们又开始淘金了。县里那两个地方也在管,但是毕竟那一带地方太大了,他们也管不过来。人们看到他们来了就跑,他们走了人们又开始淘金。放空的时候也不少,但是淘到金子的人也很多。
这个小道消息对于张跃麟来说如获至宝。
之前他们几个哥们儿在砖瓦厂干了一个多月,所有的钱全部给苏满金垫付拉了砖。事实上也等同于白干。因为以张跃麟对苏满金的了解,真到秋天冬天,他也很难给还钱的。他和跃堂虽然钱很多,但是总不能到处撒钱,随便无原则的给人们贴钱吧?那样的话,他们很快就会引起人们的怀疑。在当时这个家家户户都紧巴巴,将三五百元当大钱看的年代,人们一旦要是知道他们拥有那么庞大的一笔资金的话,事实上也是一件比较危险的事情。
当天晚上,张跃麟就非常巧妙的,与苏满金和姐姐说了明天一早他们就要离开这里的意思。
公正的说,他们的姐姐各方面都是一个很优秀的女人。她说,苏满金就不该今年盖房,把家里搞得这么紧巴巴的。更不应该让他们垫付工资。另外也不应该把他们叫来帮着盖房。让他们赶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苏满金还要想尽一切办法把他们留着,再帮他盖几天房。
但是不可能了,好坏他们帮他也算是可以了,再也不能在这边耽误一天的时间了!张跃麟要为弟兄们方方面面考虑。已经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不说,到现在手头没赚下一分钱,那可不行。再者,几个人开学读书的学校,到现在还没有落实,他需要赶紧考虑一下这些方面的事情。
……
当天下午张跃麟他们九个人到了李四壕的时候,受到了王展望的热情接待。当天晚上,王展望甚至还给他们几个人在家里摆了酒宴。王展望给张跃麟说,他妹妹的那个同学,这几天把钱给还回来了!如果当时要不是张跃麟帮忙,十有八九他妹妹的公职要丢了,甚至还有牢狱之灾呢。妹妹妹夫因为这件事情对他感激不已,而他又对张跃麟感激不已。
关于淘金方面,他说的和苏满金他们村里人说的大同小异。
好了,看来真的又能淘金了。
草原深处《脑语者》上部十五,柳暗花明
当晚在吃喝的过程中,张跃麟给王展望简略的说了一下,他和弟兄们从村里出来做的那些事情,以及主要的目的。
当张跃麟说到下一步准备让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还有这其中的四个弟兄到县里读书的事情,王展望高兴得一拍大腿说:“你知道吗?我妹夫就在县教育局上班,虽然他是一个普通职员,但是据我了解,下面的中学小学,他还是能说上话的。主要是你对他们家有恩,我估计我妹夫肯定非常愿意给你来帮这点忙的!”
按照王展望的说法,这段时间让张跃麟越来越有些愁苦的事情,并不是一件大事。
张跃麟和四个弟兄赶紧对王展望说着感谢的话语。对于张跃麟来说,现在这可是一件大事。今天上午张跃麟他们到了县里刘银柱家,刘银柱两口子招待他们吃喝的过程中,刘银柱说,在此之前他已经托了好几个人联系了学校,可是有的说他们办不了,有的到现在还没有回话。
张跃麟当时能够看出来,在这件事情上刘银柱还真有一些为难。当时他拍着胸脯给张跃麟说,让他不要担心,这不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吗?他最近抓紧给联系这件事情。
不过凭张跃麟的感觉,这件事情最终刘银柱也未必能给办稳妥。
王展望还给他们说,让他们最近这段时间放心的在这边淘金,他明天就给县里的妹妹和妹夫捎话,让他们来考虑给帮忙办这些事情,等过段时间快开学的时候,他陪着他们去一趟县里,一方面办这件事情,另外妹妹的那个同学不是把钱还回来了吗?妹妹说要把那个钱赶紧还给张跃麟。
好啊,这真是两大惊天之喜啊。
沈勇.马宇鹏.杨柳旺和石宝柱感动得快要落泪了。几个人不住地给王展望说着感谢的话语。
王展望也唏嘘不已的对他们说,他也是一个老高中生,从小就喜爱读书,对读书人也很是高看一眼。过去父母对他的期望也很大,但是他没赶上恢复高考,工农兵推荐又没轮上他,结果父母在他的身上落空了。好在妹妹还是实现了父母的愿望,在土地所上班,成了吃皇粮的人。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他们之前的愁苦就翻过去了。所有这些弟兄们眼前,似乎猛的打开了一扇光明无比的窗户,让他们看到了未来和希望。
张跃麟代表着大家,尤其是代表着弟弟妹妹和沈勇他们四个人,给王展望敬了酒,说了真诚无比的感谢话语。
王展望说,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其实应该说感谢的话是他和妹妹一家,而不是他。实际上上次在和张跃麟开口借钱之前,他和村里的人们包括外面来这里淘金认识的人,不知道张过多少次口了,十有八九都是空口,当时他已经绝望了,是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才和他开口的。就是和他开口借钱,他也压根儿没指望张跃麟能给他借那么多钱。剩余的二百块钱他也是费了很大的劲才勉勉强强凑够的。如果当时不是张跃麟帮忙,他可以确定,妹妹十有八九是把那份工作丢了。
王展望的媳妇,一个精明强干的女人,一边在地下忙乱着伺候着他们端茶倒水的事情,一边也唏嘘不已地说着如此这般的话语。
张跃麟不敢装大,从他的内心里来说,他给人家借八百块钱与人家现在这么热情地招呼他们,又要给他们联系上学的事情不能画等号。他在谦虚客套了一番之后,对王展望说,他妹妹妹夫给联系上学的事情,需要请客送礼,让人家尽管操办好了,他有这个心理准备。
王展望摇着头说:“不用,不用,办这么点小事还要请客送礼,那还叫给人办事了?那是揽买卖了!”
出来这几个月,在人情世故方面,张跃麟已经迅猛的懂得了很多很多,他知道有些事情尽管最终不用动真格的,但是至少表面上一些话还是需要说到位的。可是当时就他这个年龄的人,能够把有些事情考虑得那么周到,把有些话说的那么到位的,至少在当地是寥寥无几。
张跃麟继续给王展望提醒着请客送礼的事情,同时他话锋一转,又主动提出他们这次来淘金交管理费的事情。
听到他主动提起这方面的事情,王展望用又惊又喜的眼神望了他一下,略有一些为难的,道出了李四壕这段时间淘金以及交管理费的一些事情。
按照王展望似乎有一些吞吞吐吐的说法,至少张跃麟彻底明白了他话语中的意思。
这段时间淘金是这么个情况:本来县里两个单位,是明令禁止人们在李四壕,甚至整个他们公社其他地方淘金的。这两个机构还雇佣了好多人在专门管理这方面的事情。
但是毕竟他们乡淘金这些地方的地域太大了,那些人根本就管理不过来,况且这些穷苦农民看到有利可图,都在尽可能偷挖私淘。正因为都是偷挖私淘,他们大队又不便于公开收管理费。
可是让外地人来这里白白的淘走金子他们又不甘心。所以私下里能够缴纳一定管理费的人们,大队那些收管理费的人是持鼓励和保护态度的,否则他们就要阻挠,甚至还会巧妙的帮助那两个机构抓获这些人。
张跃麟说:“要想打到深山虎,必须要安顿住四邻土。外地人来淘金发财,最起码的管理费也不给你们大队交,哪有这种好事儿?王哥你说吧,需要交多少,我可以给你们翻倍的交管理费。”
王展望略有些急,他说哪用翻倍啊!外面的人给他们交多少管理费,他心里最清楚了,不管怎么说还有他的面子,他和收管理费的人打个招呼,一半两沟象征性的给交一点不就可以了吗?
张跃麟说:“王哥,你的意思我懂,但是不,这方面你不需要给兄弟省钱。有你的面子肯定好使,你说一句话他们肯定也会给减半的,但是我省了那点管理费,却让人家心里不痛快,总感觉到吃亏了,那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我给他们多交点,让他们明里暗里帮衬着我,对我来说是非常划算的事情。你也不用因此给他们落下人情。”
张跃麟能从王展望的神情上看出来,他的这一番话,王展望打内心里是非常赞同的,可是由于他从心底想实实在在的帮助他和弟兄们,不想让他们多花一分钱,所以总感觉到让他们多花钱有些对不起他们似的。
在张跃麟的多次坚持了他的观点之后,王展望没说话,只是重重地在张跃麟的大腿上拍了一下,然后他由衷地感慨道:“小老弟,你年纪轻轻,可是我第一次和你接触的时候,就感觉到你说话办事不是一般人。从那时候我就想和你好好的交往。后来没想到和你张口的时候,你能一次性给我借那么一大笔钱,真让我感动啊。你救了林海涛,当时让村里的一些人对你有点想法,不过这后来这种想法也没有了。毕竟是救了一条人命啊,有这种能力,谁也应该那样做。把李四壕封闭,统一管理是县里的大政策,又不是他一个人阻碍人们发财致富!”
当天晚上,张跃麟他们九个人,就在王展望他们家另外一间空房里住宿了,而且按照王展望他们两口子的说法,千万就不要去外面租房了,就在他们家住,而且是免费。包括吃饭也不用他们自己做,王展望媳妇儿给他们做饭。
这就是赠人玫瑰手留余香的结果。虽然事实上包括沈勇他们四个读书人,这会儿也说不出这么文绉绉的话,不过其中的道理他们都懂得。
第二天一早,按照张跃麟的意思,王展望主动找到了大队私下里收管理费的几个人,说了张跃麟的意思,并且当时就给会计付了一个月的管理费。
大队几个人都异口同声地说,张跃麟真是一个懂事儿的好娃娃啊,第一次来他们这里淘金就是这种情况,没想到再一次返回来的时候还能这么积极主动,还要给双份!为此这些人都表态说,只要他不被县里那两个部门抓住,就他们李四壕这块地方,他想在哪里淘就在哪里淘,想怎么淘就怎么淘,他们绝对不会有丝毫的阻挠。
当王展望把大队几个领导这番话,原封不动的给张跃麟说了之后,张跃麟心里乐了,这就是他要的结果,管理费嘛,对于他来说不值一提。
上午十点多,张跃麟他们九个人背着王展望媳妇儿给烙的干粮,还有饮水,就上山了。他们到了上次淘金东北两三公里那一片转悠了半天。这个山坳还有周边东一个西一个不规则的沟汊,都有三三两两打洞淘金的人,这些人们看到有人走来,都要神色慌张地注视着他们。当确定了他们也是同行而非那两个管理部门的人,才会放心地继续干活。
张跃麟带领着这些弟兄们在周围转悠了大半天,直到下午四点多,当他感觉到对周围这一片地理有所了解的时候,才在一个小钩叉的河槽里开挖洞子。在他们周围也有好几个正在开挖的洞子,当然也有几个已经挖下去,正在出金的洞子。至于说出多出少,人家也不给他们说,他们也不便非要从人家嘴里问出什么。
急于想挣钱,想见到金子的这些小子们,就开始奋力的打洞了。
傍晚七点多,沈勇骑自行车回王展望家拿来饭,带了点水,回来以后这些弟兄们一边吃饭一边休息了一会儿,其余的时间一直在干活儿。对于他们这些急于想挣钱,又在砖瓦厂干过那种苦累活的人来说,淘金打洞这点儿活儿,真的太轻松了。
包括淘金的泥坑,在这期间也都弄好了。
整晚上他们都在干活。他们用少半天的时间外带一晚上,就把十多米深的一个洞子打下去了。
太阳出来之前,侯东明和李耀华就连续不断的,从几里外挑回了好几担水。
决定这些弟兄们命运的时候到了。在太阳刚露头的时候,张跃堂坐在泥坑上,像个老把式似的,有模有样的摇了几摇盘沙子以后,就看到了摇盘靠近他肚脐眼这边的底子上,有了一些黄澄澄的金子。金子很毛,很碎,而且数量也不多。
不过对于他们这些弟兄们来说,其实这会儿并没有期望能够得到狂金,只要或多或少的能够看到一点点金子,就不枉了他们一晚上付出的辛苦,也说明接下来这里还能继续淘,继续探寻。
张跃麟和张跃堂已经在淘金方面有了非常充足的经验。根据他们两个人对刚才所淘沙子和接下来的出沙量,以及他们的人数,两个人最终估摸,照这个情况他们一天淘七到十克金子问题不大。
其余几个小子闻讯以后,都兴奋不已。他们粗略的算了一下,要是按照张跃麟和张跃堂的估摸,那么接下来他们比较轻松的在这边淘一天金,至少比他们在砖瓦厂干两三天的收入还要多啊!而凭着他们的感觉,砖瓦厂可是比这边辛苦不是一点半点。
中午的时候,王展望好奇不已的来这边看稀罕,看看他们的收获如何。
张跃麟没给王展望隐瞒实情,况且就这点金子也没有必要隐瞒他,就实事求是的给他说了情况。同时他对王展望说,从现在开始,他们弟兄几个在这边淘金,不管每天淘到多少,都给他一份。
王展望的口里,压根儿就没有说外面来淘金的人给他们当地人,尤其是给他们这些收管理费的人分股份的事情,不过张跃麟能够想象到一些内幕。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地皮上发财,人家为什么要让你发财,人家干瞪眼,可能吗?
直到这个时候,王展望才非常隐晦的给张跃麟他们意会,私下里确实存在这种事情,不过那是对别人,对于张跃麟和弟兄们,不存在这个事情。他是他们家的恩人!
张跃麟说:“不,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有金子咱们就一起分。你和我嫂子那么好,我们必须要这样做才感觉到对得起王哥你。就这么说定了。”
不得不说,张跃麟说的这一番话,王展望一时间显得很高兴,不过随即他就对张跃麟说出了良心话:“要是我每天帮着你们一起淘金,哪怕我少干点活,你们给我分金子,我心里也安宁,可是我还不能公开参与和你们一起淘金……”
张跃麟也不管王展望接下来说的那些谦让和推辞的话语,一言九鼎的就把这件事情决定了。
……
接下来二十多天的时间,他们平均每天能获得十克上下的金子。虽然拿张跃麟和张跃堂的标准来衡量,其实这和白忙乎也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对于另外七个小子来说,这个收获已经让他们非常满意了。
最终张跃麟和张跃堂只三言两语就达成了共识:他们两个人一克金子不拿,所有淘到的金子,除了给王展望的一份,剩余的都归刘振武他们七个弟兄。
在这件事情上,七个弟兄被感动了,他们也多次与张跃麟和张跃堂说,无论如何不能这样做,不然的话他们良心不安宁。
张跃堂按照张跃麟私下里给他说的一番话,给弟兄们表态说,都是一个村的好哥们,既然在此之前七个弟兄受了那么重的苦,能把那么辛苦挣的钱给姐夫垫付,他们哥俩更应该这么做,让他们心安理得的接受,不要想其他的。以后他们在经济方面遇到任何困难,他们弟兄俩都会帮助他们的。
这以后为了团结,也为了方方面面好,张跃麟有意的抬高张跃堂的身份地位,让他获得了从未有过的自尊和自信,同时也让他无条件的来配合自己做一些事情。
张跃麟的这个目的达到了。当张跃堂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弟兄们对他的尊崇和感激是无以复加的。
……
距离开学仅仅只有几天的时间了。他们不能继续在这里淘金了,这是关系到好几个人前途命运的事情啊。在此之前,王展望的妹妹和妹夫,已经托人从县里给王展望这边捎来话说,哥和他们说的那件事情,放心,小事,他们已经在考虑了,保证让几个孩子开学能上了学。
不过张跃麟和沈勇他们的心里还是不踏实,还是想赶在开学之前,亲自到县里见见王展望的妹妹和妹夫,把这件事情确定下来。另外张跃麟想,这件事情到现在家里的六弟和妹妹还不知道,也许他们更是着急得受不了了。
刘振武.侯东明和李耀华他们三个人,虽然也非常想和大家一起去县城逛一逛红火热闹一下,不过对于他们三个从来也没见过钱的小子来说,好不容易现在天天能见金子,所以他们三个人就说,让几个弟兄去县里落实这件事情吧,留着他们三个人继续在这里淘金,而且不管淘到多少都有弟兄们的份儿。
李玉岿(网名,草原深处),1966年生,内蒙古包头市人固阳县人,包头师院中文系八九级毕业。经营私人企业,曾任私企老总多年。对西部草原文化有着深入透彻的了解,对乡村草原有一种痴迷的向往。所描写的草原场景带着浓郁的草原气息。著述过大量带有浓郁草原风情的小说和散文。
已完成312万字的都市长篇小说《龙行兵王》,与喜马拉雅签约,目前由著名演播思有为演播,喜马拉雅正在热播中,点击下载量已经超过三百万,好评一片。宏大,纵横,舍我其谁(一度进入喜马拉雅畅销榜第45名)。
另外一部300万字的长篇小说《地平线国界桩》(龙行兵王的姊妹篇)在《龙行兵王》演播完毕,就会在喜马拉雅重磅推出。
此外还著有300万字长篇历史传奇小说《漠上风云》,《李玉岿散文集》,165万字的历史传奇小说《最后的党项》和300万字的都市逆袭小说《脑语者》。
由懿红演播的《最后的党项》目前已经在喜马拉雅投放,好评如潮,精彩纷呈,具有着浓郁的草原特色(一度冲入喜马拉雅畅销榜第13名,而且持久的霸榜,直到九月份,还在榜单内)。
由懿红演播的《漠上风云》也已经在喜马拉雅顺利的推出,好评和点击量都很不错。
《脑语者》,也与某公司签约,目前正在灌录中,随后就会在喜马拉雅隆重推出。
此外《最后的党项》和《脑语者》正在起点中文网滚动投放着文字版。
目前正在完成另外一部计划三百万字的长篇小说《狂荡青春》已与番茄签约,在番茄投放,并且在今日头条可以搜索阅读。
截至目前为止,著有1650万字小说和散文。自诩码字快手,日更一万字。
作者微信Liyukui5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