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苑小说散文专刊
(第4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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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故乡,绝不仅仅是那一方熟悉的山水 作者:王永
打 武 作者:郭振刚
习 武 作者:刘汉峡
游记
旅行>旅游 作者:冯娟蓉
小小说
红头绳 作者:李清发
故乡,绝不仅仅是那一方熟悉的山水
作者:王永
下面是故乡白灵淖村的远景照片。
关于故乡,人们的定义往往是惊人的一致:故乡就是自己曾经生长生活过的地方,那里的山山水水,周边的村村落落,永远都清晰地印在自己的记忆里。这种看似正确的看法,其实是片面的。所谓故乡,绝不仅仅是那一方魂牵梦绕的山山水水,不仅仅是那一处曲曲折折的河湖沟叉,不仅仅是山环水绕的竹篱农舍,不仅仅是村落上空长出的袅袅炊烟,是的,故乡绝不仅仅是这些。故乡不是纯粹的自然,更是一种由亲情友情乡情交织而成的人文;而且,人文的故乡才是真正的故乡。
如果一个人的人文的故乡失落了,作为自然的故乡,就会在游子心目中彻底陌生化。一个游子人文故乡一旦失落了,那个曾经十分熟悉的生于斯长于斯的自然故乡,再也难以成为他朝思暮想的精神寄托了。在那里,找到的只是少年时的生活环境,失落的是记忆中的亲切,记忆中的酸甜苦辣,记忆中的曾经过往。尽管那个地方“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山也还是那座山,梁也还是那道梁”……
(哥哥姐姐们早已成家立业,分门另过了。下面的照片,是我 和三弟与父母一起居住过,曾留下许多温馨记忆的故乡老屋。)
中国人对于故乡的依恋之情,在世界其他民族中是不多见的。我这样说的依据是人们非常熟悉的一个成语——视死如归。
死,对于如何一个人都是一种望而生畏的事情。为了传达出志士仁人为正义事业献身的高远情怀,创造这个词的人,运用中国人在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对家乡的眷恋热爱之情,表达出志士仁人果敢赴死的气壮山河的情怀——为正义事业献身,对于志士仁人而言,就像天涯游子回归家乡一样,是一件期盼而又开心事情。
因此,对家乡的眷恋,是刻在每个中国人骨子里的情感。 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个词语活灵活现地表达出中国人对于家乡的深厚情感。天涯游子,能够归乡还家,是一件乐莫大焉的快事。中国人的乡土情怀由此可见矣。
在古代乐府民歌中,有这么两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马和鸟本属于寻常生物,但这些寻常生物对于出生地那种说不清,道不明,刻在骨头上,融在血液里,化在行动上的情感,刻画到淋漓尽致,无以复加的地步。更不必说深受父母之恩,遍享土地馈赠,情感丰富,身为万物之灵的人了。
一个人在家乡,在父母的呵护下,在亲情的温暖中,由路都走不稳牙牙学语的婴孩,成长为身体健壮,能够自立的少年,这里面包含了父母多少心血和汗水啊。特别是在经济不发达,物质匮乏的农村,在不计划生育的年代里,哪家不是五六个甚至更多的孩子。那种生存的艰难,那种养育每一个孩子所需要付出的艰辛,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是无法想象的。
父母给了我们生命,故乡的水土养活了我们。尽管那时的生活清贫而艰辛,有时甚至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但是那个年代大部分人的生存状况都差不多。
曾经的日子虽然清贫艰苦,但记忆中留下的却是满满的甘甜与温馨。
故乡是一个人一辈子魂牵梦绕的地方。从古到今,小到平民百姓,大到王公贵族,概莫能外。
让我来讲一个历史上著名的思乡的段子。
秦朝末年,陈胜吴广扯起起义大旗之后,楚地的两个年轻人也乘势而起,这就是刘邦和项羽。后来项羽兵败乌江,刘邦得了天下。开国大事忙完之后,刘同志就派人把还生活在老家沛县丰邑的刘老爹刘大妈,从破败不堪的家乡,接到金碧辉煌的长安城里来享清福。
让孝亲至上的刘皇帝想不到的是,生活在街道宽阔,屋舍俨然,上顿是油泼裤带面,下顿是羊肉泡馍,生活起居处处有人照顾的刘老爹刘大妈却越来越不开心了,吵着闹着要回老家去。
刘同志一问,原来是二位老人想老家了。人离开了熟悉的土地,不见了朝夕相处的乡亲,就像秧苗离开了曾经生活的土壤,蔫了吧叽,毫无生气。
本来把爹娘接到京城,是为了让他们享福。想不到大房子住着,山珍海味吃着,时时处处有人服侍着,二老却整日里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生活得一点也不开心。
原来刘老爹刘大妈是想念那个曾经生活了许多岁月的那片土地,和在那片土地上一起生活的乡里乡亲。那里可能有过恩怨,有过纠结,有过饥寒交迫的苦日子,有过种种不如意不快乐。可是,像俄国诗人普希金诗歌描绘的那样:“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會過去/而那過去了的,將會變成美好的回憶”。
看着父母饭吃不下,觉睡不香,整日里没着没落的样子。刘同学对二老说,你们再熬一阵子,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案。于是刘同志差遣住建部一些测绘专家以及一些工程技术人员,去了他的老家——沛县丰邑,进行实地测绘考察。
过了不久,在长安城边上,出现了一座与刘老爹刘大妈所生活的沛县丰邑毫无两样的村庄。而且严格遵循“修旧如旧”的原则,土街呈之以土街,窄巷呈之以窄巷,矮屋呈之以矮屋,断墙呈之以断墙。其余,牛的棚,羊的圈,鸡栏狗舍,一应俱全,一如原样。相对于故乡丰邑,这个按一比一复制在长安边上的村落叫“新丰”,意思是“新的丰邑”。
然后,刘同学一声令下,把生活在丰邑的男女老少,鸡犬牛羊,坛坛罐罐,犁耧耙杖,全部搬到“新丰”来。据说当年的情形是,不必说搬迁过来的父老乡亲,就连那些鸡犬牛羊,也都能自己找到自己的家。有了朝夕相处的乡亲,有了熟稔的环境,就有了自然与人文合而为一的故乡。这样的故乡,让刘老爹刘大妈像蔫了的庄稼又扎根在潮湿的土地上,直溜茂盛,郁郁葱葱。再也不提回沛县丰邑的事了。
刘老爹每天喝点小酒,搓搓麻将,刘大妈做点沛县小吃,跳跳广场舞,那个舒心,那种惬意,无以言表,再也“乐不思丰”了。
在古诗里,常常把月亮当作思乡的意象。那么,为什么月亮会成为思乡的意象呢?
流落异地他乡的人,白日里总是为生计打拼奔波,忙得顾头顾不上尾,哪里有工夫思乡呢。只有到了夜里,才能忙里偷闲忆起家乡。但是,身处异地,眼前所见,房舍不是熟悉的房舍,村庄不是熟悉的村庄,山也不是那座熟悉的的山,梁也不是那道熟悉的梁。唯一承载故乡记忆的,是那轮曾经挂在故乡村口枝头上的月亮。于是就有了“月是故乡明”的诗句,有了“水是故乡甜”的歌谣了。
月亮,看起来是纯粹的自然物,其实也蕴含了人文因素——因为,浪迹天涯的游子,在故乡的夜晚最早地熟悉了它,所以才会在飘零异地时关注它,觉得月亮熟悉而亲切,在沐浴着月亮的清辉时,向它倾述绵绵不尽的思乡之情。
唐代大诗人贺知章有两首抒发归乡之后的感慨的诗——《回乡偶书》
少小离家老大回,
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
笑问客从何处来。
离别家乡岁月多,
近来人事半消磨。
唯有门前镜湖水,
春风不改旧时波。
年轻时读这两首诗,觉得轻松愉快,完全没有体味出“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两句诗中所蕴含的无奈与悲凉。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一个历尽人世沧桑的垂暮老者,几十年宦海浮沉,早已使他身心俱疲。他渴望回到那个魂牵梦绕几十年的地方——故乡,让倦怠的心灵得到栖息,让飘荡的灵魂得到安放。何曾想到,家乡的年轻人,对操一口原汁原味乡音的诗人,发出让他凉彻心扉的质问:
老先生,您是何方贵客?居然能讲一口地道的我们的家乡话?
诗人听了之后,即刻明白,他虽然可以生活在这片曾经养育过他的一方土地,却再也无法回到那个曾经是那么熟稔,又那么亲切的故乡了。虽然“山形依旧枕寒流”,虽然镜湖未改“旧时波”。
一个曾经追求“诗和远方“的诗人,一个日薄西山人的老者,垂暮之年,“诗”自然是没有了,余下的是再也不想去的“远方”,以及再也无法回去的“故乡”。这对于“恋旧林”的“羁鸟”,“思故渊”的“池鱼”,是一种何等的沉痛,何等的悲哀啊!
作家孙道荣有篇描写故乡的文章,其中这样写道:父母健在时,他回故乡探看父母时,乡人见到他后的问讯是:“你回来了?”自从父母离世之后,他再回故乡时,乡人的问讯是:“你来了?”一字之差,天壤之别。父母是我们生命的根,一个失去父母的人,就等于是一棵无根之草,其命运只能是“四处漂泊类转蓬”了。
所以,对于故乡而言,这个“故”字特别重要。它是健在的父母,是往来的亲人,是有共同经历共同记忆的同学,是曾经共同朝暮相处的乡人。当这些核心因素渐渐消散殆尽,故乡就等于没有“故”了。
没有了“故”的“故乡“,就只剩一个“乡”了。“乡“是人群生活的聚落,不再具有特定性与唯一性了。这让我想起了孔子对年轻人的教诲:“父母在,不远游。”父母就是儿女的家,人没有了父母就等于没有了家。我的母亲1985年去世,父亲1997去世,自从父母不在之后,我就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我二十多年前一首怀乡的小诗里有这么两句:“自从父母双离去,从此他乡亦故乡”。
古人把思念故乡、眷恋故乡的情感名之为“乡愁”。当“乡“不再具有特定性与唯一性时,实际上等于没有了“乡”。“乡愁”中“乡”不存在了,余下的,就是无边无尽的“愁”了。
故乡,不仅仅是那一方熟悉的山山水水的自然,更是亲情与人文。当一个游子的父母不在了,亲近的人凋零了,有共同经历的同学同乡飘散了,故乡就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的故乡,实际上就等于变成他乡了。
所谓故乡,不仅仅是山水树木组成的自然,更是亲情呵护,友情依恋交织而成的“剪不断,理还乱”的人文。
草于2020年7月29日
改于2021年2月8日
2024年再次修改。
打 武
作者/郭振刚
小时候六,七十年代在东河老街上经常看到靠打把卖艺为生的打武人。(我师爷李云龙鄙视他们撂地摊不值钱)他们往平地划个圈在里面小锣一敲,拿腔捏调的高喊到:“南来的,北往的,马来西亚,香港的,走过的,路过的,不要错过。到此务必住住脚,我借贵方一块宝地在此谋生,失礼之处还望各方神圣多多海涵”,有钱的帮个钱场,没钱的帮个人场。然后把对襟桃圪瘩编的上衣纽扣解开,把上衣一个优美的弧度甩出,也不管它落在哪里。露出扁平的胸脯两手在胸脯上拍的山响,嘴里念念有词:都来瞧都来看,真刀真枪玩命了。瘦呗瘦,一身腱子肉,老呗老,爷是坐地虎。别看我胳膊虽细带过铁器(手铐)脑袋虽小挨过菜刀。然后一通跟头把式,气息还未定,掏出把宝剑仰面朝天从嘴里慢慢吞下,到满嘴难受的流哈喇子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拿个摔的七坑八洞的破搪瓷盆子转圈求大家赏点小钱。这时好多挤在前排的看客会躲闪到后面,把我凸现了出来。我只好红着脸心疼的把攥在手里看小人书的2分钱丢在盆子里。看到有了赏钱那个吞宝剑的在从嗓子眼抽出宝剑后,又把两个大铁球从嘴里咕咚咕咚吞下去,然后又难受的顿足捶胸做痛苦状,好不容易才从肚里咳出,看得我魂飞魄散。这还不算,一会又把一大把玻璃渣子吃到肚里,然后,把铁丝让人用劲往脖子里嘞,直到翻白眼快窒息。最后又把铁条在肋骨上打断。
这场景深深的烙在我童年的记忆中 我励志做一个那样子刀枪不入的打武人。后来我爸说“看你那点出息”!
都说打武要从童子功开练,我五岁时就开了这一卦,我父母50年代就超前响应了我国70年代的计划生育政策,父亲30大几岁从部队转业找了我20多岁的妈,我一出生我妈就像病病怏怏的林黛玉,我成为我们家千亩地里的一根苗 ,妈妈给我起乳名叫小喜喜,还早早起了个官名叫郭根喜。上小学了我爸觉得有点土,又给我改成现用名。(我还想那个从根上就喜(根喜)的名,如果用到现在我也许飞黄腾达了)尽管这样我从来也没被娇惯圈养过一直是在外面疯跑,只有吃饭时妈妈可街喊我“小喜喜回家吃饭了”
吃完饭我拿土坷垃(土块)练靶子,一下把邻居家下蛋的老母鸡给打成吴老二,妈只好赔人家钱把鸡给我炖的吃了,这是我第一次出手就有鸡肉吃。
靶子练的越来越准了,有一次孩子们玩打土坷垃仗,十来个小孩两军对垒每人怀抱一堆土坷垃,互相开打,(哀叹那个60年代物质的匮乏人们的贫穷,打土坷垃仗竟是我们最省钱的游戏,调给现在会把爹妈和爷爷奶奶都吓死)又数我的靶子准,三两下就给对面男孩脑袋上开了个瓢,孩子们吓的七手八脚给我妈抬了回去,我妈又领人家去医务室清洗包扎,在那个只有过年才能吃顿饺子的年代我陪那孩子吃了顿我妈过年才做的香喷喷的饺子。我爸回来我差点像贾宝玉一样被贾政那样打了个半死。好像我不是亲生的。
我爸越打,我的潜意识里就越有了打武的冲动,有朝一日我练出来看你还打的动我不。
不安分的童年,五年级时我和班里一个外号“大头鱼”的同学在周围同学的呐喊助威声中摔野跤(没经过师瞎摔)大头鱼,头大力也大,一下子把我甩出去,在倒地的刹那我的手不由得拄在地上,只听的嘎巴一声胳膊从关节反转,如果是现在我肯定会“抱头含胸落地似弓”不会拿手撑地面了。当时,是那些助威的同学把我抬给了我爸。
治疗的细节就不赘述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自此耽误了我加减乘除以上的课程 ,好在那时文化大革命,上学也形同虚设。不过在家养伤的日子我身不动心动,在我的好邻居家大量的阅读了当时被定为“封资修”的毒草书籍,到现在也没有一颗红心向太阳。
看三国迷关公,看水浒恋武松,孙猴子,柳湘莲,南侠展雄飞,北侠欧阳春让我沉溺让我醉,凡事都讲缘分又有个邻居看我像个才地,介绍说你去打武圪哇。
他有个亲哥是山西内蒙的武术大家李云龙的大徒弟,出徒后去了外地,深得李云龙喜爱。他领我去李云龙家里拜见后,李云龙说他老了 ,看我面善挺仁义,把我转手推荐给他最得意的弟子我至今的师父陈家乐。因像孙悟空的师父菩提老祖一样,怕他惹是生非败坏师父的英名,出徒时告诫孙猴子走哪也不许提师父的大名。
我师父当时在内蒙地区大名鼎鼎,内蒙全运会及全国武术观摩赛都金榜题名,被载入内蒙包头体育志史。有状元的徒弟没有状元的师父,李云龙也因我师父在武术界的出类拔萃而师门生辉 。有来砸场子的都因我师父在而敢怒不敢言。师父是我们当时崇拜的偶像,他在前面走背后都有粉丝圈点这就是谁谁谁!驻足回头率那是相当的高,更有女粉看一眼我师父都说有晕倒的感觉。
刚从师时我还是懵懂青涩,在师父对我还在观察考验阶段,不可能倾囊而出的告诉指点你,那时有人暗地指教我,学徒阶段得会三壶“端茶壶,拿酒壶、倒夜壶(尿壶)”,师父一打冷圪渗你夜壶就得支上去。否则,师父金口不会开。千般易学,一诀难求。对此我铭记在心,一年之后,终于在师爷李云龙的亲自主持下,三拜九叩递帖入门,仿佛是基督耶稣的弟子,一日为师終身为父。
70年代初,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越穷越革命,那时,我去公园没有钱又没学会孙悟空的腾云驾雾,每每只好翻墙而入,那时,东河公园是小红砖砌的约两米多高的墙,有人在墙跺子上凿了坑踩着上,公园发现后时不时派人拿高标号水泥补死。好在我不用蹬跺子,就在平面上,跑两步跳一下手抓住墙顶的檐子往上一窜就上去了。小时候死球一计就捡一个地方扒,有一天把墙檐上的砖给扒松了,劈头打起个疙蛋。第二天戴个帽子压住眉眼,假装小海军。那时候公园还有专人逮跳墙的,往下跳时还得先左顾右盼看看有人逮没。我的太极顾,盼,定就是这样学会的。有一次师父武术队要比赛,练刀没穗子,我趁黑夜把公园大门上庆五一插的小彩旗都给偷,第二天五一节两边跺子上的小彩旗都不见了,公园大门光秃秃的一点节日气氛也没有,估计那个公园园长让上级骂了个半死,我心赫说管求他的了,爷们练武第一。第二天我把这些彩旗交给师父,想让他单独教给我点绝命招,师父接过旗子也不问我买这些绸子花了多少钱,甚至正眼也没看看我,就把旗子按数下发给心仪的弟子,练五虎刀的,自选刀的每人一条,他让弟子们把旗子绑在刀把上,丹夫、喜忠、跃力,王忠,利君、李勇、王惠、桂云,梁英枢等弟子一时间翻花舞袖,缠头裹脑,红的绿的品青的,练的虎虎生风,估计师父看我也不是个练刀的料。那时我也不敢问我像哪块料。我只好默默的学雷锋,比赛时心里想,看那个夺第一名的,刀把上的红穗穗是我偷来的,心里真的暗喜比他们夺第一还高兴 。
习武
作者:刘汉峡
中国武术博大精深,历史源远流长。武术有防攻格斗技击的功能,是一种战斗的技术。习武是有讲究的,所谓“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练出筋骨真功夫,非得要从小练,练上个十年八年不间断,才能有所成就。在古代的冷兵器时代,尚武之风盛行。很多习武之人都是为了找一个改变自己或家族命运的机会而习武。好多个朝代还设立了武科举,那些不想靠学习文化知识考取功名的人,只要好好习武,练就一身好功夫也可以通过武科举考取功名出人头地。于是在习武盛行的时代也就造就了历史上很多的名将和侠客义士。纵观中国历史历朝历代都有好多英雄豪杰靠着自己超人的武艺在战场上屡立战功,后被封王拜将,成为人上之人,而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随着历史长河的流逝,武术不断变化,内涵不断得到丰富。进入现代文明新社会,法制社会更加健全,靠武力解决问题或者显示武技能耐的时代已经过去。武术,在当代逐渐演变成为今日的一项体育运动(如现在的散打、拳击、泰拳、跆拳道,击剑等等。)或一种能强身健体的健身运动,其中健身已经成为当代武术的一个重要目的。
我在幼年时,有过一段习武的经历,曾有幸拜一位叫李耀宗的武林高手学过一段时间的武术。
我小的时候身体特别瘦弱,母亲曾一度忧心我能不能长大成人。因为家贫,又加之我上面还有哥哥和姐姐,且都是三四岁的小孩,所以能轮到母亲嘴里的食物都是有限的,更别说是有营养的吃食了。母亲在怀我的时候严重缺乏营养,我在生下来时就很瘦小。加上母亲奶水不足,在我自己能吃饭的时候又特别挑食,所以我小时候非常的瘦,是那种皮包骨头的瘦。曾记得母亲经常抱着我去那时村里的合作医疗卫生室找一个女大夫给我看病。女大夫说我肚子里有虫子,就拿一颗黄色的像宝塔一样的糖丸给我吃,说是打虫子的药。有时又说我是有了食,拿一种粉色的叫“果导片”的小药片让母亲拿回家给我吃。还记得有一年村里来了个游医,母亲还给我买了一大包的药。但是这些药吃过后都收效甚微,我依然还是很瘦,不爱吃饭就爱哭。因为瘦,一张脸上光剩了一双眼睛,我妈说我那时眼睫毛还挺长,额头有点高,眼睛有点深陷,鼻孔朝天。邻居们和认识我的人就给我起了好多外号,什么“洋娃娃”、“木偶人人”之类的。我那时已经能分辨出好赖话,母亲抱着我出去的时候(因为瘦,我到四五岁的时候,外出都是母亲抱着,自己不肯走路。),人们就会喊我“木偶人人”,于是我便伏在母亲的肩头哭得头也不肯抬起来。惹得人们哄堂大笑,然后又反过来夸我漂亮,长的好看。
就这样在母亲的精心喂养下我长到了七岁,依然还是特别瘦。这一年,我爷爷家里来了一位客人,是爷爷在国民党当兵时的一个战友,叫李耀宗。他比爷爷小二三岁,爷爷一直管叫他小李子。这个李耀宗很了不起,有一身的好功夫,我曾亲眼见他在空中翻四五个跟头落地时没有半点声音,他拧身一纵像一只狸猫一样非常轻巧地就上了我家的院墙。他手上的硬功夫也挺厉害,我曾亲眼见他一掌把一块砖拍裂成四五块。李耀宗原是山东济南人士。清朝末年,民国初期他家祖上在济南府曾开过镖局。当时李家的“宏远镖局”在济南府也是挺有名气的,鼎盛时期手下的镖师有几十个,在黑白两道上都非常有影响力。李耀宗从小习武,家传又加上家里那么多镖师的指点,练就了一身好功夫。一九二八年五月三日,日本人入侵济南,进城后大肆屠杀,济南城的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宏远镖局”的总镖头,李耀宗的爹不甘忍受日本人的凌辱,带领手下十几名镖师愤然抗击,打死打伤日军数十人,最后英勇就义。镖局里其他镖师也死伤大半,后来“宏远镖局”也就解散了。李耀宗那年七岁,父亲殉难后,镖局也解散了。母亲遭遇家庭变故,一病不起,一年后也病故了。李耀宗被一位幸存下来的镖师所收养。他从小恨透了日本人,总想着要给父母报仇。收养他的那位镖师也是当时济南府一位大名鼎鼎的武林高手,他感念李耀宗他爹在世时对自己的照应,对李耀宗悉心教导,把毕生的本领都传授给了李耀宗。李耀宗下了狠心的勤学苦练,在十四五岁的时候就练就了一身的好功夫。十六岁那年,他辞别了那位镖师一路北上,去到北平参加了国民党,投身在当时北路军总司令傅作义的手下。因其机警过人,武功高强,深受傅作义的赏识,经常被傅作义带在身边负责保护傅的安全。
我的爷爷生于一九一九年民国八年。生在一个农村家庭,家境贫寒,但爷爷有个大姐生得貌美嫁给了当时老包头东河区的一个叫李二子(大名不详)的戏园子老板。我的这位大老姑一生无所出,自己没有生育一男半女,非常疼爱比她小十几岁的爷爷。爷爷得姐姐姐夫的资助,小时候上私塾,中学曾在萨拉齐第一小学就读,高中在包头东河绥远省立第二中学(今包二中所在地)就读。后又去北京读了三年大学(大学名不详)。爷爷学了满肚子的才学,学成归来,也投身到了傅作义的手下,那时傅作义已兼任了绥远省主席,主持绥远(今呼和浩特)一带的工作。傅作义将军是个爱才之人,爷爷也深得重用。因为同在一起工作,爷爷就认识了李耀宗,两人虽一文一武却非常谈得来,后来两人又一同出生入死参加过几场战役,就成为了好朋友。再后来傅作义招安了在萨县、六道坝、黄河一带打游击的郭长青,就把李耀宗和爷爷派到了郭长青的身边,一来是为了帮助郭开展工作,二也是为了监督郭长青。郭长青被招安后编为自卫军第五路,下辖三个团,郭任少将指挥官,爷爷在他的手下当副官,李耀宗任交通员。后期因爷爷与郭长青政见不合看不惯郭的所作所为,彼时国民党统治也已大势已去,爷爷就带着我奶奶离开国民党军回乡务农。后来李耀宗也离开国民党回到了济南,从此两人就这样分开了。
爷爷回乡后,曾担任过村里的会计,兼小学老师,后文化大革命时期,爷爷因政治问题被打成了反革命,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抄走。爷爷被除去村里的职务,多次被游行批斗,身心都受到了摧残。李耀宗在济南也同样被打成了反革命。直到一九八零年,国家下达了文件,他们才得以平反。平反后李耀宗就从济南赶来看望曾经的战友好朋友爷爷。那时两人都已六十多岁了。见面后也是悲喜交集,感慨万分。李耀宗一生没有成家,用他自己的话说在他正当结婚的年龄居无定所,四处漂泊,谁家的姑娘会愿意嫁给他,后来渐渐年龄大了,也就没有了结婚的心思。而我爷爷娶我奶奶时是在部队里。
爷爷在回乡后除刚开始的几年当过会计和老师,后来一直以务农为生,而李耀宗那些年凭着一身的好功夫,给人当保镖,也给一些有钱人押送一些贵重的物品,走南闯北,到过很多地方。那时我父母还都年轻,对家里(我家和我爷爷住在一个院子里)忽然来了一个这样的世外高人感到非常新奇,闲暇之余便常常去爷爷那个屋听爷爷他们谈天。李耀宗见多识广,说话声音宏亮、风趣幽默,笑声朗朗,极富感染力。他常常谈一些他经历过的趣见趣闻,也和爷爷谈论他们在国民党时的一些事。熟识后,母亲就把我的身体状况告诉了李耀宗。我那时大约看起来还算伶俐可爱,李耀宗也爱逗我玩,就跟母亲说让我跟他学武吧!说练武能锻炼身体,强身健体。我母亲虽然识字不多,但思想却非常超前,尤其是李师傅的一句学武能强身健体更是打动了母亲,于是就欣然同意了。爷爷听了也非常高兴。那时进入新社会,已经不兴磕头行礼这些礼节,但是爷爷还是让我郑重其事地给师傅跪下磕头行了拜师礼。这时父亲忽然想到这样是不是乱了辈分。师傅哈哈大笑,说道:“没事,没事,不要拘泥这些小节。”
师傅从小习武,每天习惯了早起练功。第二天早晨母亲便早早把我叫起来,给我穿好衣服送我去院子里和师傅一道练功。第一天练功,师傅先让我在院子里跑了几圈,跑完后他问我能数到一百不,我点头说能数到。师傅就让我数着数压腿各一百下,然后双腿正踢各二十下,侧踢各二十下,正蹬各二十下,侧踹各二十下。然后又让我把双臂抡起来像风火轮一样正转二十下,反转二十下。师傅说这样练是为了拉伸我的韧带,锻炼我身体的柔韧度,也是学武术最基本的体能训练。我按照师傅的要求练了一圈下来,虽然感觉有点累,但也觉得挺有意思。
上午父亲在我家院子靠南墙的地方栽了木头架子,母亲用面口袋做了两个沙袋,里面装上细沙。父亲把沙袋挂在木头架子上,这样一个简单的拳击沙袋就做成了。师傅做了示范怎样击打沙袋,让我平时没事时就去打几下,可以锻炼我的灵敏度和手上的力道。
就这样我跟着师傅练了几天,师傅把我跑步的时间一天一天的增加,又添加了扎马步、翻跟头几项运动,让我每天按步骤把这些项目练完就行。
就这样一晃一个月过去了,师傅要走了。临走时他对父亲说,让父亲好好督促我练功,说这样练下去保我以后的身体会越来越强壮。然后也对我说,让我好好练功,他下次来再教我练套路拳。爷爷挽留了一番,师傅还是走了。
师傅走后,父母亲每天督促我早晨或晚上必须练一个小时的功,那个时候人们不注重锻炼身体,实际说白了我那也就是锻炼身体。那时候小,身体也柔软,别的不记得只记得后来练到飞起脚来能踢到自己的额头,能绕院子翻一圈的跟头。
就这样练着练着我开始上了小学。虽然身体还是挺瘦,但厌食症改善了不少。
我三年级的时候,师傅又来看过一次爷爷。那次来师傅只住了一个星期。说他和几个朋友合伙给人运送一些货物什么的,全国各地到处走,挺忙的。那个时候,国内的物流还不发达,师傅他们应该是快递公司最早的雏形吧!
师傅那次来给我带了一本叫《少林红拳》的书。这本书是一本32开小本侧翻书,枣红色的封面上竖写着“少林红拳”四个字,里面有“小红拳”和“大红拳”两种拳法,配有一招一式的动作图和图解。师傅说小洪拳很好学但又极难练好,少林功夫的特点就是学会容易学成难。一套简单的小洪拳想要练得出神入化,必须要下苦功练,而且还要边练边领悟其中的内涵。师傅照书给我作了示范,教给我怎样看图怎样练,嘱咐我就照这个慢慢练,不要急于求成,要一一招一式扎实地练。
这本《少林红拳》的书一直被我珍藏保存到我长大,后来父母迁入新居我的一箱子书未被带去,老房子因年久失修漏雨,把我一箱子的书全被雨水泡了。这本《少林红拳》也在里面,被泡得不成了样子。我后悔不迭,后悔没把这箱书带到新居。
师傅走后,我每天就照着书上的招式比比划划地练。一段时间后,父亲见我把“小红拳”上的招式练得像模像样的,就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木剑给我玩。这把木剑也不知是用什么木材做的,拿在手里非常沉,剑身有二尺多长,剑柄上刻着鱼鳞纹,打磨的非常光滑,并漆着粉白蓝三种颜色的花纹。那个时期国内电视机里已经开始播放那些香港的武打动作片,像黄元申主演的《霍元甲》了,梁小龙的《陈真》,李连杰的《少林寺》等等。看过这些影片,更增加了我对武林人士的崇拜。我用母亲织毛衣的毛线给我的宝剑做了个剑穗子,又用母亲缝衣服剩下的一块黑色的布给剑做了一个剑套,缀上带子,就能背在后背上。于是我每天放学后就会非常拉风地背上我那骚包的大宝剑,昂首挺胸像一个大侠一样去街上逛荡上一圈。成年以后,每当回想起当年的举动,都觉得那时太幼稚可笑。
师傅几乎每隔两三年就来看一次爷爷。我五年级的时候,师傅又一次来看爷爷,爷爷那时已经缠绵病榻多时行动都艰难了。师傅给他带来很多的营养品。那时我的身体也已经强壮了不少,师傅见到我挺高兴,他知道我爱看书,给我带来一套金庸的武侠小说《射雕英雄传》。这套书一共四卷,是32开的侧翻本,棕色的硬皮封面上用隶书体竖写着“射雕英雄传”几个大字,下面是作者“金庸”两个字。封面上的画面是在大漠里,空中飞旋着两只大雕,成吉思汗和郭靖两人骑着马,成吉思汗正弯弓搭箭射雕时的情景。那套书是我第一次接触过的武侠小说,一下子就被里面的人物、故事情节迷得神魂颠倒。废寝忘食地把四本书都读完。可惜这套书后来不知被谁借走未还回丢失了。
师傅还是挺忙,四处的跑,他面容苍老了好多,但精神头还挺好。在爷爷一再的挽留下,师傅那次住了十几天。走的时候爷爷拉着师傅的手老泪纵横,师傅也红了眼眶,我们在旁边看着也都心酸不已。师傅对爷爷说他有空就会再来看爷爷的,爷爷才松了手让师傅离去。
五年级暑假的时候,乡政府(那时候叫公社)要给全乡各个村子的村民更换新的户口本。我就央求父亲给我换一个名字,父亲想了一下说换也可以,要换就按照家族里的规定起一个名字。我们刘氏家族在我们村也属于大户,解放前家族里有被推选出来的族长,也有自己宗族的祠堂,遇上族里有什么大事都是族长出面主持公道,家族里有家谱,每一辈人的名字都得按照族里的规定起,然后才能上了家谱。到我这辈人的名字都是三个字,第二字都是“汉”字,第三字的偏旁部首必须是“山”字。我因为是族里同辈中最小的一个,又是个女孩,而且进入新社会后,人们的宗族观念逐渐淡泊,所以也就没人来管我叫什么名字了。父亲那时给我上户口仓促中未想好名字,就用我的小名上了户,所以我上小学时一直用得我的小名。如今村里给换户口本,也赶上我秋季要升入初中(我们那时的学制是八年一贯制,小学五年,中学三年。),我正好可以改一下名字。我那时正每天废寝忘食地读武侠小说,对小说里那些行侠仗义,仗剑天涯的侠客义士崇拜得不得了,就想把我名字的第三字用一个“侠”字。但是父亲不允许,说女孩子家叫个“侠”不好,要起也只能在带有“山”字偏旁的字里找。于是我只能勉为其难地用了海峡的“峡”字,与侠字同音。等新户口本发下来,果然改了新名字,只在曾用名一栏保留了我原来的名字。
升入中学,因离家较远,需住校,学校给我们住校生安排了那种十几个人一间大通铺的宿舍。那个时期人们的思想还比较闭塞比较封建,为了不被人当另类的看待,我习武的时候多是在晚上或清晨,尽量避开人。 我在学校后面大操场的东面找到一处院子,这处院子的房屋主体已经建成,只是没做内装修,院墙也已圈起,院内堆了一垛一垛的红砖,看样子建成那样停工已多时了。我一看这个院子正是我练功的好地方。以前常听师傅说在梅花桩上练功,实修价值颇强。梅花桩功内练肝、心、脾、肺、肾内五行气血之功,外练筋、脉、肉、皮、骨之外五行筋骨之功,长期坚持,能达到内外双修,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之功。原来我因环境条件不允许一直未练过,如今看到这么多的砖,我突发奇想用砖码成梅花桩的样子在上面练功。在梅花桩上练功,主要是练习手法与步法的协调功夫,开始先走直线形的低桩,待功夫长进了再跑桩,等在桩上行走自如后,才能在梅花五行桩上练习相应的套路拳。我初练,就用砖码成低桩的样子在上面练简单的直线行走。然而看似简单的直线行走,等练起来却也不简单,稍不留神,掌握不好速度,腿脚配合不当便会掉下桩,踩不稳就会踩翻砖摔倒在地。刚开始的几天极不顺利,腿上磕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手上也蹭掉了皮。就这样又练了几天,慢慢地就掌握了技巧,腿脚渐渐和身体前行的速度配合自如了,掉桩的次数也减少了。我一直羡慕师傅那一手的硬功夫,空手劈砖,半块砖就应声而落。如今眼前有这么多的砖,何不也练练空手劈砖。我原来也常打沙袋,手上也有点力道,但是这空手劈砖的硬功夫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成的。我连着练了十几天也没能劈碎过一块砖,心中暗想如果师傅要在就好了,可以问问他这个空手劈砖有什么技巧。就这样,一晃开学一个多月过去了。
我练功时虽然是尽量避开人,但时间长了还是有风声透露了出去。这天课间,我在前面走,后面有个男生忽然阴阳怪气喊了一声“刘大侠”。十三四岁的时候,正是把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的时候。那个男生这样一喊,我就受不了了,转回身挥手冲着他胳膊就劈了一掌。我那时天天劈砖,虽说没劈碎过砖,但手上的力道还是有的。那个男生被我劈了一掌,抱着胳膊疼得呲牙咧嘴,随即恼羞成怒扑上来就要拼命。我飞起一脚一记侧踢踢在他前胸,他倒在后面的桌子上把桌子撞的稀里哗啦的。随后还要扑过来和我拼命,后被几个同学拉住把我俩分开了。那个男生骂骂咧咧,扬言要找人报复我。我冷眼瞅着他并未说话。
我这个人从小到大从来不爱惹事,在学校一直也是乖学生,如今发生了这事心中也觉得自己当时有点鲁莽了。那几天我没再去练功,上下学也尽量和同学搭伴而行。倒不是怕,是自己孤身一人在外求学,真要被人一闷棍打倒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所以还是防着点为好。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一直也没事才慢慢放下心来。后来在班里呆久了才知道,原来那个男生只是个咋咋呼呼虚张声势的主。直到多年以后,有一次参加一个同学的事宴一帮同学聚在一起又见到了那个同学。大家见面后对小时候发生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早已一笑泯恩仇不记前嫌了。那个同学笑着和其他同学说我上学时可恶了(恶读wu,我们当地的话,可恶是形容一个人厉害,难缠的意思,并非完全是贬义词。),又问我现在还那么厉害?我笑着说要不咱俩再比划比划,看看谁厉害。那个同学当时头摇的就像拨浪鼓,说他小时候都打不过我,如今老胳膊老腿的更不经揍了。惹的一帮同学们都哄堂大笑。
旅行>旅游
作者:冯娟蓉
意公子喜欢苏东坡,我也一样。她有好多期节目都在讲苏东坡:他的诗词、他的书法、他的宦海浮沉,甚或他身边非同寻常的女人……听过好多人解读这首词——《定风波》: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当我一次次听着各种版本的评说时,脑海中回想起的却总是十年前冒雨登泰山的情景!
2013年7月下旬:姑娘十一岁半。
我牵着她的手站在了泰山脚下,天阴沉沉的,山被云雾缭绕。我知道,即便登顶,也不会看到“一览众山小”的景观。可是,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十二年,至于有没有下一次,谁也不知道,对于不知道的下次,是没法寄予厚望的!
我带了伞,但还是在出发时买了雨披。为了轻装简行,背包里除了手机、钱和水杯之外,我们啥都没带。后来的经历告诉我们,这个想法是极其错误的……
登山的前半程,天阴阴的,免于被阳光暴晒,加之山里的风凉凉的,很是舒爽。同行的人说说笑笑、走走停停,每到一处景点也不忘拍照留念。对于来自西北干旱地区的我们来说,这里的空气是潮湿的,泥土都是绿色的,没有尘烟。除去满眼的翠色之外,我对一路的景点并没有留下太多的记忆,很多时候,我们更关注的是脚下的石阶……很快便下起雨来,有人开始返程下山了。起初,雨并不大,如牛毛般绵绵密密的,偶尔我们还会停下来抬头仰望一下云雾中的山顶,听着人们念叨着台阶的数字。待到望见南天门进入天街时,已是经历过大雨如注的洗礼,确有点走进西游幻境的感觉。人很少,街市有点萧索,回头望望山下,抬头看看山顶,一片雨雾茫茫。同行的人们都走散了,我牵着她的手继续向前,快到山顶时,她终于忍不住了:“妈妈,太饿了,走不动了!”我说:“咱们再坚持一会儿,就返回天街。”又走了一会儿,她近乎哀求地说:“妈妈,真的太饿了,实在是走不动了!”我蹲下身,指着不远处的庙宇:“看那儿,就差一点点了,我们要放弃吗?”她苦着脸、无奈地说:“那就走吧!”
返回天街时,雨已经小了很多,但周遭的一切还是雾茫茫的,啥也看不清楚。虽说穿着雨披,还是被风吹雨打得很是狼狈。花高价买的山东大饼,不知是口味差异还是景区食品,属实是不好吃,但路过的老顽童还是抓拍了我俩“狼吞虎咽”的样子,可惜当日的我嫌弃照片难看而未曾留存。生活在这样的年代,如此挨饿的经历还真是不太多。跟饭铺老板要一杯水是不可能的,最后花八块钱才灌满了自带的水杯……
下山时,居然是雨过天晴的艳阳高照,放眼望去,远处的山峦依旧云雾蒸腾,而身边的各色绿树却在经历了风雨冲刷之后在阳光的辉映下呈现着别样的生机,我和她都想到了一句不算应景的诗:空山新雨后……山并不空,亦非秋日的黄昏,只是一种心境而已!靠着山石,凝望着雨后的碧空,大约宋徽宗想要的“雨过天青云破处”“千峰碧波翠色来”的梦中色就是这样的吧!
之后的几天,我腿疼到上下大巴车都困难,而她恢复得很快,其实,快到山顶时我也很想放弃,可是,因为身边的她,我不敢轻易说放弃……
后来的很多年间,“太难了”是她的口头禅,却从来都不会说“快不学了、不干了”……人生需要取舍,但取舍与放弃是两个概念,坚持亦非执念!
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寻求安逸是天性,她也一样。年幼时她习惯早睡,每到晚上八点就开始洗漱准备上床睡觉了。有一晚她看着窗外,对面的学校教学楼灯火通明,她问我:“你们的学生还在教室里学习呢?”我说:“嗯,他们最后一节自习课上到十点半。”她说:“那我早就睡着了吧,将来我不念高中了,这么晚还在学习,把我累病了怎么办呀?”那时的她已是小学低年级的学生了……
前两年有人问我:“这些年让孩子读了很多书,带着旅游去过许多地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为啥总觉得对他没啥触动呢?”我笑着反问他:“那些读过的书、看过的景,是你的选择还是他的意愿呢?”
那一年,已然做好了出行河南的攻略,突然二文打来电话:“准备自驾去西柏坡,要不要一起走?”我说:“你稍等一下,”转头问姑娘:“韩新育爸爸邀请咱们去河北,那咱们是跟着他们去河北呢还是继续走河南?”她略想了想:“我还是想去河南!”我继续打电话:“闺女要去河南,时间上有冲突,这次就不能跟你们同行了!”二文有一点点郁闷:“你们家到底谁说了算呀?”
前两日我问她:“关于泰山你记得什么?”她笑了笑:“饿,下雨,下山时风景很美!”若非扛过了风吹雨淋、饥饿难耐的登顶之旅,又怎能有和雨后山景的最美相遇?!
那一年,是我带她第一次真正意义的登山,之后许多年的数次登山,再未遇到过如此恶劣的天气,登顶也就成为了习惯,那份不会轻言放弃的倔强似已刻入了骨髓!
喜欢教书育人,所以长久以来始终坚守着三尺讲台;热爱二中,所以字字深情叙写萨二中的过往今朝!
小小说
红头绳
作者:李清发
年过花甲的季从头听到妻子——冷芳艳说:“我的双胞胎姐姐出走了!临走之前有一个荷包让我交给你。”
从头接过来,打开了绣着一枝白梅的小荷包,看到了里面的一根红头绳、几根青丝和一对白蝴蝶。
几十年前的平度县一中的校园里,一位活泼开朗的女高中生向季从头走来。
芳艳的乳名红梅和孪生姐姐芳洁乳名白梅同日生于一九六五年腊月大雪纷飞的时节。
身材高挑的季从头相貌清瘦端庄,精明利落,但穿着朴素,是班级的学习委员,并且学习成绩每次都是第一。双胞胎的冷氏姐妹聪慧有加,身材曼妙,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秋波荡漾、楚楚动人,并且学习刻苦认真,成绩也在班级前列。
从头印像最深的是,当班主任兼语文老师的韩元文布置了作业,要求同学们写《项链》的读后感时,芳艳和芳洁都来到从头的身边询问如何写。
《项链》是法国大作家莫泊桑的著名作品,文中描述了主人公——玛蒂尔德的虚荣心带来了十年穷困潦倒才明白事实真相,而无可奈何的结果。
从头为主人公的虚荣而不耻的同时,隐隐感觉到人世间的虚伪、心机和命运像绞索在慢慢勒紧每个人的脖子。
当年学校里组织演《白毛女》,从头本来演大春,但扮演杨白老的王实甫生病了!吴指导就让从头饰杨白老,自己替演大春,芳洁饰喜儿。
在大雪飘飘的除夕夜,杨白老扯了二尺红头绳,给闺女喜儿把大辫子给扎了起来。当时的红头绳是从头的奶奶用家里积攒的好多破烂换来的,准备让大孙子给心怡的女孩子的。这次在表演中从头给芳洁扎在了瀑布似的秀发上。
虽然演的是父女,但爱的萌芽早已在慢慢蠕动了。从头每每都躲着芳洁火辣辣的眸子,这个举动被芳艳察觉到了。
一天下午,芳艳向姐姐要来了红头绳,说是自己扎在辫子上去照个相,留个纪念。
傍晚的操场上,芳艳拿着红头绳对从头说:“姐姐让我把红头绳还给你,她说她心里已经有别人了!”
几年之后,在芳艳热烈地追求下,从头和芳艳确定了恋爱关系,并步入了婚姻殿堂。
直到从头看到小匣子里的红头绳,才发现了有点蹊跷。从头回想起来总有点不对劲,当年给芳洁扎头的红头绳自己是在一头打了一个小小蝴蝶结的。
芳艳看到两眼无神,无精打采的丈夫就依偎在身前说:“老公!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不要再这样伤感了!”
从头摇了摇头:“哎!人生无常,芳洁就这么决绝地离婚出走了?想不到她是这么的有个性!”芳艳看男人说话了,就鼓足勇气说道:“这也怨你!也怨我!但就像你经常说的命是刻在骨子里的程序,永运不会改变的。”从头诧异地看了一眼老伴。老伴的话匣子终于打开了,多年前的秘密就像玛蒂尔德终于在十年后知晓了那串项链是假的,但未时已晚,十年来为了还清买真项链的债务,一个风华绝艳的贵少妇,魔术般的幻化出一个老乞婆。
芳艳推心置腹地跟从头讲明了一切。
一对双胞胎,一幅寒冬腊月的姊妹花。红梅火一般的鲜艳,白梅水晶似的纯洁。
记事起,红梅只要看到白梅的玩具都会去抢。妈妈为此不知费了多少口舌。一次,为了个苹果,红梅就要抢姐姐手里的,但抢到手一看有个虫眼就“哇哇”地哭了。妈妈苦笑了一声,转身去洗衣服了,白梅愣愣地发了会呆。
一对姊妹花一块扯衣服,红梅总是穿了白梅的,再穿自己的,只要是姐姐的东西,必定抢过来。从小学到高中,白梅一直忍让着妹妹。就是在选演员扮喜儿的时候,白梅跟学校的艺术吴指导说:“妹妹比我长的高,比我还漂亮,让我妹妹演喜儿吧!”吴指导说:“你妹妹长得蛮好看!但演喜儿的角色不如你合适,你的天真但不张扬,并且含蓄的形象具备演员的特质。”
从也在回忆着当年的情景,平常学习的时候,三个人都很用功,芳洁静静地在课桌前读书写字,芳艳却在瞅一会姐姐的作业,回头瞟一眼从头。
班主任语文老师——韩元文咳嗽了一声,芳艳才坐正了,面向讲台。韩老师在讲台上讲完了《项链》,介绍了法国大作家——莫泊桑的生平,然后布置作业让同学们写读后感。
几天后,韩老师在讲台上面当着全体同学表扬了季从头和冷芳洁的范文并朗诵了一遍从头的作文。
法国伟大的作家——莫泊桑笔下《项链》的主人公玛蒂尔德原本生活在一个不错的家庭,丈夫是小职员,每月有不菲的薪水,并且家里还雇着佣人,过着吃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应该踏实地过日子才对。但是,为了去参加上层社会的宴会,找朋友借了钻石项链是爱慕虚荣的表现。不幸的是,宴会结束了,钻石项链却不翼而飞,玛蒂尔德在几天寻找无果的情况下,去珠宝店花了3万珐琅买了条一模一样的钻石项链还给了女朋友,从此背上了一腚饥荒。十年后,在女朋友询问起玛蒂尔德为何变的如何狼狈时,玛蒂尔德道出了原委。女朋友大吃一惊,并且解释钻石项链是假的。
故事到此结束了!爱慕虚荣带来的教训永远没有结束!
季从头的这篇读后感写得很好,创析《项链》故事很深刻,玛蒂尔德丢失项链的故事结束了,但教训永远没有结束。
我感觉姐姐——芳洁当时写的读后感也很好!但我嫉妒就没耐心听老师讲,我感觉玛蒂尔德没有错,只是她的运气不好!如果项链不丢,玛蒂尔德岂不是被很多名流追捧吗?如果是那样,她不就步入上层社会了?!只有感慨世事弄人,有啥教训没有结束?芳艳“嘚啵嘚啵”地说个没完没了。从头立马把头扭向了一边“两个人长得一样,对人生的态度和见解截然不同,这才叫世事难料啊!‘。”
不同不同!有什么不同?一万多个夜晚你趴在我身上的时候也没有听到你说不同,就是经常闭着眼睛在运动,直到喘粗气。
嗯!我也只能这样,为了家庭,为了儿子。
这一晚上,从头失眠了!校园里一幕幕的片断又鲜活了起来。
自从演完《白毛女》后,因为冲刺高考,芳洁就一直埋头学习,许多活动也不参加了。遗憾的是,吴指导经常来信骚扰,被妹妹芳艳发现了。
芳艳拿着红头绳约从头到学校的实验田边,说道:“吴指导给姐姐写情书了!”
你咋知道?
看到姐姐在看信,我就悄悄地在身后瞅去,看到一句吴指导是不会骗你的,你有表演天赋,如果跟我走的话会有成为明星……别的还没有看清楚,姐姐就把信给叠起来了!
那你约我来有啥事?就说吴指导骚扰芳洁?
姐姐自从看了信后,把信放进书包的夹层,又从夹层里把红头绳扔到课桌底下了!
我不信!
谁骗你是小狗!
季从头和冷芳洁在演《白毛女》之前做为学生代表一块去外地学校交流过学习心得。空闲时两个人一块到花园里去观赏牡丹,有一对白蝴蝶翩翩飞来,落在了芬洁的肩膀上,从头伸手捏住了小蝴蝶的翅膀“芳洁快看,这只洁白无瑕的小蝴蝶像不像你衣服上绣的白梅花?”
快给我!快给我!我最喜欢白色的蝶儿了!
为什么喜欢白色的蝴蝶?
纯洁!像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爱情一样忠贞纯洁。
梁祝的爱情是个传说。
我相信它不是传说,人间自有真情在,要不这两只白色的小蝴蝶怎么会飞到我俩的面前呢?
季从张无语以时,傻笑着看着芳洁把蝴儿放进那只绣着白梅花的荷包里,又冷不丁地从从头的头上薅下了几根乌黑的头发,用嘴吮吸了一一下,珍重地放进了荷包里。
季从头小心翼翼地把荷包收好,自言自语道:“芳洁难道像李叔同一样到灵隐寺出家了?”
季从头从此大病了一场,芳艳也神情恍惚,自言自语::“难道我当年偷看书信和冒充的事被老公觉察到了?”
芳洁和芳艳一块去集市扯衣服,回来的路上碰到了班主任——韩元文。韩老师对姐妹俩个说:“你们怎么没有去复读啊?”
芳艳抢着说:“哥哥去复读了!家里需要劳动力,父母让我们俩去生产队参加劳动,好供哥哥读书。”
噢!是这样啊!季从头复读了一段时间也退学了,临走时给你们留了封信,我放在传达室里了,抽空你们去拿。
芳洁和芳艳回到家里,父亲让去给苹果园里的果树打农药。芳艳说自己有点头疼,妈妈在一旁说道:“懒驴上磨屎尿多,每次果园里有话就推三阻四,果子成熟了时,每天都往果园里跑。”芳洁赶紧说道:“就让我陪父亲去打药吧!让妹妹去睡一觉就好了!”
芳洁和父亲去果园了,妈妈掩了门也出去了。躺在炕上的芬艳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在想:“季从头是给姐姐的信?还是给我的?不行!我要去拿回来看个究竟。”
芳艳冒充芳洁的笔迹给季从头回了信,约好在苹果园见面。
季从头干完活,太阳快落山了,马上借了辆自行车,飞驰了十五里,来到了芬洁家的村南苹果园。天色已经昏暗了,从张远远地看到苹果园旁站立着一个身影,像是芳洁,就紧登了几下自行车,来到了身影的旁边。
现时版的《姊妹易嫁》上演了!季从头本想娶姐姐的,结果娶了妹妹。多年来,从头耿耿于怀,因为先睡了妹妹,没办法只能将错就错,但每次亲热时都以为抱的是芳洁。
自从收到芳洁的荷包就和芳艳分房睡了,每当夜深人静时,季从头就拿出荷包自言自语。
我娶了芳艳后,听岳母说你知道我们有了儿子后,就去了北京。大概能猜到你是奔吴指导那儿去,具体什么情况就不清楚了!不知你过的好不好?开心不开心?为何闹离婚?为何离家出走?一连串的问号像鬼爪子向我抓来,我从噩梦中惊醒。
这年过了腊八,芳艳说在网络上看到你发的诗歌了!我得知芳琼成为了流浪诗人,欣喜若狂后,就在网上搜有关流浪女诗人的信息,确定一下是不是真正的白梅。
芳艳看到季从头天天在手机上搜啊搜,觉不在一起睡,饭也不一起吃了!就嘟嘟囔囔地:“放不下她!有本事就去找到她,和她在一起!”
一天天刚蒙蒙亮,鹅毛大雪铺天盖地而来,季从头穿戴好了,冒着大雪向白梅怒放的花园走去,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要把红头绳系在最大最美的那朵白梅花上”。
李清发笔名兰若子墨,霜菊兰若、兰若幽谷、鹏程万里,号菊兰散人。系潍坊市作协会员、中华诗人协会会员、子曰诗社社员。一九六二年生于坊子区坊城街办泉河头村农民。喜古文、周易研究、律绝古风宋词和辞赋,尤其回文赋得到了奇诗派的认可。近千首发表在《中华诗人》、《华美诗赋》《火炬绿风》、《坊子文艺》《辽河诗词》,一首律诗还发表在美国的刊物上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