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军魂》作品集锦
难忘儿时故乡的夏天
作者‖于同兴(岐山)
组稿‖夏宏霖(格桑花)
长相忆,最忆是故乡,最忆是童年。
儿时,我最喜欢的季节是夏天。在那个少不更事的年代,我总感到夏天是最好玩的,是最迷人的季节。每当回忆往事,每每想起少年时在故乡的岁月,我总是心潮彭拜,难以自已。
时光的脚步真是太快了,太快了。谁知转眼之间,我已垂垂老矣!
人人都说乡愁是根植于血脉之中的,这话不假。
我一生在家乡的时间不长,16岁多一点,便辞别亲人,离开了家乡在外谋生,吃尽苦头,死里逃生。也正因为在故乡生活时间不长,故此,童少年时在家乡生活的情景则更加鲜明,记忆也更加深刻,对故乡的热爱和留恋也更甚。
“浪迹江湖忆旧游,故人生死各千秋”。回忆过去的岁月,许多少年朋友的面容,总是展现在眼前,令人伤感。
曾几何时,他们中的许多人,已去往永不复还的天国。回不去的故乡啊,回不去的童年,剩给我的只有回忆,惟有回忆可以安抚我孤独的心灵,唯有回忆可解我思乡之情。
我的故乡在陕西岐山,箭括岭山(岐山)脚下的古周原西杜城村,有生我养我的家园。
故乡气候温和,四季分明,土地肥沃,是“麦米菜籽油”的盛产地。诗经中的名句,“周原膴膴,堇荼如饴”,就是描写家乡土地的丰饶和美丽。
在故乡的黄土地上,那怕是生长出来的野草野菜,也像饴糖一样甘美。在这样的黄土地上,这样的黄土地上的夏天,怎能不叫儿时的我们更加着迷?
留在我记忆中的故乡的 夏天,是一幅多姿多彩的美丽画卷。高远而湛蓝的天空,阳光灿烂,生机勃勃,处处风光,处处惊喜。村庄被包裹在绿色的树荫里,远远望去,只见一簇簇树木,一排排钻天高的杨柳,却看不见农舍村庄。不用说,那里面就是家院,就是一处处村庄。
早晚时节,庄户家院的屋顶上,炊烟缥缈,冉冉上升,在天空中幻化成天狗野马,腾云驾雾,越飘越远,最后消失在蓝天白云里。
整个夏天,田野里,沟边塄边,山坡上到处是五颜六色的野花开放,惠风掠过,香气盈盈。燕子在天空飞翔,在房檐下垒窝,在窝里哺育后代,喃喃细语,卿卿我我,好不亲昵。
盛夏时节,青蛙在涝池中不停的鼓噪,知了在树上不歇息的鸣叫,这时节,孩子们狂野的心是谁也收不住的。
我们跑出家门,来到田野的阡陌小路上,疯狂的奔跑,喊叫,打闹,追赶。每每正午,火辣辣阳光直直照射地面。孩子们光腚钻进涝池水中,比赛击水,比赛“钻梦眼”(憋一口气,怀中抱一块石头,潜入水下,我们叫钻梦眼),看谁在水下憋气时间最长?相互不服,紧接着打水仗,直打得天昏地暗,半下午,肚子都饿得咕咕叫,这才余兴未尽地爬出水面,各自回家吃饭。
每到天下雨的日子,孩子们又有独特的玩法。我们村庄北高南低,每逢下大雨,道路两边的渠中总会有浑黄的流水汩汩滔滔向南流淌,这时孩子们赤脚走出家门,在路上的泥水里踩踏,在路边玩耍。
我们常用家乡特有的黄泥堵渠弥河,等水聚的多了,又突然扒开,把在你下游堵水弥河的小伙伴的小河冲垮,以此来看水涨河塌,拍手取乐。
有时老天下着连绵不断小雨,我们就在雨水中抓起黄泥巴合泥,并捏出小猫小狗等各种各样造型。当然了,有时候也用黄泥巴相互打闹。那时候,农村孩子很皮实,不会因在泥雨里玩耍而生病。
六月,是小麦成熟并收割的时节, 麦花香里盼丰年,这是农家人的寻常之心。
田野里一望无际的麦田翻滚着黄金色的麦浪,村庄内外的空气中,满满的飘荡着麦子成熟的清香。远远近近,传来四声杜鹃“算黄算割”那清脆悠扬的鸣叫,惹得孩童们跑来跑去,总想看清这种鸟的真容。
麦收时节,还有一种“揭被鸟”,当我们还在黎明的甜梦中酣睡,家院树上的揭被鸟,那“揭被揭被”的叫声,总会把你从梦中叫醒。那时候,从梦中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顺着揭被鸟的叫声,重复着说了千百遍的口婆,“揭被揭被,麦仁煮吆锅里可睡可睡”。
麦收时节的这两种鸟,是农村大人小孩都喜欢的两种鸟,尤其是小孩,总会在鸟叫声中得到快乐。
如今离开家乡快六十年了,生活在城市中,每当麦收时节,总喜欢走到城外的麦田里,希望能听到几声杜鹃那熟悉的鸣叫,可是,揭被鸟的叫声却再也听不到了(这种鸟的习性,就是在农家院子中的树上鸣叫)。这种麦收时节,早早的在庄户人的家院树上,督促人们早早起来收割麦子的鸟去了哪里呢?至今,我仍然不知道这种被农人称为“揭被虫”的鸟,它的学名真正叫什么?神奇的自然界,神奇的鸟!
麦收后的田野,又是一番别致的景色。一场新雨过后,高粱玉米蹭蹭地疯长,一片片的青纱帐 成了田野中一道道独特的风景。生产队的西瓜地,菜园子里风景各异。
一颗颗圆圆的青绿色西瓜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菜园子中的黄瓜青翠欲滴,红红的西红柿,青黄色的大辣椒挂满枝头,引得我们小孩口水直流。
旧时木材在农家人眼里,十分金贵,家院里的一切建设,盖房,作家具都离不木头。故此,长此以往,养成庄户人家爱栽树的好习惯。
门前屋后栽种的是青槐,皂角树。村外的沟沟坎坎,田野地头,榆树,楸树,椿树,白杨树等,比比皆是。
夏天的树木,葳蕤茂盛,郁郁葱葱。火辣辣阳光,树下总有一块清凉的小天地,这里也就成了孩童们玩耍的理想之地。那个时候农村的孩子们,夏天都赤着脚,大多数人都会爬树,而且爬得很高。
我们经常搞爬树比赛,看谁爬得更高?孩童时不惧危险,有的孩子双腿交叉倒挂在树上,有点像耍杂技,看似很危险,但在我的记忆中,没有发生过哪个孩子从树上掉下来的事。
那时候,孩子们最喜欢在白杨树下玩。白扬树是速生材,生命力格外旺盛,树杆笔直,光滑的树身上到处长满了黑色的小眼睛,树叶宽阔得像大人的手掌,风一吹树叶啪啪的响声就像人拍手欢笑。
由于白杨树的这个特点,农村人讲迷信,家院和门前不能栽种这种树,但白杨树却是孩子们的偏爱。我们常在树下玩游戏,说口婆。那时农村小孩子们虽然人小,特别是男孩子,却也从村中大人那里学来了一些荤话。
白杨树下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白杨树白杨树,溜溜光,爱媳妇还被吃肉香”。
这也可能是那时候农村小孩子的恋爱启蒙吧,给小男孩子灌输了从小就想媳妇爱媳妇的心思。
岁月远去,如今,虽然已是古稀之年,但每到春尽夏来,童少年时夏天在故乡的情景却还总是不由自主的在眼前闪现跳跃,令人嘘唏!
癸卯年三月于古西岐撰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