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夏 今 昔

                   都 世 科

                         一

     时值五月下旬，骄阳似火、热风扑面，关中西部原区的小麦泛着金色的波浪，又一个夏收时节就要来临了。按照多年的传统习惯，在外工作或从事其他营生的人们总会得空回老家看看，是挂念族人、乡亲，还是欲分享丰收的喜悦，又或是想做点力所力及的事， 都有吧，毕竟夏收是农家的大事。在农村长大的人这份情结终生都淡不了。走近村口便看到两个儿时的玩伴笑着向这边招手，闲聊半天，他们告诉笔者: 今年的麦子穗大粒饱，又是个大丰年，联合收割机、播种机把人解放了，没有什么需要你们帮忙的活，近几年家家粮食吃不完，新麦一收，大半都直接卖了。

    西府川原地区普遍用上联合收割机少说也有十多年了，村子里麦子黄了的信息收割机作业者很清楚，开镰的时间刚到，停在村口大道上的联合收割机已做好了作业准备，只等主家领向开割的地块，拿着装粮食袋子的妇女、老人们随着收割机的启动，便走向地头，等待着装新麦。在一望无际的渭北平原上，机械收割已经完全代替了人工收割，这里已看不到挥汗如雨，面朝黄土背朝天割麦子的人影。从农耕时期开始到新中国建立初期的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全靠人工种植和收获的几千年传统收种法，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几十年时间，随着科学技术和社会的快速发展，农业机械化、现代化的发展己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果。可以断想: 多少年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整年辛苦，在土里刨食的先辈们，看到如今轻松潇洒的农人该会是怎样的羡慕之至。

   中国是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国，也是农业起源最早的国家之一，世界农作物发源地之一，其中水稻、小麦、谷子、大豆、高梁等均起源于中国。被誉为: ”农业之神”、”医药之神”、”太阳之神”的炎帝神农氏，生于蒙峪、长于姜水(今宝鸡市渭滨区)，早在五千年前炎帝就在宝鸡姜水流域教民稼穑，种植五谷和蔬菜。炎帝也被誉为: 中华民族的人文始祖、栗作农业奠基人，这应该是宝鸡人在全世界都值得骄傲的。

                       二

    南稻北麦，北方地区向来是以小麦为主粮，以夏收、夏种、夏管为内容的“三夏”工作，多年来都受到政府和全社会的重视。在笔者的记忆里，上世纪七十年代前，三夏大忙期间，全社会齐动员，支援农村三夏，各行各业都对支援三夏工作做出具体安排: 抽调干部、职工下乡帮农民抢收、抢种，商业系统送货下乡，学校放忙假，学生们给田间、打麦场送水送饭，捡拾遗穗。唐代诗人白居易的《观刈麦》中所述：“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的收割情景便是真实的写照。那年月似乎天公不作美，夏收期间总是天气多变，雷雨、大风、连阴雨，尽管全社会动员抢收，龙口夺食，却常常发生因天雨，大风等让成熟的麦子难以如期收割，以致发生在麦穗上发霉、生芽等现象。

    在炎炎烈日下割麦子这种高强度劳动，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深知有多辛苦，一把汗水一捆麦，好不容易收割完，运回打麦场上了，如果遇上天气突变，晚上不睡觉也得垛“麦磊子”，成熟晒干的麦子最怕淋雨，在高温下麦梱及时晒不干，不几天，就会霉变、生芽而造成损失。

    上了麦磊子，用麦草盖帽苫好，还得天天盼着晴好天气，一场一场地碾打。当时的碾场，全靠人畜结合，牲畜拉着碌碡碾，慢悠悠地转圈，心急牛不快，如此脱粒法，一个生产队，或一个家庭少则一个多月，多则两个月才能做完。夏季雨多，辛苦收拾好的打麦场，大雨冲刷后又不能用了，雨过天晴赶紧重新收拾麦场，用平板碌碡“光场”，麦场收拾好了又下雨，重新再光场，因天气原因反复折腾的现象经常发生。传统碾打阶段发生的辛酸事更比比皆是: 因连阴雨不停，致使收割回来上了麦磊子的小麦霉变、发芽，有时还会因暴风雨来不及收起麦场，将麦子冲走，一年的辛苦附之东流，吃饭都成了问题，难怪有人流下伤心的眼泪。

    三夏期间，抢时种上玉米，才能保证按时成熟，俗话说“秋田争早晚”，是说早上种的与下午种的都不一样，赿早成熟期赿有保障。但是及时碾打也何其重要! 有人仔细观察过那年月一位农民每天的劳作时间，天不亮便起床磨镰刀准备割麦子，下地干两个多小时，回家吃早饭，放下饭碗，如天气晴好又赶忙到麦场将堆在那里的麦梱立起让充分晒太阳，随即又下地再割麦子，日上头顶在地头或家里草草吃个饭，趁天气好，再割麦子，下午五、六点赶紧从麦地往麦场上或挑或背或用架子车运麦梱，如天气有变，将地里的麦梱运回后，顾不上吃饭，立马堆垛麦磊子，如果地里还有未运回的麦梱，为防雨淋，就得连夜抢运，生产队时，麦子种植面积大，正收割期间遇上天气变化，便整夜抢运、垛麦磊子，还得小心翼翼地苫好，所以有些人说三夏完后要退几层皮，瘦一大圈那是毫不夸张的。紧张的夏收和夏种之余，忙中偷闲还得管理一下蔬菜和经济类作物，真乃”力尽不知累，但愿夏日长”，每位农人都清楚，夏季的收种直接关系全年的生计。

                      三

     进入上世纪七十年代后，关中西部地区手扶拖拉机、四轮拖拉机使用多了起来，这给三夏农事带来了福音，不管是本队社员还是顾请麦客割的麦子，有拖拉机专门运输，不仅比人背担挑架子车拉效率高，且从时间上加快了，麦地里看不到临时蓄垛的麦梱了，在打麦场上拖拉机拉着碌碡跑，不仅快而且效率高，这应该是在夏收方面的一大进步，即便是初级的机械使用，也加快了夏收进度，减轻了群众的劳动强度。拖拉机的普遍使用逐步地也代替了牲畜耕地，骡、马、牛类大牲畜也赿来赿少，到上世纪未，在川原地区，牲畜便彻底退出了耕作农役行列。

    联合收割机、播种机的等农业机械的推广使用，使传统的耕地、播种、收割进入了一个崭新的阶段，联合收割机系群众投资的一个经营性产业，实行跨地域作业，每年都是由东向西，那里麦子黄了，收割机就会出现在那里。它将收割与碾打一次性完成，这一改变对农人来说不是简单地省略了几个工序，而是里程碑式的巨大变化，再不用为碾打而提前平整打麦场、不用从麦地往麦场运输麦梱、反复晒干再堆垛麦磊子、也不用碾场脱粒，更不用乞求来大风扬场（清洁麦粒）联合收割机里流出来的麦粒，只需晒干即可入仓，如今乡村宽大的水泥道路、楼房顶层平台、大门前硬化了的地面，晒粮不仅干净且比土质场面来的快，只要天气好，两天即可干透入仓。不少地方的粮食经营者开着车到地头收粮，从收割机里淌出来的小麦，折扣水分拉后回去自己烘烤，一会时间，长在地里的小麦已变成了人民币。耕种机械化也同样省时省力进度快，现时的农民真成了动嘴不动手的甩手掌柜。

    现在，六、七十岁的农村人和具有农村工作和生活经历的人，都是中国从传统耕种收获到机械化这一变化的见证者，当然，历史也记载着昔日农民吃苦耐劳，战天斗地、顽强拼搏的可贵精神。

    当前我国仍处于现代农业的发展阶段，与世界上机械化程度最高的几个国家仍存在差距。国家和相关部门为农业和农村发展绘制的蓝图是: 用现代科学技术和现代工业装备农业、用现代经济科学管理农业，创造一个高产、优质、低耗的农业生产体系，发展成为农业发达、农村富庶、绿色美丽的新农村。

                         2024.5.28

作者简介:

都世科，宝鸡市陈仓区人。大学毕业后一直从事新闻采、编和管理工作。高级编辑，曾获宝鸡市优秀新闻工作者荣誉。宝鸡市杂文散文家协会会员。

多年来采写新闻、通讯、报告文学等新闻类稿件，其中200多篇被《人民日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经济日报》、《光明日报》、巜陕西日报》省电台等采用。其中通讯、报告文学《绿色王国的保护神》、《闯出国门天地宽》、《创新潮头唱大风》等在省内外颇有影响，20多件作品荣获省、市新闻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