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社会写真）
——李景超
某日，两青年在一闹市耍拳卖嘴，围观者甚众。
两青年先是表演了一番拳脚，然后开始炫耀手中的塑料片。这些塑料片上布着一些黑色颗粒，据说是磁铁上裹着中药，贴在耳朵上能治多种疾病，十分灵验，有许多确凿的例子可以证明。而且药盒上商标、批号、厂址、电话号码等等一应俱全，好像货真价实。二人一再声称，他们是替厂家做广告，免费送药，绝不收钱。说着，送给大家一些说明书，又送给几个观众一些药片。这几个人得了药，放在手里细细看着，高兴而去。
于是，有病无病的人，想治病不想治病的人，都伸手要药。
“且慢！”一个青年说话了。 “各位要药可以，但我要看看大家是不是诚心治病。如果是诚心，请大家把身上的钱全部掏出来放在自己面前的地下。”
一听要掏钱，没人吭声了。
二青年反复声明：“绝对不要大家一分钱。”
终于，有人开始掏钱了。但只有两三个人，放在地下的钱数也不多。二青年径直过来，请掏钱者亲手把钱放进他二人的口袋，然后装出要走的样子。大家一看，急了。掏钱者更是神情紧张：嗯——不是不要钱吗？
二青年踅过来，拍拍这几个人的肩膀：“放心吧！不会要你们的钱。只想试试你们是否诚心治病。现在要问你们几句话：你们相信我们吗？”
“相信。”
“你们诚心治病吗？”
“诚心。”
“你们不怕我们把钱拿走吗？”
“不怕。”
“你们愿意拿钱买药吗？”
“愿意。”
接着，二青年提高嗓门对大家说：“各位看着，即使这几位把钱塞进我们的口袋，我们也不要。我们要的是大家治病的诚心。”说着，送药、退钱。这几位得了药，像捡了宝贝，高兴而去。
大家见状，掏钱者渐渐多了起来。
二青年嘱咐大家一定要记准自己的钱数，千万不要弄错了。然后让每个人亲手将钱装进他二人的口袋。接着便是大声问话、回答、送药、退钱。如此三番，大家一批一批又一批的喜滋滋兴冲冲地离去。
离去的人愈多，掏钱的人愈众，钱的数量也愈大。一老者身上仅有五十元，儿媳见状，为表孝心，马上添了一百；一收旧家电者也挤过来掏出一百元。大家自觉地蹲在地上围成一个圆圈，各人面前放着自己的钱，心中记着自己的数，显出一副无比虔诚的样子。
二青年又开始转圈。大家依次自觉地往他们口袋里装钱，把二人的口袋塞得鼓鼓的。
他们又开始发问了：“各位相信不相信我们？”
“相信。”
“各位是不是诚心治病？”
“诚心。”
“各位怕不怕我们把钱拿走？”
“不怕。”
“各位愿不愿意拿钱买药？”
“愿意。”
“声音再大一点！”
“愿意——”
“再大一点！”
“愿意——”这一声够大了。
“既然愿意，这些药你们自己拿着。钱吗？我弟兄俩吃顿饭去。”
说着一招手，麻利地上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愿意——”的余音还在空中回荡，“各位”却一齐蹦了起来，踮着脚跟，伸长脖子向出租车远去的地方眺望，一齐张大了嘴巴，又一齐从喉咙中发出一个单元音——“啊？！”
注：该篇文章曾刊登于《陕西广播电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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