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历史维度和人性角度洞察“田小娥现象”

——从杨舟平散文《田小娥之死》说开去

             文/曹权利

    2024年4月29日，是那位用笔墨描绘出白鹿原风云变幻的陈忠实先生逝世8周年的忌日。在这个特殊的时刻，知名散文作家杨舟平先生以一篇《田小娥之死》深情地纪念了这位文学巨匠，同时也借田小娥这一悲剧角色，反思了那个特殊时代的女性命运与抗争的悲壮。

   《田小娥之死》这篇散文于2024年5月5日率先发表在文学公众号“雍州跑团”平台，仅两天时间阅读量达到1900+，旋即于5月10日被《西北信息报》西岳副刊转载。作者以其精准而富有感染力的语言，将我们带入了陈忠实先生笔下的白鹿原。

   《田小娥之死》作为作者杨舟平先生对《白鹿原》这部文学巨著中田小娥角色的深刻解读，不仅展示了作者对原著的独到见解，更以其精湛的散文技巧，为我们勾勒出对田小娥这一独特的“半新式”女子复杂而鲜活的内心世界。

    在《白鹿原》的宏大叙事中，田小娥虽非主角，却以其悲剧性的命运成为小说中不可忽视的存在。她的一生，是那个时代女性命运的缩影，充满了无奈与抗争。杨舟平先生通过细腻的笔触，深入挖掘了田小娥内心的挣扎与痛苦，让我们看到了她在男权社会中的无助与绝望。

    从表象上看，田小娥是被公爹鹿三用飞镖戳死的，但背后却隐藏着更为深刻的社会原因。田小娥的一生，始终无法摆脱封建礼教的束缚，她的行为被视为对家庭名誉的玷污，她的追求被视为对封建道德的挑战。鹿三作为封建礼教的坚定捍卫者、卫道士，自然无法容忍田小娥的存在。

    田小娥的命运，既是她个人的选择，也是社会的必然产物。她渴望自由，渴望爱情，但在那个封建礼教盛行的时代，她的追求注定是徒劳的。她的死亡，既是对她个人命运的终结，也是对封建礼教的控诉。

    鹿三，这位名义上的公公，却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以决绝的态度结束了田小娥的生命。这一幕，无疑是对传统伦理道德的一次强烈冲击，也是田小娥命运悲剧的终章。

    然而，深入剖析田小娥之死，我们不难发现，鹿三虽为直接凶手，但背后的原因却远比这复杂。田小娥的悲剧，始于她那位自私贪财的父亲田秀才。他为了满足自己的物质欲望，不惜将年仅15岁的女儿卖给年已七旬的郭举人作小妾。这种对亲情的冷漠和对金钱的贪婪，无疑是田小娥命运悲剧的始作俑者。

    在郭家，田小娥的生活更是如同地狱。她成了郭举人“性虐待”的对象，成了泡“养生枣”的工具，甚至被当作做家务活的女仆。这样的生活，对于一个年仅15岁的女孩来说，无疑是残忍至极。然而，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下，田小娥依然没有放弃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她试图通过和黑娃的结合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但遗憾的是，她所追求的美好生活并未如期而至。反而，因为她的“淫乱”，她遭受了族人的唾弃和惩罚。最终，在鹿三的刀下，她结束了自己悲惨的一生。田小娥之死，既是个人的悲剧，也是社会的悲剧。它让我们看到了封建伦理道德的残酷和无情，也让我们对那个时代的女性命运产生了深深的同情和感慨。

    年轻貌美、略懂文墨的田小娥，在遭遇生活的不公与压抑后，心中早已郁积了太多的不甘与苦闷。当黑娃这个年轻壮硕的长工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她仿佛看到了改变命运的希望。两人之间的情感，如同干柴烈火，一触即发。这种情感的爆发，既是田小娥对自由与爱情的渴望，也是她对命运的不屈抗争。

    郭巨人的“发现”和随后的高调“退货”，不仅将田小娥推入了更加悲惨的境地，也让黑娃遭受了冷酷的暴打和驱逐。这一幕幕的描写，深刻揭示了封建社会对女性的压迫与束缚，以及对爱情的残酷打压。

    文中，田小娥与黑娃的爱情，在封建礼法的重压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两人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回到白鹿原，却遭到了无情的排斥与诋毁。他们不得不栖身于破旧的窑洞，尽管生活艰难，但彼此的陪伴却让他们感到满足。然而，当黑娃在闹农协失败后面临生死抉择时，他选择了苟且偷生，将田小娥独自留在危险的境地。

    这一转折，无疑是田小娥悲剧命运的开始。她成了黑娃的替罪羊，遭受了总乡约田福贤的疯狂报复。为了救黑娃，她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与鹿子霖苟合。然而，鹿子霖并未能给予她期望的庇护，反而将她推向了更深的深渊。族长白嘉轩主持的不公正“族刑”，让她的身心遭受了巨大的摧残和屈辱。

    在这一过程中，田小娥的复仇心理逐渐滋生。鹿子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将她变成了一枚棋子。田小娥的复仇行动，既是对封建礼法的反抗，也是对命运不公的控诉。然而，她的反抗最终未能改变她的命运，反而加速了她的灭亡。

    九个男人，他们各自代表了封建社会的不同层面和力量。他们或出于私欲，或出于封建礼教的束缚，或出于社会地位的维护，都与田小娥的死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联。而田小娥，这个试图挑战封建道统的“弱女子”，她的呐喊与抗争，在那个时代显得如此微弱和无力。

    作者通过细腻的描绘和深入浅出的剖析，展现了田小娥的抗争之路是如何被九个男人的合力所碾压的。白鹿村人对她的冷酷、嘲讽和漠视，更是加剧了她的悲剧色彩。田小娥的抗争，犹如蚍蜉撼树，虽然显得可笑和可悲，但却充满了无尽的无奈和悲壮。

    田小娥的悲剧，源于她对自由与平等婚姻的执着追求，这与白鹿原上以白嘉轩为代表的封建族群格格不入。她的反抗精神，虽显单薄，却异常坚韧，犹如一只孤独的飞蛾，扑向熊熊烈火。然而，这样的抗争在强大的封建势力面前，显得如此无力，田小娥的命运早已注定。

    更令人震撼的是，田小娥的死并没有结束这场悲剧。她的离去，仿佛触动了白鹿原上某种深层的、隐秘的力量，引发了一场毁灭性的灾难。瘟疫的蔓延，不仅是对白鹿原的惩罚，更是对封建礼教的控诉。那些曾对田小娥施加压迫和伤害的人，也无法逃脱这场灾难的侵袭。

    白鹿村遭遇的瘟疫和鹿三的异状，无疑是对田小娥悲惨命运的延续和放大。而村民们对于田小娥之死的态度，以及他们随后的行为，更是深刻揭示了那个时代普通民众的愚昧麻木和人性的阴暗残酷。他们或迷信地认为田小娥之死带来了灾难，或试图通过修庙、烧香等方式来平息这场灾难，然而这些行为都不过是徒劳无功。

    而族长白嘉轩的决定，更是将田小娥的悲惨命运推向了高潮。他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将田小娥的骨灰和柴灰一同碾碎，再在上面建成一座坚固的砖塔，以此来让她永世不得翻身。这一行为，无疑是对田小娥生前所受苦难的一种延续和升华，同时也揭示了那个时代对于女性的压迫和歧视到如此残忍的程度。

    然而，正如文中所言，田小娥之死与瘟疫等怪异现象并无必然联系。这种魔幻现实主义的写作技法，不仅增强了作品的艺术感染力，也使得读者能够更深刻地理解那个时代的社会现实和人性阴暗面。

    田小娥，这个曾经美丽善良、敢于追求爱情的女子，在封建礼教和宗法制度的重压下，一步步走向了悲剧的深渊。她的生命如同一朵凋零的花朵，在寒风中颤抖，最终在无尽的黑暗中消逝。

    作者通过田小娥之死，深刻揭示了封建礼教和宗法制度对女性的残酷压迫。在那个时代，女性的命运往往被社会所束缚，她们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只能被动接受命运的安排。田小娥的反抗与挣扎，虽然充满了勇气和力量，但在强大的社会力量面前，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此外，作者还通过田小娥之死表达了对人性的深刻反思。田小娥的悲惨命运，不仅仅是她个人的悲剧，更是整个社会的悲剧。在那个充满偏见和歧视的时代，人性的阴暗面被无情地放大，导致了无数像田小娥式的“半新式”女子这样的悲剧发生。

    这篇文章不仅在人物刻画上细腻入微，更在主题思想、结构布局、语言风格等方面体现了作者散文的专业水准和独特魅力。

    首先，从主题思想来看，《田小娥之死》深刻地探讨了女性在封建社会中的悲惨命运和无力抗争的困境。田小娥作为一个被社会边缘化的女性，她的命运被时代、家庭、社会等多重因素所束缚，她的抗争与追求最终只能以悲剧收场。作者通过剖析田小娥的命运，反映了封建社会对女性的压迫与剥削，同时也表达了对女性命运的同情和关注。这种深刻的思想内涵使得文章具有极高的思想价值和艺术价值。

    其次，在结构布局上，作者巧妙地以田小娥的死作为切入点，通过回忆和叙述的方式，逐步展开田小娥的一生。这种结构安排不仅使得文章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更能够让读者在阅读过程中逐渐深入了解田小娥的性格和命运。同时，作者还善于运用细节描写和场景渲染来增强文章的张力，使得田小娥的形象更加鲜活、立体。

    在语言风格上，杨舟平的散文具有独特的魅力，显示了他驾驭文字的高超技艺和娴熟笔法。他善于运用简洁明了、生动传神的语言来描绘人物和场景，使得文章读起来既流畅又富有节奏感。作者巧妙地运用了对比和象征等手法，将田小娥的悲惨命运与“白鹿原”这个象征性的地理背景相结合，进一步凸显了女性在特定历史环境下的悲剧性。  

    作者笔下的田小娥，以其独特的“半新式”女子形象，与白鹿原上根深蒂固的封建传统形成了鲜明对比。同时，他也通过对白嘉轩、鹿子霖等人物的描写，展示了田小娥与他们之间的复杂关系，使得田小娥的形象更加立体而丰满。

    在创作风格上，杨舟平先生采用了正式而深沉的笔触，使得整篇散文充满了沉重而悲壮的氛围。他通过对田小娥内心世界的深入剖析，展现了她复杂而真实的情感世界，使得读者能够深刻感受到她的痛苦与无奈。

    此外，《田小娥之死》还体现了杨舟平散文的严谨性和逻辑性。在叙述过程中，他始终紧扣主题，层层深入，使得文章在逻辑上严密无间。同时，他还善于运用对比和反差来凸显文章的主题思想，使得读者能够更加深刻地理解文章所要表达的意义。

    值得一提的是，杨舟平在《田小娥之死》中还展现了他对历史和文化的深刻理解和独到见解。他通过对田小娥命运的描写，不仅揭示了封建社会的黑暗面，也展示了人性的复杂性和多面性。这种深度和广度的结合使得文章具有更高的艺术价值和思想深度。

    杨舟平的散文既体现了散文的抒情性，又兼具了小说的叙事性。他的语言质朴而富有张力，既能够深入剖析人物的内心世界，又能够生动地再现那个时代的风土人情。这种独特的创作风格，使得《田小娥之死》成为一篇既具有深刻思想内涵，又具有艺术美感的优秀散文作品。

综上所述，杨舟平散文《田小娥之死》以其深刻的主题思想、紧凑的结构布局、独特的语言风格和严谨的逻辑性展现了其独特的散文艺术特色。可以说，这篇《田小娥之死》不仅继承了陈忠实先生对文学的执着追求和对人性的深入剖析，更以其独特的视角和深刻的思考，为我们呈现了一个更加丰富多彩的文学世界，不仅让我们深刻了解了田小娥这一悲剧性的人物形象，更让我们对封建社会的黑暗面和女性的悲惨命运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同时，杨舟平散文的艺术特色也为我们提供了学习和借鉴的宝贵经验。

    期待散文家杨舟平先生新的散文力作面世！

     2024年5月10日

曹权利，一个喜欢用文字和相机记录生活的凤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