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远山 (四)
——“文革”红卫兵徒步长征那点事
文/魏少华 诵/梦锁清秋
四、风雪七曜山
老板娘喊醒我们时,已是上午九点钟了。我们埋怨她喊晚啰,老板娘却说,看你们睡得呼啦呼啦的、象一窝猪儿,不忍心呢!
推门一看,一派北国风光,天上纷纷扬扬地飘着雪花,田野道路已经有半尺厚的积雪了。我们顿时欢呼雀跃,此生极少看见这么大的雪。老板娘说,人不留客天留客,这么大的雪,你们这群学生娃娃今天莫走嘛!刘东贵说,当年红军翻过雪山,不也有十五、六岁的娃娃兵吗?这场雪象是专门为我们下的,这种时机可遇不可求,大雪天翻七曜山,天赐良机呀!我们当时并没有去想翻雪山的艰险,只是欣赏大雪的浪漫情调。老板娘见我们决心冒雪翻山,就要求我们带她的山娃子一起去翻七曜山。
山娃子跟妈妈同时起的床,协助妈妈已经将我们的早饭准备好了。山娃子受到我们的鼓动,也无所畏惧地要跟我们一起走。老板娘让山娃子去喊他的幺舅来一起吃早饭,并为我们带路翻七曜山。
老板娘的弟弟,山娃子的幺舅,是老板娘公爹的徒弟,学中医采草药,住在不远处,是七曜山的药农。幺舅来了,他三十多岁,个头不高,身体结实,行动敏捷,我们喊他幺舅,他显得有些腼腆。他扬起手上提的一串叮叮当当的铁物件亮给我们看,并说,不把这个防滑扣穿在脚上,今天是不能去翻七曜山哟!
原来,这是老板娘特意让山娃子带信请幺舅准备的。当幺舅讲明了如何使用防滑扣,为啥在脚上非要穿上防滑扣的道理,我们才意识到,只凭头脑发热冲动就想穿双普通胶鞋翻过七曜山是多么的冒失。
吃完早饭,我们按幺舅讲的方法准备登山用具。先要换鞋,专用的登山鞋是一双“棕窝子”(棕做的约一尺高的统靴),棕窝子下面穿套一双谷草编制的草鞋,将裤脚扎入棕窝子里面,防止走路将雪花带入棕窝子里湿了脚。万一棕窝子进了雪粒,也要及时将其倒出来,不然雪化成水,易冻伤脚,冻伤了脚怎么走路呢。穿上棕窝子后在前脚掌的草鞋底捆上幺舅带来的防滑铁扣,这防滑铁扣如火柴盒大小,有四枚爪钉,尤如运动员跑鞋底部的爪钉,可以踩碎薄冰防滑,每人再拄上一根竹棍,这样才能去翻七曜山。这套装备价格一元二角钱,老板娘却只收了八角钱的成本价。
山娃子跟我们一道走,他外婆家就在七曜山南面的山脚下,幺舅带我们翻过七曜山,顺便送山娃子去外婆家。
走近七曜山,朔风寒冽,冷雪扑面,头上铅云压顶,四周混沌迷朦。眼前一幕巨大的雪墙高不见顶,似乎随时要向我们压下来,抬头向上,唯有雪花飞舞,令人难以睁眼,根本分辨不清上山的道路,原来的石板梯坎己被大雪覆盖,只剩下一道若隐若现的浅浅的轮廓线。幺舅对我们说,看样子山顶上还在下大雪,你们还翻山吗?我们四人你看我、我看你,还是戴班长先表态、我们都走到山脚下了,那有不走的!对呀,走!我们都表示要继续登山。么舅说,那好,我们得紧靠一侧山壁的线路上山, 另一侧是陡坡,陡坡下面是悬崖,千万不要往徒坡处迈步,你们必须踩着我的脚印走,不能往外多迈一步。幺舅将自己的竹棍一端让山娃子右手握紧,牵着他往山上爬。我们四人一人紧跟一人,后面的人都是踩着前面的人的脚印往上走,生怕踩漏了脚,滚落山下去。
爬上了半山腰,仍看不到山顶,所有的人象是悬浮在半空中,上不挨天,下不着地,在雪堆里迈步,真切体验到了: “战罢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的意境。雪片飞撞、打在脸上冰凉冰凉地睁不开眼 ;往前看,雪飞似箭,云雾磅礴,难辨东西;往后看,天地一体,昏昏暗暗,不知身在何处。此时才领略到老板娘说的那句话,没有幺舅带路,翻七曜山难如登天。
只听“啊”地一声惊叫,张德礼失脚 滑下了陡坡,我们只看得到他的脑袋还在陡坡上晃动,大家吓了一跳。万幸的是张德礼脚下踩到了一株崖壁上的灌木,才停止了下滑,人没有掉下悬崖。
我们不知所措,幺舅朝张德礼大声喊: 别动!别动!大家都别动!按我说的做。幺舅让张德礼把手撑开,面朝山壁爬着,让离得最近的刘东贵将旗杆头伸向张德礼,让张德礼先抓住旗杆头,幺舅让刘东贵蹲下身子,他抱住刘东贵的腰,戴班长又抱住幺舅,我又抱佳戴班长,山娃子又抓紧我腰上的皮带,我们五人连成一排蹲坐于雪坡上。刘冬贵有了后面的重力,双手拉收旗杆,张德礼双手死死抓住旗杆另一头,大家一齐使力,慢慢将张德礼拉了上来。事后,张德礼说,没想到幺舅脚印旁边的雪地是虚空的,我踩了一脚,人就滑下去了。
张德礼被救上来后,面色煞白,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全身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幺舅说,让他歇一下,我们大家都歇一口气。前面还有一段路是最危险的,你们一定要踩着我的脚印走。
一次惊吓,一次教训,大家都守规矩了,再也不敢越脚印半步,后面的人严格踩着前面人的脚印走,登上了山顶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这时雪后放晴,山顶很平顺,幺舅按记忆辨物识路,原来的道路已被大雪覆盖,只显示出一道如雪堤坝一样的空间,那就是朝南的路径了。而南面的山坡,过半山腰以下就没有雪了,是七曜山挡住了风雪朝南方的漫延。
山顶上的树木变成了冰雕,一片雾凇迎面俏立、千姿百态、晶莹剔透,是大自然巧夺天工的艺术杰作,从未见过如此美景的我们被一下子点燃了激情。张德礼己经缓过神来,他举着双手大喊一声,我们终于到山顶了!
戴班长乘机说,我们唱支歌吧!张德礼率先吼叫起来,我们随声附合,不是在唱歌,是在吼歌: “雪皑皑,野茫茫,高原寒,炊断粮,红军都是英雄汉,千锤百炼不怕难,雪山低头迎远客,草毯泥毡扎营盘。红军都是英雄汉,千锤百炼不怕难...。”幺舅受到了感染,对我们说,我与山娃子不会唱歌,你们就多唱几首吧,我与山娃子去旁边的林子里喂几只小动物,一会还是回来在雾凇这里会合吧。
(待续)
(原创首发)
作者简介:魏少华,铁路退休职工,喜欢旅游和看书,好运动和涂鸦,也喜欢写几句顺口溜自娱。
主播简介:尹相秋 (网名梦锁清秋)黑龙江省牡丹江市人,汉语言文学专业,中学语文高级教师。中国朗诵联盟会员《清秋文轩》总编,《都市头条》认证编辑,《中华汉俳》《中国联墨缘香》副总编:2020年中国互联网首届朗读大赛获得优秀奖。有百余篇作品发表在网络平台。朗诵作品接近三千首;配音秀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