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人心脾的知识在书里也在书外——凸凹"京西三部曲"+京西文录
为乡土立传,为生民塑魂,描摹文人群像,解读乡土文化
“历史说,有什么样的地域文化,就有什么样的人;而现实说,有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地域文化”。
京西房山历史多元、人性充沛,这离不开一代代京西人的造就;而房山文化源远流长、文脉深厚,则离不开一辈辈文化工作者的建设。
这里的人,既懂大义,又重情义;既粗朴,又细腻;既守成,又开创;既包容,又抗拒——具有令人称叹的复合品质。
作家凸凹立足于出生地京西房山,为这块热土上的当代文化建设者一一画像、一一塑魂,字里行间少高谈阔论而多真情实感,并通过一场场灵魂与灵魂的对话来讲述京西故事。
在京西这块广阔的土地上,有人的身影和呼吸,共同构成了西山永定河文化带建设的当代人物谱系。
作家凸凹"京西三部曲":为乡土立传 为生民塑魂
作家凸凹长篇小说《京西之南》《京西文脉》《京西逸民》相继面世,这三部作品构成宏阔的“京西三部曲”。凸凹写作三十多年,他用“京西三部曲”和800万字的文字为自己的文学人生作出了生动注解。
生于京西写京西,是生命的自觉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刘绍棠开掘了运河文学,到现在该开掘京西文学了,这是和历史形成呼应。”凸凹说,他写“京西三部曲”,也是为了向刘绍棠致敬。
《京西之南》由一则极具创世寓言意味的故事开启,讲述了古姓一家人扎根于京郊榆林水村后的家族史,以古家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民主政权建立、土地改革、“文革”直至改革开放年代的经历为线索,以虚实结合的笔法,讲述了近百年来发生在京西之南这片土地上的历史变迁。《京西文脉》则书写的是当代文化人的群像。《京西逸民》更意在品民间文化、民间高人。
这些作品正能量十足,包含了凸凹对京西大地的一片深情,京西的山川河流、人情风物、历史变迁、文化经脉,以及凸凹几十年的文学积累和对世间万物的感受、观察,都融在其中。
凸凹出生于京西之南,写京西是出于文化自觉和生命自觉。在不同场合,凸凹总是历数的北京最重要的文物遗存大部分分布于此:周口店北京人遗址、西周燕都遗址、金皇陵遗址,还有云居寺、十字寺、贾岛墓、镇江营等。他说,京西之南是北京人、北京城的发祥地,具有鲜明的“源文化”的特征,是西山永定河文化带的源头及核心部分。
“京西之南历史自然多元,人性自然丰沛,有近乎传奇的人间故事,有十分诱人的人性表现。”凸凹说,京西之南有三分之一山地、三分之一丘陵、三分之一平原,有集大成的自然风光。这里的人,既懂大义,又重情义;既粗朴,又细腻;既守成,又开创;既包容,又抗拒——具有令人称叹的复合品质。
“生活的真实超出了历史真实,它是一个巨大的存在。”凸凹说,他笔下的人物何家栋原型就是抗日战争时期房山北窖村的一位支书。日本人偷袭,他原本已脱身。但敌人聚拢了村民,扬言他不前来受死,就要屠村。这位村支书闻讯,从三十里外毅然决然地返回,从容走向油锅。
事实上,写热爱了一辈子的京西人,写人性的不断成长、写不断丰富的历史,凸凹常常会落泪。在主人公古月身上,凸凹更有大的感情寄寓,他既是革命者,又是标准的“情圣”。他不惧丢掉县长的官职,决绝地去替老婆挨批斗,不怕伤筋骨,他把保卫自己的女人作为他革命生活的一部分。“这是‘人’的亮相,写的时候,我感动不已,流泪不止。”凸凹坦言,自己对历史的观察,对人性的发现,对社会的评判都通过古月这个人物进行呈现,因此写作过程特别过瘾。“我血液在沸腾,精神在飞扬,京西对我几十年的哺育,突然决堤了。京西的性格、情感、作为,是自然流淌出来的,是畅快淋漓地表达出来的。”
左手散文,右手小说
有人曾问凸凹:“为什么写作?”凸凹回答说,自己是小人物,没地儿表达,于是就拿过纸来,在纸上表达。
凸凹最开始的表达方式是写散文,但后来觉得散文有些东西没法表达,如果写得太逼真了,怕有人对号入座,还有对生活隐秘的思考也不便表达。而小说可以写正与邪,黑与白,爱与恨,自由度更大。即便如此,凸凹特别提及,“文体没有孰优孰劣,它是我表达的需要,用散文表达痛快淋漓,用散文不好表达的,就用小说来表达。”
迄今为止,凸凹已写出1万篇散文,在这些散文中,他独树一帜的是“新书话”文体散文。这源于他启动的“西典新读”阅读工程,这个阅读工程至今坚持了二十余年。“读汉译名著是为了让自己达到立体、三维或者多维的视角,能够观照乡土,所以在阅读的同时,写了大量散文。”而这些充满知性、理性、感性的散文,为凸凹赢得美誉,就如同评论家李敬泽所言,凸凹的写作又有根又很洋。
对于凸凹而言,小说与散文是浑然一体的存在,他写小说,不限于小说式的叙述,还要有思想的观照,情感的关怀,立体地呈现和阐释大地道德和乡土哲学。“这样一来,散文家可以看到散文,诗人可以看到诗,戏剧家可以看到戏剧,学者可以看到文化。”
通过大量阅读和散文写作,也让凸凹的乡土写作观有了颠覆。“仅仅靠扎根于泥土中,是不够的,还要眼界向外,向世界的乡土经典致敬。要做到这一点,没有他途,只有潜心阅读。”在凸凹看来,纵观当代的乡土文学创作,为什么品格上整体趋于低,就是因为写作者“匍匐于乡土,醉倒于村俗”,感性泛滥,理性缺失。
凸凹立志“为乡土立传,为生民塑魂”。他说,他想向福克纳、诺里斯、怀特致敬,立足京西之南——我的“约克纳帕塔法”,完成“京西三部曲”的长篇小说写作。“让世界读懂京西,就是读懂了乡土中国。”
忘却作家身份,让自己心安
迄今为止,凸凹已写作十部长篇小说,出了40本散文集,还有中短篇小说集等,他说:“年轻的时候,会用文学观念图解生活,现在则是立足于生活,进入生活的内部,呈现最本真的东西。”
对京西人的细致感受和对生活的细密观察,凸凹乐此不疲。因为写作,凸凹几十年来从未有过双休日、节假日,但和街坊打几圈牌,他却乐在其中。他家小区门口常常会支起牌桌,凸凹吃完晚饭遛弯儿,没事就爱和牌友“斗地主”。长期作战经历,他总结了一套迷魂术,嘴里念叨着咒语,受到干扰的对方常常出错牌,“你还作家呢。”大家集体“声讨”着他。而凸凹和大家一边说着“老爷儿(太阳)”“傍不上前儿(不能靠近)”“垫话(替别人捎话)”这些京西土语,一边悄悄寻找写书的灵感。
凸凹喜好民间小吃,更腌得一手好咸菜,当年当乡长时就因咸菜腌制技术而蜚声在外。现在他家阳台上还有两坛子腌咸菜,白萝卜、蔓菁、胡萝卜、青萝卜一坛,芹菜、豆角一坛。他保持着小时候的习惯,每顿饭无咸菜不欢。
“作家身份太浓了就容易争名逐利,我甘于做腌咸菜的人,陪街坊打牌的人,甘于做一个忘却作家身份的人。”凸凹说,到了他这个年龄,不再追逐名利,作品写出来了完成了,就让他安心。
凸凹有这样的超脱心态不是装腔作势,这和他爷爷的智慧点拨不无关系。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凸凹对自己写作的不温不火心生抱怨,他的爷爷用一个羊倌的大地哲学、乡土智慧为他指点迷津。“羊就在阳坡的中腰吃草,山顶是苦寒之地,羊不爱到高处去……人也不要急于到高处,人在低处,抬腿就是登高,人在高处,伸腿就是低就。”凸凹的爷爷说,没必要急急忙忙走到山顶,暴得大名,潜心地写就是了。“我爷爷一辈子放羊,不以为苦,我一辈子写作,不以为苦,我生命的驱动来自祖辈的传承。”凸凹说。
(北京日报记者路艳霞)注:网络转发时略有修改
沁人心脾的知识在书里也在书外
京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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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西三部曲》不仅是对京西地区的深入描绘,也是对北京乃至当代文学的一种补充。它通过描绘京西小山村——史家村的生活,展示了北京地区复杂的城市性格和乡土特色。小说中的语言、风俗、人物形象等元素,都是基于京西地区的真实生活,展现了该地区独有的文化特色和生活方式。
01
京西之南

《京西之南》
作者:凸凹
出版社: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版次:2019年9月
定价:49.8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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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西之南》生动记述了京西人民在党的领导下,开辟抗日根据地、建立民主政权、实行土地改革、进行社会主义建设和改革开放的整个历史进程,时间跨度数十年。在这部小说里,作者写出了生活与人物的复杂性,力图写得真实合理,力图写出生活的本真、泥士的气息。
凸凹《京西之南》:红色土地的深情讴歌
来源:光明日报 | 刘江滨
京西之南是一片积淀着红色基因的土地,经典革命歌曲《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就诞生在这里。凸凹是生于斯长于斯的作家,他的长篇小说《京西之南》(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9年9月出版),把创作的根须深扎于这片红色的土地上,亲炙历史风云、拥抱火热生活,为人民讴歌,为英雄讴歌,为奋斗者讴歌,可谓是一部充满正能量、富有感染力的红色作品。
小说以京西之南的榆林水村为原点,以古家人物古大富、古月、柳绵桃、乔祺燕为经,以跨度近百年的时间为纬,编织出一幅撼人魂魄的历史画卷。开辟抗日根据地、建立民主政权、解放战争、社会主义建设、改革开放,如此宏大叙事由具体细致的事件和生动的细节描述依次展开,构成了一部家族史、革命史、英雄史、奋斗史。在这种具有史诗性的书写中,有一颗明珠镶嵌其间熠熠生辉,成为统摄整部作品的灵魂,那就是歌曲《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作品描写了这首歌在这片土地上诞生的过程,把歌曲作者曹火星这个真实的人物与小说虚构的人物巧妙地熔为一炉,从而给予这部小说真实可信的纪实成分。这段史实在《京西之南》中不是一个插曲,而是成为红色基因,由此赋予作品强烈鲜明的主题,贯穿始终。
在作品刻画的诸多人物中,除了那个土匪、汉奸冯景旺之外,几乎没有反面人物。作者浓墨重彩地写了英雄人物、模范人物、先进人物,描写他们的艰辛与奋斗、平凡与伟大、光荣与梦想,使整部作品充满了浩然正气。平西抗日游击队支队长何家栋在山村秘密建设了兵工厂,开辟了根据地。他身经百战,伤痕累累,从警卫员到连长,再到县农林委主任、副县长,逐步克服、战胜小农意识的狭隘,成为一个识大体、顾大局、信仰坚定、埋头苦干的共产党员。他既是英雄,又是先进;既是革命者,又是建设者,而且在京西培养出三位全国劳模吴春山、徐庆文、王砚香,是一名党的好干部。吴春山是作品重点塑造的农民劳动模范形象,他出身苦,觉悟高,有胆识,脑瓜灵,执行政策既坚定又灵活。但作者没有将其完美化,也写出了他的狡黠和虚荣,比如,“岗山村每打出一口井,都必须由他铲最后一锹土,由他宣布出水了”。作品刻画的这些人物栩栩如生,在他们身上既浸润着民族传统文化人格的品性,又闪耀出共产党人的光辉,具有鲜明的时代印记。
书中写白鼎轩对这些人物的评价特别耐人寻味:“这样的党员,虽然境界脱俗,像神,但他们在俗处立身,是人。奉献着,也生活着,既有为民的作为,又有现实的喜乐,既普通又不普通,多好,这让我倾心。”这段话对于从旧政府留下的文职人员白鼎轩来说,是发自肺腑的表白。榜样的感召,让以清高自许的他从拒绝入党到主动要求入党,完成了人生一次华丽的蜕变。这段话对于作者来讲,亦是发自心灵深处的认知,既是他写出这部作品的原动力,也成为他刻画人物所遵循的创作原则。可以这样说,作者不仅写出了英模人物身上的“人性”,俗世的生活情状、喜怒哀乐,与普通人无二,叫人感到亲切;也写出了他们身上的特别之处,即对凡常的超越,异于常人,不怕牺牲,勇于奉献,这就是英雄之为英雄的伟大所在,叫人产生敬仰。作者这样写,是历史的叮嘱,现实的召唤,时代的期待,符合历史逻辑、生活逻辑和写作逻辑。而且作品中这些鲜明的主题,毫无说教或拔高的违和之感,而是如恩格斯所说,是“在场面和情节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的,令人信服。
红色土地是英雄辈出的土地,也是山川秀丽的土地。作品用大量生动的笔墨,描绘了京西之南的山川美、风俗美、动植物美。这些看似散文化的闲笔,却给作品节奏的张弛有度、层次的繁复丰富增添了“复调”的艺术效果。同时,也是“有意味的形式”。英雄誓死保卫、劳模辛勤耕耘,都是因为我们生活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这就是我们的家国。另外,作品在故事的演进中叙写了农耕、养畜、种植、打井、行医、打仗、制作兵器等五行八作。这不是笼统模糊的写,而是细致入微的写,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譬如,写米嫂会过日子,对树叶“洗”去苦涩和对山核桃“淘”出光亮;在山顶放羊要有放盐的“条子”和存水的“眼子”才行,避免羊中毒或渴死;还有吴春山喂牲口的一套“骡马经”,等等。这些细节不仅有助于人物刻画,同时也是作者深入生活、扎根土地的结果,没有下大力气“身入”和“心入”是写不出来的。
当下文学创作,如何挖掘身边的红色资源,如何运用精湛的艺术手段,写出不负时代、不负人民的红色精品,应当说,长篇小说《京西之南》在这方面进行了有益的探索。
(作者:刘江滨,系河北日报报业集团高级编辑)
02
京西逸民

《京西逸民》
作者:凸凹
出版社:北京日报出版社
版次:2020年7月
定价:68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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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以农村城市化建设为脉络,描绘了在土地腾退和拆迁过程中的矛盾纠葛、现实困境和*终化解,试图形象地揭示出,在农村城市化进程中,党和政府的正确领导,也就是体制力量,固然是关键的主导,但同时,人民群众和社会各界的民间力量,也是非常重要的支撑,二者的完美结合,才使城市得以快速而健康地发展。这其中,哪怕是一个极为边缘的拾荒者,因为有情怀,因为有家园意识,也可以成为大厦将成的“最后一颗铆钉”;反之,旦被忽略、被轻蔑、被侮损,奋起的反抗,则也将是让民心倾颓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说不回避矛盾,不虚饰亮色,而是正视问题,直面失误,做理性观照,以极大的善意,告诉人们,城市与人是相互作用,共同进步、共同成长的过程。农村城市化、城市现代化的根本前提,不在于有多么高端、时尚的现代建筑和设施,而是人的现代化。从这个意义上向城市的内部用力挖掘,《京西逸民》可谓一阕呈现“人与城”关系的现代寓言。
《京西逸民》:以乡土建立大北京文学地貌
京报网
“京西三部曲”系北京知名作家凸凹立足京西之南,向福克纳、诺里斯、怀特、罗曼·罗兰致敬的长篇书系,三部共计百余万字,并于2019年先后推出了《京西之南》《京西文脉》。长篇小说《京西逸民》为北京作协重点扶持原创项目,系“京西三部曲”收官之作,于2020年9月由北京日报出版社推出。
站在前两部创作得失的基础上,凸凹在第三部《京西逸民》中有了更清醒的借鉴和把握,试图写得更独特、更准确,更能呈现真实的京西,折射出变迁中的乡土中国。这也是一部向西山永定河文化带建设的重磅献礼之作。
小说将边缘人——拾荒者绳子引入叙述中心,塑造了中国文学画廊中前所未有的拾荒者形象,真实描摹了农村城市化的艰难历程,深入展现出城市化进程的情感矫正。拾荒者与拆迁办,两次土地腾退背后的矛盾纠葛,乡土与都市的复调咏叹,作者以拆迁为切入点,讲述着京西的大地道德、都市寓言。
近日,由北京作家协会、北京日报出版社主办的长篇小说《京西逸民》研讨会于北京市文联举行,主要从北京文学和边缘人书写的角度,对《京西逸民》进行了探讨。

京西
以乡土建立大北京文学地貌
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副院长、教授杨庆祥认为,对北京这样一个地域来说,凸凹的写作是非常重要的。怎样写北京,塑造跟它能够对称的文学作品或者艺术形式,也就是“北京文学”,一直以来都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话题。杨庆祥在“北京文学”这个话题里梳理出两条线索:一条线索是以青年作家如徐则臣、石一枫、文珍为代表,书写外来者在北京的生活,而另外一条线索就是老舍先生开创的,实际上是写祖祖辈辈跟北京都有关系的人,带有乡土性的线索,以叶广芩为代表。叶广芩写的是旗人的子弟,有世家的感觉,而凸凹笔下的故事则发生在京西小山村——史家村。
杨庆祥认为,史家村这样的地域非常有象征性意义,凸凹锚定京西、房山,通过特定空间的叙述,实际上构成了对整个北京叙述,甚至是对当代文学叙述的互补性的空间。在这个互补性的空间里,有很多非常有特点的、可能是不被现代性兼容的人物和事情,比如拾荒者绳子这样的人物,以及他所经历的爱情,凸凹对这个是有自觉意识的,尤其是这种爱情、这种伦理,两者之间的冲突和互补。
杨庆祥关于互补性空间的观点,源自查尔斯·泰勒的理论。泰勒认为,现代性的展开,其实是对多重空间的祛魅。在前现代有多重的互补性的空间,而在这个互补性空间里人可以更整全地安置自己的生命。而如今我们的现代性空间正在变得单一。互补性的空间,比如狂欢节,比如京西的神秘性,这种来自生命的神秘性,才能使得我们得以安置自己的生命。这种神秘,也只有通过小说,通过艺术的方式才能表现出来。
杨庆祥也认为,不仅是京西,京南、京北都可以为北京文学建构新的版图。在这个意义上,这种写作可以跟外来者的书写,跟徐则臣他们的书写形成一个立体的体系,从而建立真正的大北京的文学地貌。
北京联合大学师范学院中文系主任、教授王德领认为,写北京的作品现在有很多,量很大,但好作品还是少。而且,北京文学中更多书写的是“老北京”,也就是像叶广芩一样,写皇族的北京,强调与过去的连接,更加典雅。而现在写北京怎么写?王德领认为,北京现在已经是一个“让我们日益认不出来”的城市了。从明清古色古香的城市,到新中国快速发展的城市,北京的城市性格变得十分复杂,实际上比上海更难把握。王德领举了上海文学最近的代表作《繁花》为例,这本书被认为是书写了“上海人的上海”,与王安忆为代表的“普通话的上海”很不一样。王德领回忆金宇澄曾对他说:“(《繁花》)选择在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因为我这个书是上海的。”在《繁花》中,金宇澄把上海的城市性格,以非常个性化的,非常史诗化的方式勾勒了出来。
那么,对于北京这个城市,怎么把握它?确实比上海有难度。王德领认为,徐则臣、邱华栋书写的是“外来人的北京”,叶广芩是“皇族的北京”,王朔是“大院的北京”,此外还有“胡同北京”。这些作品的共同之处,就在于集中在北京主城区这一块,这一部分北京的城市性格,是从老舍开始的。但北京还有另一块,就是北京周边的乡村——北京范围不停外扩,把周边的区县都划到北京来。“凸凹兄在京西乡土一直在开拓,他把北京乡土性这一点展现出来。上海基本没有乡土性,北京有乡土性一面,凸凹兄把乡土这一块写出来了。其实乡土的北京在最近这些年非常欠缺,除了凸凹之外,我想不起哪个作家孜孜不倦地用大体量的书来写它。”王德领说道。
作为“京西三部曲”之一,《京西逸民》正是以对京西的描绘,填补了北京文学的一块空白。书里出现的如“落枕”、“害口”等表达,都是京西特有的语言,另外还有京西独有的丧葬礼仪等,都是取材于民间的真实素材,代表了京西独有的风貌。
逸民
神秘的日常生活与独一无二的小人物
中央民族大学教授敬文东则认为,相比于“北京”,《京西逸民》更吸引他的,是其中所描绘的日常生活的神秘性。“表面上看,凸凹写小说是为京西立传,也就是巴尔扎克说的‘长篇小说就是一个民族的历史’。但是我读到这部小说的时候,反而不是这个看法。”敬文东说,“日常生活,包括像绳子这样的人物的日常生活,我们常常认为它是理所当然的,事实上,我们日常生活是神秘的。什么叫神秘性?有无数个可能世界,而且这无数个可能世界中,能够成为现实世界的每个可能世界机会均等,但是,只有一个可能世界会成为现实世界。”换言之,每个人能成为自己,都是“命中注定”,都是“天意”。绳子这个拾荒者的生命形态中的神秘性,包括他与白德臣这样一个领导的故事,都触碰到了日常生活当中的神秘性。敬文东认为,“这才是这部小说吸引我的东西。”
绳子,是《京西逸民》的神秘所在。他虽身为拾荒者,精神却极端自由,能够阅读费尔巴哈、黑格尔,并将其思想付诸实践。为什么要塑造这么一个特殊的边缘人形象?北京作协理事、北京评协副主席解玺璋提出了一个疑问:“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逸民”在古代话语中应是一个特定的称谓,以此来命名绳子这样的人物,是否合适?
如何理解“逸民”这一概念?中国艺术报文艺部主任邱振刚从中国古典审美话语体系出发,追溯了“逸民”的源头。“中国古典审美的话语体系里面,‘逸’常是高段位的概念,提到‘逸’字,肯定是想到古代那些高人隐士,比如像庄子、李白、陶渊明、袁枚。同时这个字还意味着非主流化、非体制化。但是绳子这个人物,跟我们传统概念里面的高人隐士不一样,他没有那种仙风道骨,也没有某种人生成就。”邱振刚认为,像李白、袁枚、陶渊明、唐伯虎这样的人物,在诗词、书画方面有着非常高的成就,从某种意义来说,是这种成就支撑他的人格或者支撑着“逸”的生活方式。但是,从绳子的生活方式和心理因素来说,他又的确是非主流化、非体制化的——绳子经常引用黑格尔、费尔巴哈的话。在《京西文脉》里,引用了海德格尔“人诗意地栖居”这句话。如果从绳子的思维方式来看,人诗意地栖居,这里的“诗意”不是说生活得多么精致,语言、行为多么优雅,多么高品质,而是他知道自己生而为人,知道自己是独立于天地万物、独一无二的生命,是对自我的确认,对生命意识的张扬。“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个人物恰恰是构成三部曲里非常重要的环节,因为这么一个非主流化、非体制化的形象,恰恰跟《京西文脉》里面的知识分子形象、《京西之南》中乡村干部形象,共同组成了凸凹老师的自我的人格、他的灵魂。这三个面相,也就是说他自己的心灵世界、他自己灵魂的三个切面。”
邱振刚表示,绳子这个形象,以前在文学史上几乎没怎么出现过。“他靠捡垃圾为生,他有一个住处之后并不太感恩,他并不把帮助自己获得住处的白德臣太当一回事,他还从道德上毫不掩饰对白德臣的藐视,他作为拾荒者,他喜欢看哲学书、看黑格尔、看费尔巴哈。而且他能学以致用,把从哲学书里面体会的思维方式用来解读现实世界里的很多问题。这么一个形象很难解释,因为以前的人物形象往往是某一个群体或者某一个阶层的代言人,而绳子这个形象,我看不出他背后代表着什么,他只是他自己。”
那么,到底为什么要塑造这么一个特殊的、独一无二的小人物,并以“逸民”命之?凸凹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为什么要写这本书,就是要探讨我的精神高度、思想深度和人性广度,我作为一个个体的人,我到底怎么超越我自己。我发现,在写作过程中,我已经跟现实身份脱离了,逃逸了。‘逸民’这个词,我取它的一个含义就是藏在民间的、非主流人群里面的高人和能人,甚至还有怪人。另外还有一种动作上的含义,就是从主流里边逐渐逃离、疏离。”
实际上,绳子这个人物的原型,就来源于凸凹的生活之中,就出现在他所居住的小区。“这个人依然在我们小区活跃着,每天意气风发地捡废品,身姿挺拔,步履矫健。”凸凹说道。
(原标题:京西土地上的拾荒者)
来源:北京晚报 作者:白杏珏
03
京西文脉

《京西文脉》
作者:凸凹
出版社:北京日报出版社
版次:2020年3月
定价:66元
内容简介:
吴心出生在京西百花山脚下的一只葫芦里。葫芦当然是譬喻,喻空间的狭小与封闭。如果说从北京往太原的一零八国道是一条藤蔓,他出生的村落就是挂在这条藤蔓上的一只葫芦。一零八国道从两座无名荒山间穿过,两山之间的裂隙就是村口,往里走八华里,就是一山前小垭,那里住着二十几户人家,吴心就是小垭的后商……


凸凹先生是中国著名作家,现任北京作家协会散文委员会主任、北京市房山区文联(名誉)主席、房山区作家协会主席等职务。新书《京西文录》是继“京西三部曲”和《美狐》之后的又一部力作。凸凹先生利用业余时间,笔耕不辍、钟情翰墨、不到五年的时间就创作出五部巨著,文字总计超过150万字,可谓是洋洋洒洒的鸿篇巨作。其中,新书《京西文录》尤其引人关注,是作者独具匠心之作。
全书精选五十余篇序言,亦即是五十余位作家画像。这五十余位作家都是当代房山文坛的骨干作家,是房山当代文学史的龙骨。《京西文录》描绘了五十余位当代京西文人,写他们的心灵气象、文化作为和情怀担当,透过他们的生命世界和精神世界,让大众看到了乡风纯朴、人文深厚的京西房山,看到了有情有义、担当有为的京西人,展现了京西人的文化样貌,同时也勾勒出京西文化的发展历程,更解读出京西文化乃至北京乡土文化的内涵意蕴。

凸凹表示:“解读了房山的文化人,就是解读了房山文化,进而也解读了西山永定河文化,甚至北京文化。那么也可以说,这部《京西文录》,是西山永定河文化带建设的最新的文化成果。为了给人们提供一个在场的、可资信任而且有启示借鉴意义的解读文本,我积十年之功,饱含感情地描绘了这部文化群星谱。”
本书通过对几十位文化人物的观察、感受与描摹,给他们画像,给他们塑魂,呈现出他们在平凡中的不凡、在不凡中的平凡,在卑微中的高贵、在高贵中的卑微。读者可以通过阅读,走进他们的生命世界、精神世界,认识到文化人对社会发展的独特贡献、对文明进化的独特作用,也从生活的角度体会到文化人的可亲、可爱、可叹、可敬。

凸凹《京西文录》:那些铸造“北京文化后花园”辉煌的人们
北京日报 | 作者 凸凹
铸造京西文化辉煌的人们

《京西文录》凸凹 著 北京日报出版社
专家们称,北京文化的不断代特征,是靠房山各时期的历史文化遗存所证明的,形象地说,房山是北京文化的后花园和天然博物馆。而房山文化是西山永定河文化带的起点、原点和支点,是体量最大、价值最大的核心部分。
所以说,解读了房山文化,就是解读了西山永定河文化,乃至解读了北京文化。
一个文化带的文化构成,除了文物遗存、历史文献、民俗风物和山水人文之外,还有与文化有关的人,包括他们的实践行为、研究成果和文化著述等等。改革开放以来,位于京西南的房山,涌现出了一批又一批的文人、学者、作家、艺术家,其文艺人才和文化工作者的数量之多、影响之大,是其他区所不能比肩的。事实上,他们的文化身份举足轻重:是历史文化的研究者、传统文化的传承者、先进文化的传播者、当代文化的创作者和群众文化的指导者。这些文人、学者、作家、艺术家,不仅是简单的文化载体,而且是文化的创造主体,其本身的艺术风采、创作品质、思想含量、文学价值等,毋庸置疑地成了西山永定河文化带中最生动、最鲜活、最丰富、最有生命力和最具时代特征的文化部分。历史说,有什么样的地域文化,就有什么样的人;而现实说,有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地域文化。这是人类进化、文明进化的辩证观点。那么就可以说——
解读了房山的文化人,就是解读了房山文化,进而也解读了西山永定河文化,甚至北京文化。
那么也可以说,这部《京西文录》,是西山永定河文化带建设的最新的文化成果,也是为全国文化中心建设贡献的一个有关人才成长和发挥作用的经验文本。
为了给人们提供一个在场的、可资信任而且有启示借鉴意义的解读文本,我积十年之功,饱含感情地描绘了这部文化群星谱。通过对几十位文化人物的观察、感受与描摹,给他们画像,给他们塑魂,呈现出他们在平凡中的不凡、在不凡中的平凡,在卑微中的高贵、在高贵中的卑微。让人们通过阅读,走进他们的生命世界、精神世界,认识到文化人对社会发展的独特贡献、对文明进化的独特作用,也从生活的角度体会到文化人的可亲、可爱、可叹、可敬。因而在心目中,给他们以神圣的位置;在现实中,给他们以真诚的尊重。
特别需要指出的是,这部《京西文录》采取的是主观的视角,选取的人物多是与我有工作交往、生活交往、文学交往、情感交往的人。所以,与其说是选取,不如说是缘定,是自然而然走进我的心中、走到我的笔下的。还有许多名人、大腕儿、才俊,特别是文学家之外的各类艺术家,暂时还没有写入,不是不想,实在是精力有限、笔力不逮。便请各位多多体谅,容我假以时日,再写续篇。
最后我要说的是,作为多年的房山区文联主席,我自然也是京西文人群体中的一员,但我不好自说自话,更不宜自我标榜,便只好以附录存证的方式予以呈现。这样一来,便使我和诸位传主之间产生一种呼应关系,浑然地“文化”在一起,并相对完整地展示出,在这块广阔的土地上,高原和高峰上都有人的身影和呼吸,共同构成了西山永定河文化带建设的当代人物谱系。这其中,文化自省有之,文化自信有之,文化自强更有之。未来堪好,风景当殊,可以豪迈地行走到诗和远方。

作者简介:
凸凹,本名史长义,散文家、小说家、评论家。男,1963年4月17日生,北京房山佛子庄人。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北京文联理事、北京作家协会理事、北京评论家协会理事、北京作家协会散文委员会主任、房山区文联主席。总计发表作品700余万字,被评论界誉为继浩然、刘绍棠、刘恒之后,北京农村题材创作的代表性作家。近60篇作品被收入各种文学年鉴、选本和大中学教材,作品获省级以上文学奖30余项,其中,长篇小说《玄武》获北京市建国六十周年文艺评选长篇小说头奖和第八届茅盾文学奖提名奖;散文获冰心散文奖、第二届汪曾祺文学奖金奖、老舍散文奖、全国青年文学奖和十月文学奖,2010年被评为北京市“德艺双馨”文艺家,2013年被授予全国文联先进工作者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