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秘境卒落村
作者:孙虎林
风物宜人的时节，曾经数次驱车游览宝鸡西山，站在观景台上俯瞰六川河，一览酷肖沙盘盆景的秀妙山水。那里，一湾绿水静影沉璧，数峰玉立宛若青螺。惜乎来去匆匆，多次驻足揽胜十几分钟后，便匆匆离去。这一次，我们将下到谷底，一探究竟。山的那边，隐藏着一处诱人秘境，新晋网红打卡地卒落村。
卒落村位于渭滨区高家镇境内，名儿听起来就不同凡响，一定大有来头。相传秦末楚汉相争，汉王刘邦志在夺取关中，出秦岭后与项羽决一死战。后来，项王散兵溃败后，隐身于今宝鸡峡一带的深山密林之中。那些落难士卒见此地闭塞安宁，俨然世外桃园，遂结庐于此，长住下来，故名卒落村。
车子在盘山路蜿蜒上下，窗外掠过欣欣向荣的春景。尽管这一带属浅山地带，物候变化还是比山外稍晚一些。三十多里外的市区桃花已显颓势，山间沟坎的桃花却开得正好，粉嫩俏丽，嫣然巧笑。这儿一片，那儿一块，油菜花也在赶趟儿开放，黄亮耀眼，给溟濛土黄的山色染一抹明媚春色。更有那层层梯田上返青的麦苗，涂抹出道道绿色，引人入胜。西山是陇山山脉的延伸，海拔不太高，山顶浑圆如锥形，山石荦确。行走于此，视野较阔，并无置身崇山峻岭之中的压抑窒闷之感。
转过一道土坡，车子向下驶去，数栋房屋错落有致，列于山崖之下的谷地，卒落村到了。下车打量，这才发现，不多的几户人家几乎家家有窑洞，洞里已不住人，堆放什物。富有西府特色的房屋大多建在窑洞前的空地上。家家户户都在经营农家乐，以农家小吃款待前来寻幽探胜的游客。
沿着村外步道南行，即可进入卒落村自然风景区。道旁探出一树红桃，热情似火。行不多远，有一平地，置石桌石椅，供人小憩。从此下羊肠小道，景色殊胜。西边山岭，层峦叠嶂。东边峭壁，岩石累累。稍矮的乔木新叶乍出，嫩绿可人。高大的乔木尚在萌发叶芽，枝干疏朗，风骨犹存。随处可见的柏树经冬不凋，苍绿秀挺。前方就有一片蓊蓊郁郁的柏树林，村人设置标牌护之，游人不得入内。
山间景致诱人，目不暇接，猛听得半空中有人喊山。抬头一看，远处山头上站着一个人，高约寸许。那小小的人影儿妙不可言，衬着高大的山体，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那应该是卒落村引以为傲的尖嘴山了。伫立山顶高瞻远瞩，山河形胜尽收眼底，该是多么意气奋发。
爬过一道山坡，就是太平湖观景台。俯视山涧，一汪碧水空灵澄澈。左侧有一条山路贴壁伸展，数点人影正在缓缓移动，看上去似乎有点难走，我有点不想去了。犹豫之间，身旁一中年女人大声说道：“最美的风景就在燕子窝那边，来到卒落村，不去燕子窝会后悔的。”说时，她遥指远方山水相连的山体。
于是，我们沿路下行。身边芦苇已枯，晚秋时节，芦花飘飘，秋水泱泱，一定很美。很快，我们下至谷底。左侧悬着的巨形石壁压将下来，岁月冲蚀的痕迹历历在目。头顶的石壁上有两处凹痕，状若两只巨大眼睛。适才，我们在对面山顶行驶时，我就远眺过这两只巨大的石眼。
离湖水愈来愈近，山道却不好走。土路上混杂着细砂石，行走时有点打滑，必须倍加小心。几个人小心翼翼，贴着山崖爬坡，慢慢上到水边陡崖。此刻，一川碧水就在下方。平视过去微波不兴，平如明镜。俯瞰下去，却深不可测，令人心惊。石崖矗立水边，有如半扇石门挡住去路。一位青壮男子正探身下行，继续前行。他抓紧石壁，转身告诉我们：“朝前只能走一点点了，走时一定要重心下沉，弯腰前行。你们最好别过来了，有点危险。”我本来就有点恐高，何况路又打滑。只好站在安稳处，饱览这方胜景。
这时，从石崖上方飞来几只燕子，叽叽喳喳，似在提醒我们注意安全。蓦然明白，这儿名唤燕子窝的原因了，原来真有燕子寄居于此。遥远的南京有名胜燕子矶，近处的西山有燕子窝，真妙。近旁石崖上布满小洞，这是渭水数千年来冲蚀的结果。加上陡崖处在风口，山风劲厉，崖体因之百孔千疮，峥嵘壮美。这些小洞成了燕子的天然巢居，燕语呢喃间，山水生辉。不知这些燕子和那些喜欢在人家屋檐下衔泥筑巢的燕子有何不同。它们似乎比那些爱热闹的燕子更喜欢原始粗犷的自然环境，更为矫健勇猛。
此刻，风止水静，一派岑寂。不知何故，眼前山水却令我想起了东坡先生的《石钟山记》。那座雄峙于鄱阳湖口的石山状若大钟。“郦元以为下临深潭，微风鼓浪，水石相搏，声如洪钟。”注重求实的苏轼不以为然，前往考证。“徐而察之，则山下皆石穴罅，不知其浅深，微波入焉，涵澹澎湃而为此也。”眼前的太平湖正处枯水期，水位有所下降。丰水时节，水石相激，当有雄浑清越的天籁之音。那时，燕子窝一带山水相映，生机勃勃。
返回时，走过一段山坡，微风送来丝丝膻腥味儿。回头张望，坡上游走着一群羊儿，牧羊人却不知所踪。难怪刚才在水边听到了羊叫声。咩咩之音，稚嫩年轻，那是一群新生的羊羔，春天里最可爱的生命。告别之际，我走近卒落村一处山崖下的羊栏，里面有十几只羊娃娃，有白有黄，耳朵大大的，好萌好乖。
在这风清景明的四月，一家人兴致勃勃上春山，赏湖水，真好。
2024年4月7日
作者简介:
孙虎林 陕西岐山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散文集《青春祭》《半生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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