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宥现代诗歌鉴赏
之
总第三百一十三辑
暨
【斑鸠泣涕的玉米地】
（乡土•系列之十三）
原创首发
作者/李成忠
在我念完初中返乡务农那年
承蒙村支书看得上、瞧得起
又便宜使唤，于是
赏我一职
把我叫到了他的身边
全村人人羡慕
长舌妇就终日终夜来家与妈拉话
出门与人照面，手都点着我的鼻子说：
支书大人这是要招你做姑爷
懂么？小子嘞
你是哪世修得的艳福哟……
国家行政建制最低的一级是乡。村？等而下之也
本没有秘书可言
然，支书是谓一方诸侯
您别小觑了他，以为：
连个行政第二十一级的老幺也挂不上
人家独挡一面
可也称属一方诸侯；跺跺脚
全村的地皮也会抖！
国之南北，哪一个村支书的身边，不是一大群帮闲
在参与经营、谋划、和处理公家的事务？
算我在内，支书身边七七八八跟班一大邦
封我秘书。全村老老小小都这么叫
且给我配了一辆车
经常骑着翻山越岭去通知各生产队。各种各样的会议
让来大队部参加
——这是一个肥得流油的美差！别的跟班
打破脑壳也爭不到
我的工作性质是通联
却象一个搞运输不花钱的倒爷
货架上永远驮着蛇皮袋和竹筐
当然就随时随地都装满了最好的蔬菜和时鲜
车龙头经常挂着肥鸡大鸭
一刀猪肉、一腿狗肉、一个蹄膀
或杂碎、猪鞭、牛头
又或是刚刚出水的鳜、鲤；柳条穿着，两尾
且不说让我捎带给支书
却道：“孝敬孝敬咱们的父母官！”
——这口气，听到了吗
鱼肉百姓？用词精准
但相当相当的难受
而不堪入耳
我只是一个走狗、一个变相的帮凶
同龄的后生因此就恨死了我
恨得眼红流血。同龄的
姑娘们（也包括年纪比我小了很多很多的懵懵懂懂的小女孩）
则溢光流眄
多情地予以巴结
但凡我所到之处，则眉目传情、语音嗲到带电
彼此皆以“哥哥”“妹子”相称
举止狎昵、言语暧昧
情形娇羞而胜于
眼下网络上的异性
之间的调情
村民主任一炮五花
五个闺女
村民副主任也是一炮五花
五个闺女
他们的幺女对我都非常中意
时常予以言语调戏
其中一位，手段最为出众
生猛、老辣、而且花样时常翻新
凡我途经之处
皆能觅得她的踪影
一次，幺妹儿藏于坡上人高的包谷林
待我进入谷地，即唱：
小哥小哥你莫羞，
脱开裤儿比斑鸠。
哥的斑鸠长甩甩，
妹的斑鸠圆纠纠……
一个十七八岁的后生
哪能禁得起如此血性而又这般赤裸的诱引
血冲脑门
立即驻车回应：
老远望孃穿身白，
白衣白裤穿不得；
白天穿起逗狗咬
夜晚穿起逗嫖客。
谁知另一位视我为白马王子的姑娘抢先开了口，就是前面讲过的另一位幺妹儿
……
谢天谢地！是她把我给救了
或许，是天不让我犯错
她俩先是对唱
继而开骂
最后，从坡上的包谷林里扭打着出来
你揪她的辫子
她踢你的脚尖
歌词里藏着的那点意思，全让两位幺妹儿予以了惨烈的践行
我当然就趁机蹓之大吉
天不作美
难道让我惹火烧身
无端招祸么
不蹓还能咋的
村姑就是村姑
煞是可爱！
我爱她们。尽管我青春花季的梦里
两位幺妹儿一次也未曾来过但，到眼下写下这段文字为止，我的爱
仍还由衷的执着
我爱全村的兄弟姐妹
爱他们的父母、祖父母
爱那生我养我的小小山村
爱我村里的一切。然而
低矮的草屋
苦涩的井水……
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我
更爱书
后来，四人帮倒了
文革结束
我便沿着曲曲折折歪歪扭扭的山路
独自翻越大山，进了城
做起了一名市井小民
从此从此，就终日终夜地
流览、阅读着
另一本社会大典
这典，当然比生活更为现实
也更为艰涩
2023/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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