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里木河的史诗书写
——浅议杨东非虚构长篇文学作品《塔河纪事》的艺术特色
作者: 杨志民 朗读:沈虹
杨东非虚构长篇文学作品《塔河纪事》，是兵团文艺精品工程扶持项目。开卷读来，便将我的思绪拉到曾经的苍茫西域：汉使张骞凿空丝路，王维的咏叹：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塔河远流，横贯大漠；熔金般浑圆的落日，西沉于大河波涛之中……几千年来，无数先辈创造的风云历史，激荡着我们的共鸣感慨。
一、以塔里木河为经，时序为纬，深情叙述南疆人民伟大母亲河的前世今生
作者以《塔里木河为什么这么伟大》为本书代序，深情叙述了伟大母亲河的前世今生。《人塔里木河为什么这么伟大》既为本书之序，亦“点明本书主题。
抒情，是杨东作品最鲜明的艺术特色。情感饱满和毫无做作的真挚便倾泻出这样如塔里木河拍岸波涛般激扬的文字：
“我伫立在塔里木河大桥上久久眺望。水天相连。夕阳似熊熊燃烧的火炬，烧红了天空，也把塔里木河水烧得如同刚出炉的钢水，浑稠通亮，迎面铺排如墙，似在推拥着两岸的一切向东前行，眩晕感令人窒息。由著名歌唱家克里木唱的《塔里木河 故乡的河》歌声从远方飘来，如同眼下汹涌东去的激流拍打着心扉，牵引着灵感，游丝般从遥远幽森的地方徐徐嵌入脑海。”
作者用激情四射和直抒胸臆的笔触展现出苍茫大河在夕阳下令人震憾的瑰丽和壮美，给人以强烈的置身于作者所描绘的现场感。
杨东，出生于甘肃民勤一个农民家庭，幼年时随父母进疆，落户于新疆兵团第一师三团。插过队，当过兵和教师，后从事新闻工作30年。在40年前的1974年，他有幸被组织委派赴塔里木河畔的塔里木农垦大学接受培训。到校第二天，他随指导员去看塔里木河。他无数次地想像过这条河，但当他真身直面时，却看到枯水期的塔里木河——“河岸开阔平坦，恢弘苍茫；河上没有桥，已是枯水期，水小河道窄，全没有传说中无缰野马的气魄。”在他有点失望时，熟读历史的指导员开导他，“历史就像塔里木河，有时汹涌澎湃，有时风平浪静。虽然曲折迂迥，但是，谁也挡不住它前进。你一定要多读书，坚持学习；有机会就走出去——只有懂得了塔里木河的意义，你才不枉此生。”
40年后，作者在阿拉尔再次见到塔里木河，令他惊叹不已的是3座大桥飞架大河之上，天堑变通途。南北两岸高楼林立，一派欣欣向荣。
重要的是，40年里，与物换星移而变的是人性的塑造，思考的升华、人生价值的飞跃——以河喻人，以河说理，点明全书的主旨，统领全书的风格，确立全书的基调。
二、秉承现实主义创作方法，力求在叙事技艺上突破自我
《塔河纪事》结构上为5辑，分别为：塔河旭日、历史底色、胜利之路、群星璀璨、戈壁母亲。
作者在叙事方法上大开大阖，纵横自如。打破了以时序为经的线性叙事，将视点先行聚焦于屯垦新城阿拉尔市，作为全书的首章。359旅屯垦纪念馆是阿拉尔市的标志，它承载着屯垦塔里木英雄部队鲜为人知的辉煌历史——首章从这里切入，徐徐展开第一师的发展史，既有波澜壮阔的宏大叙事，又有隐喻暗藏的细微着墨。
文章有“文眼”，吸引读者眼球的则是“爆点”。如果说首章《塔河旭日》是本书的“文眼”，作者将兵团第一师阿拉尔——一座塔里木河畔的新兴城市比作塔里木大地上蒸蒸日上“旭日”；而著名艺术家牛群等参瞻359旅纪念馆并通过牛群的眼睛向世界介绍由“红六军团成为当下兵团第一师”的历史沿革——牛群的“名人效应”则成为本书的“爆点”。
作者引用了新中国农垦事业奠基人王震诗“生在井岗山，长在南泥湾，转战数万里，屯垦在天山”“白雪罩祁连，乌云盖山巅，草原秋风狂，凯歌进新疆”，加以肯定“兵团第一师历史沿革”的“红色基因”和历史必然。叙事蒙太奇手法的自然运用和叙述兼抒情排比段（句）的反复出现，将作者对“兵团第一师‘红色基因’”的敬重之情渲染到极致，也将作者擅长抒情的特点推向巅峰。
文似看山喜不平。其后，在叙述第一师成立之初大举开发塔里木的“决策”到“行动”到“成就”，有详有略，娓娓道来。从井冈山到天山，从湘赣大地到塔里木河畔；从20世纪初到21世纪初，从个别人物到英雄群像；从个别故事到整体事件……起承转合流畅，跌宕起伏节制，张弛有度，时空转换、跳跃自然圆润，人物鲜活可感，事件生动可信，叙述引人入胜。看似不经意，却是精心构思、结构——全书五辑、17篇，看似彼此独立，没有关联，却是互为映照、补充，水乳交融；看似零散的人和事，被连缀得浑然一体。每辑的首篇都精心设计了切入点，既合于逻辑，又意料之外。全书讲“历史”给人“新闻”的鲜活感，报道“新闻”给人“历史”的厚重感，讲“历史”说“新闻”给人“文学”的审美感——“报告文学”有别与其他“文本”的特点和优势鲜明显现，极大发挥，具有史诗般的意义、张力、魅力。
三、既能在宏大叙事上波澜壮阔，也可精致入微于鲜活史实，以鲜为人知的珍贵历史昭示当下
“屯垦,是一个古老的命题。自西汉以来,历代有远见卓识的政治家,都非常重视西域的屯垦戍边。汉武帝倡导屯田西域,自给自足,不加赋于西域人民,赢得民心,促进了统一西域大业的完成。屯垦使丝绸之路出现了空前繁荣。各民族的融合也孕育出了博大精深的丝路文明，谱写了世界文明史书中辉煌的一页。”
《塔河纪事》的第二辑《世纪风雨话屯垦》《为国扬威炳千秋》《古今英雄美名扬》三篇，叙述了晚清大臣左宗棠和他的爱将刘锦棠、清驻俄外交官曾纪泽，凭借大智大勇收复新疆的悲壮场景。
作者杨东在这些篇什里叙述发生在南疆喀什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时，一改激情渲泄的方式，而用极为冷峻的笔峰，将最为悲情的屯垦故事如电影镜头般一帧帧一幅幅地逼真地放大在读者眼前，而这些生动的故事细节毫无阻碍地直抵心灵深处：西征军把侵略者赶出南疆的最后一战——“明尧洛”之战就在疏勒县。
疏勒县离湖南的距离有1万多里。湘军从鱼米之乡到了塞外绝域。左宗棠把乡情蕴含在“八月槎横天上水，连畦菜长故园春”的诗句里。万里征程，毕竟过于遥远了。因为不可企及的遥远，“归”，便在生命深处具有了梦幻一般的终极意义。
曾拍摄“军垦第一犁”的袁国祥将军回忆道：“1950年春，解放军进驻喀什疏勒。为了开垦东门外的荒地，方便进出，解放军从城墙上劈开一方门洞。疏勒城中跑来了几位老人，眼神深深震动了我——他们的相貌和穿着打扮，都像当地维吾尔族人，皮肤粗糙干裂，但汉语说得好。他们告诉我，自己是左宗棠湘军的后人，祖上老家是湘乡的，是收复喀什噶尔后留在疏勒八屯的。他们指着东门外的大片瓦砾场说起十多年前旧日战火，战争在几代人心中留下了太浓太重的阴影。”这些鲜为人知的信息，若没有现场采访，很难获得。
“疏勒八屯”自清朝道光以来百年屯垦兴旺，1877年光复南疆后，不少裁减的湘军就地安置，数十年经营，耕种土地达2万多亩。在20世纪30年代的暴乱中惨遭毁灭。
但西征军夺回的这块土地还活着，在这块土地上有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第三师四十一团。此后，这幅照片成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标志和屯垦精神的象征。作者通过“军垦第一犁”图片诞生经过的讲述，自然地过渡到新中国屯垦戍边伟大壮举的叙述上。体现了作者对历史史实的丰富了解和文章开阖纵横技巧的熟练运用。
这一辑虽然只有3篇，却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一辑，大大增加了全书的历史厚重感和思想深度。
四、讴歌新时代，致敬开发塔里木的兵团第一师的英雄们
五湖四海兵团人。
我们都是新疆人。
“如果你问新疆兵团人的籍贯，他们一定会说出全国各地的名称和兼具历史色彩的名词：“第一批转业军人”“8千湘女上天山”“河南支边”“上海支青”，还有20世纪60年代的“逃荒者”，他们与拓荒者并存在这片历史时空，在这片土地中繁衍生息，形成了共同的代名词‘新疆人’。”
据资料：1956——1960 年，兵团第一师到河南招收青壮年农民4950人;接收湖北丹江口水库周边居民数千名，同期接受当时火车到西北的终点站——尾亚聚集的青壮年3618人;湖北蕲春农民4348人;四川、江苏、山东、湖南、北京、广东等地青年学生1万多人。1961——1966年底，安置上海支边知识青年及学生45784人，上海技工790人，各地转业军人3128人，调入各地中专毕业生和干部3221人，浙江桑蚕技术人员和学生等其他人员1.3万多人。他们开垦荒原建绿洲，改造戈壁筑新城;谱写青春壮歌，描绘瑰丽人生——成为第一师各条战线的重要骨干力量，从劳动力、文化、新思想等方面，给第一师带来了巨大改变和进步，也为进一步奠定全师各单位建设发展的基础注入了新的活力，为塔里木垦区建设提供了人力和技术保障。
期间，他们中涌现出了大批标兵和模范人物，如“冰峰五姑娘”“塔河五姑娘”，战斗英雄、劳动模范杜立海，全国植棉能手、兵团特级劳模刘学佛，种棉模范王孟闲，技术革新能手聂朝海；上海支边知识青年中涌现出了鱼珊玲、应奋、戴根发等。
……数十万的老军垦、新农垦。他们之中有许多人已长眠地下，但他们的精神已凝聚成为共和国年轻城市阿拉尔和无边绿洲，凝聚成一座丰碑，引世界为之嘱目。
他们和这片大地一起不朽。
作者在叙述他们的时候，有的一个人独立成一篇，有的十个人集萃为一篇——无论浓彩重抹还是轻描淡写，无论详细叙述还是简约介绍，都能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一方面得益于塔河两岸这片热土令人向往、热土上的人有浓郁的传奇色彩，一方面得益于作者对这片热土的深深眷恋、热爱和长期从事记者工作文字功底的深厚熟辣……因而本人认为这是第一师成立70年来，不多的纪实佳作，也是兵团题材浩瀚书籍中难得的精品——写下这篇评论，与作者和读者分享、共赏。
作者简介:
杨志明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新疆阿克苏地区作家协会原主席。出版中短篇小说、报告文学多部（200多万字）。
主播简介：
沈虹，呢称叶子，新疆兵团人，曾长期从事电视新闻编播音工作，现为《都市头条》认证编辑，百草园书店，诗词天地，新华网<文艺创客>等多家平台主播，多次荣获朗诵大赛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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