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与凤翔东湖轶事

                    文/杨舟平

     凤翔是陕西省首批历史文化名城，2021年1月撤县设区。在我们阅读古代典籍的时候，常常会与凤翔不期而遇，它出现在大诗人杜甫诗中、大文学家韩愈笔下，更在世界文化名人苏轼的著述中留下浓墨重彩。凤翔“三绝”之首的东湖柳，就指的是东湖沿岸那些婀娜多姿的柳树，与“西凤酒、姑娘手”闻名遐迩。

    东湖的历史和古老凤翔一样悠久。商朝时东湖就是有名气的湖泊，因其“注水不盈”而称橐泉。西周时称“饮凤池”，相传周文王元年，瑞凤飞鸣过雍，饮橐泉水翔天而去。周王室认为这是祥瑞之兆，就把橐泉改为“饮凤池”。春秋时期，因东湖位于秦国首都雍城以北，又叫北园，所以才有《诗经·秦风》“游于北园，四马既闲”诗句。北魏太武帝时在雍城东北方向修筑了新城墙，俗称“小城”，史称魏城；东湖处在魏城之西，又叫“西池”。

    唐朝末年，岐王李茂贞割据凤翔，“魏城”由于战乱几经毁损，加上规模较小，李茂贞就在魏城以西修筑规模宏大的城池，俗称“唐城”，又称凤凰城。北宋时，西夏常为患中原，北宋政府为除“夏患”，人力物力消耗巨大，与强邻西夏国接壤的陕西，民生凋敝，凤翔尤甚。

     宋仁宗嘉佑六年（1061年）十二月，来自四川水乡的年轻才俊苏轼，在进士及第后，以制科考试首魁的成绩，被朝廷委以大理评事的官阶初仕凤翔府签书判官。次年春，当苏轼看见“有山秃如赭，有水浊如泔”的凤翔旱塬，了解到凤翔几乎每年都有春旱之困扰，再者为祈雨之事弄得苏轼难以安宁时，他心中就升腾起修塘蓄水灌溉的事。在苏轼家乡，他去过李冰父子主持修建的都江堰，心想：我从蜀郡来到雍城，难道就不能修一个陂塘？通过仔细观察，他发现城东的“西池”常年蓄水，但水量太小，要想发挥灌溉作用只能扩湖增容。为了寻找水源，他又多方考察：可引城北凤凰泉水注入。胸中蓝图既有，他决定扩修东湖，引进新水源，扩大蓄水“池”，水多则蓄，干旱则泄以润田，平时还可供游人参观。

      苏轼的想法很快得到时任知府宋选和老百姓的一致赞同。说干就干！在苏轼的带领下，老百姓开始疏通渠道、修坝清淤。经数月，一个漂亮的城中湖就建了起来。在凤凰泉水注入东湖的当天，老百姓敲锣打鼓，爆竹声声，以示庆贺，犹如盛大节日。焕然一新的“西池”修好之后，苏轼又带领官民建亭造桥，种莲植柳，筑楼修阁，一个美丽的休憩游览之所又建成了。因“湖”镶嵌在凤凰城东，即改名东湖，遂沿用至今。此后，苏轼在编撰《凤翔八观》中将东湖列为八观之一，还为此写了《东湖》五言长诗。从此东湖才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名字，开始了她千年不衰的风华。

     苏轼之后，来凤翔任职或者前来吊古游览的文人学士，几乎都要写诗著文，歌赞东湖。清朝名士王士祯赞东湖：“湖似郎官好，名因学士传。游鲦争唼（sha`）雨，垂柳欲生烟。”一语道出了苏轼与凤翔东湖的因缘，高度浓缩了东湖胜景。

     如今东湖分为内湖和外湖，外湖也叫南湖，是清朝光绪年间凤翔知府付世炜动员官民修造，建有山庄、荷塘、桥亭，留存至今。直到今天，四季常绿、三季有花、两季有果、一季变叶的美丽东湖仍静静守望着往来游客，陪伴、滋养着生生不息的凤翔人。

     历代凤翔人爱东湖、护东湖，从明嘉靖到清光绪，几经修葺。从民国到新中国成立，几经毁建。从“文革”破坏到1978年整修，再经历届政府建造，东湖完整地保留下来。

     凤翔东湖与杭州西湖因都与大文豪苏轼结缘，并称“姊妹湖”。苏轼在修凤翔东湖二十多年后才在杭州建苏堤，修西湖。凤翔东湖虽没杭州西湖名气大，但有诗云：“东湖暂让西湖美，西湖却知东湖先”。

      全国已知有六大东湖，除熟知的武汉东湖外，还有泉州、绍兴、临海（浙江）、贵港四地的东湖。武汉与绍兴的东湖正式建于清朝，泉州的东湖虽建于唐朝，但明朝以后就荒废了（1991年重修），临海的东湖也建于北宋，但晚凤翔东湖十年（北宋熙宁四年即1071年建）。唯有凤翔东湖和湖岸的古柳一样，虽经风雨坎坷，却顽强地存活了下来。凤翔东湖从古“橐泉”算起，经历三千年，如今依然湖水悠悠，这在全国城中湖、北方园林史上是罕见的。

    东湖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千年园林。始建于北宋的招隐亭（会景堂前身）、宛在亭；始建于明朝的牌坊、君子亭、苏公祠；清朝建造的春风亭、喜雨亭、鸳鸯亭、来雨轩；湖岸的千年陨石，形状像凤凰翘首，苏轼《东湖》诗赞：“飞鸣饮此水，照影弄毵毵（sansan）”。还有“左公柳”“林公柳” 等参天古树，树龄在百年、千年以上的就有数棵。这些“活化石”默默见证着千年东湖的悠久历史。

凤翔人爱东湖，生活中离不开东湖。年轻人谈情说爱在东湖，中老年休闲娱乐在东湖，在外务工的凤翔人回家第一顿早餐—豆花泡馍咥完后准去东湖……东湖成为世世代代凤翔人的精神家园和深切乡愁。

    如果把过去的东湖比作小家碧玉，如今的东湖已是一位大家闺秀了。大东湖景区6.6平方公里，水域面积1.7平方公里，分东湖主景区、雍城湖景区、饮凤苑湿地公园和六营民俗村四大板块。尤其是2018年东湖南广场建成，雄伟壮观的凤仪门，高大飘逸的苏轼像，勒石刊刻于东湖南大门广场30米巨石之上的《东湖》诗，给东湖景区再添一处人文景观。

    苏轼在凤翔为官整整三年，凤翔是他仁政思想的实践地、艺术观念的发轫期、佛学修为的肇始源。苏轼在凤翔的政绩已成故事，只有他在凤翔创作的180余首诗文和他主持修建的东湖将成为丰厚的历史文化遗产泽被后人，享誉神州。

    如果说雍山是凤翔的父亲山，雍水河是凤翔的母亲河，那么东湖就是凤翔当之无愧的母亲湖。东湖因苏轼而名气日盛，千年不衰；苏轼因修东湖而滋养凤翔近千年文脉，还将泽被后世。

               2023年3月6日

作者简介:

杨舟平，陕西凤翔人，高级法官，中国法官文联理事，中国散文学会、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宝鸡市作家协会理事、凤翔区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获市以上文学奖项数十次，都市头条等数家平台专栏作家，首届中国丝路散文奖得主。出版有散文集《情关风月》《一城烟雨》等。作品多篇入选中学语文辅导教材，成为多省市中考试题；作品多次被《人民文摘》《人民日报》《中国早报》《法制日报》《中国纪检监察报》《人民法院报》《陕西日报》《西部法制报》《华商报》《杂文报》《宝鸡日报》《散文选刊》《散文精选》《延河》《美文》《秦岭文学》《凤凰网》《腾讯网》《中国作家网》《学习强国-学习平台》等平面、网络媒体发表或转载，共计100余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