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怀楼中开怀人》
胡红拴
岭南的梅雨,总是比江南早到了许多。雨间常常还夹杂着令人厌烦的“回南天”。据说,这早到的原因,可能是已疲惫成强弩之末的寒流,让南海的暖湿气流打的丢盔卸甲的缘故。但不管怎么说,这空气中随意都可捏出水来的“回南天”,让人感觉到的不是春季的清爽和浪漫,而是毛孔中透出的阵阵不快。
当又一个干爽的北风送来又一个清晨,朝阳透过雨后的洁净天空,将红润的光线涂抹在大地,顿时间,那树、那鸟、那风,也就变的俊俏了起来。难得的好天气,确应出去走一走,看看久未见面的老友亲朋了。
我随手拨通锵哥的手机,看一看这著名书画家兼诗人的确切方位。好彩,他就在广州,就在他的新居“放怀楼”中。
于是,我准备行装,拟于“兵发”“放怀楼”。
从“中大”回家度周末的女儿,听说我要去见锵哥,急忙也洗漱整齐,意欲同我一起前往。对喜爱文学艺术的小女来说,这点要求,在通常情况下,特别是在她考上大学之后,我是尽可能满足的。
一小时的路程,即到达位于洛溪大桥下、珠江岸畔的锵哥寓所,而门口由锵哥书写的“放怀楼”三字,格外豪放醒目。这字体、这胸怀,正应了锵哥为新居书写的对联:“放歌天地,怀抱古今”。
一千多平方米的“放怀楼”,分四层卧居在珠江南岸。穿过一楼大厅,整个二层,被锵哥开辟为一个较专业的“小美术馆”。那里陈列悬挂着锵哥的众多代表作品,有红棉,有葵花,有游鱼,更有山野凡物和处处喷发着生命张力的自然生灵。
过三楼卧室,便直达锵哥所谓的“心脏”部位——书房兼画室。在这近三百平方米的空间内,随处可见锵哥刻意布局、错落有致摆放着的书籍和书画作品。一扇樘门,将偌大的阳台与书房隔开。而站立在阳台上,极目远望,只见滚滚江水,扑面而来;万朵浪花,随风东去。此情此景,的确会让人豪气顿生;此意此趣,也确会让人诗情涌动。直到这时,我才真正读懂了锵哥“放怀楼”的真正含义。
正当我沉浸在锵哥营造的诗意美景中之时,书房内一批客人的到来,引起了我的注意。锵哥介绍,这是从甘肃远道而来的贵客。话语间,我知道了客人的来意,知道了他们来致谢锵哥的原因,知道了锵歌于2001年8月捐赠给甘肃的50幅作品所产生的后续效应,从中也窥见了锵哥那一腔滚烫的热血和火热的情感。
这批客人还未走,一阵门铃声,迎来了一位来取画的先生,他是专程来取锵哥画案上刚刚画好的《雄鸡图》的。锵哥说:“没有办法,这是我今天的第五批客人。人家办急事要用,又是朋友,只好特事特办了”。
我看着锵哥送走了这两批客人,看时间,离中午还有点空余时间,正拟同他聊上一会,又一批戎装客人踏入门厅。我看着这众多的校官们,听锵哥一一介绍。最终我知道了个中原委。原来,这批客人,是《战士报》的社长带领的一班文艺、炊事兵。来这里的目的,是同锵哥进行军民联欢的。
文人相聚,煮茶烹诗是少不了的。据情趣每人一首,最终又由锵哥以他特有的豪气和淋漓的墨趣将其“变换”“印染”到宣纸上,让大家品评。
这时间过的也太快,两个多小时,仅成为小小的瞬间。一晃眼已到了午饭的时间。我们一行人依次下楼,当然,没有按照部队的规矩,喊起:“一二一”的号令。
嘿!这炊事兵的手艺还真高,一溜儿家常小菜,个个精致绝伦,味美样好。当然,席间饮酒,是绝对少不了的功课。与锵哥吃饭,少酒是万万不行的。随着那一杯杯晶莹的“水”珠痛快落肚,锵哥与众人的脸色,也一个个活泛了起来。那豪壮、那亲情,已无需再更多地表述了。
我随众人共进午餐,又随众人在锵哥一楼的大厅中载歌载舞。随着一首首的舞曲,随着一曲曲优美的旋律,锵哥将他诙谐的艺术天分发挥到极致。首先这位自封的“著名男走音歌唱家”演唱了他的保留歌曲。接着,他又随他人演唱的歌声扭起了他“特制“的、令人捧腹的舞蹈。舞蹈间的表情,特别是他那一次次偷偷溜出衣服重围、用独眼偷窥众人的大肚皮,还真让人过足了笑瘾。
当欢快的终曲结束,送走客人,我随锵哥重回书房。细品过他特意泡制的陈年普洱后,我拿出我珍藏的一张众名家合作的国画巨制,请锵哥添彩。锵哥展开画面,仔细欣赏着18位岭南书画名家绘制的作品,斟酌着画的意境,突然,他将视线离开画面,回过头来问起小女的年龄,当得到确切的答复后,即提笔在《熏风》图中书写起来,一会儿,这幅巨制中由著名画家陈金章、王玉珏、林丰俗、周彦生、方楚雄、李劲堃等众名家营造的荷岸溪流中,十九条小鱼,开始欢快地游动起来。这时,锵哥更以长者的口吻逗小女说:“以后,你每长一岁,我就在这画面的溪流中,给你添加一条小鱼,怎么样?”而此情此景,锵哥透出的,则是那对晚辈们无限的关爱之心。
下午四时,本想这大忙人应该稍微的自由一点、休息一下了。但又一阵的门铃声,打破了我的推测,广州电台的几位朋友登门造访。看起来,确是老熟人,锵哥已没有了那过多的客套,他一边同友人闲聊,一边手不离笔,在画案上不停地书写着他心中的乡土、心中的生命和自然界的万般造化及和谐天趣。
这时候你再看锵哥,那神思、那意趣、那宁静、那洒脱,倾刻间集聚,心血和慧智也就在宣纸上不断地跳跃欢呼,转变成撼人心魄、令人激动的诗画文章了。
等锵哥画完这完整的作品,看天色将晚,我本欲告辞返城,锵哥却执意挽留,邀我共进晚餐,说他西樵家乡的老友将至,让我当一当临时的“三陪”,并铺纸挥毫,为故人画了一幅精致的作品,以报家乡父老故旧。
待酒足饭饱,我意欲搭车北归,锵哥却再次拦住我说:“跟我的车走吧,我正好要在八点去荔湾看一看老友……”
孤陋寡闻的我,不知道其它艺术家平时的生活节奏。但陈永锵(锵哥)——这处处透着平民心态的艺术家的一天,确是如此。他的确生活的那么忙碌,那么充实,那么有滋有味,那么欢快自然。
2005年4月8日写于羊城菊味书屋
(原载于2005年10月8日《人民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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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红拴,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自然资源作家协会副主席、诗歌委主任、中国林业生态作家协会学术指导、《新华文学》主编、《中国诗界》副主编、《自然资源科普与文化》《大地文学》等杂志编委。历任中山大学、广东财经大学、广州大学等高校兼职(客座、特聘)教授、中国地质图书馆客座研究馆员、香港中文大学访问学者;中国作家协会第十届全国代表大会代表。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解放军报》《文艺报》《诗刊》《中国作家》《小说选刊》《人民政协报》《北京文学》《花城》《南方日报》《羊城晚报》等,出版《山道》《地球语汇》等各类书籍76部,主编各类文化丛书百余册。获中国新诗百年百名最具影响力诗人奖、中国长诗奖最佳成就奖、宝石文学奖等。作品有英、法、德、日、西班牙、尼泊尔等文字在海内外出版发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