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的《人生》与我们的人生

            文/王新民

     路遥创作的中篇小说《人生》是其成名作。原载《收获》1982年第三期，获1981——1982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不久被西安电影制片厂原厂长吴天明导演拍摄成同名电影，家喻户晓。

     小说以改革时期陕北高原的城乡生活为时空背景，描写了高中毕业生高加林回到土地不甘面对黄土背靠天又想方设法离开土地，被人举报辞退再回到土地这样人生的变化过程，构成了其故事构架。高加林同农村姑娘刘巧珍，城市姑娘黄亚萍之间的感情纠葛构成了故事发展的矛盾，也正是体现那种艰难选择的悲剧。

     2018年9月27日，路遥的《人生》 入选“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周年最有影响力小说”。

    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商品经济的活跃打破了农村的僵持与保守，具有现代文明的城市开始对一直困守在土地的农民产生强烈的诱惑。特别是在青年心中引起巨大的骚动，他们开始对自己的生活及周围的世界产生怀疑与不满。

    按说人生而平等。但 20世纪80年代，中国户籍制度却将公民分为农业户口和非农业户口，在这种固态格式化的身份制度下，中国社会形成了独特的社会地理景观：乡村景观和城市景观；与这两种景观相对应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经济制度和生存方式、文化特征、价值观念。由此导致了中国社会最主要最明显的社会差别：城乡差别。同时，国家还通过各种举措在主观上强化这种差别。譬如在劳动分配制度上，城市工作的工人、教师、职员每月有固定的工资收入，有相对完善的医疗制度、退休制度，同时还可以享受国家各种福利待遇。而在乡村，农民不仅要按时按量向国家交纳粮食，在很长的时期内只能有限度地支配自己的劳动产品。并且，农民还要完成国家规定的各种税费。参与无偿的劳作（例如大规模强制性的农田水利建设）。而国家采取的各种政策将农民强制性地限制在土地上。这些政策的实施直接导致了农民在整个社会发展中长时间处于相对贫困的状态中。因此，可以说在这种基本的身份差别之下，城市和乡村作为两个基本对立的概念被凸显了出来。这是一个作为卑贱农民和一个高贵知识分子的对立，普通百姓和达官显贵的对立。

    《人生》就是在城市的场景中展开，似乎一切都处于城市的控制下，甚至乡下人天生就应该在城里人面前低人一等。因此农民子弟千方百计要跳出农门进入城镇端上公家饭碗吃公家饭。这种强烈的等级观念、城乡差别在小说中被强化。

    当路遥年轻时不停地奔波在城市与乡村时，他最为熟悉的生活即是“城市交叉地带”，充满生气和机遇的城市生活对于像他那样的身处封闭而又贫困的农村知识青年构成了一种双重的刺激，不论在物质还是在精神上。路遥思考并理解了这一现象，在城市化的浪潮汹涌而来的种种冲击中，他提出了农村知识青年该如何做出选择。

    早在大学读书时，路遥阅读了大量的经典名著，并对新中国的文学成就进行了一翻巡视。他发现以前的小说带有某种脸谱化的倾向，正如儿童眼中将电影中的人物形象简单分为“好人”和“坏蛋“，而人的思想是复杂的、多变的，绝对不能将复杂的人性这样简单的划分，这种思考体现在《人生》的主人公高加林身上。这种复杂的人性在贾平凹《浮躁》主人公金狗的身上也体现出来。

     回想当年的自己，两次报名参军，皆因体检不过关未能如愿。幸亏赶上高考恢复，有幸考上大学跳出农门，进入城市学习深造并留到城市工作，从此改变命运。我想，如果我们出身农村的青年没有参军或没能考上大学，那么就会像祖祖辈辈那样面朝黄土背向天。如果那样，我们的人生无疑将是单调的。就现身说法吧，如果当年没有一而再地考上大学，那么就肯定留在农村打牛后半截或者像父亲所说的拉架子车，可能是位比较勤劳的农民，或者随着城市化进程加快，到城市打工成为农民工，也可能像我的弟妹想方设法从乡镇到县城工作，过着温饱甚或小康生活，但绝不可能编辑数十种上百册图书，更不可能写作出版20多种作品集，当然也不可能与李延军兄认识责任编辑他的《轩辕黄帝传说故事》，也不会参加今天这样的活动。

     其实，就像平凹先生自传体《我是农民》说他到城市数十年，比在家乡的日子长的多，但仍不免有农民意识和自卑感，比如十分简朴的饮食和写作习惯，用笔写作不在格子里写，习惯在稿纸背面写，那样能比格子里多些一倍的字。我们从农村出来的人一直保持着简朴的生活习惯，比如在广电中心和省委食堂吃自助餐，从未浪费过，都是自觉践行光盘行动。比如节约用水，过去在老家用水紧张，洗脸后洗脚，如今仍保持这一习惯。这也许与所谓的大气或奢华不沾边，但却是安身立命勤俭持家之道，我们不可能像城市孩子能啃老，因此做月光族没有后顾之忧。正因为如此，我们的人生肯定要比城市出生的同龄人多付出多辛苦，但也多些人生体验，因此我们无怨无悔，我们对党和国家及其领导人毛泽东、邓小平等领导人充满感激之情，对包括恢复高考在内的一系列改革开放政策十分拥护，对如今的生活比较知足，我们对物质生活要求并不高，而对精神文化生活却有不懈的追求。

     同时，我们对人事比较宽容，或者说对奋斗者尤其是农家出身的奋斗者有切身的理解。比如，前年审读《最美奋斗者路遥：为人民而写作》一文时觉得有一点值得商榷的问题，那就是个别地方宜从简从略，文中写正当路遥抱病创作《平凡的世界》关键时刻，闻知养父去世没有回去奔丧料理后事，而是托弟弟代他回去料理老人的后事。接着引用曹谷溪文章说路遥“作为儿子，应该说路遥没有行孝！”用感叹号给人感觉有责怪甚或谴责之意，容易给人造成路遥不善不美之错觉。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路遥也是不顾病痛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后来的英年早逝也证明这一点）创作《平凡的世界》，不愿留下柳青当年因病未能完成《创业史》的遗憾。因此建议在此文中应用曲笔予以宽容谅解，使路遥在天之灵得以安息。后来作者采纳了拙见予以修改令人欣慰。其实许多国防工作人员和科学家为了国家研制国之重器，无瑕或不便侍奉双亲甚至不能为双亲送终，难道就是不孝吗？依我看他们是大忠大孝，是佛教的大乘的大慈大悲。

     英年早逝的路遥其精神不死，作品畅销不衰仍然长销于世，据统计，截至从2009年初开始在北京出版集团的十月文艺出版社出版至2019年11月十年间，《平凡的世界》发行量已超过1千8百万册。每年仍以300万册行销于世。其生命力和影响力由此可见一斑。此外，陕西人民出版社和华夏出版社等出版机构出版的收录《人生》《平凡的世界》的《路遥文集》也长销于世。

     《人生》《平凡的世界》具有励志作用。前几年，面对家人患病和疫情，在已读过一遍继而倾听经典有声书之一的《平凡的世界》后，给病中的妻子也朗读过一遍《平凡的世界》使她顺利熬过病痛恢复期。

    安息吧，“像牛一样劳动，像土地一样奉献”的最美奋斗者路遥。珍惜吧，仍在新时代新长征上奋斗的人们！

2023.10.14于汉城遗址，17日改于上林苑

作者简介:

王新民，陕西大荔人。中共党员。1983年毕业于西北大学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文学学士。中共陕西省委宣传部原二级巡视员。业余情衷读书写作，1982年开始发表作品。2008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散文集《行余集》《书友贾平凹》《不惑集》《大地美容师》《人生忠告》，报告文学集《贾平凹打官司》《真话真说》《走马书林》《渭河大水灾》《〈秦腔〉大合唱》《贾平凹纪事》《策划贾平凹》等20余部。其中《高考大透视》荣登“中国当代文学最新作品排行榜”，《黄土高原上的银铃——人民艺术家贠恩凤》入选中共陕西省委宣传部精品出版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