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魇
赵永强
我被自己的梦按在梦里
百般挣扎无法跳出
尝试一百种解脱的方式
把意识和肉体逐渐剥离
灵魂轻飘飘，漂浮在半空
俯视肉体沉重煎熬
仿佛血污的案板上
褪了毛的白条猪
任凭自己这个屠夫
拿刀子切自己的肉
无法挣脱的梦境里
我是龌龊的脏东西
猥亵邻家小妹，偷老舅老鼠药
失手打死最好的发小
笼罩着无边的恐惧，仓皇逃亡
大庭广众之下，发现没穿底裤
辗转到故乡，陷进一片沼泽地
一步一拔，像电影慢镜头
饥肠咕咕，掏不出半张票子
抓起手机求助，手机蜷缩像海绵
拨出的不是号码，全是冷汗
窝藏在祖坟的荒丛里
看着爷爷奶奶父母
一一打眼前经过
拼命叫喊，却制造不出动静
乱石枯草上，落满秋风的影子
痛苦煎熬中，妻子叫醒我
我从梦魇挣脱出来
轻和重两张皮合二为一
从此，只愿做一个社会人
做一个彻夜不眠的人
讨好妻儿，讨好领导和同事
讨好熟悉的面孔和陌生的嘴脸
讨好潜规则和条文
唯恐有一天
谁再把我送回梦魇
老赵的酒杯
老赵喝酒自带酒杯
从茶具里精挑细选的
青花瓷
杯体浑圆饱满
做工精美
光洁铮亮
端起杯子
能看见酒中
荡漾的星光
照见自己
粗粝的面庞
他偏爱酒在杯中
泛花的感觉
偏爱杯在手中
摩挲的质地
拒绝纸杯塑料杯盛酒
那种通俗的柔软和
轻飘
喜欢瓷杯碰磕牙齿的
美妙
老赵跟自己的酒具
醒过醉过
哭过笑过
朋友都说
老赵把自己喝成了
瓷
咬一口磕牙
捏不扁
跌碎了犹自
掷地有声
作者简介：
赵永强，陕西蓝田人，毕业于西北大学中文系，渭南某高校教师，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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