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梦云每发完一份文件,就扔进身边的炭火盆烧掉,电键在她的手下哒哒地响着,当最后一页文件变为灰烬,罗梦云感到一阵轻松,她知道楼下已经被荷枪实弹的特务围的水泄不通。她意识到这是她生命的最后一天。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想起前几天她和方景林的约会。“景林,你怎么不说话?”方景林答非所问地低吟:“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罗梦云的眼睛里突然涌出了泪水:“景林,别这么说,我还会回来的·…···”方景林仰望苍穹道:“梦云,我心里很清楚,我们都是小人物,谁也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更何况现在是战争时期。”方景林静静地望着罗梦云:“要是我牺牲了....”罗梦云一把捂住他的嘴,抢先说道:“如果我牺牲了在墓前放两朵玫瑰,一朵黄色一朵白色。”方景林点点头:“我答应你。诗的意境和战争氛围简直南辕北辙,要学会保护自己,要格外注意。”“知道了,景林,还有件事……”罗梦云低着头吞吞吐吐地说。“说嘛。”“我有点儿··……有点儿说不出口,可明天我就要走了,再不说就……就没机会了……我还是说吧……”“梦云,你到底要说什么?”“我想让你······吻吻我······”方景林如梦初醒,他一把将罗梦云抱在怀里。
这时敲门声打断了罗梦云的思绪,她将装炸药的提包挪到自己脚下,问道:“是谁?”“罗小姐,我是文三儿。”“是文大哥呀,有事吗?”她把他让了进来。文三儿声音有些颤抖:“罗小姐,您……您对我不错,我··…··我心里一直记着呢,罗小姐,楼下的人······不是我招来的,真的……”“文大哥,楼下那些人根本就与您不相干嘛,您不但没有对不起我,反而给过我很大的帮助,我该感谢您才对。有话您就说,我听着呢。”“徐爷说,他敬重罗小姐您,还说一会儿要是打起来了,两边儿都得死人,还……还不如罗小姐您自己去投……投案.…对了,徐爷是保密局的……我,我没跟您说实话……”罗梦云惊讶地问:“等等…··徐爷?那个文物商人?哦,我明白了,原来他是军统的人。”文三儿突然说:“罗小姐,我真不是故意的,他说他有幅画儿您肯定喜欢,我哪知道罗小姐您是共产党啊。”文三儿不停地用衣袖擦鼻涕和眼泪。罗梦云沉默了片刻,“文大哥,这不怨你,那幅《兰竹图》我也不打算付钱了,这件文物应该属于新中国。”
文三儿突然想起方景林的话“方警官也让我给您带话,他说,要多想想自己的亲人,亲人们都盼望着您能平安地回家。”罗梦云突然僵住不动了,她慢慢地转过身:“文大哥,你说的是方景林······”“对,是方警官,他就在院门口,我要进来时跟我说的。”“你再说一遍……”“方警官说,要多想想自己的亲人,亲人们都盼望着您能平安地回家。”罗梦云转过身子。面对窗外小声说:“知道了,文大哥,你走吧…·至于钱……我用命来抵吧,我们两清了。”
楼下的徐金戈和方景林焦急地迎来了文三儿,徐爷徐金戈 劈头就问:“怎么样,她说什么?”文三儿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方景林厉声道:“你哭什么?快说,罗小姐说了什么?”“她说,那幅画儿她已经收下,钱就不付了,她用命来抵,她和徐爷两清了。”一旁的放景林瞬间脸色煞白。
突然,侦听中尉大喊道:“长官,那个电台又开始发报了……这次她居然用的是明码。”中尉将四个一组的阿拉伯数字依次写在纸上念了出来:“亲——人,亲——人——们,我——爱——你,我——爱你——们,永——别——了!”中尉的话音没落,院内“轰”地传来猛烈的爆炸声,方景林觉得自己的心脏也随着爆炸声变成了无数碎片,他的思维在一瞬间变成空白,瞬间已是满脸的泪水。
1949年1月14日上午10时,随着三颗红色信号弹的升起,天津外围上千门大炮开始集中火力射击,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汇成巨大的声浪,使大地为之颤抖。守军的城防工事被全部摧毁。
【声音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