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应山做客
冯韦光
到了妻的娘家,一切随妻,包括称呼,都以妻的名义,特作说明。
大姐育有二儿一女,都已成家立业,已是4个孙辈的奶奶了。大姐长子的独生女王小琪出嫁,我随妻回她老家——应山去喝喜酒。
在妻的娘家,大姐与妻是家中的老大与老幺,年龄相差20岁。大外甥与妻同岁,因与侄辈年纪相近,就少了许多生疏、隔离之感。大外甥为人正直,待人诚恳,会下象棋,棋艺高超。他荣获各类象棋比赛奖项数十次之多,曾获湖北省象棋比赛第二名。最近的一次获奖,是今年4月22日,广水市举办迎五一“体彩杯”暨第三届社区运动会象棋争霸赛,来自随州市各界象棋爱好者共80名选手参加了比赛;经过一天共9轮的激烈角逐,他以七胜二平的战绩,荣获本次象棋争霸赛冠军。
大外甥的棋艺是货真价实的,他能闭目同时与五六人对弈。当年,他代表多家单位参加过象棋比赛,正因为他的棋艺高超,很多厂矿企业向他抛出了橄榄枝。虽然他落子一步可以预见后面十几步,可惜他对企业的未来预估不足,他选择了当年最红火的广水化肥厂。他在化肥厂上班不到几年,企业就倒闭了,他下岗了。
他不仅象棋棋艺高超,其他娱乐也很出色。平时与朋友玩点带彩的小麻将,都是十打九赢,好不容易输一次,那些朋友会高呼:“王杀手终于输了一次!”
我每次去应山,几个侄辈都会抽空陪我玩点小牌。有一次玩“斗地主”,坐他下手的“地主”只剩下一张底牌了,他居然敢出一张片子7,妻担心他放跑了“地主”,大外甥说地主手里是张黑桃7。
玩了几次“斗地主”,再也不敢玩了。大外甥记忆力超强,当我们在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出牌时,他在计算各家出了那些牌,手里还可能留下了哪些牌?
玩“斗地主”是上世纪90年代的事了。现在,他们转移了娱乐兴趣——搓麻将。
我平时除了看看书,最大的兴趣就是玩玩麻将。我每次去应山,侄儿、外甥及外甥女婿都会抽空陪我搓几圈麻将。在我们大冶老家,玩麻将一直在与时俱进,几十年变了几种花样;而应山麻将仍是一如既往的玩法——卡五星。卡五星玩法简单,四人游戏,三人玩一人休息;就像玩大冶字牌,三人玩一人看公。大冶字牌是按逆时针旋转轮流看公;而卡五星是胡牌的人休息。卡五星共84张牌,只用筒、条、红中、发财、白板,没有万、东、南、西、北等牌。随便一对可作将,只能碰不能吃,杠牌就有钱(与最终是否胡牌无关)。小胡只能自摸或抢杠,放炮不能胡;碰碰胡、七对、清一色、大小三元、卡五星等都能胡。
这些年,大哥忙他的电视剧,大嫂忙她的两个孙子,他俩很少回老家,这次难得在应山与他们相聚。那天晚上,大外甥、外甥女婿扯上大哥一起陪我玩卡五星。我坐大哥下手,坐大外甥上手,坐外甥女婿对面。几局下来,我是当仁不让地坚守岗位,没有下桌;大哥比我稍微客气点,偶尔下桌歇歇。那一局,好不容易又轮到大哥歇歇了,大外甥做庄。那一局恰逢我的手气好,起手六对,七对三摸一;第二圈七对听胡,对白板。大哥见我几圈没胡牌,好不容易七对听胡了,心里高兴,他绕麻将桌一圈,见还有两个白板在底下,情不自禁地说:“这盘将他们打扒下。”
我心里一惊,大哥的得意将会坏了我的事。大外甥、外甥女婿都是精角,这等于给他俩通风报信了。果不其然,大外甥又摸到一张白板,他做庄打的第一张就是白板。大哥想:大外甥打了一张白板,这张白板他是留不住的,你就放炮吧。
大哥想错了,大外甥没有打白板,他本来是整筒一色的,看大哥的神情,就开始拆筒顺子,直至我放了一张五条,外甥女婿胡了卡五星,他的白板也没有出手。
二嫂告诫我,与大外甥打牌,绝对不能出声。只要谁有一点表情流露,他就知道谁听胡了,并且能猜出大概胡什么牌了。
的确如此,我是见识了的。
玩卡五星最大的乐趣是买马,买马最刺激的是买独马。玩卡五星是我的弱项,但为了那一种能让心跳加速的刺激,我坚持玩买独马的;玩了几场,每场是孔子搬家。侄辈就说换一种玩法,买六个马的。买六个马的小多了,但刺激也小多了;玩了几场,仍然是孔子搬家。侄辈为了陪我,再退一步,玩不买码的。不买码,就没有了刺激;但增加了技术含量,我贏牌的可能性更小。不过,输赢平稳多了。
不会玩卡五星的人,就不知道什么是买马,这里不妨普及一下:谁若听胡了,就亮牌,自摸了就可以买马。若另外有人也听胡了,他也亮了牌,他放炮你胡了,就不能买马。这叫杀马。杀马只放炮者出钱。
买独马,就以自摸的下一张为马,按点数算钱,马从1到10不等,红中、发财、白板最大,马为10;买六个马,就从自摸后的6张牌中选马,点数分为三类:一四七、二五八、三六九,胡的那张牌属哪类,哪类牌算马,另加红中、发财、白板。譬如:胡七筒,6张牌里面有一四七筒(或一四七条)及红中、发财、白板都是马。自摸,两家都给钱。买六个马的小多了,从数学的角度讲,中马的概率为二分之一强,即胡牌买马大约三个马多一点;而买独马,大于或等于3的概率是五分之四强。也就是说,5次买马中,大约有4次买独马比买六个马大。买六个马,一般能中3个或4个马,那算手气好的了;买独马就不一样了,手气好的常常中8或9或红中、发财、白板。两者悬殊太大了。
这次去应山做客,最大的收获是重新见识了妻子娘家那些搓麻高手,学到了一些技艺,但也交付了学费,输得有点惨!
大外甥、外甥女婿,还有二嫂,都是搓麻高手。外甥女婿陪我们玩,是将麻将作为艺术来欣赏的。他经常手下留情,本来可以胡多张牌,有时故意去听那难胡的独张,他是不想我们输得太惨。每场牌结束,他都会整一个大胡散场,且不会收钱。二哥曾在牌桌上提醒侄辈“不能让牌”,主要是说给外甥女婿听的。大外甥的牌艺更胜一筹,他这几十年都是在楚河汉界上拼杀过来的,他陪我们玩牌,是当作了楚河汉界上的驰骋。他的刀磨得锋利无比,与他一起玩牌,你要听胡了,绝对不能有任何表情流露。用他的话说,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知晓你听胡哪张牌。
这次最走运的还是二嫂,她的麻艺固然高超,但主要还是火好。她是最大的赢家。
侄辈见我老是孔子搬家,就开玩笑,让我多住些时,多练练。他们也是变相留客;我深为感动。虽然不喜欢应山麻将的玩法,但入乡随俗,也想再呆几天。其实,呆得再久练得再多也没用,打法不同,练也白练。若他们打大冶、黄石麻将,大概就是一个幼儿园的水平。
大外甥是一个有格局的人,他的业余生活丰富多彩。下象棋是他的职业,也是他的副业。他组建了一个象棋队,也带徒。她女儿婚宴开始前,他组织了一场象棋擂台赛,参赛者为象棋队队友。他出资2000元,设了一二三等奖。奖金不多,贵在娱乐。
那天上午,在宴席大厅摆开了10张棋牌桌,他象棋队20余队友,经过几轮的淘汰,最后决出胜负棋手:一等奖1个,奖金500元;二等奖2个,奖金300元;三等奖6个,奖金150元。
象棋擂台赛结束,婚宴开始。
小琪与其爱人小范生活在省城武汉,小范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小琪温柔贤淑、俊俏靓丽。他俩是旅游结婚的,没有举行婚礼,旅游结束,回娘家补办婚宴,答谢亲朋好友。婚宴设在广水市梦天缘宴会大酒店(应山大邦路),他俩没有请司仪,小夫妻俩主持了婚宴仪式。
首先是男方父亲致了答谢辞,仪式结束,照了一张全家福。
婚宴仪式共有几项议程,简洁明快,给人耳目一新之感。小范与小琪一唱一和,配合十分默契。我在底下真诚祝福这对新人——新婚快乐,白头偕老!
第一项议程是摇奖,参加婚宴的亲朋好友,进入宴席大厅时,领取一张编号卡片,电脑随机摇号;宾客手持卡片,双眼盯着主席台上的电子屏幕。第二项议程是有奖猜谜,虽然谜面简单、谜底直白,但仍是吸引着众客的好奇……
婚宴仪式结束,正式吃酒席。吃得很文明,没有闹酒,从中午一直吃到晚餐继续,中途在酒店娱乐、休闲。
作为应山的女婿,最自豪的是——回妻子的娘家,能应付他们的酒局。当年,与大哥、二哥喝酒,无论在什么场合,都能“一杯一杯复一杯”(《山中与幽人对酌》李白)。随着年龄的增长,酒量逐渐递减,正应了“岁月不饶人”。大哥出现了“三高”症状,喝酒已是十分克制了。二哥状况更是不佳,几年前,他在电视剧《千山不墨》中,做剧务工作者,拍戏期间,每天在零下三十多度的东北深山老林做苦力,也是在那恶劣环境下,二哥不幸中风;现在虽然得到恢复,但再不敢喝酒了。我也是身体有恙,只是克制能力差了那么一点,若逢知己,若遇幸事,仍然是要喝的;不过,我不喜欢浅斟低酌,还是喜欢豪饮——一口闷,这一点仍是不减当年勇。只可惜,常常是喝到“不知何处是他乡”(《客中行》李白)了。
现在,与兄长俩再也不能开怀畅饮了,那令人难忘的“劝君金屈卮,满酌不须辞”(《劝酒》于武陵)的场面不再了。不知是什么缘故,几个侄辈也戒酒了。偶尔,大姐的孙子顶上来,陪我喝一盅。小伙子长得帅气,曾在我任教的年级就读一年,也算是师生关系吧。我有时开玩笑说:“敬老师酒哟。”
到应山做客,首先要淬炼一个坚硬的胃;不然,胃承受不了酒精的浸泡,就要造反。
应山的风俗——请客喝酒是两餐一起请的,吃了中餐,再吃晚餐。这次去应山,除了参加小琪的婚宴吃了一天酒席外,大姐家三个侄辈:俩外甥及外甥女婿都请了吃饭,从中餐吃到晚餐;还不是请一次,轮番请。还有二哥,在酒店也请了一天。最后几天,我住到郊区三里河二哥家,本想吃几天清淡的饮食;可出现在餐桌上的仍然是顿顿煲汤,餐餐荤腥。
在应山做客近半月,体重猛增3kg,回家后的减肥降脂任重道远啊。
二〇二三年九月二十五日
作者简介:

冯韦光(笔名),真名冯卫光。湖北省黄石市汪仁镇人。1984年毕业于华中师范学院数学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教育无痕》《消逝的故乡》《杏坛拾遗》三部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