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品简介:
《心灵的火焰》是一部反映知青生活的长篇小说,分三步。第一部:在农村;第二部:返城进工厂;第三部:都市。三部曲各自独立,却又有必然的联系与穿插。小说通过大量的场景描写,生活描写,从上世纪六十年代末一直写到九十年代中期,充分展示了一代知青人二十多年中所经历的苦难和磨难,以及抗争、奋发、成长的过程。知识青年这一历史产物,所经受的一切,为时代付出了的青春牺牲。这些历练,使他们成为新中国最具抗压的一大批人,在祖国现代化建设的大军中,在改革开放的各行各业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更是产生了一批中流砥柱的优秀人物人才,担起了承前启后,振兴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重任。
小说第一部通过主人翁林莺与李世强的爱情故事,展示了一代知青人在美好的理想与残酷的现实中的矛盾,在不懈的努力与艰苦的奋斗中,在与地方权贵、恶势力的抗争中所遭受的苦难挫折、屈辱摧残以及成长过程。揭示了知青们在那一段时期的生活状况与命运道路。
心灵的火焰
长篇小说*三部曲*第一部
作者*天恩

下卷
第三十一章
王高升近期越发肥胖了,高挺的肚子像怀了七八个月的孕妇,脸上坠下来的肉,堆在下巴处叠成两三层,活像一堆牛粪。他爱吃肉,由其喜爱肥腻的条子肉。那些巴结他,或求他办事的人有的是。请客送礼不算,光是大会小会,那一顿没有酒肉?吃喝在当地农村干部中,目前已悄悄形成风气。别的不管,公家的东西,只要不明着往家里拿,吃饱喝足,各自落得肚肚圆,哪个不乐意呢?名誉上却依然是一心为公,两袖清风呀!王高升不管走到哪个大队,村干部敢不用满桌好酒好肉招待他?加上政治上得势,那场官司又让他赢了个满堂红,他是一帆顺风,官运亨通。虽说老婆没了,可他觉着,他更轻松自在,更可以随心所欲了。再没有任何障碍,他可以重新选择,更大范围的找一个可心人儿了。这是他早就梦想的事。
林莺正是他垂涎三尺,朝思暮想的目标。他想:“自己要是能把她娶回家,就如天天面对着西施,夜夜紧搂着貂蝉,那可算是当地的活神仙了。权力、地位、金钱、美女,什么都有了,我还需要什么呢?”,每当想到这里,他都要捂住脸偷笑着合不拢嘴。“不过,想是想得不错,要实现它,还有一大截距离。要让林莺答应嫁给咱,完全归属自己,并不容易啊!好在这丫头近来不那么顶撞着来,不再记恨自己,连行为、态度都顺当多了。”王高升思忖着,这给他以极大的信心:“这女子最终肯定会答应,成为我的人。”他想:“谁不往高枝上攀呢?像我这样一位独霸一方的最高领导人,前脚刚送走了老婆,后脚就跟了一串子人,踢破门槛来说亲,也是最平常不过的事呀。实话说,那些介绍来的大姑娘,小寡妇们,脸面也还算光溜平整。不知咋的,我这会子,就是一个都看不上眼了呢?要搁以前,怕是心里早就谋乱的直痒痒,嘴馋地只会拿舌头空在外边胡乱添?可现在感觉大变了样,太俗,没有一点点味道。她们全加起来,也抵不上林莺的百分之五十。与林莺相比,她们全一下失去了光彩,逊眼了一大截。论文化、气质那就更不用说了。嗐!目下,最大的一件事,就是要尽快收买住林莺的心,让她早日成为自己的夫人。只怕时日久了,又有变化。眼下,正是一个大好时机,不敢再束之高阁,高枕无忧,心思往公社里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务上放了。把她弄到手,最是当紧!”王高升心内暗暗下着决心,一想到林莺的摸样,就按捺不住那种心焦的狂躁。她那美好的身段神韵,那妩媚的青春气息,那羞腆地一笑,都让王高升心旌荡荡,如在醉乡。
这天晚上,秘书送来一封请帖,打开看时,却是林莺用她那清秀的字体写的邀请他参加杨德祥婚礼的喜帖。帖上注明让他明天务必前来,不要因故贻误。王高升差点没有高兴的晕过去。林莺给他写信,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这意味着什么?王高升兴奋地思考着,这不证明了她已经又一次屈从于他?这不是明确地给他一个信号?这不是说明了她开始愿意接受自己吗?王高升越想越高兴,立马让人叫来马三等三四个贴心骨干。本已吃过晚饭,又让人去弄了些酒肉,异常喜悦地吃喝起来。
马三说:“都那么大岁数了,也不知杨老汉咋突然才想起结婚?早先干啥去了?几十年都扛过来了,没想到到老才起性,开了窍道?”
“哈哈哈……”众人听罢,指点着马三,一阵大笑。
王高升用筷子敲着一盘芹菜炒肉片,眯眼笑着说:“这道菜咋样?好,好在哪里?差,差在哪里呢?要我说,单是芹菜,太素。都是肉呢?又太腻!两者炒在一起,荤素搭配刚合适。光棍汉好比素芹菜,太没味道,太清苦;媳妇家就像是肉,好吃,香!加了肉炒出来的芹菜,又香又脆,就像光棍汉娶了新媳妇,有了家庭,那滋味就不同往昔,别开洞天咧!杨老汉开窍,不是坏事,不是坏事吗!只说明,这个倔老汉还没有傻透,临到太阳下山前,没忘了把人世都走一遍,也想尝尝梨子到底是个啥滋味,就是到了土里头,也不后悔。老光棍了大半辈子,找个老伴也好,省得倔地要死,不通一点点世情,成天介跟我作对。咱明天参加他婚礼,重重送些礼物,看这老东西下回见了我,还酸鼻子怪眼瞪我不?还再说啥难听话么?我早就说过,人都会变,这要看到时间没有。时候到了,硬邦邦的汉子也会说软话,圣女也会把人嫁!你们说对不?哈哈哈。”王高升夹起一片肉,边吧唧吧唧嚼着菜说。又举起一大杯酒,与众朋党相碰,他红光满面,一仰脖子全灌了下去。
“杨德祥寻得是哪达的媳妇,咋也没有听说过,是多大年龄?谁知道不?”马三一边喝着酒,一边琢磨着说。
王高升酒意正浓,他取笑马三说:“你倒是真正关心那老东西!我看只有你还能和他说得来,关系、交情还谈得上。咋?有些后悔把你妹子没有提早说给他,心里头不舒服,酸了痒了咋的?哈哈哈……”,王高升戏耍地调笑着,拍拍马三的肩膀。接着道:“甭后悔,不信你瞅着,不会比你老婆更年轻漂亮。一把子老骨头了,有个老寡妇作伴就不错,还能谈上个啥年龄俊俏?老家伙该知足乐和,这就够他受用了!”
马三被他戏弄地一阵脸红,一阵脸白,又不敢发怒,羞辱的低下头,不吭声了。
第二日,王高升带着马三及另两个干部,匆匆赶到鲤鱼湾时,已接近中午。按北方汉族人的讲究,结婚典礼不得超过午时十二点钟,否则,就视为不吉利了。见杨德祥院门外人进人出,桌椅板凳摆了半条街,而且,座无空席。大门外彩条彩花赫然入目,小孩子们东钻西串,霹雳吧啦放些零散花炮。来到外门前,只见门框两边大红对联上写着:千里有缘来相会,百年良辰巧难得。横幅上写的是:天机莫测。
“哈哈哈,好个天机莫测!好对子,绝!绝了!好就好在这横批上。”王高升看罢连连称赞。

刚要踏进,就见鲤鱼湾大队长杨德顺手抱一盘挂鞭炮,咧着嘴,歪咂着纸烟,嘻嘻哈哈正和几个半大小子往外走来。见是王高升他们,便连忙迎接道:“呀,王书记,欢迎欢迎!你们咋才来呀,我都跑出来接了你们八回哩?喏,这不,典礼马上就要开始,我还当你们不来了呢。看,差一点就跟不上咧。还好,正赶上,快进去,就等着你们!二娃子,给,拿了炮仗,挂在树上,准备点火。”说罢,递了过去,领着王高升一干人进了院子。
“嗳,甭提咧!本来早早就准备好了,刚要走,县上来了几个干部,办了点小事,坐着谝个没完,咱又不好撵。我叫人弄了一桌,吃过喝过撂下送走客,就马不停蹄,紧忙赶了过来。急得我早就如坐针毡,心如火燎了。”王高升气喘吁吁地说着,就跟着往里走。几个执事老者接过马三等递过的礼物,越过院中的桌椅,把他们往里屋让着。

五月初的天,说热突地一下就热起来了,暖融融的阳光下,人们只穿着整齐干净的单衫。几个乱跑的小男孩子,钻来钻去,玩着捉迷藏,被一个管事的妇女撵了出去。
典礼就在堂屋里举行。这是间老房,听说是清代末期杨德祥的曾祖父所造。那时候,他家的家境还好,老弟兄几个,也是地方上开明绅士。民国一十八年关中闹了荒灾,饥民遍野,人饿得吃树皮、草根、观音土,死人万千。杨德祥的祖父、父亲放粮施粥,变卖了所有家产,来拯救乡亲们。可是,后来又发生了瘟疫,村人死了很多,杨家也死的只剩下父母和杨德祥兄弟二人。从此,杨家的状况就走了下坡路,破产了。文革前,瓜菜代那阵子,父亲和弟弟、弟媳也相继死了,只剩下杨德祥和他母亲及侄女香芹。这些老房颇具古式摸样,一顺齐茬紧扣的青瓦,滴檐合是虎头斑纹,梁脊上坐着许多猪羊鸡狗等动物小塑像。堂屋大厅有二十多平方米,正中摆着张长方形大木案,古香古色,雕镂细致,黄铜包装桌角,甚是精妙。这本是祭祖香案,原先那些香火坛罐,早已被新社会破除,现在只当桌子用而已。两边各放一把椅子,桌上摆着杯盘茶具,水果糕点喜糖之类。靠案正墙,一张新贴毛主席半身肖像,两边红字对联上写着: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横幅是:永跟党走。
小队长社娃子当司仪,他今天穿戴得格外整结文雅。众人望去:只见他上身一件细布白衬衣,下身深蓝色的确良长裤,深咖啡色皮带勒在腰间,一双黑色塑料凉鞋,长头发梳成光溜溜的小分头,不知从哪里弄了些头油抹上,光滑地能撂倒虱子,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好个潇洒利落。
王高升等人被让在前排贵宾座上。司仪见大家都坐好,便说:“该来的人都已到齐。好,现在婚礼开始,请新郎新娘入场。”
杨德祥从东侧屋内出来,他被一中年男子挽着,林莺蒙着大红盖头被陶丽搀着从西侧走出。他们来到案前屋厅,面对大家站定。
司仪说:“典礼开始!”,话音刚落,屋外传来震撼人心的鞭炮声。稍一停顿,司仪接着说:“我代表新娘新郎,向各位乡党、父老、亲眷,向各位在座的领导、朋友,表示衷心的感谢和欢迎!欢迎大家都来参加这个喜庆的日子!”话音才住,屋内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全体起立!”司仪喊道:“首先向我们最伟大的领袖毛主席他老人家敬礼!三鞠躬!”屋内屋外全部人员,面向毛主席画像,恭敬而虔诚地鞠了三躬。
“祝他老人家万寿无疆!”
“万寿无疆!”大家又一起举起右拳向前上方挥舞着。
“祝林副主席身体健康!”社娃举拳高呼。
大家跟着道:“永远健康!永远健康!”
“现在是新社会,新风尚,破除旧的坛坛罐罐,建立新的观念,顺着潮流走。我要告诉大家,咱们这里,今天也出现了一个新生事物。什么新生事物呢?甭着急,等会自然明白。新郎杨德祥,大家都认的,也看见了。新娘除少数几个人知情,大家都还不知道,请让我保留着这个谜底。等会,我肯定给你们一个交代,一个惊喜,让你们大为高兴。因为这个缘故,我就免了宣读结婚证书这一项,直接举行叩拜仪式。大家说同意不同意?”
“同意!”人们齐声喊着。
“这倒很有意思,让咱猜开迷了。”王高升叼着烟,嘴里和马三说着,眼睛却在人群中四处寻找林莺。
马三说:“现今农村人,也会玩玩游戏,卖卖关子,连结婚也搞开革命化哩。”
“革命形势一派大好,各村现在都是这样呀。真不错,这婚礼办得新鲜,有趣味,有创意。谁家老汉结个晚婚,有这么大的排场?而且别开生面呢?哈哈哈……”王高升抓了一把瓜子磕着,和马三边说话边笑着边嗑瓜子。
马三说:“你猜这新娘子是个啥人?”
“母的,女人!还能有个啥?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嘴呗。”王高升大咧咧笑道。
马三说:“我总觉着怪怪的,……一个老汉家结婚,还神神秘秘,搞什么鬼呢?”
王高升嘴里嗑着瓜子,用手往四周一指,说:“不过是为了争加点气氛。咱农村人搞这一套,也算是绝到家了。你想,他还能耍出个什么别样花子不成?”
“那说不来。”马三哼哼地说。
司仪道:“好咧,大家都甭言语了。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二拜毛主席——”
“三拜乡党——”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还没有让人看新媳妇呢,就想走?不成不成!到底是和谁结婚哩,露个脸么?”有人喊道。
“就是嘛,揭开盖头!让大家看看么?”人们七嘴八舌地喊开了。
司仪咧着嘴笑着说:“我既然答应过大家,当然要兑现的。不过,你们可甭闪着眼,灭了灯泡,回去连路都摸不见了。”
他拿着一根尺把长的小红棍算是喜秤,伸头蹴脑地走在新娘面前,耍怪地转着手腕,然后向上抖着试了几试,却没有去跳开大红盖头。转而又朝大伙做了个怪样,挤住一只眼说:“我劝你们还是闭一只睁一只得好,省得万一闪了一个灯,还有另一个灯备用着,甭叫回家路上让石头绊倒。”
“社娃子,你小子就赶快些吧!麻利点,甭说怪话,看你缭乱个没完没了。”有人等不急的说。
司仪说:“好,你们真的准备好咧?一二开——”。他把棍往前一送,又抽回来,嘿嘿笑道:“我倒是想满意你们的要求,不过,这是人家新郎的责任,咱没有那权力。”,说着,把喜秤双手递给杨德祥。
杨德祥红光满面,像个孩子憨憨笑着,接过小红棍,轻轻挑开了大红盖头布。
林莺露出了一脸妩媚灿烂的笑容。她笑得大大方方,坦坦荡荡,粉红色的瓜子型脸,就像三四月间开放的桃花一般明丽、鲜艳。她穿这件大红缎子菊花对襟薄衫,黑色的长发已剪得齐耳短洁,利爽干净。巧柔的刘海像线菊似的均匀开放,眉眼闪动之间,依然绽放着青春的魅力,妩媚动人的光波。这笑容,已覆盖了严冬岁月所留下的深深伤痕,显示着生命再生后的新的巨大力量和深厚内容。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条法则,在她身上,在这黄土地上又一次显示出来。天地总算没有灭绝这株饱受风霜的花草,它以顽强的意志,寻找到另一种生活方式。这种方式,或者有其不合理性,在别人看来,似乎有些荒唐、胡闹的意味。但对于她自己来说,目前却是最恰当、最合理、最有必要、最心甘情愿去做的事,她是诚心诚意感到满足。由其还是一种武器,借此打击她咬牙切齿所痛恨的那个人,给他的狂妄以沉重的一击,狠狠地嘲弄讥讽他一番,使他彻底对自己死心。从而也能出一口恶气,往后好不再受他纠缠,控制,干预自己的生活。
王高升正往嘴里送着瓜子,当盖头掀开后的那一瞬间,他看见林莺朝他笑着,朝大家笑着,那么灿烂,光彩夺目。原来,他就是杨德祥的新娘子啊!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睁大了使劲看去,直张着嘴,送瓜子的手停在嘴里,都不知道往回抽了。半晌,他才真正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来得太突然,他一时还接受不了,转不过弯来,一股血流猛地涌入他的胸口、脑际,眼前就一片空白了。那些个送入口中的手一松开,一大把瓜子散落下来,有些就都倒入口中,被吸进气管。他拼命咳嗽起来,顿时呛得脸紫色红,脖子粗胀,喘不过气来。马三本来也惊讶地看着林莺,脑子还没有清醒,突见王高升被呛着,便顾不得别的,慌忙使劲给他拍打着后背,先来应酬他了。
“好,好!好……”大家忽的反应过来,齐声叫好,掌声热烈响了起来,话语也像开锅的水一般翻滚起来。
“这姑娘真俊,看着叫人多心疼哟。”外村的亲戚,又惊诧又喜悦得相互抓着手摇着,掉着热泪祝贺。
有人高兴地有些嫉妒,“想不到,德祥还有这样的福气。看咱儿子啥时候能寻个这么好的媳妇,我就是累死,都高兴。”
“女知青嫁咱五旬老翁,新鲜的很,头号新闻呀!”几个汉子惊喜之处,感慨地说。
“这是人家杨德祥多年行善助人,积来的福。好人总有好报呀!”
“对对,这话没错。我去年……”
证婚人用手制止着人们,大声说:“现在都把嘴巴闭上,留在席上慢慢谝。”接着念了结婚证书,并欢快地说:“这会子往席上走,喜宴开始!”
人们“哄”地一声嚷起,乱纷纷转身向外走。鲤鱼湾大队长忙扯着王高升、马三他们步入贵宾席。

王高升愣愣怔怔,不知自己是怎么被人搀着走来坐下的。这一桌都是当地有身份,有威望、尊严的长者。大队长先站起身,举杯说道:“今儿个是好日子,都吃好,喝痛快。来,我先敬大家一杯酒。”一桌人稀里哗啦、参差不齐的连忙站起,个个露着喜色,捻胡子眯眼道:“好,干,干!今日的喜宴不同一般,咱鲤鱼湾真正落下个金凤凰咧!”说着,大家一举杯喝完。然后,大家相互敬让,吃菜喝酒,说说笑笑,叙谈调侃。乡村的尊卑礼节重,不管王高升人品如何,既坐在席上,就是客人了。老人们你一杯我一盏,以极浓的盛情轮番把这个公社领导敬了一圈。王高升好像跑了魂似的,木木呆呆,谁敬酒都一一领受,别人问他啥话,只哼哈含糊支吾着,也不正面搭腔,尽管一个劲猛喝。

当新郎新娘前来敬酒时,王高升已经喝了不少。林莺给各位长者一人敬了三小盅,轮到王高升时,她特意给他换上大杯,轻蔑地对视着他,鄙夷的挖苦道:“王书记,你是不同一般人,要多喝几杯,喝好呀!今天,算我面子大,把你这么大个人物都请了来,咱这小民宅,可算有光彩了!这也算是托你的福,我才有了今天的婚礼。谢你能来祝贺,敬酒三杯。”
王高升直愣愣看着林莺,脸部没有表情,嘴角只微微一抽,喃喃道:“你就是新娘?”
“是我,没错,你眼睛没有花。”林莺冷冷的一笑,狠睕他一眼。
王高升似乎怪异的也笑了,接过酒杯,“咚咚”的连灌下去。林莺厌恶的鄙睨着他,等他喝完,转脸不再理他。
“马主任,你整日里瞻前顾后跟着瞎操心,也很辛苦呀?光我这里,差不多把鞋底子都磨破了几双了吧?赶明儿,我多纳几只陪你好了。过去,我没好气待你,着实委屈了你。今日我要谢谢你,你那媒人虽做得不好,苦劳也还是有的。这三杯酒,你也喝了吧?”林莺也不放过他,冷笑地递上三大杯酒。
马三一脸尴尬,怯生生看着那三杯酒,羞愧的连连叹气摇头,说:“我是没有出息,活该罚这几杯酒。”喝完三杯酒,不一会,就觉着头胀眼花。又见王高升趴在桌上,忙告辞说王书记已经喝醉了。同来的干部拖开他走时,只见王高升的裤子已尿湿了一大片,那股子尿臊味直冲四座。众人都皱起鼻子捂住嘴,厌恶地看着他,另两个随从赶忙搀他进了村中吉普车,回公社了。

马三早已看出王书记有些不对劲,本想早走,但又怕他一时缓过来,不同意发起怒,气都撒在自己身上,那就太划不来了。所以一直就没敢动。当林莺敬酒时,他没法去挡。按常理,王书记应该有些情绪表现才对,或者生气骂人都成。他的突然麻木不仁,让马三看了害怕。回到公社,他发现王书记口吐白沫,已经休克。忙送进公社卫生院进行醒酒治疗。到了晚上,王高升抽搐的嘴脸都拧成了麻花,医生说是重度中风。抢救了一天一夜,命算是暂时保住了,可他从此成了半身不遂,嘴歪眼斜地都已不在原先的位置处,说话呜呜啦啦,谁也听不真,长期住进了县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