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北疆印象散记
文/都乖堂
历时11天，四驾齐驱，行程5300公里，历经夏秋交替，畅游北疆美景。领略雪山天池乐园、高峰峡谷峻险、异域圣湖秘境、民族团结和睦、边疆稳固安宁。用心感受,用情叙写，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题记
( 六）百里画廊独库路
伊宁市古称宁远，寓远方安宁之意，为清代伊犁九城之一，是丝绸之路北道的陆路要冲和重要商埠，是东西方文化交流荟萃之地。如今的伊宁是新疆伊犁哈萨克自治州首府城市，是“一带一路”向西开放的前沿。这是一座依水而筑、傍花而居的边陲之城，是院门敞开、迎客归来的亲情之城，也是充满老城情、烟火气、市井感的家园之城。
清晨，告别归隐伊犁河南岸那所富有诗意的民宿时，我突然发现，经昨晚大雨洗礼后，整个院落更显得青葱、茂盛，仿佛要把人完全淹没于它们的怀抱中。葡萄长廊孕育万果垂涎欲滴，白玉兰、蔷薇尽情舒展，别有一番韵味。亭亭如盖庭院中的遮阳伞与休闲桌椅，打造出一个清新诗意的空间，沉浸其中，总能调动起人的感性，感受时光岁月的任性和自然万物的流逝。
千年乌孙故，谁知新人来。虽然已过薰衣草绽放灿烂季节，但与古乌孙在此邂逅相遇，聆听西去大水的涛声，循步细君远嫁、解忧和亲之路，英雄与美人、铁血与柔情、残酷与浪漫、野性与天真，交织出一曲塞外猎猎风歌。而今，历史的尘烟散尽，乌孙故国已无处可觅。光阴穿行里，永恒不变的，唯有天山脚下苍苍莽莽的草原牧场，诉说着曾经和现在。
穿行伊宁老城，总会使人恍惚间感觉好像穿行在一段古远却仍有温度的历史里。前往伊犁师范学院附近的六星街，感受异域风情。六星街的中心是一个圆盘，由黎光街、工人街、赛里木街三条街在中心点交错并辐射出六条主干道，把街区分成六个扇形区域，故称六星街。
这是一个散发着古老味道的街区。在中西合璧的街巷之中漫步，尖顶小阁楼、半弓形窗棂、木雕廊檐、铁艺门廊，窗楣、檐口、角柱、廊柱布满精美图案，各式民居沿着放射性的街道依次排列，空气都弥漫着幸福的味道。街道旁、院门外，玫瑰、丁香、大丽花、波斯菊、美人蕉，从春到秋接力盛开。蓝墙之外，一架花篱，摇曳着田园诗意。透过它们可见伊宁人对生活的那份热爱和用心。
这里，可以品尝到具有欧洲风味的俄罗斯大列巴（面包）以及伊犁特有的“手工冰淇淋”。置身于小阁楼式建筑仿佛来到欧洲小镇，半拱形的窗棂展示着浓郁的伊斯兰风格，熟悉的木雕、石雕及其各式铁艺门廊，那是维吾尔族的建筑特色。最让人叹为观止的是，几乎一条巷子走完，你看不到完全一样的建筑细节。所有的房屋，都是典型的伊斯兰风格，大门雕花、饰纹把手、屋檐纹理、窗户轮廓，房屋与墙体的颜色，家家都各不雷同。信仰，似乎在这片区域里被完整的保存了下来。
下午两点，沿315省道前往尼勒克县唐布拉草原，准备翻越天山独库公路北段住宿独山子，理论上路程只有452公里。但一路限速和道路盘山峻险，更主要的是，一路伸手可触美景，几个吵吵着要在草原上夜宿一晚。经大家商议，明天翻越天山独库公路，计划直达吐鲁番。后天从吐鲁番经哈密回甘肃嘉峪关。
“从这里一直一直往前走/越过一片荒原/再淌过一条大河/你就会看见一座小镇……”许多年以前，我听过来自新疆的民谣歌手张智的《尼勒克小镇》。彼时的车载音响里，正循环播放着这首《尼勒克小镇》，而车子也如着了魔一般，驶入了张智的民谣之中。
唐布拉百里画廊位于尼勒克县东部，起于唐布拉避暑山庄，止于乔尔玛小镇。景区东西长一百余里，有113条沟，沟沟有景，景景相连，景景不同，被誉为“百里长卷、天然画廊”。走进唐布拉，徜徉百里画廊，感受最天然最纯粹的如画风景。喀什河水一路相伴，两岸是丰茂的山地草原和河谷草甸，岸边遍布金黄色的灌木丛，从山脚至山腰处的云杉密林，苍翠挺拔，成群的牛羊和白色的哈萨克毡房散落在草原上，远处的雪山依稀可见，移步易景，如诗似画，美不胜收。天空时阴时晴，大朵大朵的白云像在跟着车跑似的，在大地上投下了一团团阴影。公路旁，不时可看到养蜂人扎起的简易帐篷和一溜儿排开的蜂箱。旁边一棵树上，挂着一块木牌，上书“出售黑蜂蜜”五字。其时正是牛羊催膘育肥的季节，途中不时可遇到三、五百只白色绵羊，从路的这一边踱到路的那一边去，十分悠然自得，对往来的车辆全然视若无睹。夕阳余晖映照下的群山、树林和草地泛着桔黄色的光，清蓝的喀什河在缓缓流淌，空气清新而纯净，此时的唐布拉温柔而静谧，如梦如幻，令人陶醉。
下午7点左右，我们下315省道前往唐布拉林艳避暑山庄寻找住宿。远处，薄雾在山腰间忽隐忽现。近处山岭氤氲着一派浓浓淡淡的雾气，空气中深深浅浅地泛着一层青草的清香气息。天空中，有白云数朵，又有三五只褐色大鹰上下翻飞，往来盘旋。缓缓起伏的山坡上，是一望无际、葱郁茂密的绿茵芳草。
这里是哈萨克牧民的夏牧场，牧家乐帐篷和羊群马群很多。推开一座新型钢架结构近百平米大的毡房两扇红色小木门，一盏昏暗的白炽灯就裸挂在篷顶上，靠毡房内一圈是一摞大红大紫的棉被，空架木地板上铺了一层同样大红大紫的地毯，一张低矮的灰色木质条桌横正中央。当问及哈萨克小伙子住一晚多少时，他脱口而出，500，让我们有点惊讶不已。趁着夜幕即将降临，同行的几个小伙子提议要骑马，更让我们没有想到。70元每人一匹随便骑几个钟头都可以。谈笑间，问一个十一二岁小巴郎，几岁学会骑马的?旁边的小伙子满脸堆笑说，他在妈妈肚子里就会骑了。哑然失语，我隐约感到自己的无知少见。人家可是马背上民族的后裔啊！真是多此一举。再到其他帐篷转转看看，不是太小就是有点潮湿，看来男男女女今晚只能将就一起“混帐”了。
微风拂面，绿草茵茵，草原的清香和水汽的味道闻起来很是舒服。放目远眺，山野遍绿如锦似缎在风中微微舞动，天空之蓝透明无暇纯如初心，白云飘浮围裹青天，草原翠绿宽广须是策马奔腾才好，远处山峰树草相衬由绿转岱连绵一片。见此景，心也随景而美，心花盛开。有人诗曰：秋逢山谷晴雨间，湖水似锦千色艳。巧把碧玉铺满天，又见雨云嬉闹缠。青青草原策马愿，更有翠峰待我攀。
雨歇星灿，天穹云阔，梦境中草原之夜，藏獒狂吠的地方燃起一团篝火，迎风漫飘的哈萨克奶茶和冬不拉交融一起，阿拉木罕大叔和那个叫克里木的小伙子忙碌着，手法娴熟地翻弄着木炭上吱吱作响的羊肉串，篝火旁围坐着一大堆姑娘，她们用不知是维吾尔族还是哈萨克族的语言唱着优美的歌曲。只是，入秋时节，喀什河畔的午夜有点异常寒冷，单衣的我已是冷得瑟瑟发抖，没有热水，也没有传说中燃得旺旺的牛粪，只有冰冷的薄薄的地铺和昏黄的灯光。大帐内众人席地端坐方桌，那个亲自掌勺的哈萨克小伙子好像给手把肉多放了一把盐，一大盘黄焖羊肉火候略欠，让人心里稍微有点遗憾。
一夜秋雨早未歇，满目青翠饥肠惹。这种临时性季节性的野外住宿，根本不具备洗漱、洗澡等功能，更别说有一口热汤了。一早起来，大家好像都没有入住时的热情了。风餐露宿，饥肠饿肚，我们又开始了一天征程跋涉。
沿315省道继续东行，到与217国道交汇的丁字路口乔尔玛镇，再向北就真正汇入独库公路北段。从乔尔玛镇到独山子有135公里山路，是独库公路全程中通行最困难的一段，也是独库公路中景观最丰富的一段，沿途超过一半以上的地段要通过崇山峻岭、深沟峡谷，塌方、雪崩、水毁等灾害多发，堪称“中国公路病害博物馆”。
行至百里画廊碑亭临时观光停车点，路边两排做生意的饭食摊点众多。观光台上风雨袭面，那种饥寒交迫就别提了。观光台下，一个汉族夫妻主营酿皮、凉面的小摊位旁，有一小锅热乎乎的汤面片，我们用商量的口吻试探性想讨口热汤。女主人好似为难地说，我男人肠胃不好，就想吃个热饭，如果你们还没有吃饭，那就每人15元管够，不行再赠送一碗酿皮子。众人一阵狼吞虎咽、风卷残云总算解决了吃喝问题。听男主人讲，昨天路上出事故了，车排了几十公里。乔尔玛烈士陵园还有一个守墓老兵义务讲述独库公路的故事。庆幸昨晚在草原上呆了一宿，要不然，正是未上独库就已经“堵哭”了。
乔尔玛至独山子独库北段，由于常有大雪封路，每年仅在6～10月间开放，且禁行七座以上运营车辆通行，全长145公里。优美风景主要在乔尔玛烈士陵园以南近80公里路段上，再向上就是西天山顶上的盘山公路，穿过哈希勒根隧道连续急转下坡。S弯、发卡弯、掉头弯一个接一个，同时上坡、下坡、长缓上坡、长缓下坡，加在一起随便排列组合一下。走在这条路上，你会舍不得闭上眼睛去睡觉，因为沿途的美景会让你觉得少看一眼都是遗憾！窗外奇特的雄浑山景，又惹的你忍不住想看看窗外，瞄一眼一回神，又一个弯道已经在眼前了，坐车的人都会忍不住抓紧车门把手，更何况开车的人，那叫一个紧张刺激。
中午时分，从未间断的小车车流由南北反向而行，寂寞的独库线顿时活跃起来。由山顶滑下的流沙山体，雪水正在谷底塑造的冲积平原，几乎悬挂在崖壁上的笔直银松，在晴日照耀下高傲的雪峰，如丝绒披身的平滑草甸，倔犟而优美地接纳着八方来客。随着海拔上升，风景迅速变得迥然不同。雪山近在眼前，山势变得嶙峋尖锐。道路变得曲折险峻，很多路完全是在山岩上生生凿出来，由于凿出来的路基过于狭窄，有些路面甚至像栈道一样悬空在崖壁上。一路高山流水、松涛草风、鹰旋云飞、日丽花艳织就成一幅多维立体的天成画面。
“路是躺着的碑，碑是竖起的路”。如果说自驾独库公路的惊险带给我们是视觉的冲击，而修路的工程兵战士带给我们的则是心灵深处的震撼。行至乔尔玛烈士陵园，鸣笛示哀，告慰长眠于此的烈士英灵。1974年4月，党中央、国务院决定打通天山山脉，修筑这条战略国防公路。数万名官兵克服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难困苦，在与世隔绝的天山深处，与险峻的山石斗，与恶劣的天气斗，与疯狂的风雪斗，与难耐的寂寞斗，顶酷暑抗严寒，克服千难万险，进行了长达10年之久的施工战役。10年间，共168名筑路官兵献出宝贵的生命，几千名战士致伤致残，平均每3公里多就牺牲了一名战士。这些烈士牺牲于暴风雪、泥石流、爆破、滚石、雪崩、塌方、滑坡及洪水中。它的贯通，使得南北疆路程由原来的1000多公里缩短了近一半，堪称是中国公路建设史上的一座丰碑。
“只为风雪之夜一次生死相托，你守住誓言，为我们守住心灵的最后阵地。洒一碗酒，那碗里是岁月峥嵘；敬一个礼，那是士兵最真的情义。雪下了又融，草黄了又青，你种在山顶的松，岿然不动。”这是感动中国人物、守墓老兵陈俊贵的颁奖词。
1979年，陈俊贵随所在部队到参加修筑天山深处独库公路的大会战。1980年4月6日，部队被暴风雪围困面临断炊危险。陈俊贵和其他两名战友在班长带领下，奉命带着最后的干粮出门求援，在风雪弥漫的生死关头，班长将最后一个馒头让给了年龄最小的陈俊贵。为完成班长“去老家看望一下自己父母”的临终遗愿、报答永生不能忘怀的恩情，身有残疾的陈俊贵退伍后放弃稳定工作，携妻带子重返天山，为班长和牺牲在天山的战友守墓30多载，用一颗赤诚之心书写了一曲感恩颂恩的大爱之歌，在伊犁大地上日复一日地着讲述着英雄故事，让英烈精神越过天山传播四方。
且行且感恩，且走且珍惜。一口干粮挽救了一个生命，一句嘱托守护了一生。守墓，守望的是战友情，向老兵陈俊贵致敬！！
经过乔尔玛烈士陵园不过十公里，西天山的主山脊直挂扑面，仰视落差近千米以上。目睹前方山顶云雾，错觉误入仙境，公路弯弯曲曲，盘旋而上，盘旋而下，起起伏伏，伏伏起起，一会儿山顶，一会儿峡谷，一会儿云雾间，一回儿冰雪下，一回儿草原中，一回儿流水旁。美丽刺激伴随你而行，险峻壮丽随行而生。车辆20到30码一路蜗速爬行，没人胆敢抢速超车。路遇一队骑行的驴友，棉手套、棉脖套、羽绒服、冲锋衣全副武装，尽管如此，仍觉微冷。
翻越海拔3390米，连“老鹰不想飞过”的哈希勒根达坂，山高岭峻，终年积雪，山顶冰川上形式各样的冰斗、冰碛、冰舌、冰湖、冰谷奇观历历可见。穿过哈希勒根隧道后，公路修有百米防雪长廊，可使悬崖的掉落的雪翻落到公路旁的深沟里去。从标记上看到这个隧道只有340米，但是当初的工程兵却用了一年的工期，可以想象这个工程的难度。在这个逼仄的环境中，哈希勒根冰川的舌尖，竟然一直延伸到公路的边缘，将公路推向临渊的绝境。临时建有滑雪场，玩的人挺多，心里就纳闷，山顶自然生态这么脆弱，当地政府就不知道保护吗？哎！看来又想多了！
从山口往下，道路变得曲折险峻，很多路完全是在山岩上生生凿出来，由于凿出来的路基过于狭窄，有些路面甚至像栈道一样悬空在崖壁上。途中打卡胜地：天瀑，一条“银链”从仰脖看不到顶的山间奔流而下，冰冷刺骨的水飞溅在山岩上，重重落在独库公路的一边，刚刚积起一点小潭，就按耐不住的穿过公路下方的涵洞，到了公路另一边，就成了汹涌的河。这段独库公路虽然危险，但能看出来维护得很好，大部分路面都是崭新的，很多拐弯处还有彩色的轮胎做保护。
从进山到出山，我们整整用了六个小时。晚上七点，才到达独山子独库公路大本营，冒雨在“独仓库公路起点”纪念碑前留影。大家商议，车加油人放水，继续前430公里外的吐鲁番。奔驰在高速上，望着远方的天山山脉，独库公路的峻险余味还在心中激荡。
从吐鲁番经哈密返回嘉峪关，全程1000公里。没有旅游计划安排。有一车提前独往吐鲁番火焰山景区打卡，刚离开不久，就网上抖音视频传出，有人遇雷电磁场袭击，头发乱舞竖飘的恐怖影像，同行者安好无险。途经星星峡百里无人区，突遭七八级大风沙尘暴，车辆走走停停，原先估计晚上十点回家，结果最后一辆回来已经凌晨一点。不及赘述，诗曰记之：
老少四骑十又三，神游西域出边关。
喀纳神兽去无影，牧犬撒欢木屋前。
口岸留影吉木乃，魔城炎热万人窜。
目含囊收赛里木，点将台人为谁战？
伊犁河谷营连帐，策马扬鞭销狼烟。
云压山头山不动，雾锁独库独向前。
青山忠魂沃尔玛，征战红旗遍天山。
悟空自在吐鲁番，瓜州风婆抽打脸。
北疆风光犹梦幻，万虑皆空亦淡然。
作者简介：
都乖堂，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出生于周秦文化厚重之地——宝鸡陈仓，十七岁始淬炼于河西走廊锁钥雄关——拂晓劲旅，现供职于嘉峪关市生态环境局，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嘉峪关市作家协会会员。“生活、激情、真诚、感恩”热恋一方黄天厚土，笔耕不辍，勤学励志书写人生真谛，执著于“寻根文学”创作，至今已有一百多余篇散文随笔在各类报刊杂志发表。个人散文集《心路驿站》由中国人民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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