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的记忆
文/许 平
主播/殷钰
书画 书法/许平
时至孟夏,今年的春天好像还真没下过几场像样的雨,好在我的家乡在长江之畔,这里河流纵横,庄稼可以从地底吸收些水气,灌溉也十分方便,不会像北方人(尤其是西北地区)那样,一遇春旱总要从水库或基井抽水,忙得不亦乐乎。
春天少雨是可怕的事。因为中国大部分地区的秋冬季节,往往是多旱少雨的,而到了春天,正是万物萌发的季节,若再不下点雨水,地里的种子生根发芽都成了问题,更别指望有一个好收成了。旧社会的灾荒除了人祸外,天灾不外乎几种,要么虫灾,要么水灾,再就是旱灾了。所以,春雨就有了“贵如油”的美誉。
随着城市化的推进,住在城市里的人越渐多了起来,人们对春雨的情感似乎也越来越淡了,甚至连个影儿也找不到了。因为出门有车,下雨有伞,一条条宽广的水泥路,一双双各色各样的雨鞋…春雨好像与城市里的人不相干了。
作为上世纪六十年代出生的人,从内心讲,我对春雨还是有好感的。因为春天一到,春雨一下,大地就绿了,人们很快便可以从地里获得收成,肚子也就可以填饱了。麦子收上来,可以吃上几顿面条,可以吃上麦子粥,总比喝一粒米也见不着的粯子粥(一般指苏中南通、泰兴和靖江地区的元麦粉所制作的粥)强。当然,春天的收获还有更多,如竹笋、野蘑菇、马兰头、芥菜、香椿、槐花、蚕豆、碗豆、各种蔬菜…总之,到了春天,就看到了希望。所以,春雨,大多数人还是很喜欢的。
四十年前,春雨,对于一个背着书包上学的孩子,真是个折磨。没有雨伞、没有雨鞋,一块塑料布将两角打上一个结,顶在头上遮风挡雨,风小还好些,风大一点,全身的衣服没有不湿的。解决了上身,腿脚却没有办法。每逢下雨,只能高高的卷起裤腿,将鞋子拿在手里(或者用东西包起来塞进书包里)赤脚而行。
早春的大地冰冷刺骨。若不是妈妈一句话的鼓励,还真的不敢赤脚走路。“打了春,赤脚奔。”意为打过春了,就可以赤着脚走路了。可早春大地的冷,只有脚底板踩在地上的那一瞬间才知道,那是刺骨之冷。 一个冬天的冷,已将大地冻得严严实实,用铁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而初春的雨又将大地表层的黄泥泡成桨,赤脚踩在上面,犹如踩着黄油,又如粘上南方的糍粑,早已冻麻的双脚每一步前行都十分艰难。一个不小心便会滑倒,随之而来的是胳膊、腿青一块、紫一块,甚至流血。这些小伤小痛,或者因受冻而引起的感冒,对于一个从小出生在农村的孩子算不得什么,最讨厌的是,因为手脚着凉,冬天的冻疮还没痊愈,春天的冻疮也覆上了,夜晚上了床一受热,奇痒难受,实在忍不住,用手搔一搔,一不小心还会感染,痛苦无比,严重时,脚背肿得连鞋子都很难穿上,手拿铅笔也困难。还有那被雨水淋湿的书,放学到家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书本从书包里拿出来放到灶台上,一个晚上才能烘干。 现在,人们生活条件好,越来越养生,讲究春捂秋冻。可那时候的我们,用什么捂哟!也许小时候受过冻的人,长大后不怕冷!到了冬天,当人们穿上厚厚的羽绒服、或者羊绒衣时,我总是比他人少穿许多,因为我怕热;更怕因习惯了穿得太厚、太暖,若是将来遇上受冻的日子,不好过。当然,也许这一天永远不会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