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
李江:82年北大中文系文学专业,媒体退休编辑、记者。中作协会员。长篇小说《双面人生》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与加印,获黄河文学奖一等奖,入围第七届茅盾文学奖。在凤凰网小说转载中长期占点击榜首位。长篇小说《狗聊》由加拿大国际出版社出版。另:长篇《笑面猴》、《绝色股民》由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出版,《人狗情缘》获北大方正全国长篇小说比赛优秀奖,《飘飞的蝴蝶》入选全国微型小说作家集第二辑。另写有电影剧本《在那遥远的地方》《老人与狗》《忠犬》《老人与猫》。

长篇小说 (上下卷、共四部集)
双 面 人 生(连载二十八)
作者|李 江(中国)
朗诵|浩瀚大海(美国)

上 卷
第 一 部
第四章
(五)
花花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村里的人都嘈嘈着这件事,都说是让花蛋给整大的。可是,一天早晨,却传来一个惊天的消息,袁老大的儿袁祁连要娶花花。我初次听蚊子传来这条消息,简直不相信了自己的耳朵。要不是最后从蹩子那里得到了印证,要不是我在上工时特意张口向袁老大问得实情,我怎么也不相信它是真的!
原来,花花先是闭了经,引起了蹩子的注意。接着,花花的肚子日渐显出来之后,蹩子就知道是咋回事了。经常暗地里在花花出去后跟踪上去。一天晚上,就在一片玉米地里,把正在按倒花花整事的袁祁连给抓了个正着。蹩子上前去一脚就把袁祁连踹下了花花的肚子,接着又是几个大耳刮子,打得袁祁连顿时鼻血真流。袁祁连还想跑脱了,早被蹩子一把上去将领口撕住了,骂道:“你妈个x,一个地主崽,竟然欺负到我贫下中农的头上了!怪不得花花肚子大了,原来才是你整的!今天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非把你这地主崽送到大狱里去!”
袁祁连吓得瘫在了地上,紧着给蹩子下话磕头,道:“叔,花花的肚子真不是我整的。我今天这是第一次。我浇水回家取被子,路过这块,我见花花正在蹲下撒尿,一时冲动,就控制不住了自个。其实,我不懂,也不会,只是抱了抱花花,在外边蹭着,正着急着,你就来了。我真的啥也没干,我还不会,叔。”
“妈个x,事实都摆在面前你还想抵赖,能抵赖得了吗?走,跟我到队部去!”
袁祁连就被蹩子拽着领口带到了队部。老乔一听,这还了得,反了你了。地主崽强奸贫下中农的女儿,这不是反攻倒算是什么?这是阶级斗争在我们村里的新动向。就收拾着当晚要开批斗会。还要将袁老大也要带上一起批,说,“地主崽这么猖狂,肯定是老地主在背后授意支持的。”
吓得袁老大拎着几斤清油,一袋白面,一篮鸡蛋,中午急匆匆地就到蹩子家去求情下话,说如果蹩子不嫌弃,就把花花嫁给他家祁连行不行。刚开始蹩子还气虎牛斗地不答应。“我堂堂一个贫下中农的女儿,竟然下嫁一个地主家,这不是降低身份了吗?”最后老婆在旁连吹了点耳边风,蹩子才明白过来自己女儿是个傻子。袁祁连虽然出身地主家庭,但长得白白净净,满俊的个小伙子。脑子里经过了一番斗争,也就勉强同意了。人走后又骂自己老婆,生下这么个贱货,害得自己跟个地主分子轧亲家!袁老大父子这才避免了一场斗,袁祁连也避免了去坐班房。袁老大草草给儿子办了事。第二天,竟然就在睡梦中故去了。也许,独生儿子的婚姻大事在他心里就似批斗他时挂在脖子上的磨盘那样沉重,磨盘卸了后,他觉得一身轻松了,也就想走了。
袁老大的死,就象是死了一只蚊子一样,在村里没有引起大家的丝毫兴趣,高兴的是老乔和蹩子。老乔想的是在肉体上又消灭了一个阶级敌人,在村里占绝对优势的贫下中农阵营的比例又上升了一个百分点。蹩子想的是,自己少了一个地主亲家,以后少受点牵连。因为女婿娃毕竟是第三代了,党的政策是看成份不唯成份,重在政治表现。祁连如果改造得好,也能成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所以对袁老大的死也是心里偷着乐。
唯有我,心里感到凄惶。趁劳动的间隙,我悄悄地躲过众人的目光,穿过高高的玉米地块,溜到老袁家的祖坟上去,对那座新起的坟头,鞠了个躬,又倍了把土,默默念叨,“老袁,我对不起你,那天晚上贪瞌睡,没听你的去后沟沿上看水,闯了那么大的祸,让你遭了批判。你在九泉之下不怪罪我吧?”
走出坟地来,我的心里还是沉甸甸的。我忽然就想,袁老二袁老三将来死了,也是要埋进袁家的这块祖坟里去的,一个爷爷的祖孙,为啥就在活着的时候分成了敌我,斗得不可开交呢!将来在祖坟里咋挨着头睡觉?抬头远望莽莽苍苍的祁连山,看着那山顶头冰冷的积雪,我对我身处的这个世界感到迷茫与费解。
割完冬小麦接着割春小麦,等把春小麦都割完捆了装车送到场上,然后就是打麦场、犁割了的麦地、搞秋灌、掰成熟的玉米、掰完玉米又割糜子、割高粱……农活一项跟着一项,好象没完没了似的。在大家正在地里紧张忙活时,卷毛的喜事降临了。公社终于通知他,去办手续上大学。全公社有三个上大学的名额,他占了其中一个,听说另两个一个给了一位誓言扎根农村一辈子的先进知青典型——那个典型我们去公社曾听过她做报告,慷慨陈词的,念起稿子来诤诤有声,还不时地举拳头,就象电影上演的烈士上刑场去就义的情形一样。另一个说是公社书记的侄。
卷毛临走的那几日,点上的知青都纷纷给他送笔记本、小像册什么的。有的是插队时亲朋好友送的,保存在箱子底下,翻了出来,将前边写有赠言的一页撕了重新写,有的是抽空上大队小卖部去新买的。在扉页上都写上几句勉励的话,什么“有志者事竟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什么“人民送我上大学,我上大学为人民”,什么“你是我们青年点的骄傲”,等等。卷毛都一一笑纳。大家伙就起哄,说你卷毛将来当了大官,可不能把点上共过患难的大家伙给忘了。卷毛就乐滋滋地说:“那能,就是把我爹忘了,也把大家忘不掉。你们放心。”
我没有什么东西好送,上茅房时,在茅房里遇到了卷毛,有点内疚,对他说:“你看你走,大家都给你送笔记本和像册,我也没笔记本给你送,实在是过意不去。”
卷毛就嘻皮诞脸地说:“你把你送给我不就得了。”
我明白他说的啥意思,脸红了,骂道:“滚你妈的x,你还越上脸了。你他妈心理真是有毛病。放下个马秀兰,却老想在我身上动心思,你恶心人不恶心人!”
“我明天就要走了,给你说句真心话,我把马秀兰真不当那么回事,都是她硬往我身上贴。”
“爱贴不贴,关我屁事!”
我悻悻地出茅房来。过后我心里还有点过意不去,觉得人家明天要走了,说不定是句玩笑话,我却把人家骂球了一通——自打上次我骂过他后,很长时间他再没在半夜里摸过我了。
当天晚上,我睡得正熟,就感觉有人钻进了我被子里来,我被迷迷糊糊地惊醒过来,就发现卷毛他一边往我身上乱蹭,一边给我低声求情下话,声音都在颤抖,“我明天就走了,求你了,让我满足一下吧,我实在是控制不住了。就一次,求求你了,明天我就走了……”
我怕弄醒了大家,又看卷毛那渴望的样子,既恶心,又无耐,只好放弃了抵抗,任其折腾。突然,我觉得我屁股后边被象锥子扎了一下,疼得我几乎叫出声来。然后,又觉得有一股湿乎乎的东西洒在我屁股上。卷毛爬起来跑了,我却说不出来的有多难过,一边伸手用褥子擦屁股上的污秽物,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第二天,卷毛就坐毛驴车上公社去。大家都要抢着送他去,马秀兰还眼睛都湿漉漉的。我躲在人群后边,丁志雄叫我,让我跟他去送,说是他跟老乔讲好了。我说,“我不想去,我今天肚子有点儿不太舒服。”
卷毛就有点内疚地看了我一眼。丁志雄就叫上了蚊子去送。人走远了,我去上茅房,用纸一擦,发现上边有血,我咒骂道,“卷毛,我操你先人,你个狗日的,在路上翻车撞死!”
马大有进来了,吃一惊,问我:“你这么恨卷毛,以前咋没看出来?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人才妒忌心特强。”
我骂道:“滚你妈个x,你知道个啥!”
特邀金牌主播简介:
浩瀚大海,美国中文作家协会主播,满庭芳艺术联盟精英主播,现代诗歌传媒2019届金牌主播。NZ国学诗词艺术主播。全民K歌范读导师。曾荣获多次业余朗诵比赛大奖。
本期总编:静好(英国)

注:本期配图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