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欲望（二十七）
文/乐天（北京）
“一花一念无量劫，大千俱在一毫端。我纳须弥入芥子，明悟四谛证涅槃。”揭示的是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的道理。
厂长让俺做好体检准备。
师傅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俺扯闲篇。他说孩子啊，你马上就要时来运转了。俺假装听不懂师傅说得是什么意思。
师傅接着说，厂长去找支书了。他跟支书说，今年咱务必要让孩子去当兵。
“支书说这不是咱俩说了算的事，你还不了解咱村的情况吗？”
师傅一边吧嗒着嘴里的旱烟袋，一边继续慢条斯理地说着。
厂长说：“再不让孩子出去，就得把一个好好的人活活饿死、累死、窝囊死！”
“厂长把你在家中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支书”。
还把你一个人一夜，抹着黑儿锛了五分地棒子秸。把棒子秸拉回家时，你爹他们三个人还在呼呼睡大觉呢。
还有你一个人一盘炉，一天打了几十个道钉，却没有地方去吃饭。
“这是个好苗子啊，咱不能因村里的派性斗争，毁了人家孩子的前程呀！”师傅说厂长说着说着，泪水淌了满面。
支书也激动地抹起了眼泪。他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他只是担心又有人像去年一样捣乱。
两人经过反复协商，终于统一了意见。即对孩子参军过程中的体检、政审等工作，实行全程保密。双方主动做好自己这一派的工作，确保今年没有任何人，在当兵问题上再去捣乱和告状。并将此作为村党支部和大队委的一条纪律，谁向外界透露了消息，谁主动辞职。无论如何也得给孩子一条活路。
“嗯嗯，是得给孩子条活路呀！”师傅学着厂长的样子，重述了一遍。
俺静静地听着。
师傅又打开了话匣子。两个人统一意见后，就分头行动起来。别说，大部分人都赞同厂长和书记的意见。只有去年捣乱的那位，说不让他去当兵，他还去告状！
这个人是厂长当家的侄子，平日里他比较惧怕厂长。厂长一听他还要搅和，立马跟他翻了脸。说“你今年再捣乱试试！”
支书的侄子也是适龄青年，每年都撺掇着他叔叔帮忙。支书也真是关心自己侄子，每年都给公社和县武装部打招呼。无奈他侄子血压太高，肝脏也有问题。
支书劝侄子，今年就不要去了，反正你身体也过不了关。侄子一听也翻了脸。他说今年是他参加应征的最后一年，过了今年，当兵这条路就彻底断了。支书的侄子说，这事谁劝他也没用。
支书看说不通侄子，转身就找他哥哥去了。
哥哥正在屋里搓麻绳，见到从不来他家串门的弟弟，就开玩笑说：“书记大人到俺们穷百姓家，有什么指示呀？”
支书也没有在意，直接跟他哥说：“哥，你劝劝侄子，今年就别去掺和了”。
哥哥知道自己儿子，身体这一关就过不了。于是问弟弟：“那孩子去村工厂工作的事儿？”
“俺负责！”
哥哥一拍大腿，高兴地跟弟弟保证：“放心吧，这事儿交给俺了”。
原来哥哥和支书两人，曾为孩子的工作闹过别扭。哥哥想让儿子到村工厂上班，弟弟说工厂不归他管，多次拒绝哥哥的要求。这次因和大队长有约定，必须做通自己这一派的工作，又恰逢俺参军后能腾出一个名额。于是痛痛快快地答应了他侄子去工厂上班。
俺的入伍通知书下来了。是大队长亲自从武装部取回来的。他把通知书交给俺说：“收好了，别和别人声张。”
俺点点头，找了个地方藏好。
俺爹嘴比较碎。俺怕他走露风声，就好言恳求他，千万不要和任何人透露任何信息。
说实在话，俺爹还真不愿意让俺走。他说“俺忒佩服你，能干，肯吃苦。将来在村里肯定是把出人头地的好手！”
大队长用自行车驮着俺，去公社武装部报到。
路上，他跟俺说，别人参军村里都是敲锣打鼓，用拖拉机送到公社。轮到你了，什么都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
没等俺说话，他又接着说，路总算给你铺好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啦。能不能跳出这个火坑？也得靠你自己了！记住，遇事三思而后行！
大队长把俺交给武装部，和部长小声谈了足足有十多分钟。然后向俺点点头，一扭身骑上自行车回去了。
俺望着渐渐远去的大队长，心里久久难以平静。
俺想，一个人如果只想着自己那点事，您的人生舞台，充其量也就是方井之中矣。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