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欲望（二十三）
文/乐天（北京）
《格言联璧•接物类》中云：“人好刚，我以柔胜之。人用术，我以诚感之。人使气，我以理屈之。”
大车和人还在狂奔。
俺被绊倒后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两个大车轮骑着俺飞速掠过。俺想，这回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俺本能的想用双手抱住头部，突然感觉左胳膊和左腿不听使唤。原来是大车轮从俺左胳膊和左腿上轧了过去。
大车冲出三百多米后，渐渐停了下来。惊魂未定的人们，这时才想起检查人数。副队长想起了俺，拼了命的往村口跑。他看到地上的鲜血和俺耷拉着的胳膊与腿，立即派人把俺送到了梁村正骨医院。
正骨医院的冯大夫，是祖传的正骨世家。不用拍片，就知道是粉碎性骨折。他细心的一点一点把骨头复原后，用石膏固定好。笑着逗俺：“小伙子，你命真大！”原来副队长把事情如实告诉了冯大夫。
大家到病房看俺。副队长问俺：“知道是谁把你兜倒的吗？”俺抬头看看了老崔。
副队长刚要发作，没想到老崔先发制人。指着俺鼻子撒泼：“没错，就是俺故意绊倒你的。怎么地？你能把俺怎么样？”大家一愣，齐刷刷地看着这位平时游手好闲的副主任。大家不明白，老崔今天怎么突然要和大家一起来拉车。
老崔还没骂过瘾。他继续恶狠狠地羞辱俺，“有娘生没娘管的野种野小子。别看你读了几天书，就觉得了不起了。俺跟你说，咱村谁出去，你也出不去！老崔俺陪你玩一辈子……”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老崔这番不着调的狠话，说愣了。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见老崔不骂了，俺问老崔：“您老知道韩信受辱胯下的故事吗？”
老崔尴尬地咧咧嘴笑了。
俺也笑了。
初冬的傍晚，一抹余晖把天空勾勒的风光无限。
顽皮的弟弟，自己坐在窗台上玩耍。俺娘在外间收拾着做晚饭。
突然大街上传来急促的呼喊声。俺娘担心她儿子掉入刚结冰的水塘，放下手里的活，撒腿就往外跑。跑到街上后，街上的人往回一指，说你家着火了。俺娘掉头又往回跑。
她刚跑进院里，就发现被弟弟点燃的窗纸，已经烧得只剩下光秃秃的窗棂。她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一点儿一点儿的向屋里爬去……
半夜，俺娘因惊吓，精神失常了。当地方言就是“疯”了。
俺娘经常仰望天空，嘴里念念有词地招呼着“天兵天将”，摔盘子摔碗砸家具，有时还挥舞着菜刀乱砍乱剁。但无论怎么折腾，她还明白弟弟是她的亲生儿子，养父和她是一家人。
阴天又逢连阴雨。俺知道，新的磨难又来了。
俺娘不认识俺了，总以为俺是偷她儿子和到她家偷东西的贼。一次，弟弟让俺领着他出去玩。俺刚把他从炕上抱下来，还没有来得及转身，俺娘嗖的一下从炕上窜了过来，抢过儿子，随手就赏了俺一个耳光。俺捂着脸往外跑，俺娘并没有罢休的意思。她不停地抓挠着俺的头和脸，看着她抄起了一把菜刀，胡乱挥舞着。俺是真急了，一个箭步跳出屋外。只听身后“咔”的一声，一把明晃晃的菜刀牢牢扎进右扇门上，足足有五厘米深。
俺倒吸一口凉气。深深“佩服”俺娘的腕力。也由衷地敬佩把自己看家轻功与武术，嫡传给俺的曾经做过镖师的“师傅爷爷”。
秋天。俺们几个人张罗着把擦好的山药（红薯）片，晾在房顶上晒干。俺爹在下面装篮子，俺在屋顶往上提，俺娘在一边儿摆。俺爹一边装山药片，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跟俺唠嗑。
一切都在有序进行。不知道哪句话刺激了俺娘，她直着两眼就向俺冲过来。为了预防被她突然推下房去，俺就往房顶里边走，谁知她也跟了过来。而且一手握着一块砖头，眼睛死盯着俺越走越快。俺心里发凉，一拧身从房上跳了下来。
本以为俺娘见俺跳下来，就没事了。谁知她把左手的砖头朝俺砸下来的同时，也随身跳了下来。俺怕俺娘摔伤，回身就接住了她。没提防她右手的砖头，随后就狠狠地拍在了俺的头上。见俺娘没事，俺抹了一把顺着脸往下流淌的鲜血，跟俺娘开玩笑说：“娘，您练过呀？”
春节前的一个早晨，俺娘领着俺弟弟出去溜达。那时候，村里还没有装自来水，村民吃水完全靠自己去水井挑水。俺娘出门时还好好的，但刚到村东水井就犯病了。她一把抄起俺兄弟就要往井里跳。
弟弟一边喊着：“娘，俺怕呀，俺不下去呀！”。一边用胳膊死死搂住井沿上打水用的的辘轳。俺娘见拉不动儿子，一纵身就自己跳了下去。从没有见过这阵势的弟弟吓坏了，他连滚带爬的往家跑，还大声地嘶喊“俺娘跳井啦，俺娘跳井啦……”
乡亲们有的拿着绳子，有的拿着竹杆子，还有人扛来了梯子，大家纷纷跑向水井周围。俺也赶紧放下手中的活，撒腿就往水井处跑。
远远的，俺就看见人们围着井口指指点点，但却没有人施救，俺很生气。俺赶到现场后，大家给俺让开一条路，用手往井里指指。俺立马呆住了，只见俺娘飘在水上，并未沉下去。
俺指挥大家把梯子放下去，然后沿着梯子下到井里，向俺娘伸出手。此时，俺娘好像已经明白了所发生的事情，愧疚地看着俺并伸出了手。
就因为俺娘这一跳，整口水井就废了。大家觉得晦气，从此没人再吃这口井的水，而是要去村西挑水。挑一次水至少需要二十分钟，大过年的家家都很忙，俺对俺娘给邻居们造成的麻烦，感到深深地愧疚。
俺把俺娘背回家，放在炕上，给她盖上被子。正准备离开时，俺娘一把拉住俺的手，吓得俺浑身一哆嗦。没想到俺娘却失声痛哭起来：“儿啊，你受苦了，娘对不住你呀！”
短瞬的母爱，让俺无比激动与陶醉。
俺赞美母爱。因为她就是一幅清幽秀丽的山水画，恬淡而高雅！
俺赞美母爱。因为她就是一首幽远纯净的田园诗，和雅而清淡！
俺赞美母爱。因为她就是一支婉转悠扬的歌，深情而回味无穷！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