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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遗梦

第二十一章  后院起火（续）

她估计丈夫徐沐阳和田沐约会的时间基本上在周五晚上，至于约会地点，一定是在江南雅园1601那个房子，那是最好的约会地点，虽然她多次都没有见到他们。但这周，她强烈的预感到这次会不虚此行。陈佳音感觉自己开始像神探福尔摩斯了，嫉妒与愤怒使她丧失了平时该有的理性，一切行为都变得疯狂起来。多年的不幸福让她变得更加偏执，她要通过捉奸成功，让丈夫徐沐阳彻彻底底看清楚，自己的偷情是多么的丑陋，要让他终了与那女人的私情，或许撕破脸皮是最好的方法。

所以，周五前她专门去五金店选了一把小榔头，以备用，也算防身，装在她的挎包里。周五六点钟她提前下班，打的士到江南雅园那套房子的小区门口，下车后，带上墨镜，遇到有保安问几号房时，她报上房号，保安便不再说什么，放行让她进去。

她放眼望去，看见小区大路两边，种植了修剪整齐的月季花，正在恣意的怒放，哪里像她的人生，在不断地走着下坡路，没有希望，连自己的丈夫都要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她该是如何的悲哀呀！

一路上，她打探着看有没有和她见过的照片中符合的女人出现，一会儿她希望是那女人一个人，没有徐沐阳，一会儿又希望是徐沐阳和那女人一起出现，她矛盾极了，复仇之火使她变成了一个愚蠢的女人。

她上了电梯到了房屋门口，听听门里，似乎还没有人回来，便躲在楼梯口的墙后面等待，约莫过了有半小时，电梯门开了，她偷偷看到有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白皙秀美的女人，披着长发，穿着月白色风衣，提了两大包东西走出来，正是照片上的那个女人。

她的心快要跳出来了，她恨不得冲上去搧她两个耳光，但是捉奸捉双，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在心里念叨：“徐佳音，你一定要忍忍，等见到徐沐阳也要有合适的时机才能暴露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这样不断的暗示自己，一动不动，听到那女人开门关门的声音。她知道，那女人一定是开始做饭了，要不了多久，徐沐阳就会来了。她今天有的是时间，就这样候着他，哪怕她已经站得很累了。她又想，其实，她可以有更好的办法不这么累，她可以找上自己的兄弟姐妹，踩好点后叫上他们，把这对狗男女好好地收拾一顿才解气。但是她不想因为这事让更多的人知道，她还不想和徐沐阳离婚，因这事成为仇人。她要自己解决，不但不闹的满城风云，还能让徐沐阳服服帖帖的跟她回去，她要让徐沐阳对她愧疚，那么以后在心理上她就赢了，占了主动权。

就这么浮想联翩，陈佳音的腿站的有些酸了。一个小时后，她听到电梯门开了，偷眼望去，不是徐沐阳又是谁，这会儿神清气爽的，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出电梯。他穿一件米色长风衣，鞋子是一双浅黄小牛皮，她想不起来见过他穿这件衣服和这双鞋，大概是新买的，要与那女人约会肯定是要打扮得漂亮些吧。

见到他，她有一丝恨意，这个和她同床共枕了近二十年的男人，如今真的到了别的女人床上去了。看他的样子，这才是回家的感觉，如沐春风，不像回到和她的那个家，整个就是摆着一张阴沉的脸，好似谁欠他多少钱似的。她多么想此时把他拽离这个房间，但是理智告诉她，还是得忍，不然一切前功后弃，计划会全打乱，她得做一个聪明的女人。

她听到他掏钥匙开门的声音，她猛然明白，原来这就是他的另一个家，有可能这房子原本就是他的，只是背着她不让她知道而已。男人啊，当你有了外心后，你到底有多少妻子不知道的秘密？她的心碎了一地，但她还是要等待，等待再晚一些，他们睡在一起的时候，那就会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徐沐阳连辩解都没有用，至于那个女人，她不会让她好看的，她要当场撕了那个不要脸的女人。

隔壁的那家今天没有人回来，这是一梯两户的户型，陈佳音站在楼道里，可以清楚地听到徐沐阳和那女人说话的声音，那女人的声音绵软的，有撒娇的成分：“好了，好了，别闹了，痒死了，等会儿你好好品尝我的手艺！”

屋外，陈佳音都忘了自己有多少年都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徐沐阳讲话了。这些年，自儿子出生后，徐沐阳一心想着升官发财，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她操心，还要工作。因为经常要加夜班，她把孩子送到父母家，自己家父母家来回跑。琐碎而现实的生活磨平了她身上的女人味，后来与徐沐阳的夫妻关系紧张，她又给自己裹了一层外壳，愈加的强悍。她何尝不想像屋里的女人那样撒娇说话，可是娇艳的花朵也要有合适的土壤呀，他徐沐阳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

她听到徐沐阳在屋里朗朗笑着，而且还幽默风趣：“你做的饭好吃，但你的人我更喜欢吃，一会儿看我怎么吃你！”

陈佳音想，他什么时候给过她这样的笑声，这样的调情？

屋里徐沐阳，田沐二人温馨浪漫，哪里能够想到屋外陈佳音站在楼梯口，听到他俩的对话，正放电影般一一回顾着自己二十多年的婚姻，痛苦难当，想死的心都有。

然后，陈佳音听到摆盘子碗筷的声音，挪凳子的声音，接着又碰杯的声音，听着他们热烈而缠绵的对话，俨然幸福的两口子。她感觉自己倒像是个小人，站在人家的门口偷听，似乎里面的女人是妻子，她似乎在占着一个妻子的名分。这世界怎么了，一切好像变了，假的似乎成了真的，而真的却变成了假的了。

一个小时左右，陈佳音听到收拾碗筷的声音，接着她听到徐沐阳的声音，透着殷勤：“田沐，我来洗，你休息一下，我一会儿就好。”

陈佳音气愤极了，这是什么情况，徐沐阳在自己家从来就不会干活的，包括洗碗这等小事，现在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还抢着洗碗。她感到徐沐阳在今天晚上和她以往认识的徐沐阳不是一个人，这几个小时彻底颠覆了她以往对自己生活的认识。她为自己难过，自己竟然如此无能，自以为是的偏执，蒙蔽了自己的双眼和心，她需要好好认识自己了。

屋内有放水洗澡的声音，陈佳音知道这应该是他们上床前的最后一个程序了。她的双腿已经有些麻木，过了一会，一切安静下来。她知道此时的他们一定是开始他们的偷情活动了，愤怒重新开始在她的胸口燃烧起来，刚才她差点失去要去抓他们的勇气。

她走到门口敲了三下门，屋内徐沐阳略有些慌张的声音：“谁？”

她闷声闷气地说：“是我，社区查户口的。”

徐沐阳有些疑惑，用不情愿的口气嘟囔着：“怎么社区这么晚，还来敲门？”

因小区以前有过社区人员晚上入户查岗现象，一听是个女的，他也没多想，便开了门。他打开门一看，见是陈佳音便傻了眼，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陈佳音直接闪了进来。

徐沐阳愣了一下说：“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了？”陈佳音反讥道：“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我来看看你金屋藏娇的是什么人。”

说完，她直接朝亮着红色灯光的卧室走去，看见床上的田沐，两只白嫩的胳膊还露在被子外面，水汪汪的眼里流露出一副楚楚可怜样。陈佳音恨恨地想，估计就是这个狐媚子样，才让徐沐阳失去往日对她该有的尊重。

她气愤起来，同时想起刚才站在外面几个小时所受的痛苦，新仇旧恨全部涌上心头。她失去了理智，一把掀起盖在田沐身上的被子，如同一只母老虎扑上去，把只穿了紫色丝质睡衣的田沐往床下拉。

徐沐阳这时已跟了进来，稳定好刚才惊慌的情绪，镇定下来说：“你要干什么？”

陈佳音说：“我要干什么，我要看看这个小淫妇长着什么三头六臂，把你哄成这样！”边说着边拼命撕扯田沐的睡衣，田沐挣扎着。

徐沐阳厉声喝道：“你太过分了，你给我松手！”

陈佳音听他这样说，更加生气：“我过分，你背着我把女人都养到房子里了，你把我当什么了，今天我要打残这个女人，让她以后还敢勾引你！”说着，扬手煽向田沐的脸，只听见，一声清脆响亮耳光声“啪”地在空中回荡。

田沐无力还手，惊叫起来。她看向徐沐阳，眼神无助而恐惧。

徐沐阳这时走上前，猛然把陈佳音一把甩开，说：“你看看，你自己成什么样了，整个泼妇模样。” 

陈佳音不防，直接摔倒在地，她顿时嚎啕大哭，边哭边指着徐沐阳说：“是的，现在我成了泼妇，不也是你逼的吗。好，你狠心，今天我是豁出去了，也不要命了，大家一起死了算了，但我要让这不要脸的女人先死。”说着从地上爬起来，迅速从还挂在左胳膊上的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小榔头，向田沐扑过去，砸向她的头部。

徐沐阳没有想到陈佳音会这样，一种本能，他要保护田沐，拉住陈佳音是不可能的了，他直接向田沐护去。

“哐当”一声，徐沐阳失去知觉，陈佳音的榔头重重砸在了徐沐阳的头上，随即掉在地上。陈佳音看着徐沐阳倒在地上，鲜血顺着他的头流在地上，她的脸顿时煞白，双腿无力，瘫倒在地。她愣了足足有两分钟，眼泪奔涌而下，坐在地上睁大双眼傻了似的，看着着徐沐阳自言自语说：“他死了，死了。”

田沐在这突变中，刚开始也傻了，随即她开始反应过来。看到坐在地上伤心欲绝、痛苦的陈佳音，她开始同情她。她是徐沐阳的老婆，他们是共同生活过二十年的结发夫妻。而她又是谁，一个插足于他们家庭的女人，说难听点，就是现在社会上人人喊打的小三。她突然为她和她们而悲哀，多少女人为了感情相互残杀，为了同一个喜欢的男人失去自己做人的底线，从而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她想过可能会有这一天，但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感慨，当务之急是，要把现在昏迷的徐沐阳送到医院抢救。可作为医生的陈佳音现在除了伤心，似乎对此事的处理毫不关心，大概她在对自己伤了徐沐阳的事情上，感到意外以及突然，以至于措手不及。

想到这，也不再给陈佳音商量。田沐爬下床，奔到客厅拿手机，拨打120急救。

十五分钟后，急救车到了。急救人员进屋，担架抬人，赶往医院，一切都在快速而有序进行中。

田沐默默地看着陈佳音上救护车，她不想再刺激她。此时，她已经没有任何想法，她唯一的想法是，希望徐沐阳能够快快苏醒过来。她随后打的士赶到了医院，看到陈佳音坐在抢救室的长椅上，煎熬着等待结果。她悄悄地在手术室远处等待，等待医生出来时能宣布奇迹。

三个小时候后，经过抢救，医生出来，向陈佳音宣告结果：“病人的命算是保住了。但是很遗憾，他的中枢神经系统受到了严重破坏，估计以后要在床上度过他的一生。”田沐悲喜交加，有所希望的心瞬间又陷入黑暗。

陈佳音喃喃自语：“他成了植物人，成了植物人。”

徐沐阳确实成了植物人。来看望的人很多，药监局的人都来过，亲戚朋友轮流来。看过以后，纷纷唏嘘不已。针对此事，除了田沐和陈佳音，没有任何人知道原委。而陈佳音，对此事缄默不语，包括医生。因此，徐沐阳成为植物人一事，给人们留下各种各样的揣测。

一个月后，医生通知陈佳音，病人可以出院了。但是，田沐已不能再见徐沐阳。陈佳音在医院的第二天清醒过来后，就对田沐下达了逐客令。田沐恳求陈佳音，请让她和她一起在医院照顾。

但是陈佳音的眼神透着仇恨的光，她没有像出事那天一样歇斯底里。她疲惫但坚定地说：“不用，就当我从来不认识你。就算是我把他打伤的，但如若没有你，他又怎能成这样！”

田沐想说：“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此时内心的虚弱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沉默了良久，拿出一张银行卡给陈佳音说：“我把这张卡给你，里面有10万元，到时你付医疗费吧。”

陈佳音拨开她的手，轻蔑地说：“算了，这点钱我出得起，我自己的丈夫，我会管他的，不需要你来假惺惺。”接着，她指着门，冷冷地说：“你走吧，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田沐哀伤不已，在这件事上，命运给了她最严厉的惩罚，她将抱着负疚自责，从此面对飘雨的生活，与徐沐阳生离死别。她和陈佳音都成了感情的奴隶，一失足成千古恨啊。陈佳音的下半生也将陪着植物人的徐沐阳度过，这又是谁之错？！

田沐此时后悔没有听苏雅兰的话，进而酿成今天这样的结局。假如当初听了苏雅兰的话，那么生活将会是另外一个样吗？不能肯定，但至少会比现在强吧。现在，爱她的徐沐阳虽然生命尚存，但这样的生命带给她的将是无休止的折磨。还有陈佳音，守着徐沐阳的人，却触摸不到他的心。

可是，对于陈佳音来讲，她对徐沐阳的爱，却阻止不了她对他的照顾。她在给自己赎罪的同时，内心有欢喜又有伤感的成分，难道这样，才能让这个男人陪着自己？她的下半生终将在自责，愧疚，怨恨中度过吗？这应该是她和他的宿命吗？

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但是，这样的代价是不是，付出的有点太大了。

徐沐阳成了植物人后的第三天，田沐从江南雅园搬回了父亲的老房子，她消沉了很久，剧团里有新的剧本新的角色需要她，她一概推辞。她给剧团请了十天的假，说是身体不苏服，需要好好休息。每天，一个人待在房子里，不吃不喝，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徐沐阳和她的相处情节。

她时而沉浸在和徐沐阳过往幸福的往事中，嘴角会露出幸福地笑；时而清晰地回忆起徐沐阳倒下后脑袋下面一摊鲜血的情形，脸上又会出现惊恐痛苦的表情。徐沐阳出事当天及第二天，她完全是凭着意志在硬撑。到现在为止，她不知道那个是现实，哪一个是梦幻。她多么想这是个旋转着的世界，里面只有她想看到的影像该有多好。

她想去陪护你徐沐阳，可是她现在连她见他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陪护了。徐沐阳的身边有他法律上的妻子，她什么都不是，她只是他心里爱的那个人，生活是如此的无奈。从此刻起，田沐觉得自己的生活被一个巨大的黑洞所吞噬。（本章完）

作者简介

魏彩霞，笔名至美，祖籍四川。法律本科毕业，从事法律工作、自办文化公司多年，曾获“2006中国最具影响力的创新人物”等多项商界荣誉称号。系新疆作协会员，新疆昆仑诗词学会会员。1987年开始从事诗歌创作，现已创作诗词800余首，撰写散文、短篇、中篇、长篇小说、剧本等百万余字。出版诗集《青春集》，作品多刊于《今日新疆》、《昌吉文学》、《回族文学》、《北方诗刊》（曾为封面人物，同期配以组诗发表）、《翠苑》、《润州诗词》、《圌山诗词》、《江都日报》等。作品反映生活面甚广，崇尚真善美，尤擅情诗，以婉约见长，颇受英国女诗人勃朗宁夫人之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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