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董元静，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散文诗学会理事。

曾入选《当代青年散文诗人15家》。已出版散文诗集《远山也忧郁》（百花文艺出版社）、《黑郁金香》（成都出版社）、《帘卷西风》（中国文联出版社）及长篇小说两部。

2020-2021年出版儿童小说两部：《星路上的公主》、《追蜜蜂的小哥哥》。

曾获第二届“四川省文学奖”、首届“冰心散文奖”。

现居中国四川。

《迷踪鹿回头》内容提要

从油画里走出来的少女香眉，怎么又去了二等歌厅卖唱？甚至出没在跳蚤市场和古玩市场？她脖颈上的祖母绿宝石项链，为何与白桦林中逃出的小鹿一模一样？

小小年纪的琳琳和纬弟不仅出于好奇，更是出于责任，分别跟踪患上绝症的香眉和小鹿。为打破家族绝症遗传基因的魔咒，为买下昂贵的钻石项链出嫁，香眉不惜一切，倾其所有，借贷投资，玩儿命赚钱，却被来路不明的萨先生牢牢控制。受伤的小鹿则疯狂地逃离两种完全不同的追捕，在红枫林海，杜鹃山谷，天涯海角，留下一串串迷踪灵迹。

小说多角度展现了香眉的复杂性格和不幸命运，尝试挖掘出遗传基因病症的痛苦和根源。当超然真爱终于到来，终极破解也在高潮中揭开面纱。作品情节中穿插了神话鹿回头，寓意深刻，耐人寻味。

迷踪鹿回头

 作者｜董元静（四川）

目 录

第一章

祖母绿宝石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三年前吧，那天，我放学回家选了一个僻静的便道，”琳姐回忆着说，“虽然是偶遇，但印象深刻，让我眼前一亮，”见纬弟憨憨地望着自己，很感兴趣的样子，琳姐更有了聊下去的兴致。

他们两人是姨表姐弟，表姐琳琳12岁了，刚刚小学毕业，已经考上了重点中学，是标准的学霸，在表弟阿纬心中很有御姐范儿。他甚至崇拜她，尽管自己只比她小两岁，个子也差不多，但总觉得好像比她低了一头。

“碧草茵茵，人行道两旁的林荫葱茏茂密。刚到岔路口，一阵汪汪的狗叫声传来，随之，在后面牵着小狗狗的她出现了，她名叫香眉，十五六岁的样子，步履轻盈，一身飘逸的白裙衬着清秀的面庞，脑后乌黑蓬松的马尾辫自然地摆动着，有点像从油画里走出来的灵动少女，哎，你看过那幅克拉姆斯柯依的名画《月夜》吗？”琳姐抬眼望着纬弟。

“哦，是不是那幅被称为爱情诗的油画？”纬弟迟疑了一下，马上庆幸自己刚好看过，“太……太美了，白色长裙的少女沐浴着月光，斜靠在森林中的长椅一侧，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似的……”纬弟一边搜索着脑海里的信息，一边轻声低语，生怕惊扰了那诗一般的月夜之美。

琳姐有点意外，但随即满意地笑了。由于家住在南北两个城市，两姐弟多年不见了，这次寒假碰面，聊得很投机。纬弟还像小时候，清澈的眼睛里透着一丝羞怯。原知道他的理科一直不错，想不到他对艺术也有涉猎。

“正是呢，虽然那幅画里突出的是静，可少女给我的‘感觉’是一样的。”

琳姐继续回忆。香眉在林中遛狗，不时会松开绳子，任狗狗在草径上撒欢儿，自己用手抚弄着路边那些彩色的花朵。然后又蹲下，伸出手臂，用甜美柔和的啧啧声呼唤着它，还唤它的乳名“亚力”，等它飞奔过来后就亲热地抚摸它的脖子和胸脯，给它喂点零食，亚力也会享受地反过来用头蹭蹭香眉的小腿。

忽然，留步徜徉的琳姐看见香眉的颈项下面有什么东西垂下来，一晃，一晃，还发着亮光。琳姐不自觉地凑上前观看，半蹲着的香眉丝毫也没有介意这位背着书包的小女生，反而笑盈盈递给她一支白瓣黄心的小雏菊……

“我看清了，原来，那是一串珍贵的项链，是祖母绿宝石的！”琳姐加重了语气。

“项链？”纬弟暗自一惊。

“项链！”琳姐肯定地点头。

“祖母绿的？”

“没错！”琳姐闪动着睫毛，“当然，我也是第二次见到她后才了解到这方面的知识。”

当时，那条项链晃动着，十分亮眼诱人。那链子是银的，有些老旧，应该是有年头了，在银链子下面正中有四条小链，垂着四颗晶莹的水滴形的祖母绿宝石，属于四大名贵宝石之一，也叫翡翠宝石。祖母绿的颜色饱和度较高，在琳姐眼里，它就是那种菠菜绿或葱心绿。后来咨询了才知，这种绿色来源于氧化铬，其材质是绿色绿柱石，但只有达到宝石级别的绿色绿柱石，才能被称为祖母绿。有记载，它是世界上最早一批用作首饰的宝石。哇，琳姐惊叹，它绿得好浓好浓，像最深邃的丛林那样，浓郁到仿佛下一秒就会滴落下来，配着香眉胸前白纱裙的蕾丝花边，更是显眼。

“项链？！”纬弟又重复了一句。

“想不到，第二次见到她竟大不相同。”琳姐只顾自己说下去。“就是上个月的事情。”

“来用点下午茶吧，”琳琳的妈妈端着托盘，上面是两杯蓝莓汁和几块甜点。她轻轻放在茶几上，“喝吧，一下午了，阿纬一定饿了，先垫一垫。”

“谢谢姨妈。”纬弟有点腼腆。

“妈妈，我们在聊正经事呢。”琳琳撒娇了。

“好啊，那就接着聊吧。”看琳琳和纬弟都听话地端起了杯子，妈妈才转身进了厨房。

第二章

从油画到跳蚤市场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第二次见到她会是在跳蚤市场里！”琳琳比了一个吃惊的手势。

为了奖励女儿琳琳考入重点中学，爸妈送给了她一部新手机，还有一台高档电脑。琳琳却还想要一款她感兴趣的琥珀首饰，这不算贵重，可商店超市里都没有。于是，妈妈带她去了当地的跳蚤市场。

跳蚤市场是旧货地摊市场的别称，也是一个让人出售及购买物品的市场。走入里面就落入了晃眼的迷宫，她们转过了珠子、手镯、玉石、宝石等小饰物摊点,迎面而来的又有各类手工艺品、乐器、古玩等,摊位达六百多家，令人目不暇接。

妈妈带着女儿转了一圈，从下午转到晚上，头都晕了，才想起找管理人员打听情况。“哦，琥珀在香眉的摊位上可能会有，”一位员工指着进口右边的通道，“她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来的。”

“香眉？”琳琳心里一震，她想起了那个从油画里走出来的少女，那个抒情诗一般的少女，“是她吗？不会吧？可上次她明明说自己叫香眉的。”

琳琳暗暗嘀咕着，随妈妈拉着手走近前去。琳琅满目的小商品挤挤挨挨，排列两旁，她移动着目光，啊，她看见了，真是香眉！她正在自己的摊位里招呼客人，嗓音清亮，她的脸庞依然秀丽，却好似没有了原先的俏皮，还微微皱着眉头。“来看啊，这些都是来自大自然的精灵，品种全，款式新！”灯光下，香眉指着自己面前的几排摆件。她是里面年龄最小的，还不精通买卖这行当。

琳琳转身想走，但妈妈已经低头看货了，而且有所发现，“这里真有！”她欣赏地看着那些“宝贝”，拉回了女儿，“你看看！”

香眉的货品的确与别人不同，她摆的不是古董，而是从海边或者从森林里进的一些天然生物类珠宝。妈妈见多识广，自然就认识。

“阿姨！小妹妹！欢迎光临！”香眉眼神亮了起来，期待地让她们细看。显然，她已经不记得同琳琳的偶遇了。同时，琳琳也被白绸布上的珍品吸引了。

前排，红珊瑚，皇冠螺，车渠海螺，成双成对扣着的鹦鹉螺，都是色泽明丽、品种稀有、体型够大的，“小姑娘很会摆放，将鲜艳的鹦鹉螺放在洁白的车渠螺上，就很吸睛，”妈妈称赞道。中间，是一条条彩色珍珠项链，还有车渠螺项链，是那种洁白底色混有褐色和金色图案的珍贵海螺串成的项链。而那些天然植物化石项链，如松针化石吊坠，锥叶蕨化石吊坠，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的植物形状，妈妈都一一指给女儿看。

“小姑娘，你小小年纪竟很有品位！”妈妈赞了香眉一句。

“阿姨是识货的行家呢，我喜欢天然，天然的就是最好的！”香眉高兴了，眉头舒展开来。

琳琳趁机抬头注视香眉，她没有扎马尾辫，一头自然卷的黑发垂在肩上，琳琳又看到了她脖颈上的那条项链，银链子还是那么老旧，而翠绿的祖母绿宝石却有点黯淡，里面像有些许裂纹，可能是灯光下的缘故，不那么鲜亮了。

“小姑娘，有琥珀吗？”

“当然有啦，阿姨您请看，”香眉的纤手向里一指。

那最里面，有几款神奇的饰品，那是一种彩色透明的有机宝石，里面有小虫或昆虫。琳琳开心了，她晓得，这些如果是天然的，那就不是石头，而是琥珀。琥珀是远古时期植物的树脂类化石，里面封存着各类小昆虫，生动、可爱、神秘，且寓有深刻含义，千百年来,成为人们寄托情怀的对象。琳琳从学校的生物课本里知道了它，就迷上了。想不到在香眉这里遇见了。

几款琥珀映入她们的眼帘。它们的通透性好,在不同的光线照射下,能够折射出蜜黄、浅红、淡绿、黄粽等多种颜色，琳琳酸了的眼睛立时感觉舒适愉悦很多。她望见各式琥珀手串，吊坠，项链，都有样品。当然，她更关注里面封存的小昆虫，如蜜蜂、甲虫、七星瓢虫、蝴蝶、蜘蛛等，历经上千万年依然栩栩如生。

蓦地，琳琳看见一款金黄色的琥珀，里面封着一只张开透明双翅的小蜻蜓，外表形状很奇特。“看，这外形多像一只铜锁呀，大半圆形，上面直边处多一弯拱形，像一根铜钩子扣紧了锁扣。里面那双囚禁的翅膀是飞不起来了。”她说。

香眉转眼一看，果然如逼真的锁形，立时怔在那里，脸色大变，双眼鼓出来，像看见了什么恐怖的景象，原本柔和的眼神变得狂乱，惊惧……

第三章

白桦林中的邂逅

“一只锁住小蜻蜓的锁，竟然使她害怕成那样，怎不令人同情呢。”

“她为什么要去摆摊？是挣学费吗？”纬弟忍不住问道。

“不是的！由于抚养她的唯一的亲人父亲病逝，香眉已经辍学一年了，也没有家。听管理员说，只见她平时晚上来跳蚤市场摆摊，神情越来越忧郁，有人遇见她周末去歌厅里唱歌，拼命挣钱，好像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琳姐郁闷地叹了口气。

“你知道吗？琳姐，我听了你的叙述后有个联想，不，是……是个真实的情况，应该告诉你。”纬弟严肃起来。

琳姐惊讶地望了他一眼，印象里，纬弟很少这样郑重的。但随着表弟娓娓的讲述，琳姐开始注意倾听，尽管纬弟偶尔仍会有一点口吃，可丝毫不影响琳姐被他带进到一个奇幻的情景中。

纬弟住在北方，有时会随父亲一起去山林里游玩。他尤其喜欢生机盎然的白桦林，于是便有机会邂逅了白桦林中的梅花鹿。

第一次是在长白山的林雅鹿苑。白桦林，本身就是油画般的存在。那是在秋天，一进入林区，纬弟就惊呆了，阳光下，一排排白桦亭亭玉立，笔直地插入蓝天，好像一篇篇史诗展开了洁白的诗笺，那些金黄色的枝叶披垂下来，绸缎似的微微飘拂，拨动着纬弟童稚的心弦。

纬弟牵着爸爸的手飞奔过去，冲进洒满碎金的白桦林中。他从来没有这么释放过，一路蹦啊，跳啊。白桦树真高呢，纬弟大约只到它们的膝盖部位，需要仰起头才能看见树梢。

倏地，恍惚一道道彩虹秋风般拂过，耀花了纬弟的眼睛，那是什么贝贝？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爸爸轻声吟起诗来。

“爸爸，你说什么？”

“我在说，这诗经小雅里的第一篇第一句，指的就是梅花鹿的叫声。”

“天哪，它们就是梅花鹿呀！”

纬弟贪婪地睁大了眼瞳，望着林中草地上奔跑着的鹿群。它们的前后腿快速收进又放开，那些黑色、棕色、黄色、深红色至淡黄色的皮毛交织闪耀，就如彩色虹霓掠过一样。

后面，又有几只缓缓穿行而来，时而低头吃草，时而悠闲散步，还不时机敏地抬起头，警觉地回头观望。

“这些是母鹿，头上没有树枝般的角，但花纹斑点皮毛油光水滑，四肢修长健壮，特别显示出小鹿天性中的善良、柔美、内敛的气质。”爸爸禁不住赞美起来。

透过桦树林的间隙，纬弟认真看去，果然，它们匀称健壮，四肢纤细，头部较小，耳朵较长，有力地竖起，尾巴短小，体长约一米多，体高稍短一点，毛色棕黄厚密，有圆状似梅花的白色斑点，还有深棕色背线。纬弟不敢近前，眼看这些母鹿举止轻盈，神态安详，悠悠然，仙子般穿过静静的桦林。连白桦树上那些黑灰色的大眼睛也为之动容，纷纷向它们行着注目礼。

“太招人喜爱了，快照相啊，爸爸！”纬弟猛醒过来，生怕失去它们。

纬弟的爸爸早已拿出了单反相机，依托一株稍微倾斜的白桦树支撑和遮蔽，一边调着长焦，一边对准草地上缓慢行进的梅花鹿们，开始用镜头捕捉珍贵生动的画面。

他们不能凑近过去，爸爸说，那样会惊扰了胆小的主角们。

“你不是在讲童话故事吧？这与我的叙述有什么关系？”琳姐有些疑惑了，不解地问道。

“你别急，我，马上就会讲到了。”纬弟又腼腆地笑了笑。 

本期荐稿：邓瑛（德国）

本期总编：静好（英国）

注：本期配图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