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博赶烤美文之八：一份特殊的“烤卷” // 李恒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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淄博赶烤美文之八

一份特殊的“烤卷”

李恒昌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在济南上学时，同班有个同学家是淄博周村的。有一天晚上，他对我说，你不是擅长猜谜语吗，我给你出个谜语你猜猜。随后他说出了谜面：“一点一点一点，一拐一拐一拐，一横一横一横，一竖一竖一竖。”打一字。我找了一张纸，用笔在上面画了半天，也没有猜出是个什么字来。只见他笑眯眯地说：“告诉你吧，是我们‘淄博’的‘淄’。”我一听恍然大悟，恨自己太笨了，连如此简单的字都猜不出来。紧跟着同学又说：“再给你出一个，‘水边田畔大雁横飞’，还是打一字。”他刚说完，我立即说：“我猜出来了，还是‘淄’字。”这个字猜起来虽然简单，但还是让我赞叹不已。仅八个字的谜面，不仅形象说明了该字的形体特征，更把所蕴含的诗情画意展现了出来，像一幅山水画一般具有画面感。心中暗想，这谜语出得太有水平，也太有文化了。

今年五一前后，淄博烧烤出人预料地火了起来。对于这一现象，我起初是抱冷眼观望态度的，并没有像很多人一样第一时间跑去“赶烤”。私下里，当人们谈论这个话题时，我还多次向朋友们说，淄博烧烤之所以火起来，或许并不是因为那里的烧烤真的多么好吃，而是人们经历新冠疫情长久压抑后的一次情感大释放，是一个宣泄情绪的新的突破口。人们去淄博吃的不是烧烤，吃的是释放和欢乐。这种现象，正如当年“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辞职信一样，无意中找准了社会的脉搏，所以很快引起社会大众的共鸣。及至淄博市文联和市作协邀请我们参加中国作家协会著作权保护培训班的华东地区基层作协负责人到淄博采风，亲自到了“八大局”等地实地考察之后，自己才发现问题并不是像我想象得那么简单。淄博烧烤火起来背后，还有一些更深层的原因。

5月21日一早，我乘坐D6003次动车从济南赶到淄博，赶赴采风团最后一天的行程。下车之后，我直扑传说中的网红打卡地“八大局”。这条位于张店区人民路与共青团之间的大街，其实就是一个便民市场，又是一个类似济南芙蓉街一样的小吃一条街。因当年市政府的财政局、教育局、卫生局、农业局等八个局委在此办公而得名。今年4月，随着淄博烧烤的火爆意外走红，“八大局”一夜之间红遍大江南北。一个有点历史的“局”，而今成了一个新的“局”，这本身似乎就昭示了某种冥冥之中的内在逻辑和力量。

到达“八大局”南口的时候，虽然时间还早，但是这里已经被来自被全国各地的游客所“占领”。小街上人头攒动，络绎不绝。有排队买小吃的，有购物的，有看“西洋景”的，更有拍照录像的，还有边走边开直播的。来自全国各地的男男女女们，遵循沿右侧行走的提示，在这条南北方向的大街上慢慢行走着，像一条不停流动的“大河”，有直流，也有回流。

热热闹闹的大街上，最吸引我的不是各种特色美食，而是淄博人所创造的特色网红文化。一些看起来很平凡的事物和食物，都被他们贴上一种生动有趣的文化标签。在一个椰子摊前，写着这样的字眼“椰子下个蛋”，每个椰子都被纸包着，上面写着各不相同的趣味文字。什么“人间烟火，首选淄博”“有淄有味”；什么“淄淄不倦”“博博生机”；什么“淄博那么火，怎么缺了我”等等，每一条妙趣横生，让我禁不住用手机一个个拍了下来。有一种豆腐，他们题名叫“乾隆同款”；有一种牛肉，他们命名为“宫廷酥牛”；还有一种煎包，很小，像拇指，写着非常风趣的介绍：“白白胖胖，充满希望”；有一种竹饮，他们叫作“熊猫抱抱”。几乎每一条都展现着不可遏制的想象力，每一处都流淌着文化，流淌着诗情和画意。

不可否认，个别摊主，也是喜欢吹牛的。有家煎包店，写着“淄博第一家”的招牌；有一种手撕面包，写着“淄博独一家”；还有一家手串店，毫不客气地声称“全网小姐姐都在找的手串店在这里”。这让我想起早年看过一个笑话，说的是一条大街上，有三家裁缝店。有一天，南头的裁缝挂了个招牌“全国最好的裁缝”。中间那家看了，回来挂上了“全球最好的裁缝”。没想到北头一家最后挂的却是“本街最好的裁缝”。仅仅“一条街”，就把“全国”和“全球”全给盖了。这就是文化，不服不行。

为了更好地吸引来客，“八大局”的小姐姐和小哥哥在文化创意上是蛮拼的。有一家奶茶店，写着这样的广告语：“在本店消费后，恋爱成功了，运气爆棚了，彩票中奖了，心想事成了。”尽管说得非常夸张，又有哪个顾客不喜欢这另一种形式的善意呢？有一种网红锅饼，声称“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站在跟前排队，真的看到年轻的店主很努力的样子。一个锅饼店门口，挂找这样的横幅：“人生有两季，你来是旺季，你不来是淡季。”在这里，人们看到，食物不仅仅是食物，“肥肠”，意味着“非常”；而“撸串”，则意味着“鲁C”。

妙诸葛烧饼，是淄博市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店门口公开写着：“16道调馅工序，220度文火慢烤”；无独有偶，在它的旁边，还有一个“文同学小吃店”。这“文火”和“文同学”，既是一种巧合，也是一种隐喻，昭示了淄博烧烤是“文化之火”燃烧出的一道亮丽光焰。面对台前幕后的故事，又多么像当代社会最经典成功的一个创意“文案”呢？

在网上，偶然看到朋友们转发的一个朋友圈。一个穿淡黄色上衣的年轻女子，笑眯眯地向人们展示一根顶部呈现红色的验孕棒，旁边写着：“没想到媳妇进淄怀孕了”。我知道，这肯定是网友的一次搞笑，但我也愿意相信这是真的，更愿意相信这是淄博人民的一个有意识的创意和策划。

“灵魂三件套，此前不知道。”淄博“赶烤”，原本是一场“吃货”的盛宴，是人间生活的烟火。但是，当小饼、小葱和煎饼——“灵魂三件套”说法一出笼，立即改变了事物的性质。明明是一次口福，是一次温暖胃口的行动，一下子上升到了的精神和灵魂的境界。从今以后，谁还会说人们到淄博“赶烤”，仅仅是为了吃喝，而不是一次精神的享受，一次灵魂的放足呢？由此，让我再次佩服淄博人民实在是太有才，也太有水平了。

“八大局”里有美食，有烟火，有文化，有魂灵，我还从中读出了“有大局”。当地人的经营文化和宣传口号，不仅是写给游客的，还有写给自己的，不仅是搞推销宣传的，还有用于严格自律的。在网红原创正宗紫米线门口，写着“为淄博添彩不添乱，描红不摸黑”的标语。在正宗板面摊位前，也有着“不假冒，不瞎喊”的律条。看看淄博人对外地人的热情，再看一看在市场上一刻不停地忙于为游客服务的工作人员，我更加确信，这“八大局”的名号，真有点名副其实的味道。

淄博烧烤最有代表性的文化创意，是“进淄赶烤”“逢考必胜”和“金榜题名”。其实，就淄博烧烤现象来说，从它的出现到它的延续和发展，又何尝不是一张考卷，一次大考。它是一份特殊的考卷，考的是烟火，是文化，是灵魂，更有一心为民的初心和精神。所幸，淄博人交出了一份令人非常满意的答卷。如果让我们评分，我们会给多少分呢？

作者简介

李恒昌，男，汉族，1963年11月生人，山东肥城人，铁道战备舟桥处原党委书记。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铁路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莫言研究会学术委员、山东摄影家协会会员、济南市作家协会会员。济南市首批签约作家、齐鲁晚报·齐鲁壹点签约作家、2021年度泉城实力作家。齐河县文联顾问、齐河县作家协会顾问、高乡书院顾问。曾获山东省精神文明建设“精品工程”奖、中国铁路文学奖、刘勰散文奖、吴伯箫散文奖理论奖等。先后出版《爱之苍茫》等文学作品和学术著作14部。作品散见《中国当代文学研究》《解放军文艺》《清明》《时代文学》《评论》《百家评论》《人民日报》《工人日报》《文艺报》《中国艺术报》《文学报》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