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姐姐的辫子
作者:袁志海
朗诵:涓涓细流
我刚记事的时候,就见姐姐留着长长的辫子,一跑起来,一甩一甩地来回摆动。
姐姐长我六岁,经常是她在前头跑,我在后边追。当距离越拉越远时,我就在后边大声喊:“姐姐,等等我!等等我!”姐姐不应时,我就索性蹲在地上不起来,撒娇地喊:“我跑不动了!”姐姐无奈地转头回来,拉起我的小手……
爸爸拉小车,妈妈没工作,家里日子紧巴巴的,本不想让姐姐上学。姐姐反复央求,邻居也劝说:“姑娘这么大了,该上学了,这孩子挺聪明的,上学肯定有出息,以后也好找个好工作呀……”爸爸妈妈商量了几日,才决定送姐姐去上学,那年姐姐九岁。
姐姐读三年级的时候,在“六一”儿童节前加入了少先队。当姐姐戴着红领巾回到家,那兴奋劲儿让在场的人都为她高兴,都夸姐姐有出息!姐姐两只白皙的小手捻着辫梢,羞答答地站在那儿甜笑。儿童节放假半天,姐姐恳求妈妈照张相,妈妈虽然有点儿舍不得,但还是从裤兜里掏出那手绢小布包,剥了一层又一层,最后给了姐姐一元五角钱。
姐姐高兴极了,甩着她那长长的辫子,跑到西大街人民照相馆,照了人生第一张相片。姐姐身着白的确良上衣,蓝的卡裤子,脚穿偏带黑布鞋,配一双白袜,胸前佩戴着鲜艳的红领巾,辫梢系着红毛线辫绳,眼睛亮亮的,笑容甜甜的,双手轻抚着长辫子,好看极了!
姐姐经常帮家里干活,而我就在她身边玩儿。一次姐姐攥煤球,我看她的长辫子拖在地上,就蹑手蹑脚蹲在她身后,捏起姐姐的辫梢,抓一把煤泥一起揉搓,然后美滋滋地说:“姐姐,看!大毛笔!嘻嘻!”气得姐姐脸通红,找妈妈告状。妈妈见状,拉住我的胳膊,照着我的小屁股就是两巴掌,我立刻大哭起来!姐姐又心疼地哄我:“别哭了,别哭了,是姐姐不好!姐姐一会儿洗洗就行了。”姐姐弄完煤球,洗净手和头发,我发现姐姐散着头发也那么洒脱,那么美!只是双手冻得通红,我有点儿心疼了,拉着姐姐的手说:“姐姐,我是男子汉,以后我帮你一起干活!”
伴着我的小学、初中、高中,姐姐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成为了一名小学教师。上班路上,姐姐背着妈妈手工缝制的布包,一米六五的身高,白皙的皮肤,浓浓的眉毛,水灵灵的双眸,甜甜的笑容加上一对儿酒涡,长辫子一前一后,走在大街上实属一道亮丽的风景,回头率那个高呀!
后来,姐姐结婚了。出嫁那天,姐姐坐在姐夫的自行车后座上,习惯地用手捏着辫梢,羞答答地笑着!
我高中毕业后,没有考大学,参军入伍了,在部队入党、提干,进步很快,一直跟姐姐书信联系。返乡探家时,看到姐姐稍微胖了些,外甥女四岁了,也扎着辫子,仔细端详,和姐姐小时候真是很像很像的……
多年后,姐姐退休了,但不久便患了病,右腿右手不灵活,说是半身不遂症。到处寻医问药,花了不少钱,也不见好转。但仍是每天把花白的头发编成整齐的辫子,一丝不苟的。当时我在部队工资稍高些,不时资助姐姐一些,她感激之余总说:“你也拉家带口的,还要照应爸妈,也不容易,就别接济我了!”
再后来,姐姐实在行动不便,只好剪掉了辫子。我知道姐姐有多么的不舍,只是没办法而为之啊!
遵循人生不可逆转的自然法则,姐姐走完了她73年的人生路,留下了相册里泛黄的照片和外甥女珍藏在锦盒里的长长的发辫……
时过境迁,岁月淡然,姐姐的辫子仍是我永远的无法忘却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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