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 费
文/赵玉文

负责党组织的我唯有对赵喜生感到敬佩,他不光交党费主动及时,更注重参加会议,过一段时间不开,他总会提醒:开会可别忘了通知我。
赵喜生是退休工人,当初往村转关系时我还不愿接受,因为现在党员居住太分散,每次召开会议总是一半人员都达不到,退休党员好多都随了儿女去,导致一些表决性事项不能按时进行。另外转回村的党员,一些是为了少交党费,每月只交两毛钱,而不是按工资的千分之五。赵喜生转回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省钱,拿了一百八十元给我。我说随村里吧!两块四。他不肯,坚持按在厂党费数额交,我只好依他。
赵喜生不光在各个方面严格要求自己,保持一名共产党员的先进性,而还注意监督教育别人。
大街上,赵喜生遇见一个小孩把他妈给他的一个白面糖包咬一口便扔了,说糖太少,不能吃。赵喜生马上捡起白面糖包,走到孩子跟前说:孩啊!这样不好,知道糖包是怎么来的吗?是你爸辛辛苦苦干活劳动挣来的,可不能扔啊!小孩儿怯生生看着赵喜生“哇”地一声哭了,孩儿妈一把抱起孩子悻悻离去,扔下一句话:神经病。
两个小伙子坐在街上闲聊,议论现在的社会不平等,撑死的撑死,饿死的饿死。赵喜生插了一句:人别懒了,到嘛时也饿不死。两个人瞪他一眼,拍拍屁股贼一样地跑了。
村里一低保男子买东西上了当,骂社会不稳定,坏人多。赵喜生听见后特别气愤,说:不是现在社会你能吃上低保,说不准早饿死了,你别一边吃奶一边骂娘。
儿子在公路上被一个摩托车撞了,要对方一千块钱。赵喜生知道后赶赴现场,了解情况后,对摩托司机进行了教育。见儿子没啥大碍,只是胳膊上擦了一些皮,劝儿子别要钱了。摩托司机对赵喜生千恩万谢。
秋末的一天,赵喜生拄着拐杖来到我家,身后还背着一个布包,他的布包很沉,分三层包裹,当他打开的一刹那让我大吃一惊,全是他的奖状证件,《劳动模范》、《先进工作者》、《模范党员》、《学毛著积极分子》等等,我大致数了一下,足有两百六十多本。赵喜生说这是他在厂四十年的纪念,一直保存,孩子们不待见,让他卖了废品。
我接受了赵喜生的托付,把奖状证件包好放在我的书柜下面。
赵喜生病了,住在了十里外的闺女家,“七一”的前一天,他女儿给我打电话,说她爸不能参加明天的会议。
第二天,正在我们准备重温入党誓词时,忽然听见会议室外一阵嘈杂声,原来是闺女女婿两个人用一把椅子抬着赵喜生来到了会场,几个党员忙帮助接了进来。赵喜生一进屋就问:我没有误吧?我急忙回答:没有。
因知道了赵喜生的身体状况,往后的党员会议再没有通知他。
第二年春天的一个下午,赵喜生死亡的噩耗传到办公室来,我正在搞“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主题宣讲活动的准备工作。噩耗让我不知所措,他最后一次参会的情形在我眼前浮现。放下手里的活,我连忙跑到了赵喜生家,他女儿说刚从医院拉回来。几位亲人忙着准备寿衣装裹和后事安排。赵喜生尸体临时安置在炕上,两眼睁着圆溜溜,他女儿说摸了几次摸不住。看着他消瘦如柴的身体和蜡黄的脸,回想起和他一幕幕交往,使我悲痛万分,不由喊了一声:共产党员赵喜生,晚辈我来看你了。忽然间,在我喊话的一刹那,赵喜生动弹了,他的手指弯了一下,把我吓了一跳,以为是民间传说的诈尸,紧接着,赵喜生的眼珠子也动了,看见了我,手臂忽然拼命往上抬,他女儿赶忙扶住他干柴一样的胳膊慢慢蠕动,直到将手插在胸脯内便停动下来。女儿从他怀里摸出一个小手绢裹着的包,打开里边是一卷纸币,数了数,一百八十元。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何意?我心里一亮,这正是他一年党费数啊!我给他女儿一提醒,他女儿“啊”了一声说,对了,在医院就一直念叨,该交党费了。当我收起党费想说两句安慰话时,赵喜生闭上了眼睛。
追悼会上我说:赵喜生同志走了,有人说他是疯子,有人说他是傻子,还有人说他是六亲不认的冷血虫,而我说,他是一名真正的合格共产党员。
〔作者简介〕:赵玉文,男,石家庄市井陉县人,1960年出生,高中毕业。曾在《天津文学》、《太行文学》、《小小说选刊》、《河北农民报》等杂志报刊发表短篇小说、散文多篇。现任《燕赵农村报》通讯员,井陉县作协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