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满江红》里的“贺兰山”不是写实,只是借代。
此类“借代”,在宋人涉及宋金和战关系的词里,比比皆是,数不胜数:
(1)燕然
即今蒙古国境内的杭爱山。历史上为匈奴所占有,与金人本土无关。
(2)阴山
在今内蒙古自治区中部。历史上曾为匈奴、突厥等民族所占有,亦与金人本土无关。
(3)天山
或指今青海、甘肃间的祁连山,或指今新疆天山,或指今蒙古国的杭爱山,历史上分别为匈奴、突厥等民族所占有,也都与金人本土无关。
(4)青海
即今青海省的青海湖。历史上曾为吐谷浑、吐蕃等民族所占有,亦与金人本土无关。
(5)玉门 玉关
杨冠卿《水龙吟·金陵作》曰:“渡江天马龙飞,翠华小驻兴王地。石城钟阜,雄依天堑,鼎安神器。鳷鹊楼高,建章宫阔,玉绳低坠。望郁葱佳气,非烟非雾,方呈瑞、璇霄际。〇貔虎云屯羽卫。壮金汤、更隆国势。天骄胆落,狼烽昼熄,玉门晏闭。祗谒陵园,长安不远,中兴可冀。笑六朝旧事,空随流水,千古恨、无人记。”
朱敦儒《临江仙》曰:“直自凤凰城破后,擘钗破镜分飞。天涯海角信音稀。梦回辽海北,魂断玉关西。〇月解重圆星解聚,如何不见人归。今春还听杜鹃啼。年年看塞雁,一十四番回。”
葛立方《风流子》曰:“夜半春阳启,东风峭、犹带去年寒。叹榆塞战尘,玉关烟燧,壮心耿耿,青鬓斑斑。又还是,一年头上到,日月信跳丸。看门帖绘鸡,历颁金凤,酒浮柏叶,人颂椒盘。〇幽园。春信近,帘栊静、小宴取次追欢。聊爱水沉烟袅,清唱声闲。况良辰渐有,梅舒琼蕊,柳摇金缕,巧缀新幡。莫惜醉吟亲侧,衣曳荆兰。”
曾协《酹江月·扬州菊坡席上作》曰:“一年好处,是霜轻尘敛,山川如洗。晚菊留花供燕赏,金缕宝衣销地。旧观初还,层楼相望,重见升平际。小春时节,绮罗丛里人醉。〇此日武帐贤侯,六年仁政,浃长淮千里。欲入鹓行仍缓带,聊抚竹西歌吹。紫塞烟清,玉关人老,宜趣朝天骑。香尘归路,旧游回首应记。”
范成大《水调歌头》曰:“万里筹边处,形胜压坤维。恍然旧观重见,鸳瓦拂参旗。夜夜东山衔月,日日西山横雪,白羽弄空晖。人语半霄碧,惊倒路傍儿。〇分弓了,看剑罢,倚阑时。苍茫平楚无际,千古锁烟霏。野旷岷嶓江动,天阔崤函云拥,太白暝中低。老矣汉都护,却望玉关归。”
京镗《定风波·次韵》曰:“休卧元龙百尺楼。眼高照破古今愁。若不擎天为八柱,且学鸱夷,归泛五湖舟。〇万里西南天一角,骑气乘风,也作等闲游。莫道玉关人老矣,壮志凌云,依旧不惊秋。”
李好义《谒金门》曰:“花过雨。又是一番红素。燕子归来衔绣幕。旧巢无觅处。〇谁在玉楼歌舞。谁在玉关辛苦。若使胡尘吹得去。东风侯万户。”
吴泳《鱼游春水·神泉春日赋》曰:“东里韶光早。百舌枝头啼碎了。溪梅开尽,池水绿波还皱。种柳先生觉意阑,看花君子非年少。心似淡云,梦随芳草。〇满地松花不扫。镇日春愁萦怀抱。谁能击筑长歌,吹笳清啸。寄声玉关行人道,未报君恩难便老。鸡塞雨寒,戍楼烟渺。”
按,“玉门”“玉关”,皆指玉门关。此关设立于西汉时期,是通往西域的重要关口,因西域玉石之输入取道于此而得名。《汉书》卷九六上《西域传》上曰:“西域以孝武(汉武帝)时始通,本三十六国,其后稍分至五十馀,皆在匈奴之西,乌孙之南。南北有大山,中央有河,东西六千馀里,南北千馀里。东则接汉,厄以玉门、阳关。”“玉门关”故址在今甘肃敦煌西北。在汉代,关外即西域。而所谓西域三十六国,固然都是少数民族,也有一些民族曾受匈奴控制,与汉为敌,但自汉武帝通西域后,基本上在汉王朝的管辖范围内。要之,玉门关及关外的西域,其方位亦在西北,与东北的金人本土风马牛不相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