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 病
（短篇小说）
作者：一片红叶
诵读：阳光晓溪
人近七十，不服老不行——隔三差五，不是这里不巴适，就是那里不舒服。
去年腊月，不知何故，右腿膝盖忽然不好使唤了——上下楼稍微提得重一点，它就装起“熊”来。特别是上楼，不拽住扶手，还真是有点费劲儿。
眼看就要过年了，症状却越来越严重。老伴说：“让儿子带你到省骨科医院看看吧！”老伴这样说，是因为儿子的工作单位和省骨科医院紧挨着。
“儿子三天两头喊着'忙得招不住' ，咱就别给他添乱了。咱们退休了，有的是时间。 ”我对老伴说。
“你打算去哪个医院？”老伴又问我。
“第五医院呗。”
“那明天就去吧！打个的，我也去。”老婆子接着说。
“你这个晕车大王，还是别去了。我骑电瓶车去。”我一口拒绝了她。
老婆子又道：“你就别逞能啦！腿脚本来就不利索，还是打个的吧！”
“也行，也行！真是越老越啰嗦。”但，说出来的只有四个字，后面的这句话，刚刚蹿到舌头尖，又被我咽回去了。
将在外，不由帅，我没有打的。不过，也没有骑电动车，而是乘坐的市内公交车。
不到医院看病，不知道病人咋就这么多，不知道医院的规矩咋就这么严，更不知道自己咋就这么憨。
医院的生意好红火！挂个号就排了十几分钟的队。幸亏排队的大多是老年人，年轻人用的都是“自助挂号机”，排队挂号的，很少很少。
挂过号，继续等。好在有手机，候诊厅里也有电视看。等就等吧，反正退了休的人，有的是时间，年轻人能等，咱怕啥？
“25号，请就诊；25号，请就诊。”就诊室门外的自动呼名器，发出的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普通话说得很标准。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轮到了我。
我挂的这位医生，姓贾，名真形。有关他的概况，医生简介专栏里是这样介绍的：“重庆医科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主任医师，从医20年，擅长骨科疑难杂症……（文字较长，以下省略）。
这家医院，前年我来过，挂个专家号也就5元钱，现在却要20元。20就20，看就看专家，咱也不差这十几块钱。
贾医生一身白大褂，看上去最多四十五。国字脸，四字口，翘头鼻，荔枝眼；额头宽宽，两耳垂垂，戴一副半框金边眼镜，活脱脱一个标准男。
“怎么了？”贾医生方方正正的嘴巴里蹦出来三个不温不火的字。
“膝盖疼。”
“两个还是一个？”
“一个。”
“左腿还是右腿？”
“右腿 。”
“怎么个疼法？”
我把自己的病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多长时间了？”
“半个月了。”
“为啥不早来？”
“开始疼得不厉害，以为能够挺过去。”我实话实说。
贾医生开了个单子替给我，然后说：“先做个CT吧！”
我知道CT要比B超贵得多，又坚信自己的膝盖绝对无大碍——十有八九是年轻的时候让它蒙受的委屈太多了，现在便存心来报复我——便不由自主地顺口道：“贾医生，我能不能先做个B超，CT今天就不做了吧？”
“如果做B超可以的话，还用让你做CT吗？”贾医生很是不高兴。
我再也没敢吭一声。这把年纪了，楞不妨被人呛一通，很是没面子。幸亏房间里只有他和我。
我很不好意思地走出就诊室，后悔自己太唐突，真不该说刚才那句话。心里想：被人家呛一顿，也是你自找的。谁让咱说话不过脑子了？
到了CT室，照例是先划价，再交钱，然后再等着。钱不多，288，和我猜的差不多。谁知道快要轮到我的时候，CT师却出来把门关上了，说是吃午饭的时间到了。
于是，赶紧给”领导”打电话，让她中午饭不要再等我了。然后，又把上午在医院里的所见、所闻和所历，简要汇报了一番。
“你也别傻乎乎地在那儿等着了，赶紧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呗。别凑合，找个环境好一点的地方。”老婆子的话，让我心里暖暖的——这电视连续剧，还真是没白看，水平是越来越高了。我原本已经做好了挨“批”的谁备，可她却连一句责怪我的话也没说。顷刻间，先前的扫兴和郁闷，也被这温暖驱赶得干干净净。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心发慌。一点不假，十二点一过，我也有点儿饿了，身上也没了力气。还好，医院北大门外大约100米处，有一条东西街；街道两边，小吃部一个挨着一个，少说也有二十几家。蒸煮煎炒样样有，想吃什么有什么。
也许是今天的活动量大了点儿，一碗牛肉面，一个茶叶蛋，搁平时，足足有余了。可今天吃完了，感觉不过才六成饱。于是，又要了6个鹌鹑蛋。总共才花了15块。钱花得虽不多，却吃得浑身上下热乎乎的；刚才的疲劳感，也一“吃”而光。
吃过饭，赶紧又回到原来的位子上。又等了一个多小时，医生才上班。5钟后，我被叫进了CT室。坐上CT床，CT师让我仰面躺下，两腿伸直，然后就开始操作检查了。
大约两分钟多一点，三分钟不到，CT师对我说：“起来吧！”
“完了吗？”我赶紧问他。
“没完能让你起来吗？”CT师的表情和口气，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你这个人，废话咋就那么多！”
检查报告出来后，我急不可待地看“结论”，结论是：左膝盖CT扫描，未见异常。
“医生，右膝盖怎么样？这里怎么没有写？”我有点莫名其妙。
“你左膝盖有问题，检查右膝盖干嘛吗？”
“大夫，我看的就是右腿，不是左腿。”
CT师把贾医生开的单子递给我，然后道：“自己看看吧！是左还是右。”
我仔细看了一下，贾医生写的还真是“左膝盖”，不是“右膝盖。”
“大夫，俺看的确实是“右膝盖”，你就再花两分钟给俺看看右边的膝盖呗！”
“哪怎么行？检查哪个部位，不是我说了算，更不是你说了算的。你去找诊断医生吧！”
我只好再去找贾医生。见到贾医生，我把刚才的经过叙述了一遍，又把他开的单子递给他。贾医生看了一眼单子，又看了一眼我。我一言未发，等待着他的道歉。
“你连自己的左腿和右腿都分不清楚吗？”我以为他肯定会说“对不起”，想不到他倒责怪起我来了——似乎是我对不起他，而不是他对不起我。
“不是我左腿和右腿分不清，而是你把'右'字写成了'左'。”我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还是有点儿出言不逊。
“为啥不早说？做完了，才找我？”我万万想不到，一个仪表堂堂的男子汉，竟然会说出来这种让人不可思议的话来。
“你那字，写得龙飞凤舞，不是少条胳膊就是缺条腿的，鬼知道你写的是'右'还是'左'。我不和你理论，我找你们院长评理去。”我一下子火起来，已经“冬眠“了多年的臭脾气，仿佛一下子又苏醒了。
那一刻，我再也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又冲着他补了一句：“今天这件事，究竟是你的错，还是我的错，必须得搞清楚。”
“老同志，别生气，别生气！我领你再去做一次。”
“不做了！今天的事情，究竟是怪你，还是怪我，必须得弄清楚。”
“怪我，怪我。我刚才也不应该用那样的口气和您老人家说话。对不起！对不起！”
他终于道歉了！我啥也再没说。虽然觉得今天很窝囊，但人家既然认错了，咱也不能得理不饶人。这一刻，我甚至有点后悔：刚才的话儿，说得有点儿过。
到了CT室门口，这位贾医生让我在外面先等候一会儿，他先进去了。不到两分钟，他就出来了。接下来的情况，和前面的一模一样。
右腿膝盖CT检查的结论是：1、左膝关节退行性改变。2、半月板中度损伤。我把CT报告交给贾医生，他的意见是：先吃上两个月的药，看看情况再说。如果越来越严重的话，就得做手术。
也许是“朋友圈”里真有“活佛“和“菩萨”，“鼠年大吉”的祝福，还真的就灵验了——一周之后，想“罢工”的右膝盖，竟然嘛事没有了。就是上楼，提它个二十斤重的东西，再也用不着拽着楼梯扶手了。
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但，我还是由衷地祈祷：上帝保佑，但愿在以后的日子里，让我，也让所有的人，少和医院打交道！
这，就是俺——一个退休老人的最大的梦想，最大的夙愿。
初稿：2020年2月
修改：2023年2月
【作者简介】一片红叶，本名冉庆忱，山东曹县人。中共党员，中学语文高级教师。从教13年，从事文秘工作、行政管理、党群工作16年。退休后的主要爱好：在方块字的园林里享受美好与愉悦；并乐于同亲友们一起分享其中的美好与快乐。
【朗诵简介】阳光晓溪，毕业于浙传播音专业，《江南诗画艺术院》副院长、《红月亮诗画艺术社》《桃花艺苑》文学平台朗诵主播，用文字来记录人生岁月，用声音传递生活的精彩......
微信公众号平台《江南诗画艺术院》创建于2016年1月31日，《桃花艺苑》创建于2016年4月20日，《红月亮诗画艺术社》创建于2016年6月21日，《晓犁文化传媒》创建于2017年6月21日。今日头条《红月亮诗画艺苑》头条号创办于2018年6月18日，百家号《桃花艺苑》创办于2020年4月3日，都市头条《晓犁文化传媒》头条号创办于2020年10月5日。以文交友，文学之旅与您同行，美文美声与您共赏。
——总编：余禄珍（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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