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006父亲的遗愿

       李启振在县中学任教，按理说这样的山区小城，应该是过着安逸的生活。可是他觉得自己是幸运者，又是无奈者。

       李启振从县城坐着客车，要回一趟老家。汽车在弯弯曲曲的公路驰行，他的思绪也是万分。这里山弯路窄，从他14岁父亲送他到县城读初三开始，每次坐到水电站这一段路，都要呕吐一番。已不知坐车多少次，也不知吐过多少次。

       他此次回乡是要与父母告别，又要让父母安心。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要让父母相信，自己在外一定有能力照顾自己；他要父母知道，他还有三个子女在附近，他们的生活也不需要忧虑。

       古人云：“父母在，不远游。” 李启振也很理解这句话。但假如，孔子不周游列国，李白不仗剑行天下，唐僧不西天取经，徐霞客不游走考察，苏东坡不出三峡，鲁迅不东渡日本……               

      “父母已年老，心中怀戚戚。我心也茫然，终当有所为。”

      大学回乡15年，感觉自己碌碌无为，虽然自己已经很努力，但环境造就人，性格造就人。他感觉长此下去，年纪轻轻，还会有走下坡路的危险。

       他在县中教书时，空余时间也常走到远房伯伯的办公室，听他谈古说今。伯伯早年师范毕业，当过领导秘书，后又被下放农村放牛。平反后，上班不久就退休。他喜欢读古书，也常看报，读一些谈古说今的杂志，阅历丰富。

       那两年，也是国家政策继续放宽的两年，城市开始扩张，民办学校从各地雨后春笋地冒出。

      李启振对些有所耳闻，但又觉得与自己而言，也不完全合适。孩子还小，大套新房也还才住进去。能一人出去下海吗？

       纠结中，有一天，他还是去看看伯伯，伯伯在他心目中是个有远见的文化人。

     伯伯说：“现在到哪里都饿不死人。还怕啥。哪里都很需要你这样有经验的老师。”

     “我当年是无奈，青壮年的时候下放种田放牛，浪费了30年。就比如甘蔗，我只吃了两头，中间一部分最好吃的都浪费了。”

      “你还年轻，对希州最好，那是大天地。对您最适合。”

       在希州读过书的伯伯这样说，在希州工作过的老师这样，还有几位好同学也是这样的看法。

      矛盾纠结的李启振，天平渐渐倾向于走出山门。心中便又有了千条理由出走的理由。父亲给自己取名“启振”，难道不是希望自己开启振兴之路吗？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客车在村边公路停下。李启振走过一段石头路，就到了老家。

       父母对二儿子李启振的到来，感到很高兴，毕竟儿子平时回乡很少。父母知道儿子忙，总能原谅儿子。母亲赶忙准备午饭。

       李启振也算是最知父心。父子俩在客厅的木沙发聊了起来。

       李启振告诉大大（父亲）自己要离开龙口县，去省城希州外国语学校。过几天就要去报到了。为

       李启振对父亲介绍了不久前与希州外国语学校校长的交流情况，也谈了自己为什么要走出大山的一些原因。进一步确定了自己外出的决心和信心。

       对李启振的远行父亲有些担忧，毕竟一个人辞去公职到陌生的外地民办学校，前途变数难料。但父亲还是选择对李启振信任。李启振初中、高中的转学，娶妻，创业，买房，都是自己去完成，完全没有依赖于父母的帮助。因为父母在乡下而又年老，一切都无能为力。

       可是李启振却怎么也料不到父亲会交给他一份申述报告。

      这是1965年的事情了。父亲因一张发票开除回乡，当了农民。那年李启振也刚出生。父亲希望我能为他申述，我知道很为难。我先收下这份报告保存，这里毕竟叙述着父亲的历史，因为这份报告内容，我从1977年起，我就看过父亲写过多次，那时我已读中学，心中已经记忆深刻。

       那几年父亲多次向龙口县、百山县申诉多次。当年处理他的那位科长，后来成了局长、副县长，一直千方百计阻止此事的解决。两县互踢皮球。甚至父亲那时还向省里、京城写报告申诉，可以当年要平反的事件多如牛毛。这些信件最终还是转到县一级。当时的父亲，连进县城的路费也都困难。

       在李启振看来。世上的事情或冤屈了，或吃亏了，并不是每件都能如意解决。李启振宽慰了父亲，也表示事情日久，当年的当事人，也应该没什么人活着，目前找现在的领导，他们也没法了解情况，也就没法解决。      

      李启振觉得套在这样35年前的事情里更加费时伤心。李启振劝慰父亲。历史上受冤的人，太多了，想开了，安度晚年是正理。毕竟现在生活没有问题。

       李启振表示无能为力。也没精力纠结此事。过两天就要离开老家去省城了。去省城中途路上还有一场考试。父亲保重身体就是，目前家里生活问题也应该没有问题。身边附近还有三个子女能够照应。真有什么事，李启振也能一天赶回。

       听了儿子李启振的分析，父亲也觉得此事确实难办，也就不再提，父亲也知道此时的儿子心事重重，特别是这些年儿子为了解决经济问题，家族亲人纠葛，已经心力憔悴。

       父亲又向李启振交待。不管此次出去后怎么样，家中的亲人，你还是要多担当一些。

      李启振知道父亲当干部15年，其它时间都在农村当了农民。从我懂事起，就知道父亲劳动之余，爱看书，写写抄抄，也因为好动笔墨，回来不久，又引来祸端。此事待后再为细表。

       父亲还喜欢吹拉弹唱的人，一辈子困于大山，又两经波折，导致孩子们也受此连累，加上经济贫困，没能让几个孩子都能读书，一直心有愧意。李启振知道父亲有多少苦楚，隐忍于心中，无处诉说，这又穷又知识贫乏的老一代没人理解。父亲希望李启振这个家中唯一的读书人，将来能有出息，能助亲人一臂之力。

      在客厅说完这些，父亲进到卧室，从抽屉中取出宗谱，要交给李启振这蓝本本《陇西郡李氏宗谱》，希望李启振将来能续补下去。

       当时李启振因一人要远行，出门诸多不变，放在县城家里也不合适。

        李启振没有接下宗谱。

       李启振对父亲说：“还是你先保管好，将来再交给我吧”。

               五一居士  2023.5.5修改

艺苑百家  李伟华题

       李伟华：中国书画院院士，中国楹联学会会员，CCTV华夏之声特邀艺术家。中共中央统战部《中国统一战线》杂志、共青团中央《中华儿女•书画名家》杂志、《浙江日报》杂志等专题介绍。诗文在20多种报刊发表。有文集、书画集等。曾任全国中语会教研中心研究员，获鲁迅青少年文学奖优秀指导师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