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战友之间无隐私》(正文)
就我们普通百姓而言,能同吃一锅饭,同睡一张床的,除了自己的亲人之外,只有我们那生死与共的战友了。一批十八、九岁的青年,大一些的二十三、四岁,为完成共同的使命,为保家卫国聚集在了一起,这一聚就是四年,就是1460个日日夜夜。在这些日日夜夜中,战友们由生疏到熟悉,由相互之间话语不多到无话不谈。由性格各异到相互包容,再到彼此之间对各自的脾气、秉性的了如指掌。在一个排、一个班,在我们演唱组内,战友们彼此之间太熟悉了,甚至相互熟悉各自未能谋面的家人。时间一久,战友之情不断升华,不断浸润,情深意重,宛如兄弟。在亲如兄弟的战友之间,个人隐私越来越少,其中也包括战友们在情窦初开、走近爱河后,那情也朦胧、意也朦胧的初恋时段的来信。战友们不分彼此,对你的“她”、我的“她”、他的“她”一律都在众战友的善意的亲如兄弟的评论、评判之中。
战友家信(图片来自网络)▲
战友们找对象的起始标准大多是以志同道合、坚定地拥军爱兵为第一准则。当然,我也不能例外。我与我老伴同是1963年初中毕业,同进一家工厂学徒的“中央代培学员”。所谓“中央代培”就是国家工业部委委托地方工厂培训学员的学徒工技能,到学徒期满后,再向全国各地的军工企业分配新生力量的一种作法。当年,我与我的师姐而今的老伴之间,是在每一、两周通信一次鸿雁传书的过程中渐渐的由同事之谊,纯洁净化为恋人之情。只是我们那个时代的年轻人不像现在的年轻人那么直白、那么露骨,那么胆大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亲密,令他人羞臊躲避的地步。我与我老伴确定初恋关系的那层窗户纸捅破于1968年的12月初。那年,我的老岳母、我当年的伯母因患风湿性心脏病于1968年11月30日不幸去世,终年65岁。接到噩耗后,我心情紧张地为当年的女友、现今的老伴深感痛心与惋惜。我的老岳母一生哺育四子三女,我老伴是老人家的老闺女,在老人家的七个子女中包括我老伴在内的六个子女分别以当兵、奉调、或支援边疆为国尽忠的形式战斗工作在陕西铜川、四川、青海、新疆阿克苏、焉耆、山西太原等地,当然这里也包括他们的家人我们的嫂子、姐夫与侄男外女。记得获得噩耗的那天晚上我站夜岗,坐在哨位的竹条椅上我心事重重地睡着了。朦胧间,我的老岳母如风似雾、轻飘飘地来到我的身边,坐在竹椅上,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额头,嘴里喃喃地诉说着什么,我如同儿时回到了妈妈的身边,仰着脸认真倾听着老岳母的诉说。过了好一阵,我心中一惊,醒了过来,睡眼朦胧中,只见哨位周围山峦起伏,夜色深沉,树高草深,寂静无人。老岳母见我从朦胧中醒了,上下嘴唇蠕动着,似乎在嘱咐着我什么话,我心里明白,但张不开嘴。顷刻间,老人家站起身来,如来时轻飘飘地飞起身来,向大山的出口处飘飘而去,而在山口那边忽然聚集了两大片雾迷烟障的白云,像两扇大门一样慢慢聚拢在一起,关闭了山口。这时我完全清醒了过来,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老岳母对我的疼爱和嘱咐。
(图片来自网络)▲
事后,我才知道在我当兵伊始,寄给我老伴的我穿军装的照片一直被我老岳母放在随身的口袋中,老人家在病中常拿出我的照片看一看,在老人家的心中早已接纳了我这未来的小女婿。归国后,我与我老伴每年都要到我老岳母和1984年9月25日去世的老岳父的墓地祭拜,以报答老人家的恩情。而今细算下来,我老岳母已逾119岁诞辰,老岳父已逾126岁诞辰,衷心祈祷二老天堂吉祥!

战友之间无隐私(副文)——我的老岳母
上文说到我的老岳母,话犹未尽,思想再三,干脆续写附篇向大家介绍一下我老岳母这位共和国普通家庭妇女的简单生平:我的老岳母孙尚珍大人,天津市西青区王稳庄乡小年庄人,她1904年9月1日(农历7月22日)出生,自幼依封建礼教缠足,裹成了小脚。她家有兄妹四人,在家中大排行老三,晚辈亲人称呼她“三姑”或“三姨”。1923年,她19岁时嫁给了长她6岁的我的老岳父段玉亭。那年我岳父在天津跑马场当训马师兼骑手,他用辛苦危险的技艺,挣些钱来养家糊口。婚后她们老俩口举案齐眉,倒也恩爱地如胶似漆。只是天不遂人愿,老岳母婚后五年沒有身孕。无奈,只得依民间习俗到天津东北角的娘娘宫请回了一尊娃娃大哥。娃娃大哥请回不久,1928年老人的大儿子兆荣降生,依老例称兆荣为二哥。再后的18年两位老人又生育三子、三女,我老伴是老人家1946年3月3日生育的老闺女。我的岳父母分别为七个孩子取名为:荣、华、昌、坤、忠、芬、芳。我的老岳母沒有文化,不识字。但她有一幅好嗓子,平时爱哼唱黄梅小调,对生活中的一些不如人意的事,她都能借曲直抒心意,如泣如诉地哼唱出来,以求自解烦闷。老人家与人为善,和睦邻里,乐于助人。她不懂革命道理,但知爱国才能有家!解放初期,她先是支持自己的大儿子兆荣、大儿媳到祖国大西北陝西的铜川参加社会主义建设。大哥嫂这一去就彻底落户铜川,他们繁衍的一大家人都在铜川、西安一线安家谋生。1950年她又支持自己的二儿子兆华 (我们称三哥) 参军入伍,到解放军驻天津某部的手枪连当兵。她让三哥拿起枪来保卫新中国、保卫人民的胜利果实。三哥当年当兵的部队属供给制,发小米。他们手枪连的主要任务是负责天津市军管会、市委、市政府主要首长的警卫工作。尔后,三哥因积极上进,奉调到四川军事学院学习。学习中,他因骑马不慎摔伤,1958年不得不因伤转业复员。1955年她又支持自己的大女儿兆坤响应祖国号召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加入当年戍边、建设新疆的青年志愿大军。大姐在新疆一边工作,一边学习,逐步由一名普通的会计员成长为国家注册高级会计师、高级统计师。1957年大姐与大姐夫完婚,她们为共和国献完青春,献子孙,一大家人至今仍生活在祖国的西北边陲新疆。1956年她又支持自己的三儿子兆昌 (我们称四哥) 参军入伍,当了工程兵。四哥在青海随军进入深山开挖风洞,并由一名普通士兵逐步晋升为主管施工技术的中尉指挥员。他为强大祖国的国防事业、核基地工程辛勤工作了12年。我们的四嫂当年也在新疆支边,她与四哥婚后,还一个在新疆、一个在青海分居多年。1959年她又支持自己的小儿子兆忠 (我们称五哥) 也远赴新疆,先到阿克苏后到焉耆的良种繁育场参加农业生产。1969年初,五哥调回西青区大泊村老家。1980年底他在扑灭村里一场意外火灾事故中严重烧伤,被毁容、双手致残、呼吸道严重损伤。1992 年底他因呼吸道感染后遗症医治无效去世。1965年7月她又支持自己的老闺女兆芳 (我老伴) 参加祖国的三线建设,到太原大众机械厂 (军工785厂) 工作,这一去就是10年。
上图左 三哥兆华,右 四哥兆昌▲
上图左 大哥兆荣,右 五哥兆忠▲
上图左 大姐兆坤,右 我老伴兆芳▲
在老人家的六位子女先后参军报国、支边报国后,我岳父母身边只剩下我们的二姐兆芬与父母相依相伴,她孝敬父母尽心尽力,兄弟姐妹们都感谢她。
上图二姐兆芬▲
受老岳母这种爱国情节的熏陶,老人家的三个女儿分别于1957、1968和1971年又为这个爱国家庭招来了三名新成员:大女婿许鸣,早年受他的大姐许崇英影响颇深。崇英姐解放前,先后在东江支队、潮澄饒丰人民抗征队、人民解放军韩江支队、中国人民解放军闽粤赣边纵队第4支队负责军需工作。受许崇英大姐革命精神的影响,许鸣大姐夫小时候曾为党的抗日武装送过联络信。解放初期许鸣大姐夫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并随军挺进新疆,而后转业到地方工作,先在阿克苏地委,后到南疆地震队,再后到新疆自治区科委工作。
图大姐夫许鸣的大姐革命老人许崇英▲
二女婿林润培是驻防东北某野战军的坦克手,他能娴熟地驾驶坦克保卫祖国的疆土,飞驰在祖国东北的大地上。小女婿就是我,当年扛着重机枪入越,参加了三年半的援越抗美战争,是铁道兵58团4营15连,入越时的6支队32大队14中队35分队战士。
上图自左至右大女婿许鸣,二女婿林润培,小女婿高俊玉▲
在这一红色家庭中仅我们这一辈就有7名共产党员,大家相互影响、互敬互爱,在不同的时期、不同的工作岗位上为祖国,为家庭做出了应有的贡献。1967年援越抗美战争进入更加艰苦卓绝的历史时段。那年5月,我因胃肠功能综合症,呕吐的厉害,人日见消瘦。无奈,我不得不住进138野战医院医治。住院期间,因收信地址不便,我未能给家中写信。我妈妈那段时间不见我来信,心中放心不下,四处找人说说话,以解心闷。她来到我当年的女友、师姐家找我当年的伯母、而后的老岳母说话。那是老姐俩儿、而后的老亲家唯一的一次见面。我岳母热情地接待了我妈妈,她现身说法、拉着我妈妈的手开导她、让她想开点儿,相信儿女们会照顾好自己,会平安无事。事后,我老妈总说:“我那老姐姐比我开通,比我明白事理,我真佩服她!”。我老岳母爱国爱家,她至情、至善、至坚、至柔。在孩子们纷纷离家走向报国岗位时,她对儿女们总是报喜不报忧,心中有苦、身体有病,她强忍着、硬扛着,她把笑脸留给儿女,她把痛苦留给自己。1965年她最疼爱的小女儿离家对她心灵的打击最大,随后病倒,经多方医治,效果甚微。直至1968年底,她一病不起,于11月30日因心脏病去世,终年65岁。我老岳母沒有文化、没有学历,她一位普普通通的家庭妇女,只知相夫教子、爱国保家!她一辈子平声静气地走来,又无声无息地离去,她没喊过什么激动人心的口号,没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业,但她用一生詮释着共和国最基层的普通妇女,一位小脚老太太的可贵的人心,人性!她留给家人和子孙后代的东 西太多了,她告诉我们要少说、多做!她告诉我们行动是爱党、爱国、爱家的具体表现,也是最佳表现!老岳母已经走了55年了,老人家安息吧!全家人热爱您!怀念您!!

